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今光明寨大當家是義父的兒子,那就是個色中餓狼,她尚且自身難保,如何保護玉兒。
嫁給陸文瑾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她除了幫義父做事,與長公主深度捆綁之外,她要尋求庇護。
而這一切還是被太子發(fā)現(xiàn)了。
林棠神色凄然,紅了眼圈,“我不想嫁陸文瑾了,我不想拿孩子冒險�!�
裴若初在心中默數(shù)著時辰,面色突然冷了下來,“你以為你還有選擇嗎?你若不去,你的孩子現(xiàn)在就得死�!�
“太子不會……”
林棠并沒有失去理智,太子要阻止這場大婚,這個孩子是唯一的籌碼,他不會傷害這個孩子。
可她話音未落,慕風抱著孩子進來,裴若初單手拔出慕風的佩劍,往那孩子的頸間抹去。
“不要啊——”
林棠尖叫出聲,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那雙勾人的,魅惑人心的大眼睛此刻已經(jīng)失去了神采,哭喊著磕頭求饒,“我答應太子殿下,求殿下放了孩子�!�
只見眼前寒光一閃,裴若初快速翻轉(zhuǎn)手腕,那把刀急轉(zhuǎn)側(cè)開玉兒的脖子,孩童頸邊的一縷頭發(fā)墜地。
孩子雪白的頸上并未留下半點痕跡。
林棠人都嚇傻了,心臟因極度緊張和害怕,按耐不住一陣狂跳。
孩子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她這才回過神來,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多謝太子殿下饒了玉兒性命�!�
裴若初搖頭冷笑,“孤給過林二當家機會的,可你一再欺瞞耍弄孤。這場大婚,你和你的孩子都必須去,但方才的條件和現(xiàn)在的條件不一樣了�!�
慕風將匕首扔在桌子上。
裴若初道:“孤要斷你一指�!�
又添上一句,“二當家可要快些,別誤了新人過門的時辰�!�
林棠拿匕首的手不停地顫抖,甚至不敢去看那慈悲溫和的面皮下藏著怎樣可怕的真面目。
常年一副笑臉,俊美如玉,可卻令人捉摸不透,看不穿,狠得連孩子都能下手。
揭開那層溫和的表皮,比地獄的修羅惡鬼還要可怕。
心狠手辣,出手果決狠戾。
這場較量,林棠完敗。
而季明瑤被這種人看上才是真的可怕。
林棠當著裴若初的面斬了自己的小指,疼得嘴唇都咬出了血,不讓自己疼暈過去,卻已是冷汗浸透后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裴若初仍是那副笑臉,林棠卻低頭不敢再看了。
“接下來便要看林二當家的了。二當家還堅持得住嗎?”
林棠虛弱地點了點頭。
慕晴雇了一頂軟轎,為林棠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血依然滲透紗布,林棠也算是極能忍的,安撫著孩子,硬是連一聲也不吭。
*
與此同時,喜樂陣陣,熱鬧的迎親隊伍已經(jīng)從季府迎了新娘上喜轎。
陸文瑾卻繃著一張臉,緊張的掃視著隨著喜轎圍觀看熱鬧的人群。
他的人始終找不到林棠,讓他心中不安。
季明瑤盛裝坐在喜轎中,自昨夜開始,陸文瑾便一直派人守著她,直到她換了喜服上了花轎,被迫出嫁。
她不再和陸文瑾硬碰硬,陸文瑾會武,碰上他只會更吃虧。
她只好先應付陸文瑾,徐徐圖謀,她撥開轎簾,看向坐在馬背上強顏歡笑,卻一臉緊張的陸文瑾,覺得甚是諷刺。
他們彼此防備,互不信任,甚至各懷鬼胎的模樣,他們又哪能當夫妻!
季明瑤心想大伯季清揚應該是問過沈家才對,林棠匪首的身份,沈家自然是清楚的,可為何卻遲遲沒有結(jié)果?
突然,前方馬蹄陣陣,有人翻身下馬,行到陸文瑾的面前,“恭喜陸世子娶到了一位賢妻,恭喜世子大婚�!�
透過轎簾的縫隙,季明瑤認出了沈璃的背影,季明瑤覺得他故意說什么賢妻肯定是為了諷刺她。
他一定知道了自己偷了他的令牌了。
可沈璃來做什么?
陸文瑾也很懷疑,沈璃難道真是來專程道喜的?
他平時里并未與這位沈都督結(jié)交,更何況沈璃一直在江浙一帶剿匪。
沈家和鎮(zhèn)國將軍府并沒有什么來往。
難道沈璃是沖著季明瑤而來的?
難道季明瑤藏著那個男人竟是沈璃?
