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這么問的時候阿泰爾正蹲在聯(lián)絡(luò)處的入口旁。這個問題像是困擾了她一整天,因為她的語氣很焦急,趕著在問不出口前詢問�!八�(jīng)是我的朋友。但是他死的時候他不再是了。”然后他跳了下去,在落地的沖擊力沖刷著他本來就酸痛無比的身體時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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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他回到臥室時,馬利克已經(jīng)在床上了。阿泰爾走過去,在他身邊躺下。他把手搭在馬利克的胸口上,等著馬利克的手覆上他的手。他沒有,而是用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正好放在他受傷最嚴(yán)重的地方。
“你會幫忙訓(xùn)練他們嗎?”阿泰爾輕聲說道。
“我會的,”馬利克同樣輕聲說道,“現(xiàn)在趁著還有時間,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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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領(lǐng)導(dǎo)者(即使是馬吉德?阿丁這樣腐敗墮落的領(lǐng)導(dǎo)者)的耶路撒冷深陷于不穩(wěn)定的漩渦之中。聯(lián)絡(luò)處外瘋狂的(被困在城里的)人群很好地證實了他們的行動所造成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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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情報員依舊沒有回來。阿泰爾的新手在早上去購買食材,供給擁擠地生活在聯(lián)絡(luò)處內(nèi)的人們食用。除了有一個(瘦小的、驚慌的)男孩留了下來,在柜臺后面踱著步。
在這一連串事件的(不可思議的)第二天,阿泰爾居然在早晨馬利克起床時繼續(xù)回去睡覺了。尼達(dá)爾和他的妻子正待在另一間房里。尼達(dá)爾(帶著明顯的痛楚)坐著,而他的妻子正在處理他的繃帶,并在噴泉旁清洗他的傷口。他們的孩子很耐心,然而當(dāng)她看見馬利克正坐在柜臺后時他們的神情很慌張。
“怎么了?”馬利克再也忍不了男孩的躊躇時,他開口問道。
“如果我?guī)桶⑻柸嗳嗉绨颍銜鷼鈫�?”男孩問�?br />
他們本應(yīng)該在馬斯亞夫發(fā)起一場戰(zhàn)爭,找到并殺了掌握著一枚擁有龐大且未知力量的武器的全體刺客的大導(dǎo)師;而他們是一群瘦弱的、與社會不和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還沒能好好握劍的新手,這個孩子居然還在擔(dān)心禮儀的問題。這真是荒謬,馬利克勉強忍住在男孩面前大笑起來的欲望�!拔也粫5牵粫试S你這么做的�!�
亞倫對此皺起了眉。他要不就是無法推斷出阿泰爾真實的過往(那三位稍微年長些的女人像是很輕易就理解了的事情),要不就是沒有能力完全理解這是什么意思。他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但是他仍禮貌地低下頭道謝,并接受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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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午餐前,馬利克收到了新的信件。阿卡的區(qū)館長送了一封短訊,告訴他一個被稱為蒙費拉的威廉的人死了。名字對他來說沒有多大意義,也沒有理由指望阿泰爾會認(rèn)識這個名字,因為他也不認(rèn)識其他人的名字。得知另一個陰謀者死了就已經(jīng)足夠了。
