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為什么?”岑果也紅了眼眶,拉開母親的擁抱,堅(jiān)決要得到一個答案,“為什么必須走?為什么走的那么急?”
“我……”岑云麗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果果,媽媽現(xiàn)在回來了,一定會保護(hù)好你的。”
“不。你必須告訴我一個理由!”
岑云麗松開岑果,卻似乎依舊不想說理由。
岑果見她還是不愿意開口的模樣,嘶啞道:“你寧愿我恨你,也不愿意告訴我實(shí)話嗎?”
岑云麗下巴不住顫抖,無聲落淚,她撫過岑果的臉頰,啞聲回答,“因?yàn)槲覛⑷肆�。�?br />
霎那間,岑果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呼吸停滯,一陣頭暈?zāi)垦!?br />
他像是一下被抽了真空,周圍一切都顯得很不真實(sh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自己的理智找回來,顫顫巍巍地問,“是……高叔叔?”
岑果能想到的只有高森。
高舒怡去世后,高森就中風(fēng)了,這么湊巧的,高森將高家所有財(cái)產(chǎn)都給了岑云麗。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高森中風(fēng)不治身亡。
前一天還在對岑果說“媽媽愛你”的母親,一覺醒來就只剩下一張銀行卡。
“為什么?”岑果不可置信,“為什么媽媽,高叔叔對我們那么好……”
“好什么!”突然間,一直溫溫柔柔的岑云麗厲聲打斷岑果的話,“你們看到的高森是個好人,是個慈父,是個好丈夫,實(shí)際上他就是個令人惡心的垃圾!禽獸!畜生!”
第126章
這是正確的嗎?
岑云麗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飾的嫌惡、憎恨,還有高森死掉的痛快。
岑果好像不認(rèn)識自己母親一樣看著她。
他是在高家過的十六歲生日。
從小城市來到大城市,岑果一開始很拘謹(jǐn)。
但高叔叔和藹可親,告訴他不用緊張,家里可以隨便走隨便使用,以后這就是他和外婆的家。
幫岑果安排學(xué)校,給岑果零花錢,就連剛上大學(xué)那兩年,也是高叔叔給的費(fèi)用。
那樣一個好人,媽媽卻說出了那么惡毒的用詞。
岑云麗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又挽了一下耳邊的頭發(fā),“果果,我知道姜澤修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會彌補(bǔ)的,姜家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會讓他們百倍還回來�!�
“所以是你叫舒怡姐到酒店來的?房卡也是你給她的?看你親生兒子跟別的男人上床嗎?”
“當(dāng)然不是!”岑云麗連忙解釋,“我知道你不會那么做,而且我用的是安眠藥,姜澤修最多就是睡一覺,硬不起來的。我怎么舍得讓我的乖寶貝跟姜澤修那種人渣上床�!�
似乎在岑云麗的眼里,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岑果像小時候受委屈一樣,低眉順目,語氣失落,但又故意試探,“可她因?yàn)榭吹轿液徒獫尚薏艑?dǎo)致后來發(fā)生車禍,姜家才對我那樣。”
“胡說!”岑云麗頓時就憤怒,“是不是姜澤修PUA你?高舒怡根本不是因?yàn)榫频甑氖拢强吹侥隳邪缗b的樣子,知道她爸的秘密,知道她當(dāng)初……”
話說到一半,她驀地意識到自己差點(diǎn)說漏嘴,就又閉上嘴。
“為什么不繼續(xù)說下去?你到底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你說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訴我!”
岑果猛地站起身,幾次都快知道真相時又停下,他真的受不了母親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說的樣子。
“媽媽,如果你不肯說,那我今后都不會再見你。”他狠心地說完最后一句話,“我不會再認(rèn)你�!�
要斷絕母子關(guān)系的決絕讓岑云麗瞬間崩潰,她緊緊攥住岑果的手,泣不成聲,“果果你不能和媽媽斷絕關(guān)系,媽媽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小天,你們就是媽媽的全部了,果果�!�
岑果的眼淚也跟著決堤,但依舊狠心地甩開母親,“那你說��!”
