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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馬上就是十月朔日的寒衣節(jié)了,國子學外舍罕見的放了三天假。

    九歲的絮果站在阿爹書房的木質(zhì)山柱下,正期待地等著不苦叔叔給他量身高。小朋友很努力才控制住了自己不要偷偷墊腳,他們記錄的就是真實!

    “不要貼著頭皮刻啊�!毙豕詈筮是忍不住道,他、他特意讓錦書姐姐幫他梳了個高顱頂?shù)陌l(fā)髻呢。

    “放心,我有數(shù)�!辈豢啻髱煷笫忠粨]。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連大人書房里最左邊的山柱,就成了絮果的身高記錄尺。每過一段時間,柱子上就會被刻下一橫。這些長短不一、力度深淺也不盡相同的劃痕,見證了絮果近三年來的成長,伴隨他從一個小豆丁,長成為了一個……不那么矮的小豆丁。

    “好了嗎?好了嗎?”絮果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又長高了多少。

    “好了�!辈豢啻髱熐那氖掌鹆藥赘凰恍⌒囊黄饎潝嗟乃榘l(fā),一邊想著陛下賜的這柄削鐵如泥的匕首可真不適合干這個,一邊趕緊收刀入鞘,毀尸滅跡,用展示劃痕成果來轉(zhuǎn)移了絮果的注意力,“怎么樣?非常清晰吧?”

    “唔�!毙豕屑毝嗽�,半晌后又不死心的上前看了看,還是沒能找到全新的劃痕,只看到了一個被覆蓋住的新刻度,“這不是還和上個旬假時一模一樣嗎?QAQ”

    “大哥,你也知道你是上個旬假才量過��?”不苦大師點了點小朋友的腦門,“沒有人可以在十天之內(nèi)長高的,懂?哪怕你是神仙也不行。”

    絮神仙垂頭喪氣地耷拉下腦袋,道理他都懂,但、但他還是懷揣著夢想嘛。

    “能實現(xiàn)的才叫夢想,不切實際的叫幻想�!辈豢啻髱煹恼Z重心長,在教育孩子中不斷成長,他覺得他都快成為一個雞湯大師了,這些沒什么屁用的大道理他這幾年是張口就來,“放棄幻想吧,來和我玩擊壤啊�!�

    擊壤,一種投擲類的游戲,在遠古時還帶了些巫術色彩。曾有一段時間在雍畿非常流行,后來落寞了,但時尚就是個圈,如今擊壤的文藝復興又再次席卷了雍畿。

    “不了�!毙豕麛[擺手,看上去有些興致寥寥,他在收拾好失落的情緒后,選擇了坐回自己的書房,準備開始挑燈夜讀。

    或者說是寫功課。

    小朋友寫作業(yè)一般也就三種類型,要么放假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作業(yè)都寫完;要么磨蹭到最后一晚挑戰(zhàn)奇跡;要么就是勻速的每天都分攤一部分。

    絮果自六歲那年因為過節(jié)過的太快樂而忘了寫作業(yè)后,就從先甜后苦派變成了先苦后甜。他都不是放假的第一天才開始寫作業(yè),他是在放假的當晚就在奮筆疾書,除了書法練字這種只有日積月累、每天練習才能體現(xiàn)出效果的功課以外,他準備今晚就一口氣把假期作業(yè)都寫完。

    “???”不苦對在玩和寫功課之間選擇了后者的行為表示無法理解。

    但不苦也不好阻礙小朋友要求進步,只能自娛自樂,他先是把第一個木塊扔到了書房的一頭,然后再拿起第二個木塊,一邊在心里想著如果能砸中,我今晚就吃頓好的,一邊努力朝著第一個木塊扔了過去,結(jié)果無事發(fā)生。

    差一點還砸到了絮果書房里的玩具。

    絮果一邊說著他對游戲沒興趣,一邊又忍不住悄悄看向叔叔,并為對方擊打錯的方向而暗自著急,嗨呀,要是能稍稍收一點力就好了。

    不苦撇撇嘴,覺得自己這完全就是手生了,遙想當年,他在泮宮那可是擊壤的大師!他堅信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找回過去的感覺。并馬不停蹄的拿出了第三個木塊,鍥而不舍的扔了過去,并在心里向老天祈禱,如果這塊砸中了,他就吃頓更好的!