當(dāng)他收完信回來時,阿泰爾起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柜臺后,躲開新手們的注意,柜臺就像一堵墻一樣立在他們之間。他臉上的氣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他的(明顯還在疼的)手已經(jīng)比昨天好多了。他顯然不那么緊張且疲憊了地吃完了飯。
“有什么消息嗎?”阿泰爾看到他把信件放在柜臺上,于是問道。
“另一個人死了。”然后,因為解釋完整件事會更合理些,所以他跟他說了蒙費拉的威廉和他在阿卡的速死。“這是第六個人了。等拉希德把他曾當(dāng)做盟友的人都清除掉后,我不知道會發(fā)生些什么�!�
“沒人會知道他的寶藏了,”阿泰爾說。但是這就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除了我們�!�
“我們必須盡快行動,”馬利克同意道,“不久以后繼續(xù)待在這就不安全了。”他揉了揉脖子――由于壓力,而不是疼痛――然后看向等待著指令的新手們。他們看上去笨拙又別扭,太瘦、太不健康了,幾乎沒什么用處。然而他們證明了自己。
“和我對打,”阿泰爾說。
馬利克勉強地忍住了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的沖動�!澳阈袉�?”轉(zhuǎn)而他問道。他不應(yīng)該這么問。質(zhì)疑阿泰爾能力的人都受到了慘痛的教訓(xùn)。當(dāng)他看到阿泰爾下顎的肌肉顫動時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昂芎�,”他嘆了口氣后說,“我們會用木劍。”然后他去把木劍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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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到外室里,那里的光線最充沛。新手們將尼達(dá)爾搬進(jìn)了內(nèi)室。他的妻子也跟著他進(jìn)去了,但是孩子在門道上猶豫著,睜著大大的眼睛,非常有興趣地看著是什么吸引了這么多大人。馬利克將他的區(qū)館長袍子留在了柜臺上,站在離阿泰爾有一段距離的對面(他們兩人都身著刺客的服裝),他看著阿泰爾毫無表情的臉,即使他肯定在忍受著握劍的痛楚。
“看著馬利克,”阿泰爾對他的新手們說,“嘗試記住他的每一個動作,他在哪里落腳以及他是如何控制他的身體運動的�!边@些是阿泰爾從未擅長過的項目。他自己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是通過在訓(xùn)練場外與其他男孩子打架磨煉出來的。他沒有學(xué)習(xí)過如何藝術(shù)般地握劍戰(zhàn)斗,他是把用劍當(dāng)作生存本領(lǐng)的必要部分來學(xué)習(xí)的。
戰(zhàn)斗很短暫。阿泰爾明顯正忍受著衰弱和疲憊的折磨。他的劍被打到時會在他酸痛的手里晃動,而馬利克毫不顧忌地利用了這點。他把阿泰爾逼到用盡全力的地步。當(dāng)阿泰爾再也握不住他的武器、任由它掉落在地的時候,打斗結(jié)束了。
馬利克扔下他自己的劍,走近去檢查阿泰爾手上新受的傷。痂下緩緩地滲出了鮮血,但是右手上的縫線還在,沒有即刻的腫脹。他的拇指在脆弱破損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粗糙,當(dāng)他拿起左右手檢查的時候他的手法是那么笨拙。阿泰爾警覺地看著,默默容忍了這一切。
“我很好,”他說。
“即使不是真的你也會這么說,”馬利克反駁道,“叫你的一個新手上來�!�
阿泰爾玩味地瞥了他一眼,表示對指名他說謊的事不滿,然后示意佩尼娜向前�!安灰凸滥愕膶κ郑彼麑λ麄冋f。他盤著雙腿倚在墻上,雙手掌心向上地放在腿上。
佩尼娜撿起了劍,站在了阿泰爾原先站著的位置�!拔也幌衲隳敲磸妷��!�
“那你就必須更快,”馬利克說。他給了她一會時間來消化這條建議,糾正了她的站姿還有握劍的姿勢,然后開始進(jìn)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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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直到太陽的投影拉到又黑又長后才結(jié)束。當(dāng)瑪麗――因勞累而喘著粗氣,臉上溫怒地帶著被窘迫地打敗的紅暈――直起身來時,最后一點日光還懸掛在天上。她抹掉前額的汗水,用虛弱的雙臂舉起劍。
“再來,”她說。
馬利克的衣服因白日的炎熱和不斷的對打被汗浸濕透了。當(dāng)其他新手處理著他們身上新的傷口和挫敗的自尊時,阿泰爾溫和地看著,臉上透著期待和好奇。馬利克和每一個人都(重復(fù)地)對打過了,沒有輸?shù)羧魏我粓�。他放下劍,走去喝了口水,然后回來向瑪麗點頭示意。
她進(jìn)攻的時候,她是打算殺了他的。在他意識到這一點后,最后一點決心崩裂了,一股愉悅的恐懼感流過他的全身。其他新手會客氣地攻擊他。他們的攻擊讓他感到可笑,但是他們會謹(jǐn)慎地意識到他明顯的(所謂的)身體劣勢。那個男孩,亞倫,像是無法跨過這道坎。
瑪麗并不關(guān)心,她在跟他戰(zhàn)斗的時候就是為了取他人頭。
馬利克利用一瞬間的運氣而不是技巧繳了她的械,而她在生他的氣,像是重新給她寡淡的神情增添了生氣�!昂芎�,”他說,“我們明天會再次訓(xùn)練�!�
他以為她會發(fā)怒,但是她在聽到這句話后像是心情很好,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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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獨自待在他們的房間里時,馬利克無法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躺下,而阿泰爾(嘆了口氣)點著了一盞油燈,催促他起身坐著。阿泰爾坐在他的背后,幫他揉捏他肩膀還有后背的酸痛處。
“你不必這么做,”馬利克在意識到阿泰爾的意圖后說。
“反正我都會這么做的,”阿泰爾回嘴道。這并不是一次最徹底的按摩,但是很高效也很有用。阿泰爾處理完那些酸痛處后,他的手仍溫暖且毫不顧忌地按在馬利克的肩膀上。
馬利克盯著他自己的大腿,盯著依舊蓋著他膝蓋的毛毯,除了仍未定下來的艱巨的抉擇之外什么都沒想。他的大腦因想要睡覺而混混沌沌,在沒有尖銳的疼痛讓他集中精力的情況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恍惚中沉沉浮浮。他把手覆在阿泰爾放在他肩上的手上,勾勒著他的手指,從縫合口下起皺的皮膚到阿泰爾的無名指曾經(jīng)存在過的空蕩的地方�!拔以敢鉃槟阕鐾瑯拥氖拢彼f。
阿泰爾沒有躲開他的手,但是他的話也并沒有讓他安心。他猶豫了一會才將手從馬利克手下抽開。他動了動身,這樣他就坐在馬利克身邊了,他們坐得是那么近,近得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的臉,他們的身體能互相(肩膀靠著肩膀地)倚靠著�!懊魈�,我必須去找那些情報員了。如果我們想要讓我們受創(chuàng)的兄弟會恢復(fù)正常,我們就不能背叛我們的兄弟。我會康復(fù)到能夠出任務(wù)的狀態(tài)。你必須留下來訓(xùn)練我們的新手。”
“你可以嗎――真的可以嗎?”馬利克問。
沒辦法確切地知道這種事情,然而阿泰爾點了點頭。然后,一個困擾的念頭就這樣不恰當(dāng)?shù)孛傲顺鰜�,他說:“如果你想和我做的話你可以提出來,前提是我還有權(quán)利拒絕你�!�
“我不想做,”馬利克說。
“那你為什么提出來要幫我揉肩膀?”
馬利克本應(yīng)嘗試向阿泰爾解釋這個問題(或許得花上幾年),但是沒有話語能解釋他在年輕時就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沒有話語能涵蓋那種逐漸膨脹但又毫無希望的、絕望的渴望,渴望著想讓阿泰爾真正地了解到舒適與安全的含義。(有那么一個詞,但說不出口。至少有一個。)他沒有嘗試解釋,而是一手托住阿泰爾的脖子,然后讓他們的額頭靠在一起。阿泰爾的呼吸溫?zé)岬胤鬟^他的臉頰,而他大方地允許了這次碰觸。是馬利克先移開了。“你為什么幫我揉肩膀?”
