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子爺,奴才不敢欺瞞您。請您讓他們下去,容奴才給您慢慢解釋�!�
越岫看了看裕福手里帶血的劍,又看了帶來的人,揮揮手,讓他們先退開了些。
他沒有將劍收回去,“你說,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說出什么來!”
裕福心里悄悄松了口氣,這位理智回來一點了。
他沒有起來,仍舊跪著。“奴才今日不敢跟世子爺說虛的,只問世子爺一句,您知道王爺為何讓王妃禁足嗎?”
越岫臉色變幻了幾許,“知道,母妃只是為了我的婚事,她不想定親張家,又不能違逆父王,這也是無奈之舉。父王,父王不該......”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
裕福臉上平靜,“世子爺,您說的對,王妃是無奈之舉,可這又怎么樣呢?”
他抬眸看向越岫,迎著越岫的目光。“世子爺,您得知道,對與錯,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越岫眼睛瞇了起來,“裕公公,你這是什么意思?”
裕福站了起來,將越岫手里的劍拉了過來�!巴蹂缃窠悖驗楹尾恢匾�,對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讓道姑行了.......”巫蠱之事。
后面四個字裕福沒發(fā)出聲音,但是越岫看懂了口型。
他瞳孔悠的震動了一下�!澳�......”
裕福將長劍收了起來,用自己的袍子擦干凈了上面的血跡,再掛到了越岫的腰上。
他近乎耳語。
“世子爺,您也是讀過史的,王侯之家,出現(xiàn)巫蠱之事的牽連有多大,您清楚�!�
“遠的不說,咱們當朝的例子可還在呢。”
“愉妃娘娘當年也是得寵的妃子,風(fēng)頭一時無兩�?赡纯矗鸵驗樗业廊艘艘粡�?zhí)一ǚ�,想要固寵,就被人舉告了�!�
“如今不說愉妃娘娘已經(jīng)香消玉殞,宮里那段時間死了多少人,她生的七王子您知道在哪嗎?”
“那位別說是王爵了,連一個府邸都沒有,至今還在宮里沒出來呢�!�
越岫臉色蒼白了起來,小小的身子有點搖晃�!澳稿稿皇�......”
第78章
水晶花燈
裕福輕輕嘆了口氣,“這種事又是哪里說得清的呢?王妃鬧得那么大,馬道姑又死了。小道雖然被王爺關(guān)了起來,但只要有心人,想找到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含著一分悲憫,“王妃禁足是王爺處置的,可王爺要是不處置,等這事捅到了皇爺那邊,您說,會怎么樣呢?”
“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要真那樣,只怕王爺也保不住王妃了�!�
這次的事件里馬道姑背后的勢力掌握了多少證據(jù),誰也說不清。在王府內(nèi)行巫蠱之事,一個不好,怕是王妃就得被褫奪妃位,打入宗人府了。
背后的人想要的,就是這個。
只要辦案的人再在里面添油加醋一點,怕是王爺都得被牽連上。
皇后跟太子,可是不會放過這種好機會的。
如今王爺處置了,那日后再翻出來,也是有個轉(zhuǎn)圜的余地,皇爺大概率也不會再追究。
越岫聽懂了裕福的言外之意,他雖然年紀小,但經(jīng)史都是熟的。
身為王府世子,常年出入宮廷,明白三王府如今岌岌可危,裕福沒有說謊。
這事要是鬧大了,不說母妃,就連他這個世子之位,只怕都保不住。
當即,身子就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他這是在做什么?
他都做了些什么!
看著越岫的身子有點不穩(wěn)當,裕福伸手將阿寶抱了過來。
越岫往回收了下手,最后還是松開了,任由裕福抱了過去。
裕福雖然有一分不忍,卻還是得將話說清楚。這位年紀小了些,不點明白日后再鬧起來可就不好了。
“世子爺,奴才知道您心疼王妃。但有些事情,您可千萬得想明白了。如今王妃雖然禁足,但是一應(yīng)供奉都是齊全的,就算是看在您跟三殿下的面子上,下面的人都會精心伺候,斷不會委屈了王妃�!�
“您忍一忍,過個一兩年,等王爺查清楚了馬道姑的事,事情了結(jié)了,自然王妃就出來了。”
他示意秦嬤嬤將阿寶先抱了下去看大夫,自己伸手扶著越岫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道。
“奴才今日說句冒犯的話,王爺對您的期盼您是知道的。這事這么處置,奴才猜著一半是為了王妃,一半就是為了您跟三殿下了�!�
“您看王府的內(nèi)務(wù)王爺都沒讓側(cè)妃們來處置,硬是把秦嬤嬤叫了出來,掛在了慶琉院名下掌事。讓奴才說,全都是為了您跟三殿下的體面啊。”
“世子爺,您千萬不能辜負了王爺對您的心啊!”
