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沈懷??回頭狠狠看了莊弗槿一眼。
春夜,霓虹燈下,這道眼神含怒帶怨。
卻沒什么威懾力。
莊弗槿面色陰郁。
他們之間的矛盾一直存在,沈懷??想過自己的人生,莊弗槿只想把他囚于身邊。
黑天鵝的飛行能力太強,故而在飼養(yǎng)時,要剪掉它的初級飛羽。
“我們該要一個孩子了�!�
莊弗槿讓沈懷??轉(zhuǎn)過身,面對自己,兩只手掌分別捏在他的肩膀上,說。
月亮,燈光,都照不進沈懷??的眼睛里。
他淺色的瞳仁像一湖破碎的冰:“你在講什么啊……”
風吹過他滾圓的淚滴,他的聲音仿若嘆息,“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在意我,我不想被鎖在家里生孩子……我要畫畫�!�
繪畫是他的夢想,沈懷??即使忘掉了之前二十年的事,但身體的習慣不會騙人。
拿起畫筆,他的每一縷肌肉和神經(jīng)都在震顫。穿達著一種名為熱愛的感覺。
他花了二十多年才走進A大,怎么甘心因被小人構(gòu)陷而放棄。
“今天你太累了,”莊弗槿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們不要吵架,有什么話明天醒來再說,嗯?”
男人的讓步令沈懷??感到迷茫。
莊弗槿是目標極明確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難道他變了嗎?
難道他能感同自己的身受?
沈懷??握住男人替自己擦眼淚的手指,輕聲訴說:“這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天,所以……不要吵架�!�
柳樹的枝條垂落在他們身側(cè),柔嫩地款擺。
沈懷??的模樣比柳枝還要脆弱。
會有余地嗎?他們之間?
沈懷??在春夜料峭的寒意里,口中呵出白霧:“我想冷靜一下�!�
莊弗槿輕輕地笑了,語氣變?yōu)檎T哄:“懷一個我們的孩子,春天懷上,冬天就會出生,那正好是我們見面一周年的時候。”
沈懷??眼瞳中逐漸展露出迷惘。
他對冬季有最特殊的情愫。
遇到莊理,遇到莊弗槿。每次落雪,都像上天在為他寫下命定的劇本。
孕育一個莊弗槿的孩子……
他恐懼,但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愛這個人是編纂在他身體內(nèi)部的程序。
即使男人想使用他的身體,做顛倒陰陽的事情。
“如果我懷孕,你會幫我向?qū)W校證明我的清白嗎?”
沈懷??聲音低低的,很快被卷散在風里。
莊弗槿俯身去聽,眉尾一揚:“你也學會和我談判了。”
男人似乎感到不快,但沒有發(fā)作。
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勾住沈懷??的圍巾:“那我們明天去做孕檢。”
電影院雖然已被清場,可京城的市中心行人密集。
他們雖步履匆匆,路過空蕩的影院前時,卻都會投來不解的目光。
今夜《舊塔》上映,影院個個爆滿,為什么這家空無一人?
路邊兩個年輕的高個男生也惹人懷疑。
某一位路人舉起手機對二位進行拍攝,閃光燈慘白耀目,沈懷??被晃了眼睛,驚訝地用手背遮住臉。
莊弗槿把他擋在身前。
也許沒有人記得沈懷??還未踏入演藝圈的時光,不需要在意外界的眼神,自由地穿梭在京城的每一條小巷子里。
他是一只無拘無束的狐貍。
沈懷??不愛訴說從前,莊弗槿也沒有興趣了解對方的過往。
因此莊弗槿無法得知沈懷??閃閃發(fā)光的素人時期。
沈懷??看著眼前男人寬闊的肩膀,看似是在為他遮擋,其實只要莊弗槿想,隨時可以抽身而出。
他不懂愛。
以為愛情是莊弗槿給予他的所有,是束縛,是控制,也是他付出的所有,是患得患失,是自我淪喪。
他被教壞了。
莊弗槿是太差的一個戀愛對象了。
卻是小狐貍幾百年的唯一初戀。
全國繪畫大賽第一名的成績單,還裝在沈懷??的口袋里。
回家的車上,他捏著成績單的一角,手臂顫抖不已。
莊弗槿過一條斑馬線時禮讓了一位老人,再看副駕駛座上的人時。
沈懷??已經(jīng)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他的淚總是無聲而落,天大的委屈壓在他身上,他像根羸弱的竹子,弓著腰,格外惹人憐憫。
鐵石心腸的莊弗槿除外。
“孕檢不會很痛的�!鼻f弗槿握著方向盤,對他的莊夫人說。
沈懷??在做最后的掙扎:“我可不可以等大學畢業(yè)后……”
“需要多久?”
“兩年。”
莊弗槿嗤笑:“你也只能活那么久了,在你還健康的時候,留下一個孩子,不好嗎?”
不好嗎?其實不好。
但沈懷??沒再反駁。
原來莊弗槿提起他的死亡,語氣是這么輕松。
像談論明天的天氣。
哈嘍
讀者們好
這本書是我很近沒寫文之后,又撿起來的復健的拙作
不知不覺也連載了快二十萬字了。
心情比從前寫文的時候平靜順遂了很多,這篇文寫得也很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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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備孕檢查
京都醫(yī)院,今天產(chǎn)科僅接待沈懷??一人。
因為莊弗槿是醫(yī)院的大股東之一。
悠長明亮的走廊內(nèi),沈懷??獨自坐在盡頭的椅子上。
衛(wèi)褲棉服,看起來還是一位稚嫩的學生。
護士走過來遞給他一張單子,說:“這些都是你今天要檢查的項目�!�
沈懷??看到紙上的字是長長的一列,其中都是復雜專業(yè)的名詞,他根本看不懂幾個。
第一項檢查要在十分鐘后開始。
沈懷??四下望了望,依然沒有見到莊弗槿的身影。
不會來了嗎?