陸文瑾又開始疑神疑鬼,心想沈璃是兩省總督,又是沈皇后侄兒,要對付他有些棘手。
但沈璃只是盯著那轎簾看一眼,高聲道:“恭喜季娘子新婚大喜�!�
他看了一眼迎親的隊伍,看出那些抬轎的轎夫步伐輕盈,個個都身懷武藝。
沈璃心中疑惑,為何這陸文瑾一臉緊張的模樣,不像是大婚,竟像是防賊一般。
昨夜季明瑤的大伯季清揚前來詢問關(guān)于一名青樓女子的來歷,那女子名叫林棠,是陸文瑾養(yǎng)的外室,他發(fā)現(xiàn)林棠竟與京城的賊匪關(guān)系密切。
他今日帶兵是為查探林棠的下落,還有看季明瑤嫁人。
他曾在白馬寺撞見了季明瑤沐浴,為了女子的聲譽著想,他應當負責,他問過妹妹該如何才能不至于委屈那名女子,如何才能更好的補償。
妹妹告訴他,他若是對那女子有好感,便應該娶她。
沈璃習慣去摸腰牌,卻發(fā)現(xiàn)腰牌已經(jīng)不見了。便想起季明瑤故意摔到在他懷中,便知腰牌被那刁鉆的小女子偷走了,他不禁沒生氣,反而笑了。
他想負責,想要娶她卻沒了機會。
想著今日是她的大喜的日子,來見她最后一面,賀她大婚之喜。
陸文瑾見沈璃竟然對著喜轎無端發(fā)笑,心中是越發(fā)懷疑。
神色已經(jīng)隱隱有些不耐煩,“沈都督可是想要阻攔大婚不成?如若不然,便請讓開,莫要誤了吉時�!�
沈璃拱手,“誤會,沈某不過是追捕賊匪,路過此地,絕無阻攔之意�!�
原來是虛驚一場,陸文瑾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卻還是松了一口氣。
雖途中出了些小插曲,但好在還算順利。
迎親隊繞了半個京城,這才浩浩蕩蕩地前往烏金街的鎮(zhèn)國將軍府。
將軍府本就寬闊氣派,東西兩苑占兩條街,此刻沿街掛滿了大紅燈籠,一派喜慶熱鬧。
府中百余下人都垂手待立在府門兩旁,迎接將要過門的陸家少夫人。
唱禮官高聲道:“落轎�!�
陸文瑾下馬,親自走到喜轎前,對轎中的人道:“阿瑤,我來扶你下轎。”
那染著蔻丹的手指比那枝頭堆積的雪還要白皙。
只見季明瑤團扇遮面下了喜轎,那扇面上的玉兔望月是季明瑤親手所繡,兔子在星空下奔跑,紅紅的眼睛望向月亮,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
圍觀看熱鬧的賓客都驚嘆季明瑤竟有那般的手藝,只怕連宮中的繡娘也比不上。
眾人都在想這未來的陸夫人必定是個心靈手巧的賢德女子,也難怪世子不顧門第的差別求娶季家女為妻。
都伸長了脖子想看向團扇后的新娘,想看看是何等絕色佳人。
就連陸文瑾也忍不住想要偷看,都說女子出嫁時是最美的,季明瑤本來就很美,陸文瑾心想季明瑤此刻必定是容色傾城,驚艷無雙。
可團扇遮住容貌,陸文瑾看不到,心中是既急切又渴望,甚至還有一些緊張。
他雖然和季明瑤也時常見面,兩人也極為熟悉,但他在面對季明瑤時,目光總是被她吸引。
就在陸文瑾攙著季明瑤出喜轎的那一刻,煙花忽地升上天空,煙花齊放,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歡呼聲和女子艷羨的驚呼聲。
都說陸文瑾不近女色,可沒想到他竟然為了討季明瑤喜歡,將整條街巷都點了花燈,還燃放了幾乎能照亮半城的煙花,可見他對季明瑤有多喜愛看重。
如此矜貴俊美的郎君竟然只癡情于一人,這分明就是話本子上才有如此感人肺腑的故事。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和前來赴宴的貴女們皆是十分羨慕,貴女們只恨自己怎就找不到像陸文瑾那般癡情郎君。
陸文瑾看向那些羨慕贊美的眼神,嘴角勾笑,深情地望向季明瑤,“阿瑤,你可歡喜?”
季明瑤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樂。
陸文瑾激動說道:“我終于娶到你了,阿瑤�!�
只要跨過了這道門,季明瑤便是他的妻。
第27章
她既已退婚,他便可娶她了。
而直到現(xiàn)在季家的人也還沒出現(xiàn),
季明瑤的心中已經(jīng)不報任何希望了。
她已經(jīng)努力過,可終究斗不過權(quán)勢,望著鎮(zhèn)國將軍府那塊燙金匾額,
心中凄涼。
突然,從圍觀大婚的路人中,
沖出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
那婦人跪在鎮(zhèn)國將軍府門前,
高聲哭喊道:“求長公主殿下,
求世子收留我們母子,
讓這個孩子認祖歸宗!”
