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老宅夜戲
我叫陳九斤,說起來挺老土的名字,聽說是當初老爺子給起的,說我天生命格弱,一輩子的坎兒不好走,得要個有分量的名字壓著。
后來啊,這也應了老爺子的當初的一句話,我這走過來的彎彎路子,比他娘一般人三五輩子加起來都來的多,嘮起來恐怕十天十夜都說不完。說來,這邁開腿的第一步,還是從柳州說起的。
當初九十年代,大學畢業(yè)后我在省城里落腳,女友就回了老家,不在一塊了,這聯(lián)系少了關系也就漸漸的淡了,沒過大半年就傳過來消息,說要跟我分手,不在一個地方,不想彼此耽誤了,我一聽就急了眼,當天就坐上火車到了她老家,廣西柳州。
可是我剛到這心就涼了半截,人家靠關系進了機關單位,還傍上了個小科長,正打算著年底里就結婚,咱也不是沒臉沒皮的人,我拍拍屁股,掉頭就往回走。
來我是來了,可這回去……就沒我想的那么容易嘍。
當晚火車站上就被小偷給光顧了,錢包身份證被摸了個干凈,就連我那破呼機也給摸了去,這一來二去,我連個糊口落腳的地兒都沒了,沒辦法,我一咬牙就在這柳州落了腳。
尋來尋去,我這沒身份沒證件的,一般的地方都是不要,最后沒辦法,正好一個棺材鋪子缺個看木料的伙計,我為了糊口飯吃,找個下腳的地,就應了下來。
棺材鋪子的木料是放在一個大宅院里面的,本來里面有個老瘸子,看了快十年了,現(xiàn)在七十多歲了,棺材鋪里的老板怕他誤了事,就找了我這么個嫩牙子頂上,說來也不缺老瘸子一口飯吃,就這樣,我稀里糊涂的進了那老宅子,遇上了這個和我半輩子脫不了干系的老東西。
當天晚上,我就去了那個老宅子,這宅子看上去倒是有些年頭兒了,東邊的一面墻已經歪下去了,都是用破木板子給頂起來,正前面是個脫了漆的大紅門,門口兩個已經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的石獅子,當初這大宅院里,住的還是個有錢的主兒。
夜深人靜,這老宅子本來就在城邊上,周圍幾百米之內幾乎是不見人煙的地兒,我進了門,里面黑燈瞎火的一片黑漆漆的,老遠往里頭望去,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籠亮著,我朝著那燈籠走了過去,走進了一看,那燈籠居然是掛在門框上的,還沒出聲音,里面老破鑼似的就來了一嗓子,“大晚上,什么人在那瞎轉悠呢?”
我進了門,屋子里一根大拇指長短的蠟燭亮著,燭光下,一張老樹皮似的老臉瞇著眼望著我,眼睛不大,但瞅著我的眼神乍一看去,還真他娘的有神兒,就像……就像大晚上的被只大狼狗給盯上了似的!
老頭兒起身,一抬腳確實是一瘸一拐的,我尋思著這就是老板說的那個老瘸子,便應了句,“大爺,我是來陪著你一塊兒看木料的,老板看你年紀大了,怕你一個人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兒的地方有個什么閃失,讓我過來也幫著看著點兒!”
老瘸子愣了一會,咧嘴漏出一排的老黃牙,滿嘴的牙垢,一看那手里的煙桿子就知道這是抽煙抽出來,老瘸子看賊似的盯著我,愣了好半天忽然就笑了,“嘿嘿,看來那小東西是認為我老了,想找個小家伙來替了我這口飯,不過啊,我這口飯可是沒那么容易替的。小伙子啊,你這年輕力壯的,出去啥干不了啊,何必跟我個老頭子搶這口飯吃,聽我一句,早點兒走吧,這里的活兒,你干不了!
我一聽就樂了,原來這老家伙以為我是來搶他的飯碗的,說實在的,我可真沒這心思,要不是我回不了家,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這行嗎?
