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狄其野笑笑:“我賭楊平那個軟骨頭會把北燕三州獻給他們,求他們派兵來救。主公,你敢跟嗎?”
顧烈問:“賭什么?”
狄其野欲擒故縱:“賭什么都行�!�
顧烈不上當(dāng):“那我賭……我和你想的一樣�!�
一點冒險精神都沒有。
狄其野看著顧烈直搖頭,然后裹緊軟毯躺回去睡覺。
第64章
探什么病
燕朝皇宮。
王家日子不大好過。
他們原本仗著王識獻告的污狀,
后來又多了王識獻的忠勇將軍美名,
狠狠地把柳家的囂張氣焰給踩了下去。
沒想到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從楚軍大營逃出來的柳家將領(lǐng)們跑到楊平面前一揭發(fā),把王識獻棄城欺君的事實加油添醋細(xì)細(xì)說來,楊平聽得幾乎要氣厥過去。
王識獻徹底完了。
宮里來人時,
王識獻還在家里紅光滿面地聽姬妾唱小曲,拎到楊平面前時,王識獻已是面色慘白。
楊平在大殿上潑婦一般指著王識獻的鼻子指桑罵槐,
把王家上下數(shù)落了一通,
連王家祖宗都沒放過,朝堂上的王家官員心驚膽戰(zhàn),
跪了一地。
當(dāng)日,王識獻一家老小被推上囚車游街示眾,
腰斬于鬧市。
事發(fā)突然,王識獻剛?cè)龤q的小兒子嘴里還叼著乳娘喂水果的小金勺,
連府中管家婆子都佩金飾玉,行刑結(jié)束,百姓們哄鬧著擠開兵卒,
一擁而上,
把滿地還在動的犯人洗劫一空。
論起輩分,王識獻還算是燕朝王后的舅舅。
楊平到底還念著王后曾經(jīng)提醒他上朝掌權(quán),這回沒有遷怒,雖然又寵愛起了柳嬪,卻也賞了王后不少器物,
王家提出想讓王后生母進宮看看女兒,楊平也沒不答應(yīng)。
王后是庶出,她生母魏氏是江南瘦馬,論起來是很擺不上臺面的身份。王后進宮以來,只見過嫡母,沒見過親娘。這回楊平特許,王后去謝恩,特地行了大禮。
魏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宮來,見了女兒,立刻把夫君教的籠絡(luò)女兒心的說辭忘到了腦后,跪下就哭。
王后對這個生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魏氏自小被賣給教坊養(yǎng)大,學(xué)的是脂粉詞,練的是柳葉腰,正經(jīng)技藝一概不會,所學(xué)一切都為了取悅?cè)蘸蟮闹髯�。她年輕時也是美人,被送給王家顯貴,受寵三月就沒了下文,結(jié)果因為后院沒人正眼瞧她,反倒讓她不聲不響生下了一個女兒。
府中嫡母獨大,手腕厲害,除了嫡子嫡女,就只有魏氏生了一個庶女,嫡母為了挽回自己不容人的名聲,勉為其難讓這對母女活了下來。
王后自小在嫡母嫡姐的欺凌下長大,魏氏年長色衰,除了哭什么都不會,哭了也換不來好臉色,久而久之,她們在府里就是個笑話。
王后不懂事時,也暗恨自己生母為何出身下賤�?伤炕卦诒娙死溲壑惺芷蹠r,卻也只有魏氏為她心疼掉淚。
到底是母女連心。
因此王后一朝入宮,對宮外掛念的,只有魏氏一人。
但見了面,王后又忍不了魏氏的軟弱,她本就有孕在身,被魏氏哭的心煩意亂,怒喝:“別哭了!”
魏氏嚇得一抖,掏手絹抽抽噎噎地抹眼淚。
這時候,恰好柳嬪派侍女來給王后送蜜餞。
王后見了柳湄的蜜餞就想起那日不堪,柳湄送了幾回,她碰都不碰。
這回柳湄大概是得意于再度得寵,安著示威的心思,只聽那侍女狐假虎威道:“主子說,原本是該親自給王后送來的,誰想陛下又去了殿里,實在不得閑兒,所以特特囑咐婢子給王后陪個不是�!�
魏氏在一旁聽著,淚珠又一連串地往下掉。
王后根本不在意柳湄得寵,但魏氏這么給她丟人,她是氣得差點坐不住,面色難堪地應(yīng)了一聲,就打發(fā)那志得意滿的侍女走了。
隨后把侍女都趕了出去,對魏氏氣得大罵:“你我母女難得見上一面,你就這么愛給本宮丟人?”
