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可秦大人說,王爺您正在方城處理要事、要案,他了解您,您絕不會為了一個女子一點瑣事,擱下方城的要案�!�
“所以讓屬下用正常的寄信流程,將這信函送了過來�!�
秦大人姓秦,單名一個瓊玉。
是玄翼母家那邊的遠方舅舅,母家秦家在他幼年時,被繼母桀磨而亡,只留了這么一個親人。
他掌權(quán)之后,便也扶持起了這位舅舅。
這便宜舅舅雖然為人處世有些欠缺,但對他忠心不二,有時候有些無傷大雅的錯漏之處,他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當是償還秦氏的生育之恩。
前段時間,他這舅舅騎馬時摔了腿,便一直在秦府之中養(yǎng)腿養(yǎng)病,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
不曾想,再次出現(xiàn),竟然仗著他給的身份,對他的決定指手畫腳起來!
離京時,他特意交代過虞掌柜。
若云氏兄妹出現(xiàn)什么意外情況,不可疏忽,尤其是涉及絮兒的事,不要拘泥于形式,要盡快送信給他!
如今……
啪!
玄翼將手中信件狠狠壓在桌面之上,再抬眸時,眸底盡是凜然和殺意。
“啟程,回京!”
……”
冷監(jiān)寒獄之中。
云清絮在云清川期待的眼神中,緩緩搖頭。
“兄長,你讀過書,最懂文人�!�
“文人心中的卷鰈情深,是承受不了任何瑕疵和污穢的。”
“我已經(jīng)臟了,你忘了嗎?我怎么可能安然地嫁給林三爺,隱瞞下我曾經(jīng)給玄翼一度春風(fēng)的事實?”
就算隱瞞的了,心里的傷,又如何自洽?
上一世她死時便明白,情愛對于女人來說,癡絕成困,一輩子不要沾的好。
云清川眸中的震痛之色,一閃而過。
“絮兒,你不必如此自鄙!”
云清絮卻慘然一笑,“一個臟了的女子,跟一條破了的抹布有什么區(qū)別�!�
她不僅身體臟了,心,也千瘡百孔。
她沒有能力去愛,她并不期待自已會遇良人。
“所以兄長,你收回你剛才那些話吧,什么如果你沒有以后,便將我的往后半生托付給林從鶴……”
“我之所找他求助,不是抱著將來能跟他恩愛齊眉的心態(tài)。”
“是此身若可售賣,憑這寸縷愛意,能否用身體換兄長一條命�!�
“男人哪里是可靠之人?”
“你若走不出這牢獄……”
云清絮眼底盡是決然,“我活著又有何意義?等我給你報了仇,我自去地府之中尋你!”
云清川看著云清絮的凜然之色,心中沉痛至極。
那日之事,他和絮兒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起過。
可不曾想,竟然改變了絮兒對于情愛婚姻的看法。
玄翼……你真該死啊……
不再勸,云清川痛苦地合眸,心中對權(quán)勢的欲,望更貪重了些。
倘若有一日,他權(quán)傾天下,旁人哪怕是演,也要給絮兒演一世的溫柔愛戀。
說來說去……
只怪他太弱小。
……
半炷香后,云清絮紅著眼眶出了監(jiān)舍。
外頭,月色下,林從鶴一身藍衣,身形影綽,聽到她的動靜時回眸,眸中光華比夜色更悠長深晦。
云清絮知道自已生了幾分姿色,見過很多男人看向她的眼神。
有心動的、有垂涎的、有放肆的,還有跟玄翼春風(fēng)一度時,在床上他的占有和霸道。
但從不曾見過林從鶴這樣的人。
他看她,如看世間最珍華的珠寶。
遍是愛憐與疼惜。
見她走來,甚至脫下自已的外衣,將那猶帶體溫的大氅,蓋在她的肩上。
身上一重,熏衣的沉香味,順著那絲絲縷縷的暖意,散逸在鼻尖。
云清絮雙手攥著那大氅上的刺繡,控制住自已將大氅揭下來的沖動。
雖然,她并不期待與他能生什么故事。
但此刻,兄長的性命還要靠他來救。
一個月的時間,變數(shù)太多,她需要牢牢抓著他,用感情或者說這張臉,將他綁在自已這艘船上,才能護住兄長的平安。
深吸一口氣,云清絮渾身肌肉放棄了抵抗。