電影情節(jié)里,丈夫都會陪伴妻子做產(chǎn)檢。
但那是幸福的伴侶。
他們不是。
整形科副主任的辦公室內(nèi),莊弗槿對著一盆快要枯死的蘭草出了五分鐘神。
陸鐸辰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你再看它也活不下來了,最近幾個科室的醫(yī)生都來過,說沒救了�!�
蘭草的葉子很細很長,萎靡地垂在土壤里,呈現(xiàn)出一種毫無生氣的黃色。
莊弗槿說:“長得這么難看,像根韭菜一樣,活不活著有什么要緊?”
他從花盆所在的柜子前轉(zhuǎn)過身,漂亮的唇角微微下沉。
陸鐸辰穿著白大褂,埋頭看桌子上的病歷。
一旁剛磨的咖啡散發(fā)出苦澀的味道,空氣里還有消毒水的氣息。
醫(yī)院的環(huán)境實在算不上好。
莊弗槿覺得煩心。
找了只椅子坐了下來。
陸鐸辰看出了對方的浮躁,手指托著眼鏡,抬頭笑道:“沈懷??現(xiàn)在要進檢查室了�!�
莊弗槿短促地“嗯”了一聲,沒有下文。
“我經(jīng)常好奇,你會狠心到什么地步。”
陸鐸辰打量著他。
多年的朋友,心里藏的事彼此都再清楚不過。
陸鐸辰知道對方手段凌厲,對待仇家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但那些都是招惹過莊弗槿的人。
以牙還牙無可厚非。
“你想說什么?”莊弗槿又把那盆蘭草端起來,放到陸鐸辰的辦公桌上。
蔫蔫的葉子挨在陸鐸辰的手邊。
“想說,沈懷??從前可沒惹過你�!�
“剛才他上樓,我遠遠地看了一眼,太瘦了,像營養(yǎng)不良�!�
葉片掃得陸鐸辰有點癢,他耐心地撫了幾下,給這盆病草整理出了一個還看得下去的造型。
“你總是這么善良�!鼻f弗槿說。
“之前你比我更善良。”陸鐸辰無意識地提高了點聲調(diào),又很快平靜下來,泄氣地問,“所以,真的沒辦法了嗎?”
莊弗槿冰冷地看向窗外。
陸鐸辰道:“給他留條活路�!�
“人人都在給沈懷??求情。”
莊弗槿的面孔不染凡塵,“你的話,陳霧也說過。”
他喉嚨有些發(fā)癢,但抬頭看了看醫(yī)院的禁煙標志,只能暫時忍下。
“沈懷??被你消耗得幾乎不剩什么了。你還敢讓他去生育。助孕的藥你也讓我開給他吃,很多男人吃完命都會沒了�!�
陸鐸辰面露不忍。
“我要一個孩子�!鼻f弗槿強調(diào)。
“你不是一個追求家庭圓滿的人,你也不執(zhí)著于后代。”
“你怎知我不是?”
“就算是,一定要用沈懷??的肚子嗎?”
“一定�!�
他們一陣交鋒下來,陸鐸辰率先止住了話題。
莊弗槿真像塊石頭,多年舊友,也參不透他的心意。
他只能勸男人對沈懷??好一點點:“懷孕生子是鬼門關(guān),或許會一尸兩命�!�
莊弗槿的眼睛閉了閉:“他不會有事的�!�
因為他是一只狐妖。
沈懷??的秘密竟成了莊弗槿有恃無恐折磨他的理由。
因為強大的自愈能力,所以突破盆骨的極限,產(chǎn)子也沒關(guān)系。
“我見過你后悔的樣子�!�
陸鐸辰像入了魔,明知道莊弗槿不會聽進去,依然旁敲側(cè)擊。
男人果然有些惱了:“別提沈眠,那時候我能力太弱,不能保護好他�!�
現(xiàn)在的莊弗槿如此強大,肩膀上撐起的天,就是沈懷??的全世界。
他從沒有在沈懷??身上體會過后悔的滋味兒。
“醫(yī)院的環(huán)境太惡劣了,不適合養(yǎng)花弄草,”陸鐸辰對他說,“你帶回去養(yǎng)吧�!�
一個沉甸甸的花盆就落在了莊弗槿的手上。
他道:“我先去公司,改天請你吃飯。”
就算吵架,他們的關(guān)系也是牢不可破的。
陸鐸辰?jīng)]能勸動他,在莊弗槿走后,獨自推開辦公室的門。
走廊上的小護士給他打招呼:“出去呀,陸醫(yī)生�!�
“去五樓看看�!�
“我聽護士長說,那里好像有一個單獨做檢查的人,沒人陪,挺可憐的。”
陸鐸辰桃花一樣多情的眼睛里沒半點笑意,也不像往常一樣和人閑聊了。
“別亂傳別人的話,干活去吧�!�
沈懷??又從一個檢查室出來,腿軟的快要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