魏氏又哭了。
王后氣得眼前發(fā)黑,所幸閉目休息,不去理她。
沒多久,聽到瓷蓋一響,急忙睜開眼,厲聲阻攔:“不許吃!”
魏氏手一抖,險些把裝蜜餞的小瓷罐給砸了。
王后那個氣啊,還沒來得及開口罵,就聽魏氏細(xì)聲細(xì)氣道:“娘娘,這蜜餞不能吃的呀�!�
“怎么?”王后扶著桌案站起來,慢慢走到生母身邊。
魏氏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娘娘,這里面加了罌_粟殼�!�
王后一怔,心中登時狂跳。
她原認(rèn)為柳湄膽大包天,現(xiàn)在看來,柳湄根本是個不計后果的瘋子!
魏氏發(fā)揮了江南瘦馬的本性,給女兒出主意:“娘娘,你只說你肚子不適,讓御醫(yī)來驗蜜餞,一準(zhǔn)查出來�!�
王后嘆了口氣。
“不許聲張,”王后牢牢盯住魏氏的眼睛,雙手抓著這個瘦小的女人,“誰都不許告訴。你給我記好了,若是你說給第三人知道,就等于親手送我去死!你聽懂了嗎!”
魏氏被王后嚇得又想哭,好歹是忍住了,緊張地握著拳頭說:“奴家知道,奴家知道。”
這是她拼命留下的女兒呀,她再糊涂,怎么會害女兒?
她保證誰都不告訴。
王后松了口氣,魏氏什么正經(jīng)事都不會,但有一點好,知道男人信不得,夠聽女兒的話。
“你記牢了,誰都不許告訴�!蓖鹾蟛环判牡卦俅螄诟馈�
魏氏乖乖點頭。
王后心軟起來,握住魏氏已經(jīng)不再柔嫩的手,把在后宮強撐了這么久的膽氣泄了三分,放任自己在生母面前紅了眼圈,咬著牙道:“我一定能想出法子,保全你我�!�
魏氏不懂女兒為何一副瀕臨絕境的模樣,但到底明白女兒是為了自己好,心里又是疼又是甜,伸手為女兒捋好鬢發(fā)。
王后強忍住淚,拉著魏氏的手,帶她去挑東西:“送回府里的想必沒你的份,拿些本宮用過的東西去,她們也沒臉搶。若是敢搶,你只去跟父親哭,別在她們面前獻世�!�
魏氏抿著嘴兒笑,說好。
*
狄其野賴在帥帳的最后一天,他的手下們都忍不住找過來了。
牧廉是第一個來的。
其實牧廉來意不是為了狄其野,在他看來,師父疑似被軟禁在帥帳根本不算事,反正主公打天下還離不開師父,敲打幾天肯定就放出來了。
牧廉一進帥帳,就被狄其野塞了張紙:“你大師兄的遺計。”
牧廉接過看完,正兒八經(jīng)地反駁:“師父,徒兒記得你不曾收韋碧臣為師�!�
以前一口一個大師兄,現(xiàn)在一口一個韋碧臣。
狄其野放棄跟他鬼打墻,說正經(jīng)的:“你覺得,他臨死還給刺伊爾族送信是為了什么?他是先決意去死再送的信,還是先送信,沒來得及有后續(xù)動作?”
“師父,你一開始就說,這是韋碧臣的‘遺計’,既然是遺計,那就是韋碧臣死前設(shè)的圈套,”牧廉直指關(guān)鍵。
狄其野承認(rèn):“我是這么覺得,只是還沒想明白他到底是想算計什么。你怎么看?”
牧廉覺得這個問題根本都不用想。
“師父,這事太簡單了�!�
狄其野一挑眉。
牧廉提醒他師父:“死得人人稱頌�!�
狄其野立刻想明白了。
“都什么蜿蜒崎嶇的腦回路,”狄其野對著那張紙唏噓,“這腦子干點什么有用的不好。”
牧廉歪歪腦袋。
狄其野想起來問:“你來是有什么事?”
“師父,”牧廉嘆氣,“我捉不到密探�!�
這是句廢話,姜延被顧烈派出去了,又不在軍中,當(dāng)然捉不到。
“他又不是我的手下�!钡移湟皩嵤虑笫堑靥嵝选�
牧廉盯著師父搖搖頭,嘆息著走了。
師父不行。
師父做不了主,還是得找主公。
牧廉剛走,五大少就來了。
狄其野覺得有趣:“你們來干什么?”
干什么?
