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還捧在掌心的花瓶底乍然顯得燙手。
沈懷??赤著雙足呆滯原地,他生活在一個被莊弗槿編制成的世界里。
連一點小小的獨立空間也難以擁有。
他蹲下身子,把花瓶擺在床邊。嫩白的指尖一用力,掐下了一朵半開的花苞。
嘉陵鎮(zhèn)上的人有戴花的習(xí)俗。
在婦女孩童中最為常見。
春日百花齊綻,街上的行人里,發(fā)戴海棠,白杏的比比皆是。
簪芍藥的倒是不多。
紅藥繁復(fù)妍麗,人的面容很容易就被它比下去,顯得簪花人黯然失色。
故而沈懷??走在路上,引得眾人頻頻回首。
鬢邊瑰艷的花苞燦若煙霞,而他一身白衣,如九天上的仙童。
面孔似玉,發(fā)色漆黑。
沿途有許多挽著花籃的阿婆夸他好看,不斷送給他籃子里用枝條編結(jié)成的花環(huán)。
“你是哪里來的孩子?”
“北邊的�!�
“不像,”老人家打量沈懷??含愁的眉眼,“像我們南方養(yǎng)出來的�!�
沈懷??抿唇笑笑,一旁帶著帽子的莊弗槿狠狠捏住了他的手。
“上車�!彼麕缀跏瞧驊�??的腰,把他提到了車廂里。
司機(jī)透過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連忙發(fā)動車子。
沈懷??發(fā)絲微亂,掙動間,手上拿著的各色花環(huán)散開,細(xì)小的花瓣撒了他滿身。
“莊弗槿!”
沈懷??有些氣了,護(hù)著手里的東西,把它們輕輕地放在后座。
他的襯衫散開了幾顆扣子,山野小花落在鎖骨里,像鐫刻在上面的紋身。
莊弗槿陰沉地在他身邊坐下。
沈懷??一點點撿好落花,按下車窗,風(fēng)吹過,把殘破的花葉全部帶走,還給深山。
他的側(cè)臉顯露出一種禪性的溫柔,仿佛他也是這邊的土壤里生長出來的一片花,一葉草,受到陽光雨露的關(guān)照,然后零落成泥。
沈懷??越來越美了。
和莊弗槿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相比,明明才跨越了兩個季節(jié),沈懷??的美貌卻像春日的枝條一樣瘋長。
褪去一些圓潤的嬰兒肥,眼角眉梢的線條愈發(fā)秀麗清晰,如墨彩描金,絲絲入扣的工筆畫。
一顰一笑間皆是風(fēng)情。
我的。
我養(yǎng)出來的。
莊弗槿心中自私地想。
山風(fēng)吹起沈懷??額前的烏發(fā),沈懷??輕微瞇著眼,手指去扶耳上的芍藥花。
莊弗槿的手忽而覆在他的后頸,逼他轉(zhuǎn)過身來。
兩人的穿著一黑一白,男人將他壓在下方,如同烏云蓋白雪。
莊弗槿的眼神里帶著顛倒的熱意,輕輕叫他:“眠眠�!�
沈懷??的身體癱軟不動了。
他沒有任何力氣甩開男人的手,由著莊弗槿的拇指不斷在他淡色的下唇摩挲。
臉上沒有涂化妝品,干凈無辜。
莊弗槿俯身埋入他的肩窩,聞到一點沐浴露的味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氣息。
男人大夢方醒,這不是他的眠眠。
“沈懷??,你的香水呢?”
指的是那瓶木槿花香味的。
之前沈懷??每次出門都會噴。
“你都有木槿花了�!�
沈懷??張嘴,牙齒咬在一直在他唇上行兇的,莊弗槿的手指上。
“你不能吃他的醋�!�
“我沒有吃醋,你給我的瓶子我收著了,花我也戴在身上了�!�
“乖�!鼻f弗槿抽出留下一排整齊牙印的手指,在沈懷??臉上碰了碰,像極了主人馴寵物,“那昨天晚上為什么跑掉。”
車快要行駛到劇組,不遠(yuǎn)處的一片山林就是首日的拍攝地。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鄙驊�??在一陣劇烈的顛簸里閉上眼睛。
陽光下綴,淺金色染在他的睫毛上。
莊弗槿的吻落在他薄薄的眼皮。
“沒有下次�!蹦腥司娴�。
汽車已經(jīng)開始減速,沈懷??輕輕推了推對方:“要到了�!�
莊弗槿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長臂伸到沈懷??的頭頂,把車窗升了上去。
沈懷??能聽到人群互相聊天的聲音,還有許多腳步在周圍走來走去。
司機(jī)還是昨天載他們的那位大哥,沒回頭看,很懂事地拔出鑰匙下了車。
沈懷??的腰躺得有些痛,他不自在地扭了一下。
莊弗槿直接把他提起來,按在車門上。
沈懷??激烈地呼吸,他的腦袋后面就是車窗。
“讓我下去�!�
他瞪圓了眼,雙頰浮上粉色,人比耳邊的花更嬌艷。
馬上就到九點,要舉行開機(jī)儀式。
臺子都已經(jīng)搭好,其他的工作人員也就位了。
只是不見兩位主演的身影。
陳霧找到了蹲在樹下抽煙的司機(jī):“田哥,人沒帶來?”
