第80章
方執(zhí)和陳一凡離開了。
季衍之追到門口,心臟像被人一把捏住似的,有些難以呼吸。
孟云野跟了過來,“怎么,擔心他?”
季衍之眼里一慌:“沒有……”
孟云野勾唇;“你那表情可不像是不擔心的樣子�!�
季衍之沉默的咬住了下唇。
孟云野了然的笑了:“實在擔心就過去看看吧,我看他那個朋友,也不太像是會照顧人的樣子,別把人扔醫(yī)院就跑了�!�
季衍之的眼神被這話說的一晃,他看了眼孟云野,“抱歉,孟先生。”
他抬腳就往那兩個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一直到了大門口,季衍之也沒找到陳一凡和方執(zhí),他呼吸沉沉的吸了口氣,然后把手機拿出來,找到了楊杰的電話。
電話一通,季衍之直截了當?shù)膯枺骸皸罱�,方�?zhí)他到底怎么了?!”
第122章他……抑郁癥?
楊杰沒想到季衍之會開門見山問這種問題,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執(zhí)哥怎么了?”
季衍之呼吸急促道:“他喝了芒果汁�!�
“什么?”楊杰驚叫:“他發(fā)什么抽啊?”
“我也想知道!”季衍之滿肚子的火。
今晚看到的一切,讓他又氣又難受,他寧愿方執(zhí)沖過去和洛鳴鳴打一架,也不想看到他在洛鳴鳴面前低聲下氣,隱忍討好的模樣。
方執(zhí)什么時候需要討好別人了?
他那么驕傲自負的一個人……
季衍之這才發(fā)現(xiàn),看到方執(zhí)被侮辱比他自己被人欺負還要讓他不舒服。
方執(zhí)是對不起他,可即便是他,也沒作踐過方執(zhí),別人憑什么?
季衍之攥緊了手機,“你能聯(lián)系到方執(zhí)那個叫陳一凡的朋友嗎?他們應(yīng)該去醫(yī)院了……”
“能聯(lián)系上,季先生您先不要著急,我馬上把醫(yī)院的地址發(fā)給你�!�
電話被匆匆掛斷了。
不到五分鐘,楊杰就發(fā)了個短信過來。
季衍之看了一眼,是離這里最近的人民醫(yī)院。
他匆匆忙忙的開車,直奔醫(yī)院而去。
晚上急診的人不是很多,季衍之從護士那里問到了方執(zhí)的病房,趕到時,醫(yī)生還在忙著給方執(zhí)輸液,陳一凡正在門口給什么人打電話,言語很是溫柔,像是在哄什么小孩子。
等掛了電話,陳一凡才不好意思的對季衍之笑了笑,“抱歉,我老婆的電話,女兒想爸爸了�!�
季衍之看了眼病房里行色匆匆的醫(yī)生,皺眉道:“你回去吧,方執(zhí)這里我留下就行。”
陳一凡有些猶豫。
季衍之又說:“沒事的,楊杰應(yīng)該一會兒就到。”
陳一凡這才點點頭,“行,那方執(zhí)就拜托你們了�!�
他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兩步卻又走了過來,認認真真的給季衍之鞠了一躬。
季衍之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么?”
陳一凡神色凝重:“我一直都欠你一聲對不起,當初你的那段錄音,是從我這里泄露出去的,那段錄音的確是方執(zhí)交給我讓我?guī)退幚淼模恰铱梢韵蚰惚WC,他沒有把他放出去的意思,是我自己被單子恩騙了�!�
季衍之靜靜的看著陳一凡。
陳一凡眉頭擰的死死地:“我知道,方執(zhí)傷你傷的很深,我沒辦法替他狡辯什么,但是我希望在這件事上,你不要怪方執(zhí),讓那么多人聽到你的那種錄音,他比誰都后悔,痛苦�!�
“他和我說過,他一輩子都欠你的,季衍之,你如果真的有恨,你可以打我,罵我怎么著都行,但是這件事,真的和方執(zhí)無關(guān)。”
“他現(xiàn)在……哎,算了,不說了,他也不讓我多說�!�
他又給季衍之深深的鞠了一躬,足足十秒后,他才站直了身體,對季衍之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季衍之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困惑的皺緊了眉頭。
他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病人家屬嗎?”
“病人家屬在嗎?”