    第三個木塊擦著第一個的邊,最終擊飛了第二個木塊,“更好的一頓”帶著“好的一頓”就這樣離開了大師的視野。

    不苦:“!”

    絮果差點啊呀出聲,好可惜啊,就差一點點。

    不苦賭氣一般順手拋出了最后一個木塊,心想著這要是能砸中,他今晚就吃草!

    然后,筆直筆直地中了。

    這就是擊壤,一塊打中另外一塊就算贏了的游戲,其中的巫術色彩就是很多人會通過這種擊打來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決定。好比不苦。

    大師原地開始耍賴,對絮果道:“不算不算,剛剛什么都不算��!”

    絮果趕忙回收眼神,告訴自己不要去管叔叔又對三清許下了什么宏愿,要努力寫功課�。∈聦嵣�,絮果其實已經(jīng)快寫完了,因為他外舍里就已經(jīng)提前寫了一部分。

    “提前寫?”不苦大師對這種流派聞所未聞,終于放棄了試圖用擊壤打擾三清的決定。

    想一想也是啊,這種擊壤許愿,和直接敲門問三清“我今晚能吃什么”有什么區(qū)別?不苦設身處地的替三清想了想,如果哪天有個他不認識的人上來就問,你覺得我今晚能不能吃一頓好的,他大概率也是不會搭理對方的。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了!

    在心里為三清找補好后,不苦就心安理得的去好奇起了他更關注的事——絮果,一個寫作業(yè)的狠人:“你怎么提前啊?起一卦?”

    絮果一邊伏案埋頭,一邊回答:“夫子布置功課都是有規(guī)律的呀,好比練字、習作、口算�!泵炕囟际遣畈欢嗟臇|西。如果昨天寫了第五頁的珠心算,那今天肯定就是寫第六頁。隨便找個課間就能完成。

    類似于今年的珠心算練習冊,一整本絮果都已經(jīng)寫完了。

    不苦舉手,不懂就問:“……那萬一要是夫子沒布置,你不就白寫了嗎?”

    個子抽條不少、體重卻沒什么變化的小朋友,看上去就像從一個粢飯團變成了一個豆沙春卷,絮春卷停下筆,蘸好墨水后才一臉深沉的回答大師:“是的,這就像一場合法的賭博。”

    往往還是一場豪賭。

    贏了,輕松一個假期,輸了……其實也沒什么損失,畢竟他是在課間寫的,并不影響他晚上回來繼續(xù)寫作業(yè)。

    追求的就是一個刺激。

    不苦不由陷入沉思,竟覺得有點道理。

    “不過,我這回又賭輸啦。”絮果放下筆,雙手拍在臉上發(fā)出了一聲清晰的“啪”,一整個痛苦面具,他猜錯了夫子的命題習作。

    去年和前年連續(xù)兩年,杜直講在寒衣節(jié)時,布置的都是寫一篇與節(jié)日有關的習作,只不過對習作的字數(shù)要求有一個遞增的變化。絮果寫過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因為九月太早,才把習俗挪到了剛剛?cè)攵氖拢矊戇^“是月,天子始裘*”,陛下通過穿冬衣的儀式來對天下昭告冬季的來臨。

    今年絮果就估摸著字數(shù),寫起了“陛下賜下冬衣給臣子,我們非常感念他的恩德”的內(nèi)容,在寒衣節(jié)由皇帝給文武百官授衣也算是一個老傳統(tǒng)了。摳門的先帝還曾因為給臣子送的棉衣里沒有棉而被人詬病過。

    絮果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不少都是他去年的親身經(jīng)歷,絮果覺得自己這習作怎么也能得個甲。

    萬萬沒想到,晚上放學時卻聽到擁有一顆文藝心的杜直講說,總寫過節(jié)也沒什么意思,今年就不寫了,咱們來寫成長吧。

    絮果:“……”

    但什么是成長呢?

    絮果想到了山柱上自己十天都沒有寸進的個頭直嘆氣。事實上,他至今還覺得自己只有八歲,怎么就九歲了呢?