我趕緊著解釋,一連串的說了半天,老瘸子笑瞇瞇的,只是一個勁兒的望著我,等我說完了,老瘸子搖了搖腦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瓜娃子,不聽我這話,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可就不要怪我老頭子嘍。
老瘸子抖索這胡子,老狐貍似的笑著,我一看這解釋不通了,索性,也就懶得再解釋什么,這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說再多也是枉然,就這樣,我們這第一次的碰面,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老瘸子住在后院,地方不大,亂七八糟的一堆存的樹葉、木頭,都是用來冬天暖炕用的,本來這第一次見面就把話給說崩了,我也不想離這古怪老頭兒太近了,出了后院,在東邊最里頭的一個偏房里落了腳,里面有張破床,還有幾把破椅子,湊合著還能用,墻角的地方,還擺放著一個老舊的梳妝臺,泛黃的銅鏡子缺了大半,為了方便,我便把那個破梳妝臺搬到了床邊上,正好晚上放個蠟燭。
忙來忙去忙到了大半夜,屋子里收拾的勉強還能住人了,說實在話,大晚上住在這大宅院里,舉頭朝著外面望上一眼,黑漆漆的一片,說起來也是怪嚇人的,不過我自小還算膽子大,小時候大晚上走夜路哼著歌,路過個墳地片兒,隔路邊還敢撒泡尿呢!
累了半天,我鋪上了被褥倒頭就睡了下去,本來這人累了啊,睡得就格外的實,可是到了大半夜里,我恍然間的一個機靈,忽然就給醒了。
其實,也說不上是醒了,當時的一個激靈,耳朵邊兒上就好像有人甕聲甕氣的說著話,沒多大工夫,那甕聲甕氣的聲音變得嘈雜了起來,里面霹靂哐啷的敲鑼打鼓的聲音,轉瞬又是吱吱紐紐的二胡聲兒,再到后來,直接就成了聽京劇似的,咿咿呀呀的居然聽到了幾聲戲詞兒!
腦子里清醒的很,因為那聲音就在耳朵邊兒上,我心里還就納悶了,這大宅子里哪來的唱戲了,可我怎么也感覺不像是在做夢,想要起身看兩眼吧,只感覺兩只眼像是縫了麻繩兒,身子骨也像是被壓著似的,連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正當我納悶兒的時候,眼前模模糊糊的像是看到了一個人影兒,看不清模樣,是感覺一身的衣服穿得甚是寬大,看上去還像是個女的,咿呀彈唱的聲音,就是從那個人影兒的地方給傳過來的。
“咳咳咳……咳咳咳……”忽然一連串的歇斯底里咳嗽聲,就好像給了我一當頭棒喝似的,一雙眼一下子就給睜開了,好像是后院傳來的聲音,咳嗽聲像是老瘸子,聽聲音真像是把肺都要給咳出來了,我心里一驚,怕是這怪老頭兒犯了病,起身連褲子都沒穿,三步兩步就跑到了后院。
屋子里黑著燈,也就門框上的燈籠亮著,里面也是靜悄悄的,哪還有什么咳嗽聲兒,我愣了一下,怕這老頭兒真有點兒什么事兒,上去敲了敲門,敲了幾聲,屋子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大晚上的,都睡了,有啥事兒不能明天再說�。 �
聽見老頭兒的聲音,我這心也算是放下去了,可我心里就納悶了,剛才的咳嗽聲明明是后院傳來的,可聽老瘸子的聲音,哪像是咳的要死啊。
我泱泱的回了屋子,想起剛才那似夢非夢的聲音,心里也是有幾分怪異,這時候天已經發(fā)亮了,沒手表,心里也沒個時間,只看著天邊兒都出了幾分魚肚白,沒了睡意,悶頭坐到了大天亮。
老宅新章!朋友們必看!
第一卷就此結束,(老宅鬼事)算是劃上了一個句號!
老宅子結束了,對我來說勉強還算圓滿結束了!
我該說,想說的,磨叨的,啰嗦的,我都說了,不管怎么說,我說的過癮了,第一卷對我來說,我盡力了,沒什么后悔的了!
寫到現(xiàn)在,不說讀者,我眼里的都是朋友,停停散散,能跟著我走到現(xiàn)在的不知還有多少,能跟我繼續(xù)走下去的也不知道幾何,故事,咱們還是要繼續(xù)說的,我走到哪一步,寫到什么程度,說實在的,不光看我,主要要看大家的意思。
話到口中,忽然就說不出來了,寫故事有的說,說話我這人嘴笨!
總之,舊的結束了,新的還要開始!
下一卷:生死為棺,
說的棺材鋪子,這一路絕對都離不開棺材,恐怖懸疑依舊會繼續(xù),一開始的感覺....依舊還在!最開始,我把大家拉進了坑,下一卷的開始,我希望還能把大家留在坑里,等到結束,或許我還能親手把大家送出去!