阿泰爾仍然困惑地看著他,開口說道:“我們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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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他的床已經(jīng)空了。阿泰爾已經(jīng)起床了,和尼達(dá)爾談過了話(聽他妻子說的),然后離開了。新手們惱怒地發(fā)現(xiàn)他們被留了下來。馬利克在噴泉里洗了洗臉和脖子,同時思量著他們是怎么被禁止跟著他們的導(dǎo)師出去闖蕩的。
早餐后,馬利克繼續(xù)訓(xùn)練年輕的新手們。他們要不就擅長突飛猛進(jìn),要不就花了整晚來練習(xí)。佩尼娜(顯然是最好的劍士)的技巧最好,黛娜的臨機應(yīng)變能力最快,亞倫最容易使出易被識破的簡單招數(shù),而瑪麗是最暴力且毫無歉意的。
他們練習(xí)了好幾個小時,輪流和其他新手以及馬利克對打。木劍撞擊的沉悶聲響回蕩在聯(lián)絡(luò)處之中。他們快速移動著的光腳在地上發(fā)出嘶嘶聲。馬利克蹲下身,看著,在有必要的時候提出意見。
下午,他們吃過午飯然后休息,而他去查看訊息。日間的時間緩慢流逝,阿泰爾仍然沒有回來。不詳?shù)脑餆峋従彽貜拇蜷_的天井中流進(jìn)來,刺眼的陽光像是同樣可惡。
“你肩上的齒痕,”當(dāng)其他人在他們頭頂上的木板上打瞌睡時,瑪麗說道。尼達(dá)爾正在休息,但是他美麗的妻子和孩子因這突然的人聲警覺起來�!拔业哪赣H也有很多齒痕。她非常喜歡那些痕跡,當(dāng)她開心的時候,或是隨心地談起她的婚姻給她帶來了多少歡樂的時候,她就會撫摸那些印子。她熱愛她的丈夫�!爆旣惖恼麄身體都布滿了不同深度的傷痕�!拔矣憛捨业恼煞颉H绻矣袡�(quán)利拒絕的話,我就不會允許這種事。你呢?”
馬利克通常不會去想他肩膀上的齒痕。他(通常)不會回憶他和阿泰爾在一起度過的那次發(fā)情期,或者是在他將牙齒陷入他的皮膚中時他的妻子潮紅的臉上露出的愉悅笑容。這并不是一段值得他驕傲或喜愛的記憶,而是同一種揮之不去的(對他自己的行為的)羞愧和(對未來的)不確定。這個齒痕令他感到不適。這本來是給一個omega的印記,而馬利克不是omega。對于如此直白的詢問,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此沒有一個答案,支支吾吾地嘗試著回答:“我――我不去想這個�!�
“其它男人看到這個齒痕后他們會怎么看你?”瑪麗追問道,“他們質(zhì)疑你的男子氣概時你會怎么說?他們嘲笑你的時候你會怎么做?”
至少,這些問題更容易回答。“首先,我會教會他們他們?nèi)狈Φ亩Y儀。然后,我會教育他們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瑪麗微微地笑了,她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盎蛟S你是一個我會尊敬的男人�!比缓笏D(zhuǎn)身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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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爾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他拖著沉重的腳步一面疲憊地回來了。他站不住腳,一屁股跌坐在了外室,發(fā)出的聲響暴露了他的歸來。不是受挫了就是沒了自豪感,他放棄了,雙膝彎曲著、雙臂大張著地平躺在地上。
新手們猶豫著,不敢上前去和他搭話。他們或許是不確定在這受挫的一刻他們是否受歡迎,或許是不清楚有馬利克在一旁該怎么行動。他代替他們走向前,站在阿泰爾的身旁,而他則躺在漆黑的天空下透過仍然開著的聯(lián)絡(luò)處天井望著外面。
“我找到他們了,”阿泰爾說。他并不對眼下的虛弱感到丟臉,這和短短的八個月前的他大庭相徑�!拔視嬖V你去哪找他們,然后你可以讓他們自由。我給了他們一些食物和新鮮的水,但是我不相信他們不會誤解我的意圖。目前他們很安全�!�
“很好,”馬利克說。他示意阿泰爾的整個身體�!澳氵@是怎么了?”
“看來你的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累人,”阿泰爾說。在他試圖擺出一副嚴(yán)厲的表情前他打了個哈欠,明顯很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坝谐缘膯�?”
“我會找些過來,”馬利克說。然后他示意阿泰爾回去他們的房間里,關(guān)上了聯(lián)絡(luò)處的入口,然后跟在阿泰爾后面走了進(jìn)去,直到他們安全地離開了外室,避開了眾多正在觀察他們的耳目。他給阿泰爾帶了食物,卻發(fā)現(xiàn)對方正半裸著,一只手揉了自己的前胸,像是那里很疼�!拔以摰狼竼�?”