    等連大人回來時,紀八歲和絮九歲正在中庭的院子里玩擊壤。嗯,雖然這個游戲很幼稚,但絮果覺得他也不是不能陪不苦叔叔玩一會兒,反正也寫不出來功課。他決定問問老天,什么叫成長。

    連亭站在廊下看了好一會兒,只覺得就這么看著小朋友高舉雙手、無憂無慮的歡呼起來時,自己的心情都會跟著變好許多。

    然后,他就聽到他的倒霉朋友說:“看來你爹今天肯定不會問蘭因的事了,放心吧,誒嘿�!�

    絮果在算成長,不苦則在算絮果和他小伙伴的命運。

    今天上課時,聞蘭因給絮果傳紙條被夫子發(fā)現(xiàn)了。要命的不是紙條,而是聞蘭因?qū)Ψ蜃拥捻斪病?br />
    聞蘭因當時一共給絮果傳了三張紙條,絮果都沒回他,只一并夾在了書里。因為當時他們在上古文翻譯,這是絮果所有科目里目前最為薄弱的一項。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時常是大家都翻譯對了,只有他理解到了南轅北轍的地方。

    馬上就是年底一年一度的公試了,全雍畿的外舍生會進行一個大排名,絮果不想今年上不了榜。在公試的排名里,只有前五百能夠張貼在金榜上。

    聞蘭因那邊不知道這些,見絮果沒讀也沒回,就以為絮果是生氣了,趕忙又給絮果寫第四張小紙條。然后就被楊樂給舉報了。

    夫子一來查,果不其然,在絮果的書里看到了三張疊的整整齊齊的小紙條。

    絮果都已經(jīng)認命準備和聞蘭因一起出去罰站了,沒想到聞蘭因卻主動道:“有來有回才叫傳小紙條,我只單方面地給絮哥兒傳,他都沒回我,搞得我都快像個告示欄了,怎么就要連絮哥兒一起懲罰?要說上課不專心,楊樂也不專心啊,他要是一直在聽課,怎么會發(fā)現(xiàn)我在干什么?”

    這話看上去有理有據(jù),卻叫輩頂撞的夫子更加生氣了。

    夫子不敢體罰已經(jīng)晉升為北疆王的聞蘭因,卻可以給皇上寫信告狀。這是小皇帝特許的,就是為了讓夫子們能好好管一管他這個越來越無法無天、被外界評價為“頗為疏狂”的弟弟。

    但絮果覺得聞蘭因因為這么個事被皇帝罵一頓也挺冤的,就和聞蘭因、司徒犬子等人合伙兒把夫子已經(jīng)要送入宮中的信給半路攔截了。

    不苦知道這件事后,卻覺得此行不妥,小皇帝看不見信是不會罵聞蘭因,但夫子肯定會奇怪,說不定還會再寫一封,到時候聞蘭因豈不是會更慘?所以,大師的建議是,他可以模仿夫子寫一封不那么激進的信給皇上,偷龍轉(zhuǎn)鳳兩頭騙。

    事實上,不苦已經(jīng)幫絮果他們寫好了,就等著什么時候送入宮里了。

    “真的沒事嗎?”絮果有些擔心。

    “你相信我,只要別被你爹發(fā)現(xiàn),就沒有問題!”不苦大師拍拍胸脯,給小朋友吃了一顆定心丸,“不然你也問問老天好了�!�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啊。

    連大人站在他們背后聽了個一清二楚。臉上的微笑別提多嚇人了。真棒啊,他九歲的兒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敢糊弄阿爹了呢!

    作者有話說:

    *天子始裘:引自《禮記》。

    第62章

    認錯爹的第六十二天:

    那一晚,不苦大師被打的可慘了。

    都不用連大人動手,因為與連亭前后腳進門的還有賢安大長公主。

    別管大長公主是為了什么來找連亭的,在聽到不苦大師這個大聲密謀后,她就只剩下了隨手拿起手邊的雞毛撣子追打兒子的一腔怒火。

    公主身后本該搖曳身姿的翡翠背云,也好像只剩下了虎虎生威的氣勢,晃著一左一右地搖擺鼓點。

    “紀復嶼!你真是長能耐了��!”你知道你娘我沒日沒夜在大宗正寺聽了多少雞毛蒜皮的扯皮,斷了多少東家長、西家短的案子,才終于得到了本該屬于我的大長公主的頭銜嗎?你可倒好,在這邊開始密謀欺君了?生怕你娘的爵位來的太容易是嗎?!