今晚一張,明天繼續(xù),這幾天更新每天三張,我充充電,分分大綱!
話不多說。。。十點之前,咱們繼續(xù)!
第二章
鬼影子
第二天一早,后院里冒起了裊裊的炊煙,老瘸子在后院做飯,本來我在這看木料,理應跟著老瘸子吃飯,但昨晚一見面就蹦出了火星兒,我還真沒臉再過去了,正打算著回棺材鋪子蹭頓飯去,后院里老破鑼的聲音吆喝了一聲,“瓜娃子,趕緊起來吃飯了!”
我心里頭一樂,趕忙是應了一聲,跑到后院里,老瘸子在院子里搭著鍋灶,里面居然是蒸的我窩窩頭,打小從村子里出來了,在城里這稀罕東西見得還真不多,老瘸子這一鍋窩窩頭還真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饞蟲。
老瘸子指了指鍋灶,意思是讓我自己拿,自己坐在門檻兒上嚼著窩窩頭,吃飯的工夫,我本想著再向老瘸子解釋解釋,可是我還沒張嘴,老瘸子卻是先說話了。
“瓜娃子,昨晚還睡得踏實嗎?”老瘸子瞅著我問道,我應聲點了點頭,“還行吧,睡得還算踏實!”
老瘸子忽然就笑了,“踏實?睡得踏實還能大晚上的敲我門?看你這臉色就知道,昨晚一宿都沒消停了!”
我一聽,也沒再說什么,本來晚上做個噩夢什么的也沒什么,我也沒放在心上,不過昨晚老瘸子一個勁兒的咳嗽,我好心的還是問了一句,”大爺,我沒什么事,倒是你,天涼了,注意點兒,昨晚聽見你咳嗽的挺厲害,我不放心,所以就起身瞅了你一眼!“
老瘸子聽著愣了幾秒,低聲叨咕了一句,“想不到你個瓜娃子心眼兒還不賴兒!”不過轉瞬又是對著我嘟囔了一句,“那你小子就更不能在這呆著了!”
我沒說什么,其實也是懶得說什么,吃完了窩窩頭,起身幫著老瘸子把鍋端進了屋里,順手又把院子掃了幾把。本來我也就是干干雜貨,這些還算是份內的事兒,再說,我也不能眼瞅著老瘸子動手啊。這尊老愛幼的常識,咱還是曉得的!
干完了活,剛打算出門,老瘸子忽然叫了我一聲,“娃子,你過來,我老頭兒有些話要告訴你!”
我湊過去,坐在個板凳上,老瘸子嘆了口氣,“娃子,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在這鬼地方呆著也是迫不得已,你這還年輕,在哪都能混口飯吃,咱聽我一句,收拾收拾,趕緊著走吧,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
原來,這老瘸子又是要趕我走,我心里就別扭了,我忙來忙去的,也不爭你一口飯吃,就是為了賺個路費,找個下腳的地方,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笑了笑,“大爺,你老說的也是,我這年輕力壯的,其實也不愿意在這窩著,可這……可這我不是也是沒辦法嘛!”接下來,我就把我來柳州找女朋友,丟錢包回不了家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聽完我說的,老瘸子皺著眉頭愣了會兒,說道,“娃子,要不這么辦,我老頭子這些年還有點兒閑錢兒,我把路費給你墊上,趕緊著回吧!”
話說到這,真是說的我啞口無言了,我就不明白了,為啥這老頭兒就這么容不得我,忍下去三分火氣,我問了句,“大爺,您這一片好意我謝了,可我就納悶了,您為啥就這么容不得我在這呢?容我多問一句,就是走,您也讓我走個明白吧!”
老瘸子不說話,掏出煙鍋子點上砸吧砸吧的抽了幾口,“有些事你小子還不夠格知道,別的你也別管,你就知道我老頭子一番好意得了。走吧,你說我又不圖你個什么,還能害你不成��!”
不圖我個什么?我心里開始窩火,不就是怕我搶了你這口飯吃嗎,說的還這么大公無私高風亮節(jié)似的,泥菩薩還三分火氣呢,老瘸子這一番話還真點著了我心口的火苗子,“大爺,我就跟你直說吧,我雖然沒什么本事,但這看場子的活兒我還是看不上眼的,你放心,咱不搶你這口飯吃!”