“如果你對有一個孩子感到抱歉的話,”阿泰爾說,“這些不適會過去的�!彼米吡怂f過來的食物,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愉快地吃了起來�!拔业男率诌M(jìn)展得怎么樣?”
馬利克告訴了他這一天的經(jīng)過。當(dāng)他停下來時,他問:“我能揉一揉你的肩膀嗎?”
阿泰爾已經(jīng)從溫順的迷糊狀態(tài)清醒過來了,向他投來了一記懷疑的眼光。他的臉皺成了一團,像是嘗到了什么難吃的東西。然后他只是嘆了口氣�!拔业募绨虿⒉惶邸H绻@能讓你安心點的話,你可以試試這里。”他示意他的右上臂。
馬利克坐在他旁邊,笨拙地嘗試緩解阿泰爾的疼痛。阿泰爾繼續(xù)吃東西,馬利克繼續(xù)告訴他每個新手的強項和尼達(dá)爾在這一天里有什么進(jìn)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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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阿泰爾輕松地陷入了睡眠。但是馬利克卻久久未能入眠。他快要睡著的時候卻又醒了。腦海中充斥了對未來的模糊的想法。當(dāng)他終于困倦得陷入一陣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后,阿泰爾在他身旁?O?O?@?。
阿泰爾醒著,因此并不是被噩夢所困擾,但是他脫掉了大部分的衣服,坐起來用一只手揉著他的后頸。在微弱的晨光中,他的眼睛閉著�!澳闫饋淼臅r候會發(fā)出奇怪的聲響,”他說。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半夢半醒。
“怎么了?”
“我很熱,”阿泰爾躺了下來。在幾分鐘之后他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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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出情報員們是一個極其簡單的任務(wù)。他記下了阿泰爾留給他的道路,沒有出任何意外地到達(dá)了情報員們被關(guān)押著的屋子里。他們因長時間沒洗澡而渾身灰土,因沒有食物而饑腸轆轆。他們唯一得到了少得可憐的一點食物是阿泰爾(就他們而言只是一位未知的施主)昨天給他們的。
馬利克沒費什么勁就將他們放了出來。
“發(fā)生了什么?”他們問。
“阿巴斯把我們關(guān)在了這里,”他們解釋道。
馬利克叫他們?nèi)ヂ?lián)絡(luò)處見尼達(dá)爾,警告他們要小心謹(jǐn)慎,在嘗試進(jìn)去之前要等他回來。帶著未答的疑問但是忠誠的順從,他們離開了。他沒有跟著去,而是任由他的腳將他帶到了他弟弟的墳頭――只不過是一個無法辨認(rèn)出來的小土堆――然后站在那,他長長的影子打在他寶貝弟弟的安息之地上。一團糾結(jié)的感情讓他無法組織好語言來解釋他自己。
八個月前(算上或者減去丟失的幾個星期和幾天),馬利克帶著血淋淋的仇恨醒了過來,非常確信是阿泰爾的傲慢殺死了他的寶貝弟弟。只要他能控制得住,他就放任自己的小心眼,即使在他被自己卑鄙的行為嚇到之后他也依舊如此,部分的他仍然將所發(fā)生的事情怪罪在阿泰爾頭上。
或許,部分的他一直會這樣�?ㄟ_(dá)爾的死和阿泰爾的行動太過緊密相連,兩者實在難以分開。盡管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但當(dāng)他想起這些事的時候,怒氣依舊會攪得他心煩意亂。