咔嗒。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覃天滿身煙味的走進(jìn)來,砰地關(guān)上門。
房間里哭泣的母子倆聲音都停了一刻。
覃天掃過他們,神色冷然,“我給你答案�!�
“小天!”岑云麗搖頭,那些太骯臟的事她不愿意讓她的乖寶貝知道。
覃天笑了笑,“他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想知道那就讓他知道�!�
他看向岑果,冷淡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有一個活動,你當(dāng)時cos了一個女仆,活動結(jié)束后,你跟同學(xué)去喝酒,回家沒有換衣服就困的睡著了�!�
岑果還有印象,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覃天露出譏諷,“你知道當(dāng)時在家的高森對你做了什么嗎?”
“對我?做什么?”這幾個字眼結(jié)合在一起讓岑果心下一顫。
“你覺得一個連褲子都脫了打算趴你身上的男人會對你做什么?”
岑果臉色蒼白,那樣一個和藹可親的高叔叔會對他做出那種事?!
岑云麗連忙抱住岑果,捂住他的耳朵,心疼不已,“別怕果果,別怕。我回來的很及時,他什么都沒做,我保證,他沒有碰到你。”
覃天看著母親對岑果的愛護(hù),繼續(xù)道:“你知道高家的資產(chǎn)是怎么累積起來的嗎?你知道……”
“夠了!別說了!”岑云麗緊緊護(hù)住岑果,扭頭瞪他,不準(zhǔn)再說下去。
覃天喉頭滾動,“高森把媽媽當(dāng)禮物一樣送給別的男人來換取利益!你以為高森前任老婆是怎么死的?你以為高舒怡是知道了什么才崩潰的!”
耳朵被母親捂住,可岑果還是在那一聲聲質(zhì)問中,震的發(fā)疼。
母親受過那么多屈辱,而高森和善慈愛的眼神像無數(shù)的蟲子席卷全身,惡心想吐。
“當(dāng)然,讓高舒怡崩潰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岑果恍惚地抬頭看他,拉開母親的手,“還有什么?”
覃天輕蔑地笑起來,“還有,馬東陽在欺負(fù)了媽媽以后,又看上了你。高森給你下藥,打算把你送給他,被我臨時掉包,喝下藥和馬東陽上床的是高舒怡�!�
岑果驚得瞳孔不住顫動,“高森偽善,可高舒怡是無辜的�!�
“無辜?媽媽不無辜?你不無辜?就高舒怡無辜?”覃天冷笑,“誰讓她是高森的女兒。”
看著覃天此時冷漠到殘酷的眼神,岑果是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明明把藥扔掉就可以了,覃天竟然將一個女孩子推進(jìn)深淵。
這就是他們的復(fù)仇嗎?
這是正確的嗎?那姜澤修對他的報復(fù)也是正確的嗎?
他喉頭哽得難受,嘶啞問,“那她在車上發(fā)瘋又是為什么?裴菱也傷害過她?”
覃天說這些事的時候也在觀察岑果,聰明、敏銳、感性、但太善良了。
外婆完全將他教成了一個廢物。
覃天緩緩道:“姜老夫人看見了高舒怡被馬東陽帶走并沒有阻止,因?yàn)樗床簧细呤驸@個兒媳婦,巴不得抓住把柄。”
“裴菱是意外�!彼柭柤纾敖戏蛉藗窝b的太好,裴菱并不知道自己的婆婆看不上高舒怡,還想著陪高舒怡散心。姜老夫人在車上說漏嘴,高舒怡失控認(rèn)為裴菱也知道,這才出的車禍�!�
當(dāng)年的事都已經(jīng)順理成章有了解釋,可覃天輕描淡寫的語氣聽得岑果背脊發(fā)涼。
“你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當(dāng)然是因?yàn)�,除了車禍,其他事都是我策劃的�!瘪旃雌鸫浇恰?br />
“那我的作用又是什么?”岑果不明白,這個人處心積慮,但好像跟利用他給姜澤修下藥也沒有太直接的關(guān)系。
就為了讓高舒怡看到他男扮女裝的樣子?