越岫已經(jīng)是一身的冷汗,在裕福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的離了慶琉院。
他知道裕福說的話沒錯,也就明白了今日自己犯下的錯有多大。
越岫閉了閉眼睛,臉白如紙。
他抓緊了裕福的手臂,艱難的道:“裕公公,父王何時回來?”
他要去請罪。
裕福明白世子這是回轉(zhuǎn)過來了,輕聲道:“王爺今日還在宗人府,年關(guān)到了,各地有不少宗室都過來給皇爺請安,正忙著呢,今日估計是回不了府�!�
他算了一下事程,“您要是想見王爺,明日下午應(yīng)該是能回的�!�
越岫點點頭,“那我就先回竹堂了�!�
裕福將越岫送到了竹堂,再去看了看三殿下。
因著哭鬧太久,三殿下沒了力氣,已經(jīng)睡著。
良醫(yī)正診了脈,又看了看舌苔,再解開衣裳摸了摸骨�!斑好,就是嗓子啞了些,有點低熱�!�
“喝點藥,休養(yǎng)一天就沒事了。”
秦嬤嬤跟裕福都松了口氣。
府里剛剛出了事,要是三殿下也病了,怕是王爺會大怒。
世子貴重,背鍋的就是他們了。
如今沒事,自是皆大歡喜。
送走了良醫(yī)正,秦嬤嬤又敲打了三殿下的奶娘嬤嬤們。
“再有這種事,讓小殿下出去雪地里受了寒,你們也不用想其他的了,一人八十板子。我倒要看看是你們的命硬,還是府里的板子硬�!�
八十大板是會出人命的。
當下奶娘嬤嬤們就嚇得求饒,“秦嬤嬤,饒命��!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雷訝斠獛ё�,我們真的攔不住�!�
秦嬤嬤冷笑一聲,“攔不住就是你們的錯,我不管為什么,小殿下只要再受涼,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她臉色發(fā)狠,“伺候主子不力,不光是八十大板。你們的男人家里人,也都等著被流放吧!”
這下奶娘嬤嬤們都被嚇得臉色發(fā)白,當即指天發(fā)誓再也不會讓小殿下出門。
敲打過了人,秦嬤嬤才跟著裕福出了竹堂。
裕福沒避著她,叫了幾個春熙堂的太監(jiān),讓他們好好看住了竹堂,有任何事情都得來報。
秦嬤嬤等到人下去,才嘆了口氣。
“這府里是一年不比一年清凈了�!�
以往雖然也有爭寵的事,但那會王爺常年在外,孩子們都還小,沒摻和進來,還是好打發(fā)的。
現(xiàn)在倒是真棘手了。
裕福攏著手,笑了笑�!扒鍍舨磺鍍舳家粯樱惺陆鉀Q就好了。”
秦嬤嬤耷拉著臉,“你說的輕巧,那可是世子。”
說句犯上的話,世子就是未來的主子,下面的人對上總是要掂量一下的。
就像今日的事,世子就是灰里的豆腐。
輕了吹不掉灰,重了又怕豆腐破了,兩難啊。
裕福不在意,垂下了眼眸。“我的主子,從來只有一個�!�
說了幾句,兩人就分了開來。
裕福把手上的傷處理了一下,就叫了外面守著的小太監(jiān)一起去了西風(fēng)堂。
他今日原本還是有一樁差事的,只是被世子這事鬧得,沒來得及。
帶著兩盞燈籠,裕福進了西風(fēng)堂。
一見著他,小全子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打千寒暄,迎著他進了會客廳。
“宮人正在做元宵呢,您來了剛好也用一碗。”
裕福擺擺手,“忙,不用了�!�
他進了西風(fēng)堂,先將燈籠呈了上去�!巴鯛斦f這兩盞燈籠樣子好,是內(nèi)務(wù)府剛出的新花樣,都是水晶打的,請您觀賞一下。那冰燈太過寒冷,外面風(fēng)大雪寒,宮人還是莫要再做了�!�
第79章
糕點白藥
祝善德一聽就知道裕福這話是經(jīng)過了修飾的,王爺?shù)脑捙虏皇沁@樣。
八成是讓她少整這些亂七八糟的。
她笑瞇瞇的接了燈籠,好奇的打量起來。
燈籠的包面是用水晶做的,打磨得薄薄的一片,上面淺淺的刻著紋路,看來像是花鳥圖。
水晶鑲嵌在了烏木骨架上,雕花的地方都包著銀。一點上蠟燭,燈光透過水晶,打在銀面上,流光四溢。
燈籠是套裝的,里面的機關(guān)做的很精巧,外面的一層輕輕的撥動,就能旋轉(zhuǎn)起來,里面的燈光隨著圖案的變化折射出各種光影。
祝善德一看就知道這是進上的,估計也只有幾位主位的殿里能用這個。