(而在這,在這能安全地說出口的地方,)“我愛他�!边@句話既是背叛,也是空洞的滿心歡喜。馬利克從來都沒想要去愛阿泰爾。他只是想擁有他、困住他、囚禁他。馬利克一直都渴望著按照他應(yīng)被使用的方式使用他。他在前些日子里一直都是這么做的,然而那種勝利令他感到空虛而又不滿。
在半夜里,阿泰爾放在他胸前的手所帶來的喜悅比他在此生中獲得過的任何勝利的喜悅都要強烈。那是一個神圣的禮物,一次猶豫的給予,一份珍貴的脆弱。接受這種事情的責(zé)任的重量極其沉重,然而所付出的努力讓他感覺他輕得就好像是空氣做成的。
“原諒我,”他對他的弟弟說道。向卡達(dá)爾道歉像是毫無意義,卡達(dá)爾肯定會嘲笑他為了這樣一個明顯的結(jié)論來拜訪他。他的弟弟肯定會打破他試圖營造的莊重。馬利克只是為了他自己而道歉;只是在為他曾經(jīng)身為的那個男人而道歉。
――
當(dāng)他終于回到聯(lián)絡(luò)處后,情報員們跟著他走了進(jìn)去,和阿泰爾的新手們站在一起。他們聆聽了拉希德的背叛的故事,從難以相信輕易地轉(zhuǎn)化到理解。他們沒有異議地接受他們的新兄弟們,只是詢問他們接下來能做些什么。
“羅伯特?德?沙布爾準(zhǔn)備來耶路撒冷,”阿泰爾說。他靜靜地站在柜臺后,此時馬利克開頭道:“我們必須掌握他的位置和他在這個城市里的計劃�!彼哪槪ǜ匠R粯樱┟鏌o表情,語調(diào)平淡�!八览5�?lián)碛惺裁次淦鞑⑶掖蛩闳绾斡盟鼇韺Ω段覀兊男值�。今晚好好休息,然后在城市里搜查可以獲得情報�!�
他們?nèi)缤I(lǐng)受命令一般服從了他的話。
Chapter
2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notes.)
Chapter
Text
盡管疲憊不堪,阿泰爾依舊強迫自己爬出了床。拒絕了他的身體如此強烈渴求的睡眠,他渾身疼痛無力。面對著像是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緊急事件,他對此也無能為力。在馬利克報告了阿巴斯的死訊后的這么多天里,馬斯亞夫一直沒有傳來新的訊息。
又一個目標(biāo)人物在大馬士革被干掉了。馬利克收到的短訊上寫到那個人叫朱巴爾,信上僅提到了他利用學(xué)者來煽動市民(他的目的是什么仍是一個令人費解的謎團)。死亡人數(shù)已經(jīng)上升到了七人,每個人的名字都能在羅伯特的日志里輕易地找到。
阿泰爾坐在一旁讀著日志,而馬利克正在外室里和亞倫訓(xùn)練。他能聽到他們的談話的只言片語,但是沒具體聽到他們在談些什么。把亞倫留在聯(lián)絡(luò)處里是(在新手中)達(dá)成的一個共識。他很會逃跑,但是如果他的父親和未來的丈夫發(fā)現(xiàn)他在市區(qū)里游蕩的話他們很可能會殺了他。
沉浸在日志中,阿泰爾搜尋著日志中種種背叛下面隱含的深意。
――
馬利克在亞倫求饒前就心軟了。他的臉上(令人難忘的表情)卡在陰郁的厭惡與無法容忍的同情之間。他高高挑起的眉毛像是宣判了亞倫在任何真實的戰(zhàn)斗中的速死。他斷然地把劍甩在柜臺上。
“你真沒耐心,”阿泰爾說。他啪地把書合上,站起身并拿起了劍。尼達(dá)爾美麗的妻子帶著憂慮的神情望著他,但是她的丈夫(渾身上下仍布滿了泛黃的傷痕)像是領(lǐng)會并贊同了阿泰爾準(zhǔn)備要做的事情。他穿過走廊,走到正擦去他前額的汗水的亞倫面前,他的劍正放在一旁。阿泰爾用木劍指著他:“把劍撿起來�!�
亞倫害怕他,而且他無法強迫自己像這樣去害怕馬利克。無論他對阿泰爾的丈夫是怎么想的,他低估了馬利克,因此他持續(xù)的謹(jǐn)慎小心動搖了馬利克想要訓(xùn)練這個男孩的決心。
簡單來說,馬利克的心腸太軟了。要殺了亞倫的人可不會陷入同樣的窘境。阿泰爾只等到男孩剛用手握住劍柄就發(fā)起了進(jìn)攻。他的目的是用簡單且壓倒性的技術(shù)傷到他。他迅猛的攻擊讓亞倫驚慌地叫了起來,某種自保的本能強迫他動起來。即使他的生命顯然在受威脅,男孩只是勉強地防守著。
