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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郁赦上了香,膝蓋剛一沾地就站了起來,而禮部的人好似看全瞎了一般,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鐘宛遠(yuǎn)遠(yuǎn)看著,嘆為觀止,郁小王爺這不是來赴喪的,他是來賞臉的。

    死者為大,郁赦沒必要這點兒禮數(shù)都不講的,真不想來,干脆不來就是了,讓所有人看他這個樣子……有什么好的?

    雖然大家都是習(xí)以為常了。

    鐘宛盡力往后站了站,不想讓郁赦看見自己。

    鐘宛自嘲一笑,郁赦前兩日剛把自己轟出了府,應(yīng)該本來也不想見自己的。

    不等鐘宛想辦法躲了,一個管事的人出來低聲招呼他們:“過來過來。”

    宗親們越來越多,隨從們也越擠越多,漸漸的不像樣子了,三皇子府中管事之人終于在外院打點出一個簡單的靈棚來,專門安置這些隨從。

    鐘宛往宣瑜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跪的老老實實的,估計沒事,跟著旁人一起走了。

    鐘宛一撩衣擺跪了下來,腦中不閑著,一會兒掐算宣瑞和嚴(yán)平山現(xiàn)在走到哪兒了,一會兒猜測宣瓊到底喝了幾口湖水,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靈棚的門簾突然被掀起,冷風(fēng)灌了進(jìn)來,鐘宛抬頭一看……

    郁赦冷冷的看著里面。

    郁赦走了進(jìn)來,坐在了靈棚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正在鐘宛面前。

    鐘宛:“……”

    眾人面面相覷,慢慢地起身,一個接一個退了出去,鐘宛想要混在其他人里,也要起身,郁赦眼中倏然閃過一抹戾色。

    鐘宛又重新跪好了。

    不多時,靈堂里只剩兩個人了。

    鐘宛如跪針氈。

    郁赦出神的看著供桌上的香燭等物,不發(fā)一言。

    半個時辰后,鐘宛跪的腿麻,他稍稍動了動腿,忍不住抽氣,不小心驚動了郁赦。

    郁赦看向鐘宛,微微蹙眉。

    鐘宛怕郁赦又要誤會自己這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忙老實的跪好了。

    鐘宛又跪了一會兒,聽郁赦突然道:“你那日……是不是醒了?”

    鐘宛咳了下,“沒有。”

    鐘宛偷偷瞄了郁赦一眼,郁赦聽了這話臉色似乎更差了。

    鐘宛心里叫苦,這個瘋子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郁赦審視的看了鐘宛一會兒,似乎在判斷鐘宛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好一會兒低聲道:“放蕩。”

    鐘宛:“……”

    放你娘。

    郁赦不再理會鐘宛,他在靈棚里坐著,外面的人不敢怠慢,送了炭盆手爐進(jìn)來,甚至還給郁赦換了壺好茶。

    靈棚里瞬間暖和了起來,郁赦徹底坐穩(wěn)了。

    鐘宛暗暗叫苦,這人還走不走了?

    鐘宛時不時的偷看郁赦一眼,看著他喝了兩口茶,看著他給自己手爐加了炭,看著他從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巧的話本來……

    這人把這兒當(dāng)家,來過日子的嗎?!

    郁赦低頭翻看著話本,不緊不慢。

    鐘宛腹誹著郁赦,突然聽他道:“不用一直看我……等我看完了,這本書也送你�!�

    鐘宛悲憤的趔趄了下,腿麻的他使不上力,踉蹌著彎下了腰,郁赦皺眉:“送你就送你了,不必磕頭謝恩。”

    鐘宛咬牙跪好,敢怒不敢言。

    郁赦翻看了一會兒,淡淡道:“無甚趣味……就有個洞房,有點意思。”

    鐘宛裝聽不見。

    郁赦偏偏要問他:“你想不想看�!�

    鐘宛忍辱負(fù)重:“想�!�

    “等我看完�!庇羯獾皖^,“不過我可以先給你讀一讀……”

    鐘宛干笑:“不好吧……”

    郁赦像是沒聽見一般,已經(jīng)漫不經(jīng)心的開始讀了:“我坐在你床畔,你一只手伸出來,扯住了我的袖子……”

    鐘宛心驚肉跳。

    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人不怕宣瑾在天有靈,半夜來敲門嗎?!

