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田邈愣了幾秒。
跟林依寒分手……
林依寒靦腆內(nèi)向,長相不錯,又有A大的光環(huán)在,在外很拿得出手。這也正是他當初跟林依寒在一起的原因。
要是跟林依寒分手,他未來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另一個更優(yōu)質(zhì)的對象。
他咬了咬牙,問:“只要我跟她分手,你就答應(yīng)不把我的事說出去,對吧?”
商玦沒有說話。
“好,我答應(yīng)你�!�
仿佛是怕他反悔,田邈說完,拔腿往洗手間外走。
迎面撞上一堵肉墻。
田邈一驚,下意識地去看那人。
來人很高,他要仰著脖子才能看到對方的全臉。
“陸、陸嶼行?”田邈愕然道,不知道剛才自己跟商玦的對話被聽到了多少。
他的語氣不由得慌張起來:“陸同學(xué)你怎么在這兒?”
陸嶼行淡淡道:“來洗手間,還能做什么?”
田邈仔細觀察他的反應(yīng),從陸嶼行平靜的表情里倒是看不出什么來。
他面色僵硬地繞開陸嶼行往前。
“記住了,明天之前�!鄙太i懶散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還有,你最好是找個像樣點的理由�!�
他身形一頓,匆匆走了。
待他走后,洗手臺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商玦眨了眨眼,“不是要上廁所?”打算杵在那兒上��?
“隨口說的,只是路過�!�
“哦�!�
陸嶼行突然幽幽地盯緊了他。
“北二街,Breeze?同志酒吧?”
“……”你不是說路過嗎?這不是從頭聽到尾了?
“上周末,你去了那種地方玩?”
沒記錯的話,那時候他還在住院。
商玦聽著陸嶼行冷靜的質(zhì)問,覺得這行為聽上去是有點不合適:這跟丈夫剛死三天就出去偷漢子有什么區(qū)別?
他起先想解釋自己沒去,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很麻煩,索性直接“嗯”了一聲。
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我就這樣兒,但誰讓你喜歡呢?
陸嶼行把他這副模樣看在眼里,也挺窩火。
這人就這么浪蕩,但誰讓以前的我瞎了眼看上了?
商玦:“剛才的話,你全聽見了?”
陸嶼行:“不全是,但聽到他喜歡男的,還有個女朋友�!�
商玦:“嗯。”
陸嶼行問他:“你打算替他保密?”
“呵,替他保密,我有那么好心?只是懶得給自己惹麻煩而已�!�
陸嶼行聽到商玦這番說辭,多看了他一眼。
只是怕惹麻煩嗎?
他倒是覺得,商玦不把田邈喜歡男人的事情說出去,并非是怕給自己惹麻煩,而應(yīng)該是不想給那女生帶來麻煩。自己的男朋友是個同性戀,這種事情一旦傳開,林依寒不知道要成為多少人下飯的話題。
陸嶼行微微擰眉,“便宜他了�!�
商玦從陸嶼行的眼神里捕捉到一點細微的嫌惡,怔了下。
等陸嶼行到時候恢復(fù)記憶,戳破他的謊言,估計也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那就太糟糕了。他期待的可不是這種表情,應(yīng)該要再氣急敗壞一點才好。
“話說,幾分鐘前就已經(jīng)過上課時間了,你怎么還在外頭?”
說完,他想了想,在句子后面又加了個“寶貝�!�
“我逃課了�!�
商玦有點吃驚,“你居然也會逃課?”
他印象里,陸嶼行大體上是那種挺循規(guī)蹈矩的人,哪怕大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人行道剩幾十秒紅燈,也會耐著性子等紅燈結(jié)束。
陸嶼行的眼神往一側(cè)偏了一下:“嗯,因為我聽不懂�!笔浿螅X子里的知識斷斷續(xù)續(xù)不成體系,那老教授只講了兩分鐘,傳達出來的巨大信息量就聽得他頭疼。
商玦:………………
商玦努力忍了幾秒,還是沒憋住笑了出來。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從陸嶼行嘴里聽見“我聽不懂”這樣的話。
“哈哈!”他奇異的笑點被戳中,越想越覺得好笑,轉(zhuǎn)身用胳膊撐著墻,身子抖了半天,腰身都笑得弓了下去,像一根被雨水打得顫顫巍巍的軟韌枝條。
陸嶼行冷颼颼地看著他,總覺得商玦會把自己笑到喘不上氣。
自己的男朋友聽不懂課,有這么好笑?