阿泰爾一腳把他踢到墻上,看著男孩的背撞在墻上,看著突然而來的疼痛把他甩到地上。他走過去俯視著男孩,把劍尖按進(jìn)他喉嚨的凹陷處�!皩W(xué)或死,”他說。然后他將劍身打在男孩的臉上。“起來,再來。”
“這可不是耐心,”馬利克在走廊處說。他走過來,拿走了阿泰爾手中的劍�!叭绻抑牢覀儾贿^是要取笑且打傷這個孩子,我會自己動手的�!憋@然,他不同意阿泰爾的做法。但是他們的童年就是由這樣的教訓(xùn)構(gòu)成的。阿泰爾艱巨的復(fù)仇和馬利克無可避免的失敗。
“那就這么辦吧,”亞倫再次站起來時他說道,“我寧可忍受嘲笑也不愿屈服于死亡�!彼ǖ袅俗爝叺孽r血,在馬利克對面站好。
――
他們一點點地收集到了情報。
佩尼娜和黛娜帶回來了馬吉德?阿丁的葬禮將在幾天后舉行的消息。她們說得就好像這個城市會哀悼他們的損失并出席一個會隨意殺人的瘋子的葬禮。(毫無疑問,這個城市和城里無知的人民當(dāng)然會懷念他們的主人。)
瑪麗打聽到許多圣殿騎士抵達(dá)了城市,他們在街上招搖過市。她在一天內(nèi)就遇到了三個――比平日遠(yuǎn)多得多――并聽其他人說甚至還會來更多人。
情報員帶來了最令人不安的消息:羅伯特會來參加葬禮。身為十字軍的一員(同時身為一個圣殿騎士),這是一個明智的舉動,欺騙公眾相信他會為一位穆斯林[1]首領(lǐng)默哀。這個舉動實在太荒唐了,不可能出自于獅心王理查德之手。這簡直太接近日志中描述的雙重身份了。
羅伯特?德?沙布爾身懷崇高的理想,他會愿意犧牲一切來達(dá)成他的目的。
阿泰爾對他們帶來的情報表示感謝。他派他們出去采購食物并且休息一會,自己則坐在柜臺后面盯著地圖,上面用鵝卵石標(biāo)記著圣殿騎士的方位。他將手肘放在日志上,一手托著腮幫子,一遍又一遍地分析這些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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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安全的房間內(nèi),馬利克微笑著查看起他當(dāng)之無愧的傷痕。他走過來和阿泰爾一起坐在他們的床上,臉上滿是歡快的神情,在剛經(jīng)歷過今早的風(fēng)暴后能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讓人安心不少。
“你有什么煩惱嗎?”馬利克問他。他們面對面地坐著,膝蓋挨得很近,但是保持在沒有碰到的范圍內(nèi)。他注意到那本日志被放到了一旁,而且阿泰爾將劍移到了靠墻的一邊。
“有沒有可能圣殿騎士實際上并不是十字軍的一部分?有沒有可能他們像拉希德隱藏在我們之中一樣隱藏在十字軍中?或者像阿巴斯隱藏在我們的兄弟之中?羅伯特?德?沙布爾來這里有什么目的?他假裝成他并不支持的組織的一員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撿起了日志�!八岬搅撕推剑撬憩F(xiàn)得卻不像一個渴望和平的人�!�
“他確實不是,”馬利克同意道。
“聯(lián)合拉希德和羅伯特去尋找寶藏的人就是在這場糾紛中涉足雙方利益的人。他們因為對教義的信仰和忠誠而被分開,但是卻因為對和平的渴求而團結(jié)在一起�!被ㄟ^長時間來思考追求和平這種事情的話確實很有可能會讓人瘋掉。
“這些問題的答案會改變我們?nèi)蝿?wù)的性質(zhì)嗎?”馬利克問。他的用詞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阿泰爾嘆了口氣:“我們在這個計劃中扮演的角色并不重要。我不過是為了促成一次合作的工具,而你的死亡也不過是忠誠的證明。這里面還能有什么更深層的意義嗎?這些人對他們手下的人造成了那么多的傷害,他們怎么可能聲稱渴望和平?”