覃天倒也給他一個答案,“讓外界將矛頭對準(zhǔn)情色緋聞,才能給我們離開這里的時間。”
“我們?”岑果一陣膽顫,“所以你策劃,她實(shí)施,我只是你們的一顆可以用過就丟掉的棋子�!�
第127章
最后一次機(jī)會
“不是的果果�!贬汽愡B忙解釋,“你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都是美好,我不想讓這些骯臟的事污染你�!�
“是不想?還是知道我如果知曉這些事,只會勸你收集證據(jù)報警離婚,不可能順你的心愿去報仇?”岑果心痛難當(dāng),“你們現(xiàn)在回來說什么幫我報仇,幫的還是你們自己吧!這次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果果……”岑云麗想要解釋又無從解釋,把孩子扔在國內(nèi)是一個不爭的事實(shí)。
可她真的沒有想到果果會遭遇那些折磨,這跟他們計(jì)劃好的不一樣。
剛出國時她沒有刻意隱瞞行蹤,就想等著姜家的人追來國外報仇,可姜家毫無動靜。
她想孩子也是安全的,這才化明為暗進(jìn)行下一步計(jì)劃。
“夠了岑果。”覃天皺起眉,“媽這次回來沒想利用你�!�
“不對吧�!贬I笑一聲,“讓我猜猜你們的打算,先綁架姜峰,再對付姜家其他人。等時機(jī)成熟設(shè)一個圈套讓我跳,你們母子再卷走姜家的財(cái)產(chǎn),拍拍屁股走人,我成為你們的替罪羊!我就是被槍斃了你們也根本不在乎!”
“啪!”
覃天抬手給了岑果一耳光。
“覃天!”岑云麗愕然,尖銳叫起來,“誰準(zhǔn)你打他的!”
她想要去看岑果,岑果揮開她的手,抬手憤怒地還了覃天一拳,“你有什么資格打我!”
他爆發(fā)了所有的力氣和怒火,這一拳打得覃天的臉頰瞬間就腫起來。
岑云麗都驚詫地捂住嘴,在她的記憶中,她的乖寶從來不會跟人動手,是最愛撒嬌的。
覃天也怔了怔,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冷然看著岑果,“你覺得媽不愛你,可你每一次生病住院都是她衣不解帶照顧你,每一個生日都是她陪著你!她為什么給你十萬,因?yàn)橹挥心枪P錢是靠她雙手干凈掙來的!”
覃天失笑一聲,“她被高森那群禽獸欺辱蹂躪她都想忍到你大學(xué)畢業(yè)再動手,就因?yàn)楦呱獎幽悖B人都敢殺!”
“我有十八年都只能拿著她的照片和書信知道我有個媽,她陪在你身邊十八年,把所有愛都給了你,就因?yàn)樗媚阋淮尉陀X得她不愛你,恨她?”
岑果梗著脖子怒視覃天。
他心里是有埋怨,在自己六神無主時母親就一走了之,他總會想,是不是媽媽根本就不愛他,不想要他。
可要說恨?岑果從來沒有恨過她。
在被姜澤修折磨得幾次都想死掉時他都沒有恨過母親,更別說現(xiàn)在知道了她曾經(jīng)的遭遇。
他對母親的這點(diǎn)怨,只需要她真實(shí)的答案就愿意消氣。
可高森罪有應(yīng)得,其他人就罪該萬死嗎?
覃天輕飄飄的計(jì)劃牽扯了多少條人命,而他們這次回來明顯還有別的目的。
要對付姜家,又會有多少人會喪生?
姜念從小就已經(jīng)沒了媽媽,覃天和母親還要打著“幫他報仇”的借口,再害死姜念其他的親人嗎?
岑云麗不愿意看到他們兄弟反目成仇,握住岑果的手,用祈求的眼神望著他,“果果,你再相信一次媽媽好不好?”
在得知岑果被姜澤修折磨,岑云麗也想回來,可他們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不能讓所有的計(jì)劃都功虧一簣,她只能忍著看著,將來一并討回來。
岑果喉頭滾了滾,“如果我說,不用為我報仇,你們可以停手嗎?”
岑云麗目光閃了閃,“姜澤修那么對你,你不恨他?”