病房里走出一個護士。
季衍之回了神,忙道:“是我�!�
護士瞅了眼季衍之,見他戴著口罩:“你是方執(zhí)什么人?”
季衍之沉默了會兒,然后回答:“我是他朋友,他……沒事吧?”
“我們已經(jīng)給他處理過了,情況暫時穩(wěn)定了下來,但是最好還要留院觀察一個晚上。”
“好,我和你去辦手續(xù)。”
季衍之跟著那個護士,去給方執(zhí)辦理住院手續(xù),過程里那護士多次盯著季衍之看,季衍之忍不住往下壓了壓腦子,等手續(xù)一辦好,就匆匆的返回病房去看方執(zhí)了。
方執(zhí)腳上還穿著鞋子,季衍之走過去,幫他把鞋子脫了下來。
他注意到了方執(zhí)右腳踝那通紅的一圈磨痕,手指不由的輕輕的蹭了蹭,眉頭收的更緊。
怎么弄出來的?
“季先生!”
就在這時,楊杰喘著粗氣從門外奔了進來。
季衍之趕緊收回了手,幸好他還戴著口罩,不然楊杰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有些做賊心虛的表情。
楊杰氣喘吁吁的走到病床邊,手里還抓著一個藥袋子。
“不好意思啊,季先生,我回去拿了點東西,所以就來晚了,執(zhí)哥沒事吧?”
季衍之輕輕點了點頭:“說是沒什么大事,讓觀察一晚上�!�
楊杰松口氣,“那就好,那……季先生,我讓人送您回去?”
季衍之低頭看了眼方執(zhí),然后道:“楊杰,你出來一下�!�
他往病房外面走。
楊杰把藥袋子放在床頭柜上,跟著走出去。
一關(guān)上門,季衍之就問他:“楊杰,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方執(zhí)他到底怎么了?”
楊杰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這問題莫名其妙的,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是說方執(zhí)賠光了所有的錢,還是說他得了嚴重的抑郁癥?還是那些鋪滿地的送不出去的紙鶴?
方執(zhí)這半年來發(fā)生的一切,可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
況且,執(zhí)哥不讓他說。
“季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執(zhí)哥他挺好的�!�
“挺好的他為什么為了一個什么項目不要命的去喝芒果汁?他明明知道洛鳴鳴就是在故意刁難他!他有缺錢缺到那個份上嗎?”
上次見面時,他明明說過的,自己在經(jīng)濟上沒有困難!
他受過沒錢的苦,沒有人比他知道沒錢日子過的有多難。
他最窮的時候,餓過肚子,也吃過過期的面包,甚至為了省兩塊錢的車費,在大夏天的馬路上走兩個小時回家。
他知道那有多苦,所以他不想方執(zhí)也吃那個苦。
季衍之深深的吸了口氣,“楊杰,告訴我實話,他是不是欠了很多錢?”
“沒有,執(zhí)哥沒欠錢�!睏罱軡M頭是汗的解釋,“但是確實也沒多少錢了,執(zhí)哥是家里的獨生子,執(zhí)哥的父親已經(jīng)被停職了,母親的公司也賣了,兩個人現(xiàn)在都沒工作,還有季彤……”
楊杰嘆了口氣,“執(zhí)哥真的很疼那個丫頭�!�
上個月季彤看上了一件小公主群,那是一個品牌的最新款,限量發(fā)售,方執(zhí)知道后,親自拉下臉去求了娛樂圈一個熟人幫忙。
要知道自從被封殺后,娛樂圈對方執(zhí)來說,就是心里的一道疤痕,是不能被觸碰的禁地。
方執(zhí)一直都在逃避,哪怕看到過去自己的照片,他都會黯然許久。
可為了季彤,方執(zhí)還是硬著頭皮重新撕開了那條血淋淋的刀口,去了他如今最不想去的地方。
他有問過方執(zhí)為什么。
為什么要對季彤那么好。
方執(zhí)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解釋:“她是衍哥的親侄女�!�
他們身體里都留著季家的鮮血。
楊杰嘆了口氣:“執(zhí)哥現(xiàn)在是家里的支柱,方家的擔子,他不得不挑起來�!�
季衍之聽完沉默許久,然后說:“我待會兒會轉(zhuǎn)你一筆錢……”
楊杰忙道:“我不能拿您的錢,執(zhí)哥也不會要的�!�
“給彤彤的,我怎么說也是她親叔叔的�!�
他說完,沒再理會楊杰,推開門回了病房。
這才想起那件事,他指著方執(zhí)的腳踝,問楊杰:“他這里是怎么弄的?”