    “我一時情動,低頭在你眉間親了親,低聲讓你好睡,你抬頭,吻在了我的唇上……”

    “我躲閃不及,被你親了正著,一觸即分,我遲疑間,你已經(jīng)把唇分開了,予取予求……”

    鐘宛臉紅過耳,費力道:“郁、子、宥�!�

    “我只是攬著你的肩膀,你卻已經(jīng)把手摟在我腰間了,你不許我走,嘴里還低聲嘟囔著我的字�!庇羯夂仙蠒澳阋詾槲以谀钤挶�?不……少有把你寫的這么浪的,我說的是那晚的事�!�

    鐘宛這下,全身都麻了。

    第33章

    鐘宛艱難道:“你說的是……”

    郁赦道:“真的,

    你那晚就是這樣輕薄我的。”

    鐘宛抬頭看著郁赦的眼睛,

    郁赦那表情并不是在打趣自己,眼中反而隱隱有幾分慍色。

    郁赦不是在逗自己,

    就應(yīng)該是真的。

    鐘宛崩潰……自己夢里這么放得開的嗎?!

    這還真的是房中空虛了?

    居然把郁赦給……

    不對,

    鐘宛盡力讓自己語氣自然些,

    硬著頭皮道:“你要是不硬把我拐到你們府上,不像個鬼似得半夜坐在我床頭,

    我能輕薄的了你嗎?!”

    郁赦冷冷的看著鐘宛:“你繼續(xù)辯解,

    我聽著。”

    鐘宛咬牙道:“我睡著了,你又沒有,

    你推不開我的嗎?!”

    郁赦眸子微顫,

    似乎在壓著火,

    “你一直摟著我的腰!我怎么推?一個過肩把你丟到地上去?!摔死你嗎?還是把你丟進(jìn)湖里清醒清醒?就你這個破身子,你禁得住嗎?”

    鐘宛死撐著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個病秧子,我睡著了能有多大精神?”

    “你精神挺好的�!庇羯鈱⑹种性挶具乃谰o,“把我外袍都扯松了�!�

    鐘宛矢口否認(rèn):“不可能!我睡著了從來不愛挨著別人,

    我以前同林思一個床上睡,

    我倆之間放碗水都沒事!”

    “但你確實不是第一次撕扯我衣裳了,用我一點點幫你回想嗎?”郁赦怒極反笑,

    “以前還只是撕扯衣裳,現(xiàn)在直接……你不承認(rèn)?好,

    你那夜睡前是不是喝了茉莉花茶?”

    鐘宛:“……”

    是的。

    馮管家那老東西大約是怕自己喝了茶水先睡不著,

    沒讓人準(zhǔn)備尋常茶葉,只在茶壺里放了幾朵茉莉。

    鐘宛失了氣焰,

    結(jié)巴道:“我還真的親、親……”

    “不只是親,你還……”郁赦不看鐘宛了,頓了下,咬牙,“你當(dāng)真想聽我說個細(xì)致?”

    鐘宛臉紅過耳,“不必了!”

    郁赦深呼吸了下,平復(fù)了片刻后皺眉道:“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鐘宛茫然,怎么不放過?

    鐘宛訕訕道:“再有下次……你把我推開啊。”

    話又繞回來了,郁赦的臉又黑了一層。

    鐘宛喉結(jié)動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觸了郁赦的逆鱗。

    郁赦閉上眼,片刻后道:“我推不開�!�

    鐘宛心道你放屁。

    郁赦似是苦忍著什么似得,好一會兒才冷冷道:“鐘宛……我不想同你走的太近,我想你也不愿意�!�

    鐘宛錯愕,自己什么時候不愿意了?

    郁小王爺這……又開始自說自話了?