“我不恨,我誰也不恨,我只是想和愛的人一起平靜安穩(wěn)的生活�!贬J(rèn)真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乖巧溫順,給她最后一個機(jī)會,“媽媽,別管姜家人了,我們一起回家,去看外婆。我有工作,我會照顧好你和外婆。”
岑云麗疼惜地?fù)崦哪橆a,她的乖寶貝長大了,可她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
岑果見她不回答,心下“當(dāng)”的墜了塊大石頭。
他緩緩松開手,“不行,是嗎?”所以什么“為他報仇”都是假的。
“果果……”岑云麗紅了眼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岑果壓下心底的酸楚,“那好,今天就當(dāng)沒有見過面,你們要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更不會再和你們同流合污。外婆身體不好,你們不準(zhǔn)去見她�!�
他深深看向母親,輕輕擁抱她一下,最后松開手,“媽媽,你好自為之吧�!�
岑云麗捂著嘴,哭的止不住。
岑果為她擦了擦眼淚,還是決然地朝著門口走去。
房門咔嗒輕響,房間里除了岑云麗不停嗚咽的聲音,覃天冷漠的聲音響起,“我讓你和裴域分手是為了你好,岑果,我們要對付的還有裴家�!�
“覃天!”哭泣的岑云麗阻止的聲音都變調(diào),她慌張地扭頭看向門口的岑果。
岑果握著門把手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他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頭掃過房間內(nèi)的兩個人,“你們是不是瘋了!”
覃天卻勾起唇角,“就算你不和他分手,真到那個時候,他的家族也容不下你,他也會先不要你�!�
預(yù)告的話語像刀一樣插進(jìn)岑果的心口,讓他喘不上氣。
裴域會不要他。
岑果痛得幾乎彎下腰,臉色發(fā)白,顫抖地看向母親,“我的幸福對你來說不重要是嗎?”
“不是這樣。”
岑云麗想要解釋,覃天卻率先一步擋住了她的話,“如果你是我們的家人,你就該站在我們這一邊�!�
“為什么?”岑果憤怒厭惡,“憑什么!”
覃天緩步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冷冽看向岑果,“為什么?我不是說過嗎?回來復(fù)仇的。高家、馬家、姜家、裴家,一個都跑不掉。等這一天,我和媽已經(jīng)等太久了�!�
岑果驚恐地盯著他,又憤怒地看了母親一眼,他們和姜澤修一樣,好可怕。
他推開他們,拔腿就往外跑,仿佛身后有著太多的猛獸在追逐,一旦被咬上就會再次陷入萬劫不復(fù)。
他跑出酒店,差點(diǎn)被一輛出租車撞上。
隨即,一條強(qiáng)勁有力的胳膊猛地將他拽到了懷里,緊緊抱住,“小水果,為什么哭了?”
第128章
抬頭看見的是我
熟悉的聲音和香水味霎那間觸動岑果的心臟,他抬起頭,淚眼婆娑,“裴先生,我們走吧,我不想在金城了,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
母親的遭遇、高森的虛偽、兄長的瘋狂、無辜人的慘死,他自己的慘痛過往,此時此刻,岑果的世界在崩塌。
只有眼前的人才是真實(shí)的。
“你吻我,就現(xiàn)在,可以嗎?”岑果快要被碎裂的世界擊潰,只想尋求唯一的安慰,“吻我,裴域�!�
裴域心頭一顫,小水果的臉頰上有被打過的痕跡,猩紅的眼尾全然是不安。
他沒有再問別的,撫過岑果的臉側(cè),一手摟過他的腰,低頭吻上顫抖的唇。
岑果很少叫他的全名,更少用這樣命令急切的語氣,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會讓他的小水果這么焦慮不安?
金碧輝煌的酒店大門口,隨時都有人進(jìn)出,可兩個相戀的愛人相擁而吻,不懼周圍人促狹輕蔑的眼光。
過了一會兒,裴域感覺到懷里的人漸漸平靜下來,才松開。
“好些了嗎?”他撫過岑果紅腫的唇瓣,在他濕漉漉的眼皮上親了親,“眼睛要哭成核桃了�!�
岑果低聲抽泣,臉上擠出清甜的笑容,“好了,沒事了,我們走吧�!�
裴域牽著他的手,但莫名察覺到從酒店大廳里傳來的凌厲視線,扭頭看過去。
光線在大門口被阻斷,玻璃反射著光芒,顯得里面的人有些不真切。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覃天,還有……
裴域眼神微瞇,那張?jiān)谂松砩巷@得更為妖媚的臉,岑云麗。
她果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