等商玦笑夠了,他微微偏頭看了過來,說了一句不知是真情實意的夸獎還是明褒暗貶的話:“寶貝,你可比之前可愛太多了�!�
陸嶼行同樣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跟“可愛”這個詞沾上邊。
商玦的眼睛蒙上了一層很薄的由眼淚織成的霧,在冷白的燈光下亮晶晶的,正含著笑意望著他。
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尾微往上翹,有點狐貍眼。這樣的一雙眼睛,一旦帶上一點專注的色彩,就很容易讓人陷進去。
陸嶼行跟他對視了幾秒,突然感覺有點不太自在。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現(xiàn)在有時間嗎,我們談?wù)�?�?br />
第12章
第
12
章
兩人在校內(nèi)的咖啡館里找了個位置,靠著窗戶,太陽光正正好從明凈的玻璃透進來,打在木制的方桌上。
咖啡和烘焙糕點的香氣充斥著整個空間,陸嶼行把書包放在邊上,問了一句:“想喝點什么?”
商玦在他對面坐下,無所謂地道:“隨便。”
陸嶼行起身去了前臺。
“你好,要兩杯……”
正在吧臺里面忙著準備工作的員工頭也不回,“桌上可以掃碼點餐哦。”
陸嶼行拿手機的動作停了一下,眼睫垂了下來,思索了片刻。
“前臺不能點嗎?”
“呃……”吧臺的員工轉(zhuǎn)過頭看了他幾眼。
近兩年掃碼點餐出來以后,學(xué)生通常都不往前臺跑了,平常還會來前臺的也就是一些年紀大的老教師。
他還是放下手里的活走了過來,“可以的,請問需要什么?”
才十點鐘,咖啡館里人不多,通常這時候有課的學(xué)生都在教室,沒課的要么一大早去了圖書館,要么就還在宿舍里賴床。單子不多,陸嶼行點完單后,店員很快做好兩杯咖啡。
從取餐臺回來,陸嶼行手里端著兩杯完全一樣的榛果拿鐵,把其中一杯放到商玦面前。
商玦歪著腦袋盯著面前的咖啡杯看了一會兒,“你點兩杯一樣的?”
陸嶼行抬起眼睛,不解地問:“有什么問題?”
商玦的唇角揚了起來,“真沒情調(diào)�!�
活該到二十歲還沒女朋友。噗,這傻狗不會一直到三十歲還是單身吧?
商玦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可能性好像還真挺大的。
陸嶼行把自己手里的咖啡杯看了幾秒,不是很能理解,為什么點兩杯一樣的就沒情調(diào)了?
沒情調(diào)就沒情調(diào)吧,無所謂。
“想跟我談什么?要分手�。俊�
來之前,商玦其實有預(yù)感陸嶼行叫自己出來估計是要提“分手”的事。
以他對陸嶼行的了解,這家伙似乎很討厭跟人建立親密關(guān)系,何況還是同性。
他攪弄著吸管,聲音很漫不經(jīng)心。這種淡然的語氣讓陸嶼行忍不住多看了商玦一眼。
對面的人坐在窗邊,陽光似乎格外偏愛他,落在他臉上的每一縷都恰到好處。
他看了一會兒,淡淡開口:“不是。”
“不是?”
“不是�!标憥Z行皺眉,“為什么你會這么想?我之前對你不好?”
商玦沉默片刻,微微扭過臉,“不太好�!�
是等你恢復(fù)記憶會想要殺了我的那種“不好”。
陸嶼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結(jié)合他最近幾天得出的結(jié)論來看,他此前對自己這個男朋友的態(tài)度的確算不上好。既不體貼,也不溫柔。
不過,他其實也不意外自己會這樣。
他本身就不是適合談戀愛的性格,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幾個人能忍得了自己的另一半會像他一樣,對愛人好像沒有絲毫溫情似的。
可他沒想過自己曾經(jīng)對商玦隱約地產(chǎn)生過家暴念頭。
簡直不像他的作風(fēng),渣透了。
他安靜了一會兒,說:“我會改�!�
“……”這回輪到商玦詫異了。
這傻狗說什么呢?