她開心的拎著燈籠四處照了照,“真好玩�!�
有這燈籠,晚上踏雪的話,一定很有趣。
看祝善德喜歡,裕福也輕輕松了口氣,跟祝善德告辭。
“奴才還有事務(wù),先告退了�!�
祝善德點點頭,知道他有事忙也不耽擱,行了個禮,讓裕福替她謝謝王爺。
裕福應(yīng)下后出了西風(fēng)堂,沒多久,還沒到二門,小全子已經(jīng)跑著趕了上來。
他手上拎著一個小包袱,跑的氣喘吁吁�!霸9�,這是宮人讓我送來的。都是一些小東西,還您請收下�!�
他也不敢耽誤裕福的事情,說完塞到裕福身后的小太監(jiān)手上就退了下去。
出了二門,
小太監(jiān)一邊跟著裕福趕路,一邊打開了包袱。
里面是一盒糯米團子,裹著粉,圓溜溜的,十分誘人。應(yīng)該是剛出鍋,還有點溫熱。
除了點心,還有一瓶藥。
小太監(jiān)打開聞了聞,“裕公公,是白藥。”
很純,一聞就知道是上好的。
裕福接過看了看,自己先吃了幾個團子,墊了墊肚,剩下的讓小太監(jiān)們分了。
“你們這一路過來也沒用東西,先吃點,等下回了爺?shù)脑捑湍芎煤糜昧�。�?br />
小太監(jiān)們腳下不停,嘴里連忙跟裕福道謝�!敖裉煺媸峭辛斯母A�,這點心真軟,一看就好吃!”
幾人嘴里都贊個不停。
裕福笑了笑,出了門房,翻身上了馬,手里的白藥他看了一眼,收到了囊袋里。
一路趕到了宗人府,裕福下了馬就往監(jiān)里走。
一邊走,一邊思量著今天要怎么回話。
世子的事,說輕了說重了,可都不行。
到值房的時候,付德正守在門外,看到他來,就輕輕搖頭示意他等著。
過了會,慎親王帶著幾人就從里面走了出來。
兩人連忙行禮,等到慎親王走了才進了屋子。
越衡正在看一份折子,見裕福進來,看了他一眼。
裕福連忙上前跪著回話,他嘴里轉(zhuǎn)了個彎,先把祝善德接了燈籠的事情詳細的說了。
連祝善德高興的轉(zhuǎn)了幾圈都沒落下。
越衡面色不變,興致卻明顯好了起來,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澳懔粢庖幌�,回頭內(nèi)務(wù)府那邊要再有新樣子,都記得拿過來�!�
裕福連忙應(yīng)是,后面的話卻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回了。
越衡看了他一眼,抬起茶杯。“說吧,還有什么事�!�
裕福暗暗吸了口氣,一個頭磕到底,將他接到消息世子要進慶琉院,再到后面的勸說跟安置都說了一遍。
說到一半,裕福就覺得屋子里的氣氛已經(jīng)降到了冰點,后面的那些他都是咬著牙說的。
直到說完,已經(jīng)是一身冷汗,里衣都濕透了。
越衡原本還算松快的臉色早已經(jīng)沉了下來,等到裕福說完,早已經(jīng)面如寒冰。
他運了好幾次氣,最后還是沒忍住,手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嘭的一聲,屋子里伺候的人連忙都跪了下來,茶杯碎片砸到出了血也不敢吭聲,個個都是一臉驚慌。
付德伏在地上,顧不得世子,先在心里大罵裕福。直娘賊的,這么大的事居然不事先透個風(fēng),早知道他就不跟著進來了。
越衡閉了閉眼睛,當初還是做錯了。
許久之后,付德才聽到越衡的聲音�!岸计鹆税�。”
付德悄悄的起了身,明白這是要讓他們都出去。
他不敢做聲,使眼色讓下面的小太監(jiān)們把身邊能撿到的碎瓷片都撿了起來,才彎腰魚貫著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離了幾步遠,幾人才松了口氣,面上都是一臉的后怕。
付德沒好氣的看著裕福,壓低了聲音�!昂�,好小子,你就這么辦事�!�
自己個下水頂雷就算了,還把他給拉進去。
裕福額頭早全是冷汗,他拿袖子胡亂抹了抹�!肮娬彛媸菦]想到。”
他苦笑了一聲,“小的實在沒想到那么多,我剛剛還以為今天怕是......”
付德掂量了一下他的話,撇了撇嘴�!八隳氵\氣好,今天是在這兒�!�
要是在府里,只怕裕福難免會被遷怒。
畢竟,是牽涉到了世子。
想著想著,付德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