任那屬于他的沉香味,覆蓋在自已身上。
紅著眼眶,對他露出一點澀然的笑來。
“三爺,辛苦您在外面等我這么久了�!�
“這幾日奔波辛勞,清絮都看在眼里,天冷了,你需不需要換一雙妥帖的鞋襪?等回去之后,讓你府中的小廝將你的尺碼送來�!�
“清絮給獄中的兄長做兩套,也給三爺您做兩套�!�
“江南的繡工,總比京城要精致些,還望三爺不要嫌棄。”
第六十八章
他來了
聽到云清絮答應(yīng)給他做鞋襪時,林從鶴的眼底,盡是溫柔與欣喜之色。
生母早逝,他又不喜女子伺候,所以他的鞋襪,皆是府中繡娘繡。
雖然精細,但卻少了許多溫情。
那些受他照拂的紅塵女子,也有為他做繡線表情意的。
可他這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若無興趣,若兩人之間沒有白頭到老的希望,男女之事上,他半點情面都不會給對方留。
這也是為何,他獨身至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但如今卻不一樣了。
心儀的女子主動開口,他若再推拒,他就是天下頭一號傻子。
眼神落在云清絮那發(fā)紅的眼眶上,又看了看她被凍得通紅的耳輪和臉頰,林從鶴心頭,生起細細密密的憐愛之情。
云兄這場無妄之災(zāi)……倒讓給了他接近她的機會!
云兄,雖然你很可憐,但還是想說,多虧有你你了。
“清絮所做之物,哪怕連花都不繡,也是世上最好的鞋襪�!�
“只是……”
他看她,眼底有些期待。
“可不可以多做兩雙?不然日日穿著……你知道的,穿臭了,我也不舍得換的�!�
這話,雖隱晦,話中情意卻如絲纏繞。
云清絮別開臉,忍住心頭生起的那一絲漣漪。
望著空寂的街頭,還有那街頭清冷的夜行人,眼底的悵惘之色,一閃而過。
世間之事,從來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若非有前世的記憶和傷痛,若非跟玄翼有那樣一番恩怨糾纏,光憑林三爺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憑他這幾日的奔波勞碌,她也該對這雪中送炭之人,生出三分依戀,三分情意的……
心里嘆了一聲,云清絮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垂首低聲道:“別說是兩雙了,三爺想要,三雙五雙都做得�!�
林從鶴聞言,眼底光芒驟亮,比那藏在烏云之后,若隱若現(xiàn)的星子,要璀璨的多。
……
方城城外。
玄翼看著那輛綁在八匹駿馬之后的寬闊的烏木馬車,眼底是隱忍的怒意。
“蠢貨�!�
他低罵一聲,抽出手中的匕首,割斷馬身上的韁繩,將那匹最健碩的馬兒,從中牽出。
連馬鞍都不綁了,直接躍馬而上。
駕車的車夫慌了神,急忙看向一旁的趙管家,哆哆嗦嗦道:“大,大人……這八匹馬都是精挑細選的京中良馬,八匹一起拉車,一個時辰可跑十里地,再快不過了啊……這怎么,怎么……”
趙管家沒空理他,而是抱著懷中的披風(fēng),匆匆忙忙地去追玄翼,“王爺,您別著急,穿上衣服,披上外套先……”
玄翼哪有空理他?哪有空穿衣?
他出來匆忙,只一身薄冷的褻,衣單鞋,精壯的身體在馬上若隱若現(xiàn),盡是噴薄洶涌的火氣,連散漫的長發(fā)都來不及扎,手中匕首刺向馬背大穴——
馬兒嘶鳴一聲,猩紅了眼,爆射而出,帶著玄翼一騎絕塵,飛奔入夜色荊棘之中。
趙管家快哭了,抱著手中的衣服,滿面擔(dān)憂:“這一去幾百公里,穿這么薄,又入了深秋,鐵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一旁的馬夫探頭過來刷存在感。
“大人,王爺怎么不坐馬車啊……“
趙管家看他懵懂無知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瞪他一眼,恨怒道:“我問你,你這馬車一個時辰能跑多少?”