    不苦大師一邊聞訊往隔壁的聞小二家奪命狂奔,一邊不能理解他娘出門為什么還要隨身攜帶一個雞毛撣子。

    雞毛撣子贊助者連督主微笑表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絮果看看跑了的大師,看看親爹,再看看跑了的大師,最終還是決定……老老實實上前,舉起雙手,主動認錯:“阿爹你打我手心吧,我知道錯了。”

    外舍的夫子每人都有一柄戒尺,長七寸,厚六分。有些夫子喜歡把戒尺拿在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有些則會裝在袖中,方便自己隨時隨地抽出�?傊�,看著就讓人膽寒,是學齋里被公認為最可怕的武器,沒有之一。

    當然,在大部分時候,夫子都不會真的對這些身嬌肉嫩的小郎君下手,戒尺的威懾作用遠遠大于了真正的體罰。

    縱使夫子實在是被氣的狠了,往往也只會讓書童來代替郎君受罰。

    不管是絮果還是絮果的書童淺墨,一次也沒有被夫子打過,但絮果還是會害怕,每每看見夫子拿著那個棕色的木板走過,心里就是一緊。絮果有回無意中看見楊樂的書童被打,戒尺才高高揚起,就已經(jīng)閉上眼睛不敢看了。

    絮果當下就對淺墨鄭重承諾:“我是絕對不會連累你被罰的!”

    說真的,絮果對這種郎君犯錯打書童的行為,是非常不理解的。懲罰從來都不是目的,而是讓犯錯的人以后不要再犯的一種手段。但如果打的是別人的手心,那又能起到什么規(guī)勸作用呢?

    總之,打手心就是絮果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嚴重的懲罰。

    他還生怕阿爹也學夫子那一套去打他的淺墨,都快把手遞到阿爹的眼皮子底下了,就好像在說,都是我的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連大人面對莫名其妙義氣叢生的兒子,以及他舉過來的有點肉乎乎的小手,心中是既無奈又好笑,他又怎么看不破絮果那點小心思呢?本想著要不就這么算了吧,但最終還是狠狠心,一手扳過兒子的掌心,一手……用自己的指尖輕輕打了上去。

    “啪”的一下,聲音清脆又響亮,但實際上卻還沒有絮果之前在書房里用自己的手拍臉來的用力。

    絮果本都閉上眼睛等著心頭的靴子落下了,結(jié)果卻只得到了這么一下,忍不住偷偷睜眼看情況,正對上阿爹一張冠玉的面容。四目相對后,小朋友立刻討好的“嘿嘿”一笑,像只小貓一樣拱頭上前和阿爹貼貼。

    隨著年齡的增長,絮果其實已經(jīng)很少再和大人這么膩歪了,但偶爾的私下里還是會耍賴。帶著一種小朋友特有的狡黠:“阿爹,不生氣了哦�!�

    連亭也就象征性的問了一下:“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出了事要第一時間和阿爹說!”絮果這些年對此類的話都快倒背如流了。他搞不定的,阿爹一定能搞定,最好別擅作主張,以免越找補越糟糕。“我其實是打算和阿爹說的,真的!”

    絮果可以對燈發(fā)誓,不然他也不會把夫子的信拿回家,只是……

    “只是如果你不苦叔叔能幫你糊弄過去會更好,對吧?”連亭接過了兒子的話頭。他可太了解絮果了,“如果換我來,你覺得聞小王爺還是會被罰。”

    絮果根本不敢說話,只能試圖用傻笑“萌”混過關。

    “說吧,你們幾個明天打算去干什么?”

    絮果裝無辜:“什么干什么?”一張唇紅齒白的臉上,寫滿了“阿爹你在說什么啊,我聽不懂一點”的潛臺詞。

    連亭嗤笑。

    明天是放假的第一天,絮果和葉之初肯定都已經(jīng)寫完功課了,而司徒犬子還不用瘋狂地補作業(yè),聞蘭因能不張羅著出去玩?在連亭看來,這就是絮果寧可找不苦也不找他的原因——雖然他能幫兒子把事給平了,但也有一定的概率會罰絮果禁足,或者讓聞蘭因被皇帝禁足,那他們就出不去了。

    絮果根本藏不住臉上的驚訝,再次被阿爹全部猜中,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么是他爹不知道的?