五大少被哽得說不出話來。
頂頭上司疑似被主公軟禁在了帥帳里,好幾天不見人影,見了面居然還問他們來干什么?
阿左捧心:“將軍,我們是來探病的。”
這也是實話。
狄其野笑笑:“你們有心了。偶發(fā)風(fēng)寒而已,不足掛齒�!�
五大少望著他神采奕奕、瀟灑不減的臉,確實也覺得將軍的身體是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
但這就更讓人擔(dān)憂了。
阿右暗示:“將軍何時與我們擬定下一步攻城計劃?”
既然痊愈了,那還不趕緊回將軍帳?
狄其野也手癢得很,利落地從躺椅里翻身跳起,走向帳側(cè)堪輿臺:“來來來,我們現(xiàn)在就說。”
于是等顧烈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狄其野不顧病體,連羔袍都沒披上,正興致勃勃地拿著竹筆跟五大少研究攻城大計。
五大少本就不該在帥帳逗留,一見顧烈,立刻識趣找借口溜了。
“病好了?”顧烈皺眉問。
狄其野突然虛弱,撐著堪輿臺夸張道:“剛才不覺得,忽然有些頭昏。”
顧烈一邊嫌棄,一邊拉著他手肘把他帶回躺椅里:“誰讓你昨日非要沐浴。老實待著!”
狄其野窩在躺椅里抱著軟毯,被顧烈開竅之難氣得磨牙。
五大少走出帳外,只覺得寒風(fēng)颼颼。
帥帳里炭盆太暖了。
阿虎和阿狼為將軍明顯痊愈的事實感到高興,勾肩搭背跑去操練兵馬了,時刻準(zhǔn)備為將軍上陣殺敵。
阿豹突然笑起來,對左右都督說:“像不像金屋藏嬌?可惜將軍不是大美女�!�
姜通因為姜延的緣故,很聽不得這種玩笑,立刻沉了臉趕人:“外人沒說閑話,你倒編排起將軍來了。主公明顯是把將軍當(dāng)了兒子養(yǎng),少說這些怪話�!�
阿豹嬉皮笑臉讓姜通別生氣,兩人說起當(dāng)年風(fēng)流往事,也勾肩搭背地走了。
右都督敖一松望著這些遠(yuǎn)去的傻蛋們。
無知是福啊。
帥帳里只有一張床。床上有將軍的枕頭。
敖一松沉思著。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他的四位同僚,到底是太過正直,還是即沒長眼睛也沒長腦子?
*
王識獻一死,王家氣焰低下去,柳家就又抖擻了起來。
柳家立志要挽回在雍州戰(zhàn)場節(jié)節(jié)敗退的局面,打一場勝仗。
守城的柳家將領(lǐng)收到一個消息,說是換上謝家將旗,必能設(shè)下埋伏騙殺敖柳家將領(lǐng)將信將疑。
第65章
敖戈之死
敖戈漫不經(jīng)心地帶著兵攻城。
城上還插著謝家將旗,
謝家兵馬已由嚴(yán)家接手,
嚴(yán)家和敖戈默契已成習(xí)慣,
敖戈自然也以為這又是一場默契戰(zhàn)。
他喜于幾乎不勞而獲的軍功,可也難免覺得無聊。
打默契戰(zhàn)這事,其實是嚴(yán)家先動的手。
嚴(yán)家只是私下投向大楚,
沒有明面上轉(zhuǎn)投陣營,而他們傳向大楚的消息,大多數(shù)都是顧烈通過密探早已得知的,
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績。
既然嚴(yán)家自己不主動投降,
為了保住名聲,還依然作為北燕勢力和楚軍交戰(zhàn),
那么,顧烈自然不可能把嚴(yán)家投楚的事情告知敖戈陸翼,
戰(zhàn)場上刀戈無情,更不可能特意讓敖戈陸翼放嚴(yán)家一馬。
所謂求仁得仁。
但嚴(yán)家不肯背上不戰(zhàn)而降的罵名,
不代表他們就真的愿意為北燕平白喪命,所以楚軍一來攻打雍州,嚴(yán)家就派人悄悄找上了敖為什么只找敖戈?倒不是嚴(yán)家不想找陸翼,
只是陸翼一上來就把城給屠了,
嚴(yán)家給駭破了膽,所以在陸翼行軍路線上的嚴(yán)家城池,要么只剩下謝家轉(zhuǎn)來的兵馬守軍,要么是隨時準(zhǔn)備棄城逃跑的嚴(yán)家將領(lǐng)。
敖戈一開始也不信,連著打下兩城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