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顧景元在一邊默默地帶著妹妹一起做準備工作。
謝云舟蹲在顧小曼身邊，默默地拔草。
顧耀堂站在一邊抽煙，一邊抽煙一邊絮絮叨叨：“你這個死鬼，你死就死了，還回來嚇孩子做什么。這輩子沒享到福，下輩子眼睛睜大點投個好胎，去干部家庭，找個干部家里的男人，別聽男人的鬼話，傻不傻。男人的鬼話能信？”
旁邊拔草的謝云舟手里的動作頓了一下。
顧耀堂也蹲下來，繼續(xù)絮叨：“你放心，我這輩子不找人了。你好好保佑兩個孩子，讓景元以后也能成個家，保佑小曼以后能當領導。到時候我年年給你多燒紙，給你立個大墓碑，再幫你把你的福也一起享了�！�
等做完準備工作，顧家兄妹一起給趙玉蓮磕頭燒紙。
顧小曼磕頭時磕得特別響，然后一直跪在那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不知道在跟母親說些什么。
祭奠完趙玉蓮，謝云舟看向顧小曼。只需要一眼，他就能分辨出是誰。
顧耀堂起身拍拍屁股：“你們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兒�！�
幾個孩子都知道，他肯定打牌去了。畢竟請了半天的假，還有幾個小時呢，不能浪費。
謝云舟站在趙玉蓮的墳前，不信鬼神的他也忍不住心里默默祈禱，嬸子，你若真的疼你的女兒，就讓她回來吧，只有她能帶著這個家往上走，你女兒也不必和孩子分開。
顧景元拎起籃子小聲道：“云舟，我們回去吧�！�
謝云舟嗯一聲，跨步往前走。
顧景元的目光落在謝云舟的后背上，他敏銳地感覺到謝云舟和妹妹之間有什么問題。
謝云舟放慢腳步，與兄妹兩個并行。
顧小曼停下腳步，伸手摘掉兄長的兩個助聽器，放在籃子里。
顧景元微微擰眉看著妹妹，他們又要說什么？
顧小曼跟小時候一樣拉著兄長的手，一邊走一邊跟謝云舟說話。
“云舟，昨天早上我站在街尾時，紅紗巾還在。等我到了路口，紅紗巾就沒了�！�
她說話的時候微微垂頭，避免被兄長看到。
謝云舟問道：“你，什么都記得嗎？”
顧小曼點頭：“記得很多�！�
“你，你以前去過龍湖鎮(zhèn)嗎？”
顧小曼愣了一下，她明白謝云舟的意思，她是在問蘇瑾瑜以前有沒有去過龍湖鎮(zhèn)。
她微微搖頭：“沒有�！�
謝云舟避開這個話題：“你兩個孩子，和你親嗎？”
顧小曼的眼眶瞬間紅起來：“都是我自己帶大的�！�
謝云舟溫聲道：“你別急，她是個軟心腸，肯定不忍心看到你們母子分離�！�
顧小曼的聲音帶著悲憫：“她在這里吃苦，我在那里享受她的好日子。云舟，我欠她太多。”
謝云舟沒有說話：“我們去看看那棵槐樹。”
顧景元沒有說話，一路跟著二人一起走。
到了鎮(zhèn)上，謝云舟和顧小曼一起看向大槐樹頂。
謝云舟看了一會兒后問顧小曼：“你知道紗巾去哪里了嗎？”
顧小曼微微搖頭：“我不知道�！�
“紗巾從哪里買的？”
“小舅給的�！�
“我們去看看你小舅吧�！�
顧小曼有些緊張，她怕小舅看出端倪。
“別怕，你少說話就錯不了�！�
二人帶著顧景元去了趙玉發(fā)的攤位面前。
早上顧耀堂已經告訴小舅子，說女兒病了，夢見她媽，醒來就害怕。
姚紅梅過來拉著外甥女的手：“小曼怎么樣了？好好的，怎么病了呢？讓國棟帶你去看醫(yī)生吧�！�
顧小曼好幾年沒看到小舅和舅媽，有些激動，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姚紅梅摸了摸外甥女的額頭：“這幾天你別來了，好好歇著。你媽那里燒紙了嗎？”
顧小曼嗯一聲，點點頭。
姚紅梅嘆了口氣：“你媽疼孩子，忍不住回來看看你們吧。別擔心，你媽心腸最好了，肯定舍不得嚇孩子。”
旁邊謝云舟給了顧小曼一個眼色。
顧小曼反握住姚紅梅的手：“舅媽，我就是想我媽了，過幾天就好了。舅媽，之前咱們賣的紅紗巾還有嗎？我同學說好看，讓我?guī)б粭l給她呢。”
姚紅梅想了想：“有，那個東西夏天時除了個把丫頭買了戴頭上，其余買的人少，最近一直放家里呢，我回去找找�！�
顧小曼溫聲道：“謝謝舅媽。”
說了幾句客氣話后，三人又一起往回走。
顧小曼小聲問謝云舟：“云舟，你要紅紗巾準備做什么？”
謝云舟回了三個字：“掛上去！”
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只能試試。