“呸……”老瘸子忽然吐了一口吐沫,“娘的,老子好心還被你小子當成了驢肝肺了,搶我這口飯吃,就他娘的你小子也配,愛走不走,老頭子我還懶得管了呢,娘的……”老瘸子一扭頭踹開門,氣哄哄的走了進去,我在門口愣了半天,這老頭兒他娘的是屬狗的是吧,翻臉比他娘的翻書還快呢。
“要你管……小爺我還就告訴你了,這地方我還就不走了,你這口飯……我還就吃定了!”我對著門口吐了口吐沫,看他年紀大了,處處一忍再忍,這老東西還蹬鼻子上臉了,我扭頭也氣哄哄的出去了,老瘸子在屋子扯著嗓子罵了幾句龜孫子,也就沒聲兒了,這第二次見面,又鬧的差點兒兵戈相向。
當天中午,棺材鋪子用木料,派人過來,我忙東忙西的幫著收拾,木料都放在西邊兒偏房里,上好的油沙杉木,還有松柏木,都是上百年的木頭,聽說這做的棺材都是整木,不加拼合,完完全全走的是精品路線,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柳州棺材長盛不衰的門道。
老瘸子整天沒見人影,聽鋪子里過來的伙計說,這老頭平時都不管這些,說是在這看著木料,其實也就是在這閑住著,老板人不錯,平時也沒怎么說過老瘸子,反倒是逢年過節(jié)的還時不時的送上兩瓶好酒,伙計們都說,這老瘸子與老板關系不淺,多巴結著點兒,沒事可別招惹了他。
聽著伙計們說,我心里忽然沒底了,看這關系,這老瘸子還真有可能是這棺材鋪子里元老級別的人物,別說巴結,我這剛來就和他鬧得仇人似的,這以后的日子……沒準,還就沒以后了。
不過說到這,我就有點兒不明白了,這老瘸子和老板的關系這么近,那為啥還怕我搶了他這口飯吃呢,他一句話的事,我不就屁顛兒屁顛兒的滾蛋了嗎?
想不明白的事兒多了去了,我也懶得在費腦子了,過一天算一天,反正只要老板不張嘴,我就不出這個門,我心里打定了主意,這老頭子……我還就和他杠上了。
中午跟著幾個伙計出去吃的,到了晚上我這飯就沒了著落,路過后門的時候,我見老瘸子的鍋還在院子里,可我也沒臉去噌這頓晚飯了,想著明天去老板那先預支點兒工資,可這晚上……我可就只能餓著了。
回到屋子我就悶頭睡過去了,睡覺的時候體能消化最少,興許能熬到明天,可沒想到一直到了大半夜,肚子咕咕叫的,餓得我就實在是頂不住了。
我剛起身,就有點兒頭暈眼花,我揉了揉眼,就在扭頭的一瞬,瞅見床邊兒的破銅鏡子里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兒,我當時愣了幾秒,湊過去望了一眼,鏡子里也沒什么東西,餓了一頓,沒想到我居然就開始出現(xiàn)幻覺了。
我心里叨念著,咱大丈夫能屈能伸,總不能在這餓個好歹吧,想起老瘸子院子里的鍋,我過去摸他幾個窩窩頭,他還能把我怎么樣��!