馬夫咽了口口水,“十里地,這是咱們最快的馬車了!”
趙管家將懷里的披風(fēng)往他身上狠狠一砸,恨鐵不成鋼地問,“騎馬呢?剛才那匹烈馬呢?”
馬夫一噎,“怎么……也得十五里吧……”
趙管家敲了他一個暴戾,怒道,“一個十里,一個十五里,一天下來能錯出多少,你心里沒數(shù)嗎?”
馬夫愣了。
“可……騎馬怎么能跟坐馬車相比?”
“王爺萬金之軀,馬車上都是貂裘軟席,各式點心水果褥子都備齊妥了,王爺坐在馬車上還可以休憩小睡,讀書品茶……”
騎馬……風(fēng)餐露宿疼屁股的事,配得上王爺?shù)纳矸輪�?�?br />
趙管家又是一個暴栗砸過去——
“糊涂!”
“馬車布置地再豪華,布置給鬼看啊?”
“不知道王爺急著趕回京城嗎?不會挑一匹帶了馬鞍的好馬嗎?吃食干糧衣服都準備好了綁在馬上,保證王爺一路安穩(wěn)地到京城才是要事�。 �
“往�?茨戕k事也算妥帖,允你跟了王爺這么多年,可你看看你,嗯?搞這么個破玩意出來丟人現(xiàn)眼!”
“從今日起,罰你去馬房掃一個月的馬廁,一日尋不出自已的錯處,一日不許滾出來!”
啪!
趙管家甩了一通狠話,扶著胸口,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王爺雖走了,但已將方城這一堆破事捋出來線索來,背后之人也揪出些頭緒來。
他趕緊順著王爺?shù)牟贾�,收了尾,回京城�?fù)命去。
跟王爺這么久,對王爺脾性了如指掌的他,怎會不知王爺是真動心還是假情意?
京城那位,是王爺心尖上的人��!
敢動她的兄長,京城那群蠢貨……怕是要遭殃咯。
漸行漸遠,徒留馬夫一臉天塌了的表情,僵在原地。
這……
他……
王爺……
……
京城。
將云清絮送回云府,等自已回到院中,喝上了小廝遞來的熱茶,林從鶴的唇角仍是翹的。
小廝見他滿面喜色,好奇地問道,“三爺今兒跟云姑娘去哪兒了,怎這般開心?”
“哦?”
林從鶴吹了吹茶水,吹起一陣漣漪。
挑眉,“你怎知云姑娘要給我做鞋襪?”
小廝:……
不是,他也沒問啊。x06
可看著林從鶴一臉得意輕疏求夸贊的模樣,小廝忍不住順著他的話道。
“是嗎?云姑娘手巧,做出來的繡活一定漂亮極了!奴才愿主子早日抱的美人歸,腳上穿著云姑娘繡的鞋,腰上掛著云姑娘繡的香囊……三爺您愛沉香,到時候奴才去庫房里找來您去年淘的奇楠沉香,讓云姑娘繡進去……”
那樣的畫面,光是想象,就讓林從鶴渾身舒泰。
他將手中的茶碗擱在旁邊的桌案上,故作矜持地道:“若清絮進府,那必定是府里的正頭娘子,哪能日日讓她做些針線繡活?爺可舍不得�!�
“到時候多買兩個繡娘,讓她指點著便可�!�
這還沒開始,已心疼上了。
小廝一噎,眼珠子一轉(zhuǎn),不敢接這話,提起了另外一事。
“對了,三爺�!�
“您出去這會兒,侯府那邊過來傳話,說明日的家宴您得出席一趟,侯爺有事宣布不說,七小姐……也想見您一面�!�
第六十九章
殘忍的攝政王府
聽到小廝的話后,林從鶴眼底的笑意微滯。
“七小姐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