陸嶼行皺著眉,“之前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會盡量改�!�
但不保證改成什么樣。他在心里補充。
陸嶼行一向不喜遷就別人,對于親密關(guān)系更是壓根沒有過任何幻想。能讓步說出這種話,完全是對商玦的那點愧疚感在作祟。
商玦愣愣地“哦”了聲。
見他應(yīng)聲,陸嶼行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作為我的男朋友,有幾個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夠做到。”
他嘴上說著“男朋友”,臉上卻是一副在公司里要跟人談判的冷肅表情。
商玦起了點好奇心:“你要我做什么?”
“第一,不要叫我寶貝,上課的時候也希望你能安分一點�!�
商玦眉峰挑了挑。
“第二,”陸嶼行停頓了一下,“不可以去酒吧�!�
“暫時就這兩條�!�
他認為自己的要求并不過分。寶貝這種稱呼,實在是膩歪得有點惡心。而作為別人的男朋友,不去同志酒吧等這種混亂的娛樂場所,原本就是應(yīng)該要做到的。
商玦沒有說話。
聽到陸嶼行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提出要求,他居然有點想笑。
多可笑?這家伙明明還在失憶狀態(tài),連這兩年做了什么都記不得了,自己的生活完全失衡,居然還能自以為是地意圖掌控別人?
商玦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身子放松地向后仰了仰,靠在沙發(fā)椅背上,心里冷笑連連。
你是哪位?憑你也配跟我提要求?
“寶貝,我?guī)銖?fù)習(xí)一下。我這人呢,很討厭別人要求我做這做那的。”
商玦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好,這還是陸嶼行第一次看到他表露出氣性來。
不過他并未因此動容,“我沒有要求你做這做那,我是在提醒你作為我的戀人,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我不是在要求你為我付出�!闭f著,他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商玦,緩緩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男朋友,應(yīng)該清楚我什么性格�!�
商玦靜了片刻,忽然扯著唇角笑了。
他的確十分了解眼前這人的個性。
在商玦十九年的生命里,所接觸到的人中,陸嶼行絕對是其中最特殊的一朵奇葩。在旁人眼中,陸嶼行似乎就是校園里最有話題的高冷男神,很少有人能夠從他那張好看的皮囊下,看出藏在內(nèi)里的那糟糕至極的性格。
極度自我、毫無情商。不是天生低情商,而是懶得學(xué),不屑模仿。
有那么一瞬間,商玦真的想跟陸嶼行攤牌了。做這種家伙的男朋友,哪怕是假的,都足夠給人添堵了。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失憶了,就可以隨意對我提出要求?”
陸嶼行道:“這是相互的,你也可以提出你的訴求�!�
“我的訴求?唔……倒是也有�!�
陸嶼行靜等著他開口。
“我的要求只有一條�!鄙太i笑道:“作為我的男朋友,不可以約束我,‘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陸嶼行愣了一下,不說話了。
他突然有一種直覺,自己的這位男朋友,遠沒有看上去那么溫柔好說話。
商玦揚起唇角,狐貍眼瞇成兩道月牙似的弧,笑得很漂亮。
他玩不過從前的陸嶼行就罷了,要是連失憶后的他都拿捏不了,他比陸嶼行多出來的這幾年記憶豈不是白活了?
“那現(xiàn)在,還有什么問題嗎,寶貝?”
陸嶼行吃過癟,冷著臉沒吭聲。
他是看出來了,商玦和他的性格壓根就不合拍。他不過提出幾點不痛不癢的要求就被對方全盤否了,沒有絲毫回轉(zhuǎn)的余地。
這戀愛還有什么談的必要?
分了算了。
失憶之后,這念頭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在陸嶼行腦海里閃過。
一場談話差點兒不歡而散。
好在最后商玦轉(zhuǎn)移了話題:“這兩天有想起些什么嗎?”
陸嶼行沒什么開口的欲望,但還是耐著性子回了:“沒有,只有回到宿舍的那天記起了點東西�!�
商玦的表情認真了點,“從你醒來到現(xiàn)在,也有一周了吧?你的醫(yī)生不是說最多一兩周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