出了門我就直奔老瘸子的院里,鍋還在灶臺上,老瘸子看來還真忘了端進屋子里,我貓著腰兒過去,鍋里還剩五六個窩窩頭,我一手摸出三個,順手在老瘸子院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
大晚上的,一手捧著窩窩頭,一邊兒喝著涼水,出了后院邊吃便往回走,這人倒霉了啊,什么狗屁的倒霉事兒都能用上,當時也就是扭頭隨意的瞟了一眼,沒想到正好瞅見一個黑影從西房里竄出來,像是個人影,但速度極快,眨眼的工夫就沒了影。
第三章
銅鏡子里的人
望見黑影,我二話沒說撒腿就跑了過去,當時也只以為是什么毛賊偷木頭,因為西房的最里面聽說是存著一大塊兒楠木木頭,不單單是現(xiàn)在,那時候的楠木也是價值不菲,還別說,這老板敢這么直截了當的扔在那,我也是服了。
三步兩步的追過去,黑影早就不見了,一排的老式房子黑洞洞的,當時我也就是傻大膽,居然也沒感到怎么害怕,一路走過去望了一遍,路過正廳的時候,那里面?zhèn)鱽砜┼獾囊宦�,難道那人進了這屋子,想到這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湊到正廳門前,透過門孔,我當時就驚呆了,正廳屋子的大門上,里面密不透風的木頭封得死死的,門上面胳膊粗細的兩個大銅環(huán),上面居然鎖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玩意兒,像是一把古怪的大鎖,但棱角凸起的凹凸不平,不圓不方的,說不出的古怪。
透過縫隙,里面只能瞅見黑洞洞的一片,也許是這老房子漏了頂,最里頭的一片,迎著微弱的月光,隱約是看見一片鮮艷艷的紅。
這里面能有什么東西啊,居然給封的這么死,我心里納悶呢,這時候,天邊兒的月牙正對著我的后面,陰慘慘的光迎過來,我望著墻上,忽然間映過來一道拉長的影子。
“啊……”我嗖的一下子竄了起來,一扭頭,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正對著我,一股子煙草合著口臭味兒差點兒讓我憋過去一口氣,“小子,你不要命了!”
說話的居然是老瘸子,走路居然連個聲音都沒有,看他的臉陰沉沉的,臉色平靜的忽然讓我有點兒瘆的慌。
我咽了一口氣,手里還捏著一個窩窩頭,有點兒心虛的說道,“我……我怎么了,不就是摸了你幾個窩窩頭嗎,至于嗎?”
“窩窩頭……你他娘的撐死你我也懶得管,你以為老子是為你這兩個破窩窩頭過來的啊,大晚上,這老宅子里能瞎溜達嗎?”
我脖子一橫,“我哪瞎溜達了,剛才正好瞅見一個黑影竄了過來,我還以為有人偷木頭呢,我這不是過來看看嘛?”
“說他娘的屁話,這地界還敢有人來偷木頭?就是有個偷木頭的,就憑你小子這小胳膊小腿兒,還能把人家給逮著,趕緊給我滾回去!”老瘸子臉色有點兒不悅。
我一聽就不服氣了,“哎呦,不靠我這小胳膊小腿兒,難道還要靠你這老胳膊老腿兒嗎?我扭著脖子正對著老瘸子,說話間的那股子火藥味兒已經是不言而喻,這老東西也是欺人太甚了,罵起我來跟罵孫子似的,換成誰都他娘的受不了。
老瘸子臉色略有起伏,好像是正要說什么,話到了嘴邊兒,老瘸子擺擺手,硬是咽了口氣,”好了好了,不他娘的跟你扯了,趕緊回去吧,給老子記住了,晚上少在這宅子里溜達,尤其是這正廳的屋子里�!�
“為什么啊!”
“吃飽了撐的你回去躺著,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說完了,老瘸子扭頭就往回走,剛走幾步忽然頓住了腳步,“你屋里的銅鏡子,記得別對著床,容易出事,還有……最好用個紅布遮著點兒!”說完,老瘸子頭也不回的回了后院。
我沒吭聲,也直接的回了屋子,心里窩著火,這才兩天的工夫,和這老瘸子已經是撕破臉好幾次了,我就想不明白了,為啥這老瘸子就容不下我,剛才還點名了不讓我靠近那正廳屋子,聽他說得,怎么就感覺這么邪乎��!難道……想到這,我腦子里冒出了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難道那正廳屋子里還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
對于這些鬼神之事,我不能說一點兒不信,因為小時候在村里呆過幾年,聽村子里的老人說過,你可以不信鬼神,但不可以不敬鬼神。這東西一般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早些年聽老爺子說過一些奇聞怪事,什么黃皮子仙,什么上了年歲的老槐樹,招魂驅鬼兒的事,那說的跟真的一樣。
不過咱再怎么說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于這鬼神之事,雖然說不上嗤之以鼻,但基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了。
這時候天兒已經是過了半夜,這想不明白的事兒,我就不費腦子了,掀開被子縮進被窩里,一根白蠟燭映出巴掌大小的地兒,也就是可有可無,索性吹滅了蠟燭,蒙頭大睡。
晚上一個人睡覺,那都睡得比較輕,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的就醒過來了,睡了不大會的工夫,我忽然感覺有點兒涼颼颼,從腳底下一直有一股冷風往上竄,那種冷不像是處在冰天雪地里的冷,冷的讓人頭皮發(fā)麻,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一樣。
我摸了把后腦勺,翻身往被子里縮了縮,可是一回頭忽然發(fā)覺了不對勁,桌子上的白蠟燭,居然還他娘的亮著。我騰地一下子坐起來,拍了拍腦袋,明明記著是吹滅了蠟燭,難道我腦子又犯糊涂了。
我扭頭又吹滅了蠟燭,心里也沒多想,秋高氣爽的天兒,縮進被子里就睡得踏實了,只感覺這一覺好像是睡了好長時間,一覺醒來,嘿喲,這天兒居然還沒有亮。
屋子里巴掌大點兒的一片燭光,白慘慘的亮,我心里忽然感覺到了一點兒不對勁兒,這蠟燭我明明記得是吹滅了,怎么又亮起來了,我一抬頭,一身冷汗刷一下子就下來了,正頭頂上的桌子上居然擺上了兩個白蠟燭,而更令我心里發(fā)毛的是,那梳妝臺上的半個銅鏡子上,居然映著一張白森森的臉。
就像一張死人的遺照,嘴角上直勾勾的笑,兩根蠟燭擺在兩旁,這架勢……這他娘的明明是祭拜死人的!