等回到大院，好巧，柴小鳳抱著孩子準備出去，遇到了三人。
柴小鳳很熱情地打招呼：“景元，小曼�！�
然后她把笑容端的更得體一些：“小謝。”
顧小曼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懷里的小海。
柴小鳳奇怪地看著她：“小曼怎么了？”
謝云舟對著小海拍拍雙手：“小海，想不想吃雞蛋糕？”
小海的雙眼立刻發(fā)亮。
柴小鳳客氣道：“他吃飽了，不用吃的�！�
謝云舟繼續(xù)拍巴掌：“沒事的嫂子，他很聽話，不鬧騰。你把他給我，我們給你帶一會兒�！�
顧小曼也對著小海拍拍手：“小海，跟姑姑去玩好不好？”
小海看了一眼母親，見母親沒反對，他歡快地撲進了謝云舟的懷里。
顧小曼的雙手垂了下來。
謝云舟抱住小海：“嫂子你去忙，我和景元帶他玩，一會兒你去景元家里接他就行�！�
柴小鳳十分客氣：“真是多謝你們了�！�
說了兩句客氣話，謝云舟抱著小海，帶著顧家兄妹兩個一起回家。
走到半路上，謝云舟把孩子給了顧小曼。
顧小曼抱著一歲半的小海，眼淚洶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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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盡心思買紗巾
謝云舟溫聲安慰顧小曼：“你別擔心，肯定有辦法的�！�
顧小曼擦干眼淚：“我知道，謝謝你�！�
顧景元安靜地站在一邊。
顧小曼輕輕摸了摸小海的頭，將他抱緊一些，帶著他往家而去。
讓謝云舟失望的是，姚紅梅第二天來說那紗巾沒有紅色的了，只有別的顏色。
他問完后他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顧小曼，要去買紗巾。
顧小曼要跟他一起去，被他攔住。然后去廠里跟父親打了個招呼，自己背上包悄悄去往廬州，找到林老板，要求買一條紅紗巾。
林老板有些不耐煩：“那紗巾沒有了，趕明兒天涼快你再來�！�
謝云舟笑著道：“林老板，家里需要這個，麻煩您給我找一找好不好？”
林老板不想搭理他，他這里紗巾十幾種，誰知道這小子要什么樣的啊。而且那是冬天的東西，這大夏天的，哪里去給他找啊。
“你這就要一條，我沒法找啊�！�
他是搞批發(fā)的，賣一條不賺錢，還不夠他費功夫的。
謝云舟懂他的意思：“林老板，我可以多出錢�！�
林老板興趣缺缺，他一眼看出謝云舟是個學生崽。學生崽都窮的很，能出多少錢啊。
“你過一陣子再來吧，我這里正忙著呢，等我得空我給你找。”
謝云舟不肯離開：“林老板，我看你這里忙得很，我給你幫忙干活吧，干多久都行。”
說完，他把包放在一邊，挽起袖子就開始幫林老板搬貨。
林老板有些吃驚：“你這孩子，非要那東西啊？”
謝云舟點頭：“是的，那個對我很重要�！�
林老板十分不理解：“是真不好找，不是糊弄你�！�
平日里有些清高的謝云舟繼續(xù)笑道：“沒事的，我多給你干幾天，早點把活兒干完，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找也行�！�
林老板猛吸了口煙，心里嘀咕，怕不是個傻孩子。
就這樣，謝云舟幫林老板一直干到天黑，一刻不清閑。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干這種活兒。
林老板看出來了，這孩子是真想買，從后面?zhèn)}庫里給他找了好幾種紗巾。
謝云舟累了一身的汗，看到一堆的紗巾，他忙在身上把手上的汗擦干凈。
“謝謝林老板�！�
他看了看幾種紗巾，一時無法分辨是哪一種。
挑到最后，他把每一種看起來像的紅紗巾都買了一條，然后背起包要走。
林老板好奇問道：“你是哪里人�。俊�
“我是新安人�！�
“那你這會兒回去也來不及啊，你這里有親戚沒？”
謝云舟不想驚動閔學東，也不想讓林老板知道太多：“有親戚，等會兒就去親戚家�！�
林老板哦一聲：“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吧。”
謝云舟把紗巾用布包好，放進自己包里，離開了林老板的批發(fā)門店，趕往火車站。