田陽又抽了一口,老實巴交地不懂要怎么說。
“不是……人來了,但現(xiàn)在可能有事�!�
“什么事比拍戲要緊?”陳霧叉著腰就往停車坪走,“是不是車?yán)锬�?�?br />
“……”田陽站起來,慢吞吞道,“夫妻那檔子事唄�!�
第115章
張嘴
沈懷??從沒和莊弗槿接過吻。
他們總是心照不宣地回避,回避這個兩情相悅的情侶才會做出的行為。
來到嘉陵鎮(zhèn)后,沈懷??能感覺到莊弗槿的躁動。
男人也不止一次地壓在他的身上,想撬開他的唇。
車窗外有一片櫻花林,粉枝輕垂,配合上沈懷??柔美的眉目,宛如一幅描繪花神垂眸的畫作。
可莊弗槿不希望沈懷??是片清冷高掛的月亮,他應(yīng)該自己帶在身邊的,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一條小狗。
小狗最忠誠于它的主人。
所以莊弗槿不允許沈懷??躲,即使對方顫抖如風(fēng)中落葉,他還是禁錮住沈懷??的身體,和他鼻尖相碰。
再稍微動一下就會觸及唇瓣。
沈懷??呼吸淺淺的,像被捏著狐貍尾巴提起來了。
“不行……”
他側(cè)過頭,臉頰貼在冰冷的車玻璃上。
莊弗槿就吻上近在眼前的耳垂。
很薄很小的一片肉,像一顆圓潤的玉墜子。
沈懷??嗚嗚咽咽:
“莊弗槿。”
他的身體失了力氣,完全是被莊弗槿擠壓在車門上,白色褲子里裹著的兩條腿晃晃蕩蕩,如果不是坐在莊弗槿的大腿上,就會面條一樣癱倒在地。
“不和我接吻,你還要和誰?”
莊弗槿還在碰觸他的耳垂,仿佛含著他整個耳朵在說話一樣。
沈懷??又叫了一聲。
男人用食指把他的下巴勾回來,盯著他滾圓清澈的杏眼。
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沈懷??是塊砧板上的魚肉,莊弗槿壞心眼地顛了顛他。
他被嚇得雙手纏住莊弗槿的脖子。
下一秒,男人就抬頭吻上了他。
車外偶爾傳來兩聲布谷鳥叫,花枝被風(fēng)吹得搖晃。
沈懷??的背后是堅硬的金屬板,又被莊弗槿抱得很高,格外沒有安全感。
男人干凈的唇觸碰上來時,沈懷??整個人要炸了毛,但他力氣好小,莊弗槿捏了一下他的腰窩,他就不敢動了。
莊弗槿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梅花香里有淡淡的煙草的苦味。
沈懷??緊張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動不動像根木頭。
莊弗槿無奈地笑了聲,胸腔震動:“張嘴。”
沈懷??一臉茫然,耳邊的花欲墜不墜。
男人將他抱回到自己的腿上,低頭看著他變得水潤的,深粉色的嘴巴。
沈懷??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莊弗槿的體溫有點高,手從外套伸進(jìn)去,只隔著一層襯衣碰他,燙得他一顫。
“是嗎?接吻都不會?”
沈懷??抖著身體哭了:“吻過了。”
“張嘴�!鼻f弗槿又說了一次。
沈懷??沒有反應(yīng),掙扎著要從他腿上下來。
芍藥花落在莊弗槿掐住他下巴的手掌上。
莊弗槿捏住一片花瓣,按進(jìn)沈懷??的唇間。
小花神。
好漂亮。
男人想。
對方的生疏讓莊弗槿感到愉悅。
陳霧繞著停車坪走了一圈,非常焦慮地抓頭發(fā)。
時間都到了。
葉翁也讓人來催。
陳霧狠了狠心,又去拉車門。
被反鎖了,沒有像昨晚一樣打開。
他堂堂一個有頭有臉的金牌經(jīng)紀(jì),只能耳朵貼在門邊,聽里頭有什么聲音。
沒聲息,安安靜靜的。
又停了十幾秒,聽到沈懷??可憐兮兮的哭聲。
很微弱,像還沒睜開眼睛的小動物。
陳霧清清嗓子,說:“葉導(dǎo)讓請你們參加開機(jī)儀式�!�
沈懷??一驚,又被身前的男人奪去了呼吸。
他嘴唇有些麻木的腫脹感,喉嚨里全是芍藥花瓣清苦的味道。
他把莊弗槿胸前的衣服哭濕了一片,推開男人,囁嚅:“陳經(jīng)紀(jì)……”
莊弗槿拉過他的手,在殘留著嫣紅花汁的掌心里又落了一個吻。
沈懷??伸出另一只手去開門,眼中一片淚光:“我要下去了�!�
莊弗槿把人親得眉眼瀲滟,臉色濕紅,自然不能這樣放出去給別人看的。
他再次將人拉回懷里,用帕子給沈懷??擦臉,一開始沒注意力氣,在對方眼下抹出一塊紅。
沈懷??吸了口氣嘟囔痛。
“嬌氣�!�
莊弗槿把他臉上的淚珠擦干,看著櫻桃一樣漲紅飽滿的嘴唇,沒忍住又伸手碰了碰。
“要破了�!鄙驊�??直往后縮。
確實快破了。
如果不是還要拍戲,莊弗槿會把他弄得唇邊結(jié)著血痂,好幾天不能見人。
男人意味難明地笑了幾聲,按開了車門。
沈懷??惶恐的,潮紅的一張面孔,像雨中枝頭的花蕾一般,出現(xiàn)在陳霧眼前。
陳霧看呆了幾秒,又瞥到沈懷??身后的男人。
端坐在車廂深處,領(lǐng)帶和大衣一絲不茍。
陳經(jīng)紀(jì)立刻走開了一點,垂下頭去。
開機(jī)儀式上,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莊沈二人身上。
他們兩人之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氛圍。
作為夫妻不夠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