梆……梆梆,梆……梆梆……
咯咯咯……
一連串敲梆子打更的聲音,緊跟著是幾聲嘹亮的公雞打鳴兒。
“五更天了!”
眼皮子忽然一松,一睜眼望見頭頂的房梁,我渾身濕噠噠,就好像是剛從水缸里撈出來一樣,扭頭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白蠟燭,依舊是滅著的,那破銅鏡子里面也沒什么花旦兒臉,夢,原來是他娘的一場夢。
“真他媽的嚇死我我了!”我雙手搓了搓臉,真有一股脫力的感覺,剛才的那個夢太真實了,我甚至都沒感覺那是場夢,要不是那敲梆子,雞打鳴兒的聲兒,我真怕我給嚇死在那個夢里。
我擦了一把冷汗,趕緊著起了床,這時候后院里傳來了幾聲敲鍋蓋兒的聲音,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為老瘸子是在叫我過去吃飯,不過還是起身過去看看,這冤家還宜解不宜結呢,更何況我倆之間也沒多大的事兒,他要是先低個頭,我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揭過去了,我還想著,如果可能,咱就問問這老宅子里到底有什么稀罕事兒!
到了后院,老瘸子坐在門檻兒上吃著窩窩頭,鍋里的窩窩頭還冒著熱氣兒,見我過來,老瘸子和我對視了一眼,指了指旁邊兒的鍋,我也心領神會了,心說一會我也低個頭,沒必要和個老人家過不去。
摸起來一個窩窩頭,老瘸子瞅著我,一口的老黃牙嚼著黃橙橙的窩窩頭,說實在的,這副吃相也是難以恭維,那黃橙橙的牙加上黃橙橙的窩窩頭,那感覺就像是在吃翔一樣,弄得我忽然有點兒惡心了。
“娃子,來了這兩天了,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子呢,還有老家是哪的?跟我老頭子說說!”老瘸子沒了昨天的火氣,說起話來還是挺和藹的。
第四章
紅皮匣子
我點頭應了一聲,“我呀,我叫陳九斤,挺俗氣的一個名兒,老爺子給起的,至于老家啊,就在河北省的一個山溝子里,沒什么名氣,說起來恐怕您也不知道!”
“哼哼,陳九斤,不錯……不錯,這名字起的可不俗氣,有點兒意思!”老瘸子吃完了手里的窩窩頭,順手從后邊摸出了煙桿子,點著了咂了兩口,忽然愣了一下神兒,“娃子,你說你姓陳……”
“對啊,就是那個耳東陳!”我比劃了一下。
老瘸子愣了幾秒,搖了搖腦袋,嘴里叼著一個玉煙嘴兒,砸吧砸吧的抽著煙,半晌是沒有說話。
我吃完了飯,又像昨天一樣收拾了一下,老頭子朝著我擺了擺手,讓我過去,我剛湊過身子去,老瘸子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識的一躲,可是那一雙硬邦邦布滿老繭的手爪子,就像是個老虎鉗一樣拽的我是緊緊的。
”你這……你這是……“我剛要說話,老瘸子摸著我的幾個手指頭一捏,嘴角猛地抽搐了幾下,眉頭皺的老緊,愣了幾秒才緩緩的松開了手。
“也沒啥事……”老瘸子念了一句,“娃子,你家里的老爺子現(xiàn)在還在吧!”