楊杰走過來瞥了一眼,嘆氣:“是鏈子磨的�!�
“鏈子?”
楊杰有些難以啟齒:“嗯,剛出事那會兒吧,我們怕執(zhí)哥想不開會跳樓,所以就用鏈子……”
“你胡說。”季衍之打斷了楊杰的話,“他有恐高癥,他怎么可能去跳樓?”
楊杰支支吾吾。
他沒說錯啊,那天執(zhí)哥突然坐在窗臺上,著實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季衍之心臟微微加速,他盯著楊杰欲言又止的神色,目光落在柜子上放著的那個藥袋子上。
那是個很眼熟的藥袋子。
他似乎……在哪里見過?
季衍之走了過去,一把抓起袋子:“這是什么?方執(zhí)吃的藥?”
“不是!季先生!不是!”
楊杰猛然把藥袋子奪了過來,藏在了自己背后。
“這是我自己吃的藥,不是執(zhí)哥吃的,季先生,你知道的,娛樂圈壓力很大的,這就是一些安神助眠的藥。”
這種欲蓋彌彰的解釋季衍之怎么看不出來。
他冷颼颼的伸手,目光有些冷:“給我�!�
“季先生……”
季衍之皺眉,一字一句:“我說,給,我�!�
楊杰在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猶猶豫豫了半天,最終把那個藥袋子遞給了季衍之。
季衍之再重新拿回來時,就已經(jīng)認出來了。
怪不得他會覺得眼熟,當初他在陸醫(yī)生那里看病,裝藥用的也是這個袋子。
連上面的藍色醫(yī)院標志都一模一樣。
方執(zhí)怎么了?
他在吃什么藥?
季衍之慌亂的解開袋子,把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幾個藥瓶全部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成分。
袋子里還有一張單子,被折疊的四四方方壓在最底下。
季衍之展開,只看了一眼,呼吸驟然收緊了。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兩行字——
季衍之的手腳一瞬間冰涼。
方執(zhí)……抑郁癥?
第123章方執(zhí)的
季衍之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人一瞬間從高處推落,猛然跌進一個冰冷的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淹沒他的口鼻,讓他不能呼吸。
他死死地捏著診斷書,兩只手顫抖,薄薄的一張張的分量,居然沉的叫他握不住。
“怎么會……”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會得抑郁癥,都不會是方執(zhí)。
方執(zhí)是什么人?
他從不看人臉色,有什么不高興的看不過去的一定會直接說出來,他就是這么一個粗神經(jīng)的大男孩,他怎么會得抑郁癥……
他記得很多年前,他接過一個角色,那是個陰沉的沉悶的內(nèi)心世界扭曲的角色,以至于殺青之后,他一周都沒從戲里走出來,窩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后來是方執(zhí),二話不說就抱著他出了門,他帶自己去了海洋館,去看海豚。
那是季衍之第一次聽到海豚的聲音,他還記得那天下午,方執(zhí)唇角掛著明媚的笑對他說:“衍哥,你要學會調(diào)節(jié)心情啊,像我,就不會為了一部戲黯然神傷那么久�!�
他記得那時候,他還調(diào)侃道自己那是多愁善感,哪像你那么沒心沒肺。
方執(zhí)就把他抱起來舉高高,笑著說:“沒心沒肺的人活的都開心,你不知道嗎?”
可如今,這個全天下最沒心沒肺的男人,居然得了抑郁癥。
季衍之久久的立在原處,只覺得手腳四肢冷的都沒了知覺,渾身上下的經(jīng)脈像被人一根根掙斷開來。
那種心口處彌漫開來的痛疼,讓他幾乎站不直身體。
床上的方執(zhí),還在安安靜靜的沉睡著。
他瘦了很多很多,脖頸上,臉上全是過敏的紅斑,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下灑下一扇陰影,整個人……虛弱極了。
季衍之心口猛然一驚。
腦子里閃過了一個不安的讓他幾乎惶恐的問題。
方執(zhí)是什么時候起……開始突然暴瘦的?
結(jié)婚的時候?
不,好像還要更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