路上，他把早上帶來的一個剩饅頭吃了，喝了點水，然后坐在車上發(fā)呆。
天已經黑了，他看著外頭的街景，想起第一次和顧小曼一起回廬州的場景。
她在車上問他，能不能幫她保守秘密。
他又想起二人兩次一起去杏花公園的事情，她唱歌很好聽，蹲在路邊耍賴的時候讓他特別想捏捏她的臉。
可是天大地大，他能去哪里找她呢。
謝云舟將頭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頭的萬家燈火。幾天前他還在憧憬未來，幾天過去了，他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謝云舟抬起頭，將眼淚憋回去。
我一定要找到你！
謝云舟買的半夜的臥鋪票，一個人在候車廳熬了很久，等上車后，他睡了一覺。等新安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背著包去敲顧家的門。
顧小曼一個人在家里，聽到敲門聲，急忙來開門，然后看到了憔悴的謝云舟。
他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沾上了一些臟污。頭發(fā)凌亂，下巴一夜之間長起了短短的青胡茬。
“云舟�！鳖櫺÷吐暫暗�。
謝云舟進了屋，打開書包，把那一大包紗巾都拿了出來：“你看看是哪一種？”
顧小曼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她眨了兩下眼睛看著他：“謝謝你幫忙�！�
謝云舟嗯一聲：“你看一看�！�
顧小曼接過紗巾，憑著腦中留存的記憶，找到和以前一樣的紗巾。
謝云舟拿走那條紗巾：“你在家里歇著，不要出門。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再來�！�
謝云舟累極了，他昨天干了大半天的活兒，晚上只睡了三個小時，他回家后洗了個澡，然后倒頭就睡。
謝文哲中午回來時家里冷鍋冷灶的，推開兒子的房門一看，見兒子睡得正香。
他悄悄關上門，去了食堂，買了些午飯。
等回來后，謝文哲搖醒了兒子：“起來吃飯，吃過了再睡�！�
謝云舟睜開眼睛：“爸回來了�！�
謝文哲把飯菜都擺好，把那一盤炒肉放在兒子面前。
這盤肉是食堂羅主任讓廚師現場炒的，硬塞在他的籃子里。
后勤這幫人得整頓了，越來越勢利眼。
爺兒兩個坐下一起吃飯。
謝文哲有些好奇：“你去廬州干什么去了？那孩子的助聽器不是都買好了么？”
謝云舟剛睡醒，先喝了口水，然后實話實說：“我去買了條紅紗巾�！�
謝文哲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后陷入了沉思，這是什么路子？大夏天的要紅紗巾？夏天送點別的不好嗎，新安買不到紅紗巾嗎？
他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夏天的買那個做什么？”
謝云舟給父親舀了一勺子菜：“小曼的紅紗巾不小心飛到那棵大槐樹頂上去了，這幾天不知怎地，紗巾不見了，然后她總是做噩夢�！�
謝文哲哦一聲：“是不是路口那個？我聽說好多人在那里祈福�！�
謝云舟嗯一聲：“我聽硯秋說，最開始是小曼的紗巾飛到上頭去了，后來大家都爭先效仿，把那里當祈愿樹。這兩天她的紗巾不見了，我擔心影響她的氣運，準備再掛一條在上頭�！�
謝文哲小聲嘀咕：“沒想到你們科大的學生都這么迷信�！�
謝云舟沒說話，心里開始盤算怎么把紗巾掛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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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而降的丈夫
天黃昏時候，顧小曼，哦不，蘇瑾瑜被孩子的哭聲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屋里咋有哭聲？小海來了？還是許大丫來了？
她睜開眼睛，還沒弄清楚情況，有顆毛茸茸的腦袋往她懷里鉆。
蘇瑾瑜嚇得差點把懷里的東西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