我暈頭轉向的點點頭,心想他問我這個干什么,老瘸子又開口問,“家里的老爺子今年多大了!”
“今年……今年八十八了!”我應了句。
“八十八……”老瘸子臉色忽然有點兒不對了,“娃子,你確定你家老爺子今年六十八了!”
“對啊,這個錯不了,就是八十八了!”
“不對啊,怎么就八十八呢!”老瘸子一個勁兒的搖腦袋,嘟囔了兩句,“莫非,還真弄錯了!”
我越發(fā)的感覺看不懂這個老東西了,難道他認識我家老爺子,這不可能啊,我家老爺子大半輩子都窩在那窮山溝子里,幾乎是沒出過老家,更別說來過這柳州了。老瘸子嘆了口氣,話鋒忽然就轉了,”咱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吧,打算什么時候走啊!“
我當時就無奈了,扯了半天沒用的,怎么到了最后還是要轟我走啊,我到底哪招你了還是惹你了。我那個糾結啊。
”走……說了半天,原來你還是打算攆我走��!“我無奈的笑了聲,心里居然有一股說不出的凄涼感。
“娃子……”老瘸子瞅著我,“走,你是一定得走的,這老宅子不適合你待,說句實在話,進老宅子這幾晚上,你自己感覺踏實嗎?”
“踏……”剛蹦出一個字,到了嘴邊兒的話就被老瘸子望過來的眼神看的心虛了,昨天晚上做的夢還在腦子里繞著,現(xiàn)在想想那張慘白的花旦兒臉還有點兒頭皮發(fā)麻呢!
老瘸子嘆了口氣,“你有你的難處,我也有我的苦衷,有些話啊,我是真的不能告訴你,讓你走真的是為了你好,這老宅子里的東西,要么別沾,沾上了可就是脫不掉的尾巴,到時候,你就是想走恐怕都走不了了!”
老瘸子緊皺著眉頭,老樹皮似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感,說實話,以前的時候我真以為他是為了讓我走而嚇唬我,可是經過昨天晚上的那個夢,聽著老瘸子這幾乎半真半假的話,我心里還真有點兒瘆的慌。
我舔了舔嘴唇,心里也是有點兒發(fā)虛了,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大爺,你就容我再多句嘴,這老宅子里面……真有什么東西?”
“娃子,你要是信我,這里面就真有東西,你要是不信……嘿嘿,我也就不說什么了!”老瘸子抽了口煙,黑溜溜的眼珠子瞅了我一眼,“這鬼神之事,本來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有的人開始的時候不信,但真到了節(jié)骨眼兒上,你即便就是信了,那也都晚了,聽說的東西,就當是樂呵樂呵,可要是見到的東西,恐怕你連哭……都沒機會嘍!”
老瘸子咂了一口煙,起身伸了個懶腰,念叨了一句,“娃子,該說的我都說了,怎么辦可就看你自己的了!”說完扭頭回了屋子,我站在門口愣了一會,不得不說老瘸子的話還真給了我點兒觸動,這老宅子里確實是充滿了說不出的詭異,鏡子里影影綽綽的臉,正廳房子里密封著的東西,還有昨晚那個拜祭死人似的夢……
我本來不以為這里面有什么牽連,但因為老瘸子的一番話,讓我又不得不多想幾分,回到屋子里,我坐在梳妝臺前望著眼前的破銅鏡子,一如平常的鏡子一樣,幾乎沒有絲毫的不同,老瘸子不讓我拿銅鏡子對著床,還讓我用紅布給包著點兒,難道……昨晚的夢真和老瘸子嘴里的怪事有關系?