“人會撒謊,”馬利克說,“人性中注定會有與生俱來的缺陷。我們都是不完美的,都能犯下可怕的罪行。這些人可能相信他們是在追尋自由、是在為了保證自由而努力,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就是真相。是這個在讓你煩惱嗎?我們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他們這樣行動的目的是什么?”
不。并不是這么簡單。羅伯特?德?沙布爾會因他犯下的罪行而死。他會因他犯下的暴行而死。這是肯定的,但是還有什么未知的變數(shù),阿泰爾能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但是就是說不清楚。他不再追究了,把日志放到一旁。“我必須在葬禮前找到羅伯特。這次葬禮很適合成為他的忌日,但是有些問題必須由他來回答。明天我們會派我們的人去市區(qū)里,看看能不能跟蹤到他�;蛟S我能勸他的手下說出他的位置�!�
“勸說可從來都不是你的強項,”馬利克說。
“哈,”阿泰爾回應(yīng)道。
馬利克朝他笑了起來,笑容中的驕傲就和他對自己新增的傷口的驕傲一樣。他淤青的傷痕一塊塊地分布在他的皮膚上,在他們臥室里微弱的燈光下模糊不清。他的臉因為疏于打理而邋邋遢遢的,而且看起來疲憊不堪。然而,他臉上溺愛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十分帥氣。他粉色的舌頭舔過唇瓣,看起來仿佛想要說些什么(或許是要求什么),但是阿泰爾打斷了他的念想。
“趁著還有時間,我們應(yīng)該睡下了,”阿泰爾說。
一絲淡淡的失望劃過馬利克的臉,但是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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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馬利克扭曲著臉,帶著時常困擾他的晨勃引起的日常尷尬醒來了。他動身想要自己解決(就像在阿泰爾告訴那么做之后他經(jīng)常做的那樣),但是阿泰爾拉住了他的手。
“我們可能要隔好一段時間才再有這樣的機會了,”阿泰爾說。他沒有動身爬到馬利克身上,而是把他拉到自己的大腿之間,讓他擺出半跪著的姿勢�!暗前察o點,”
阿泰爾說道,同時馬利克也緩緩地將自己的硬挺插入了他的體內(nèi)。馬利克點了點頭,用手肘平衡地支撐好自己的重量,然后將手滑到阿泰爾的背后。
馬利克一邊在他體內(nèi)抽插,一邊親吻著他的脖子,將前額靠在阿泰爾的肩膀上。他呼出的滿是情欲的呻吟噴在阿泰爾的皮膚上。他們之間沒有空隙,他自己的雙手抓著馬利克,雙腿環(huán)著他的身子,因此他還可以勉強容忍這種令人窒息的親近感。他將牙齒按在馬利克咸咸的皮膚上,差點就錯過了他丈夫微弱的抽氣聲。
“做你想做的吧,”馬利克在他的臉頰旁說。阿泰爾沒有質(zhì)疑這個草率的準(zhǔn)許,而是收緊了手,同時將牙齒刺進(jìn)了馬利克的肌膚,微微嘗到了緩慢滲出的鮮血的味道。天啊,馬利克發(fā)出的呻吟脆弱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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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混亂的邊緣搖搖欲墜。在街上行走的人們對羅伯特要參加馬吉德?阿丁的意圖爭論不休。即使他們對圣殿騎士的目的是什么各執(zhí)一詞,他們卻不謀而合地哀悼起他們逝去的領(lǐng)袖。阿泰爾偷聽著他們對兇手稀奇古怪的描述,強忍住了朝無知的他們啐一口的沖動。
兇手逃走了。
兇手一直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