婦人紅著眼睛,情緒激動:“求世子看在我千辛萬苦為你生下玉兒的份上,請饒我和玉兒性命�!�
圍觀眾人大為震驚,方才還感動陸文瑾對季明瑤癡情一片,此刻卻是神色怪異,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更沒想到陸文瑾的私生子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
而那婦人說讓陸文瑾饒了她和孩子的命,
難道是陸文瑾不僅養(yǎng)了外室,
生了私生子,還要為掩人耳目,
殺人滅口?
眾人愕然,神色各異,議論紛紛。
陸文瑾則面若寒霜,
沒想到他嚴防死守,
竟然還是讓林棠闖了進來。
今夜他找了武藝最高強的人充當迎親隊,卻還是沒能阻攔林棠。
她背后定是有人相助。
到底是誰?陸文瑾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人。
是沈璃?
今日沈璃突然出現(xiàn),定是他在暗中動了手腳,趁著人多混雜,
讓林棠混進圍觀人群中。
沈璃竟和他作對,沈家竟然和長公主作對。
他一把扣住季明瑤的手腕,
低聲道:“阿瑤,不要信她的話,林棠素來詭計多端,不知從哪里找來了個孩子來騙你我,目的便是破壞大婚。阿瑤,你信我!”
林棠抱著孩子跪在鎮(zhèn)國將軍府門前,將軍府的下人也全都圍了過來。
那孩子膽怯,撲進林棠的懷中,不敢抬頭。
陸文瑾則認定了林棠狡詐多變,不但擅闖妄想破壞他的大婚,還不知從哪里找來這個孩子,令他名聲掃地。
陸文瑾眼神示意榮升動手。
林棠有武藝在身,自然對周遭的變化都甚是敏銳,見到暗處埋伏著陸文瑾的人,那些人手里的弓箭已經(jīng)對準了她和孩子。
林棠知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她便輕哄孩子說道:“玉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爹爹是誰嗎?如今爹爹就在你的眼前,你想看看他嗎?”
林棠指向陸文瑾,“他就是玉兒的父親�!�
那孩子果然抬起頭,滿臉渴望地看向陸文瑾,膽怯地喚了聲“爹爹”。
人群中不禁爆發(fā)出一陣驚呼,“像,簡直太像了!”
“這孩子簡直就是和世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方才羨慕過季明瑤的女子頓時同情起她來。陸世子表面裝的深情,卻沒想到竟養(yǎng)了外室,就連孩子都這般大了。
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陸文瑾。
見到那孩子的模樣,陸文瑾也震驚不已。
這孩子同自己生得這樣像,難道三年前的那一夜,他和林棠真的有了孩子?
那夜他喝了太多酒了,那晚發(fā)生的事他早已記不清了。
倘若這個孩子真的他的。若是認下這個孩子,那他恐怕真的要失去了季明瑤。
不,他不能認。
林棠抱著這個孩子出現(xiàn)在他的大婚之日,便是預謀已久,林棠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竟還肖想世子妃的位置,實在可恨。
而這個孩子,即便是他孩子,但養(yǎng)在一個青樓妓子的身邊,怕是早就已經(jīng)養(yǎng)歪了。
他和季明瑤成婚后,還會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
如此想,他釋然了。
他握緊了季明瑤的手,瞬間便在心里做了決定。
“孩子不是我的。不要以為你找個同我有幾分像的孩子便可借此攀上將軍府,攀上本世子�!�
陸文瑾怒道:“林棠,你一個青樓妓子,你還想用這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野種妄想混淆陸家的血脈。林棠,你再想清楚,這個孩子到底是你與哪個男人一夜風流后留下的野種�!�
這句話是最后的警告和威脅,警告她若說錯了話,那些埋伏在暗處的弓箭手便會將她射成篩子。
但林棠沒有退路,太子的人也在附近,左右都是死。
只有進了陸家的門,她和孩子才有活命的機會。
既然孩子的出現(xiàn)并未換得陸文瑾的心軟,那便只能指望那個一心禮佛,仁善心慈,傳言活觀音轉(zhuǎn)世的長公主殿下了。
于是,林棠跪地叩首,高聲道:請長公主殿下留下這個孩子!肯請長公主殿下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入陸家門庭,讓孩子認祖歸宗�!�
林棠聲嘶力竭,喊得嗓子都啞了。
額頭磕在青磚地面上,已是紅腫不堪,鮮血淋漓。
陸文瑾面色陰沉,眼神已經(jīng)冷到了極致,“來人,竟敢在鎮(zhèn)國將軍府門前大聲喧嘩,來人,給本世子堵住她的嘴!拖下去!”
與此同時,他也微微抬手,給埋伏在暗處的人給了最后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