    鐘宛小心翼翼的看了郁赦一眼,意料之外,郁赦并無癲狂之態(tài),反倒比平日正常了許多。

    郁赦垂眸:“我現(xiàn)在心里很清楚,現(xiàn)在跟你說的話,你好好記在心里�!�

    鐘宛磕巴道:“好、好�!�

    “這些年,你在黔安說過什么,做過什么……我不會追究�!�

    “日后你再去說什么,做什么,我也不會管,相較你編造的那些話,我在京中做的更過火的事要多多了……名聲是我自己敗壞的,我從不在意這些。”

    鐘宛心累突然一疼。

    “只有一點�!庇羯馓ы�,“你不要太放肆,自愛些,不要妄想同話本里一樣,同我真的如何了�!�

    鐘宛嗆了下。

    郁赦皺眉,“也不要總想那些不干不凈的事!把你那點心思放在你們黔安去……”

    鐘宛心一橫:“黔安已經(jīng)沒我什么事了,此番進(jìn)京……我就沒準(zhǔn)備馬上回去�!�

    “不行�!庇羯猱�(dāng)即變了臉色,“喪事之后,你和宣瑜馬上回你們封地去�!�

    鐘宛終于忍不住了,“那天你推宣瓊?cè)胨�,是不是因為聽見他說,要將我如何?”

    鐘宛是真的不明白了,“世子,你……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反復(fù)無常嗎?”

    “我就是反復(fù)無常�!庇羯馔蝗恍α耍岸恕煤猛阏f話,你不愛聽,就喜歡我這么冷嘲熱諷的是不是?鐘宛,多年未見,你這是添了些什么毛病?”

    鐘宛不想自找難堪,把馬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轉(zhuǎn)而問道:“你對我……不是半分情誼也沒吧?至少還有幾分同窗之情吧?”

    郁赦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郁赦才沉聲道:“隨你怎么想……若我對你有心思,你屢屢勾引我,不怕我真的將你如何?”

    誰他娘的勾引你了?!��!

    鐘宛心里憋著氣,脫口道:“不怕�!�

    “你!”郁赦雙目發(fā)紅,“鐘宛……”

    鐘宛嚇了一跳,心里叫苦,郁赦這又是怎么了?!這人到底是不是瘋了?!

    郁赦半晌壓抑道:“我要真的同你如何了,你還走得了嗎?”

    鐘宛被郁赦氣的肚子疼,“我說了,我原本就不想走!”

    “不行�!庇羯獾吐暤�,“你如果想要賣身契,我可以還給你,再替你寫一份文書,讓你徹底脫了奴籍。”

    不等鐘宛說話,郁赦起身了,鐘宛也要起來,奈何腿麻。

    郁赦披上裘衣,匆匆道,“這些天,你就在這個靈棚里反省,仔細(xì)想想……該不該如此輕浮�!�

    鐘宛氣的肺疼,他四下尋看,想找個什么東西砸郁赦,桌子太沉,炭盆危險,靈幡太輕……

    不等他找著,郁赦已經(jīng)出去了。

    鐘宛坐在蒲墊上,咬牙切齒的捶著一雙長腿,嘴里罵罵咧咧。

    出了三皇子府,郁赦手還微微抖著。

    他上了馬車,費力道:“先別走�!�

    馬車夫自然不敢動,跟車來的仆役們見怪不怪,一言不發(fā)的站在雪地里,好似一群鐵鑄的兵俑。

    郁赦坐在車?yán)铮苌聿贿m,頭疼欲裂。

    那一晚,鐘宛摟著他擁著他的畫面在腦中揮之不去,糾纏著郁赦,讓他到現(xiàn)在還有沖動,沖進(jìn)靈堂把鐘宛綁回府。

    郁赦回想鐘宛方才說的話恨的牙癢癢,鐘宛他……

    若真的只是想利用自己幫黔安王,那該有多好。

    真若如此,還忍什么?

    可偏偏深知他的為人,知道鐘宛沒那么功利。

    郁赦咬著牙,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掀開車簾,啞聲吩咐:“那個靈棚……就說我每天過來要去,不許別人再進(jìn)去。”

    跟著郁赦的人答應(yīng)著,遲疑道:“那鐘少爺……”

    郁赦皺眉,小廝忙不迭道:“是是,自然要讓鐘少爺去的,不過,也讓人這樣日日燒著炭嗎?那些下人的棚子,里面是不燒炭的……”

    郁赦不耐煩道,“燒!”

    小廝忙答應(yīng)著。

    郁赦心更煩了,他呼吸略急促了幾分,控制不住的就想到那一晚,鐘宛閉著雙眼,嘴角帶笑,在自己唇上親了親。

    郁赦當(dāng)時真是驚著了的。

    偏偏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舔自己的唇縫。

    他莫不是也看了不少話本,不然從哪兒學(xué)來的這些孟浪之舉?!

    或者……

    他果然納妾了?

    又或者,在黔安有了什么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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