    “你娘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連亭拿出了今天路上偶然看見的糖水枇杷,當著兒子的面開始拆包,分碗,然后,就自顧自的拿起其中的一個白玉碗,把枇杷吃進了自己的嘴里。

    “�。�!”絮果看著越來越少的枇杷,立刻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他們四個確實是打算明天出去玩,是犬子提議的地方,一個今年才建起來就迅速火速紅遍了整個雍畿的戲園子——梨園。

    據(jù)梅家兄弟說,里面的茶佐點心特別好吃。

    二梅自三年前來了雍畿,雖然不能算完全定居京城吧,但也一直是在以雍畿為圓心的北方一帶活動,不是今天去了哪里踏青,就是明天又去了什么地方爬山。他們拜訪各種名勝古跡的軌跡,還會隨時隨地見報,很是帶動了一把游學熱。

    是的,大啟有報社,只不過不是一天一報,而是多以周刊或者月刊的形式發(fā)行。

    其中發(fā)行量最大的報社就是年娘子旗下的《大啟見聞》,以前還只是輻射南方,現(xiàn)在北方也因為二梅兄弟的影響而廣泛鋪開。

    梅家兄弟除了畫畫外,最喜歡的就是寫采風見聞。尤其是憑自己的真本事考上過科舉的娃娃臉哥哥,文采不算多么斐然,卻勝在淺顯易懂,再在文章旁邊搭配兩三筆點睛的白描,畫面就躍然于紙上了。他經(jīng)常會把自己和弟弟一路吃喝游玩的內(nèi)容,發(fā)表在《大啟見聞》上。

    其結(jié)果就是,短短兩三年,梅家的兄弟已經(jīng)快成為雍畿的時尚風向標了,他們?nèi)ゴ蚩ㄟ^的名川大山,他們評價不錯的各色店鋪,幾乎都會迎來一個爆火期。

    不少老板揮舞著銀票,希望能請二梅品評一下。只不過二梅不缺錢,從沒有接過這種請托。

    不苦也重新和他娘在秦王繞柱走的跑了好幾圈后,又摸回了連家父子這邊。一進門坐下,他根本沒準備和誰客氣,就吃起了碗里的糖水枇杷。

    就是絮果眼巴巴的望著的那一碗:“�。�!”

    “怎么不吃?”不苦還奇怪的看了眼絮果,一邊吃一邊嘚啵嘚,“梅家兄弟人真不錯,就沖梅大和我娘分手了,雖然也一哭二鬧三上吊,卻沒有找我訴苦,我就敬他這個小爹�!�

    梅大算是和大長公主交往比較長的一任情人了,兩人的感情一度好到讓大理寺的越大人都表示嫉妒。有次不苦大師的師弟莫名其妙惹上被污蔑的官司,求到越大人那邊,不苦還被越澤拉去喝了一晚上的酒,聽著對方大吐苦水,越大人不能明白大長公主看上了梅大什么:“他不就是會畫畫嗎?我也會啊!”

    不苦當時其實也挺痛苦的,他真的沒辦法共情他的小爹,特別是對方還是前任小爹。

    不過,哪怕這么好的梅大,最后也還是和大長公主分手了,依舊是大長公主提的。梅大為此很是進行了一系列致郁系創(chuàng)作,還被人猜測他是不是轉(zhuǎn)風格了。最近才稍稍又恢復了一些正常。但不苦對這些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梅大沒找他麻煩。

    “既然是梅大推薦的,應該也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边B亭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讓兒子和朋友出去玩,“但是!”

    “但是在天黑之前必須回家,帶好錢,帶好淺墨,絕對不能去任何危險的地方�!毙豕麑λ⒌鶗岢鰜淼囊笠彩橇耸煊谛�,“放心吧,阿爹,我都記得的�!彼粌H記得,還知道當阿爹提這些條件時,也就是一個他阿爹會幫忙搞定所有事的信號。

    小朋友解決了好大一樁心事,開心得手舞足蹈,哼著荒腔走板的“我的阿爹世界第一好”,開始和不苦大師搶枇杷吃。

    不苦也是一點沒讓著絮果,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戰(zhàn)斗”。

    直至賢安大長公主重新殺回來,死死的封鎖住了不苦的所有逃跑路線,讓大師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寶刀未老。大長公主教訓兒子那是真打,一邊打還會一邊威脅:“玩弄感情的人不配擁有親娘,知道嗎?”