我起身推著梳妝臺,一直把它推到了門口的窗邊旁,兩只眼不住的朝著破銅鏡子湊過去,里面依舊是空空如也,至于用什么紅東西遮上,我這屋子里貌似還真沒有什么紅東西,我翻了幾下床鋪,除了一床被褥之外啥都沒有,可就在翻床鋪的時候,我不經意的望了床底下一眼,里面影影綽綽的一個東西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低下身子爬進了床底下,里面光線太暗,摸上去像是個箱子,我一手往外拖把箱子拽了出來,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紅色的木匣子。
箱子看上去有些年頭,箱子上的的紅漆已經掉了七八成,上面一把滿是銅綠的大鎖鎖著,我上去一拽沒想到就把那鎖頭給拽下來了,箱子年代久了,一打開就是一股發(fā)潮發(fā)酸的潮氣,嗆得我鼻子發(fā)癢,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我往里面一瞅,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箱子里面居然有幾件首飾,一對玉鐲子,幾件珠花飾物,看上去應該是銀的,箱子一側還有一張泛舊的黃紙,我打開一看,上面寫的不像是漢字,一個個歪歪扭扭的,有點像少數民族的文字,反正我也是看不懂。那黃紙底下好像是還有些什么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看呢,忽然外面?zhèn)鱽砹艘宦曔汉嚷�,”九斤,趕緊著過來,老板讓我們過來拉木頭了。
我一聽有伙計叫我,趕緊著把東西塞進了匣子里,毛手毛腳的推到了床底下,應了一句趕緊就跑出去了。
老瘸子依舊是沒有出來,我?guī)椭镉媯兠α诵“胩�,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才算是送走了這群人,因為昨天晚上我做的怪夢,所以我有意無意的向這些老伙計們問了幾句這老宅子的情況,半開玩笑的也說了幾句鬼神之事的話,幾個伙計反倒是笑話了我?guī)拙洌f這老宅子在這幾十年了,誰耳朵里也沒聽說過什么邪門的事兒。
聽幾個伙計樂呵呵的笑著,我的心里反倒是輕松了不少,我本來就是唯物主義,對這些鬼神之事其實也是不信,也就因為昨晚的一個夢,再加上老瘸子添油加醋的一陣念叨,這才疑心生暗鬼的。
送走了幾個伙計,我想起了床底下的木頭匣子,這老宅子這么多年了,有這么個匣子居然也沒人發(fā)現(xiàn),不過想來老瘸子應該在這看了不少年頭了,老宅子離著城里不近,過來的人肯定不多,老瘸子都沒發(fā)覺了,別人誰閑的沒事爬到床底下去啊。
想著那對玉鐲子,我尋思著這也算是走了運,有那么點兒首飾,估計回家的路費是不愁了,老瘸子不是嫌棄我一個勁兒的趕我走嗎,這收拾收拾,我這一兩天就往回走!
第五章
勾人的夢
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大公無私的人不能說一定沒有,但我敢舉著雙手打包票,我絕對不是,這匣子里的東西本來就是我發(fā)現(xiàn)的,和這老瘸子處的又不好,我也沒打算告訴他,就怕這老東西起了貪念,我這人生地不熟的,真可能就交代在這了。
傍晚的時候,我去老瘸子院子里吃了頓晚飯,跟老瘸子一說一兩天就打算回去,老瘸子一聽還挺高興地,說回去好啊,這鬼地方呆著有啥出息?在哪干都比這破宅子里看木頭強。
和老瘸子也算熱絡的聊了會,有些話說明白了,彼此間的隔閡也就解開了,老瘸子咧著一嘴的黃牙跟我嘮嗑,說這些年還真幾個人陪他嘮過,人年紀大了,其實是最稀罕人的。
我心里嘟囔著,稀罕人你還一個勁兒的趕我走,這話聽著怎么都感覺著別扭。
陪老瘸子天南海北的扯了幾句,還別說,這老瘸子當年應該也是個走南闖北的人物,說起這天南海北的事兒,說的我這個后生小子也只有聽的份兒了,說起來這老瘸子當年也是活得精彩,逼得沒了辦法,就跑到了這廣西,如今也呆了十幾個年頭了。
老頭兒這話匣子一打開了,我就跟聽故事似的,這一說就到了大半夜的,估計也有十一點了,我正打算回去睡呢,老瘸子伸手遞給了我一個燈籠,“娃子,這燈籠掛在門框上,今天一早看你的臉色不怎么好,晚上一定是睡不踏實,掛上這個,睡個安穩(wěn)覺,過了這兩天趕緊回去吧!”
我應了一聲,老瘸子又從里屋里拿出一塊兒紅布,“把這個遮在鏡子上,就這一兩天了,別鬧出什么事兒來!”
我接過紅布,一手提著紅燈籠往回走,老人家也算是一番好意,我也記他的好。雖說以前這老頭兒有點兒可惡,但現(xiàn)在看來,也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