    “誰玩弄感情啦?”

    “你欺騙陛下的感情就不算感情了?”大長公主強詞奪理。

    不苦:“???”

    ***

    第二天,絮果順利出行。

    聞蘭因早早就帶著北疆的侍衛(wèi)小哥哥們,在連家門口等著了,他還給絮果帶來了一只西域新進貢的小馬駒,紅棕色,肌肉健碩,四蹄有力。

    在入學外舍的第二年,絮果等人的課程里就加上了騎馬、射箭等“體育”活動。

    絮果的力氣不夠大,射箭勉勉強強只能拉開最小的弓,但騎馬卻已經(jīng)十分穩(wěn)當了,只不過因為身高問題,目前還只能騎小馬駒或者比較溫順的母馬。聞蘭因也一樣,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不會有人同意他騎真正的高頭大馬的。

    改變不了馬的大小,聞蘭因就只能變著花樣騎不同品種的馬,而只要他換新的,他就一定會給他的好朋友絮果也換一匹。因為這樣整齊劃一的騎出去,別人才能一眼就猜中他們是好朋友啊。

    絮果以前因為馬匹太過昂貴而退拒過幾次,聞蘭因為此生了很大的氣,后面絮果就改為了盡量不太明顯地回給聞蘭因等價值的禮物。

    只能說,如何處好友誼也是一門學問,絮果也在一邊摸索一邊成長。

    兩人上馬后,就馬不停蹄地帶隊朝著和犬子等人約定的地方趕去。等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他倆已經(jīng)到了,只不過兩人并沒有進去,而是在梨園門口,看上去有點狗狗祟祟的盯著一個馬車使勁兒看。

    絮果忍不住繞到他們背后,學著他阿爹昨天那樣突然出聲:“你們干什么呢?”

    一高一矮的兩人都被嚇了一個激靈,尤其是犬子,他這些年又長高了不少,看起來已經(jīng)與一個少年人無異,明明也沒有太大的動作,但站在小葉子身邊,就好像被嚇的跳了起來一樣。在回身看到是絮果和聞蘭因后,他們才重新又放松下來。

    一左一右把兩人拉過來小聲說:“噓,小聲一點�?匆娔莻馬車了嗎?里面沒有大人也沒有仆從,只有一個幾歲大的孩子坐在那里�!�

    馬車的車簾是打開的,能夠隱隱約約看見里面有個小孩。犬子和小葉子怕附近有拍花子,不懷好意抱走孩子,又怕他們貿(mào)貿(mào)然上前搭話給那個孩子造成一種誰都可以相信的錯覺,最后思來想去,就決定在這里干等,默默守護。

    “等他家大人什么時候來了,我們再什么時候走吧�!比~之初和幾人商議。

    “好的好的!”絮果點了點頭,非常贊同。讓一個孩子這么單獨在馬車里,真的太危險了。況且,他好像已經(jīng)看見有另外一伙兒在盯著馬車里的孩子了。

    犬子猛猛點頭,他和小葉子就是因為對方才停下來的。

    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兩個小郎君也在帶著家仆辛苦盯梢,盯的就是犬子等人。其中的哥哥說:“我就說吧,他們一直盯著這孩子,肯定有問題!你看,現(xiàn)在又叫來了好多幫手!”

    “竟然還是團伙作案嗎?”弟弟一臉佩服的看著哥哥,“哥你可真聰明!”

    “呵,我們就和他們在這兒耗上了!我到是要看看,他們還敢光天化日之下?lián)尯⒆硬怀�?這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作者有話說:

    瞎扯淡小劇場:

    梅家兄弟要是在現(xiàn)代,那大概可以搞個自媒體:探店齁逼多,真假梅家說。真消費才敢說真話,今天帶大家來體驗的是這個戲園子,它家的茶佐點心……

    *小朋友默默守護小朋友,這個靈感來自不同的兩個視頻。但文中因果關系、描寫內(nèi)容與現(xiàn)實無關,只是作為一個主角團+2的引子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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