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哪里不懂？我可以仔細講給你，”林薇心平氣和地?道，“你為什么覺得自己很虧，你拿不到錢，我也不是拿不到錢嗎？”
蘇天瑞有些憋悶地?看?著她：“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
“你缺錢？”林薇問?。
“也不是……”蘇天瑞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和家?人吹噓自己賺了大?錢，但?這手?里一直不寬裕不說，還投進去十萬塊，怎么看?都不像是賺了錢的模樣?。
最后他想了個理由：“你現(xiàn)在有個服裝廠，宋曄也去搞自己的事業(yè)了，就我一個人……”
“你現(xiàn)在的工作量是不夠嗎？我們當(dāng)初設(shè)定的目標(biāo)是200家?加盟店，現(xiàn)在只完成四分之一，我和宋曄的工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接手?，所以我們只是掛職，負(fù)責(zé)統(tǒng)籌，工資也減半了，你也想把工作分擔(dān)出去嗎？我個人覺得至少要?等加盟店達到100家?再考慮這個問?題。”
她并沒有完全放手?奶茶店的事情，宋曄好一點，供應(yīng)商價格都穩(wěn)定下來，每周他去兩次公司，就能處理好問?題，林薇卻是兩頭跑，上新和營銷活動還都需要?她把控。
蘇天瑞頹廢地?靠回到沙發(fā)上，他根本說不過林薇。
也不知?道她的精力為何這么足，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他這邊稍微盯得松一點，那幫家?伙就會出錯。
“算了，反正我就算是想出去干事業(yè)，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林薇將生產(chǎn)報表放到一邊，隨口道：“我要?是你，就開個安保公司�！�。
“安保？”
“別人開可能會被砸場子，你不一樣?，安保公司最難的三點是經(jīng)驗、人脈以及人才，你在這方面都有優(yōu)勢，港城治安這么差，酒店、大?廈、公司、銀行甚至是富豪都能成為你的潛在客戶。”
蘇天瑞若有所思，他看?向林薇：“你覺得我可以？”
“你有空的時候?qū)憘�企劃書，我可以幫你看?看?�！�
“開個安保公司大?概需要?多少錢？”蘇天瑞動心。
林薇看?著客戶資料，一心二用地?道：“不用太多，你自己有那么大?一塊地?方，統(tǒng)籌得好，二三十萬差不多就夠了，就是開始回本可能慢一點�！�
“二十萬還不多？”
林薇將目光從資料上移開，問?：“二十萬你都沒有嗎？”
讓人看?破窘境，蘇天瑞面頰一熱：“我就那點老底全投到奶茶店了�！蹦清X還是從老媽借的，他都說自己賺錢了，怎么還好意思再從家?里要?？
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這個妹仔用三萬塊，竟然能支出這么大?一個攤子，現(xiàn)在都開服裝公司了，這個速度，簡直不可思議。
現(xiàn)在回想，那個過程就很神。
“兩個方案，”林薇伸出手?指，“一是我借你，利息按照銀行算，一年還息，兩年還本，二是我出錢你出力，股份六四開，我六你四，公司的實際控制權(quán)歸你�！�
“看?起來，好像第一個更好一點�！�
林薇低著頭：“你自己選。”之后不再說話，繼續(xù)工作。
過了一會兒，蘇天瑞覷了低頭看?文件的林薇一眼，試探道：“五五不行嗎？”他不傻，如果只是借錢，林薇根本不會管公司的事情，到時候虧錢她也只會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出點力，他現(xiàn)在對林薇的能力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如果林薇入股，那么公司這事兒多半也就成了。
林薇沒有直接拒絕他，而是說道：“等你的計劃書寫好，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意思是如果寫得不好，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有用。
蘇天瑞一掃頹廢，開始在辦公室繞圈，又是一副心潮澎湃的模樣?。
林薇掃了一眼：“你要?是因為這個把手?頭的工作搞壞了，我是要?收拾你的�！�
蘇天瑞又在這里磨蹭了一會兒，問?了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才走。
等他離開，助理就跑來告訴林薇，接到法?院那邊的通知?，福升撤訴了。
助理一臉驚喜，真?心覺得這個新領(lǐng)導(dǎo)手?腕厲害。
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兒，福升這貨明顯是在憋大?招，指不定在挖什么坑給她跳呢。
她之所以這么防備，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她現(xiàn)在勢弱，不了解對手?，也沒有真?正進入港城這個圈子。
也不能這么坐以待斃，還是要?想點辦法?——
晚上，石敬塵接她去家?里做客。
林薇沒有真?的送盆栽，而是帶了一套茶具和燕窩。
等到了，林薇發(fā)現(xiàn)石敬塵家?里還有客人，一位太太和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
石敬塵見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屈靜蘭很熱情地?把林薇拽到身前，和正在沙發(fā)上喝茶的兩人介紹：“這個就是我和你們提到的姑娘，打小就喜歡我們敬塵，這都追到港城來了，你說敬塵這孩子多招女孩子喜歡，現(xiàn)在的女孩子可不比咱們以前，熱情的嘞。”
“媽，你亂說什么？”石敬塵皺眉。
屈靜蘭怨責(zé)道：“我又沒說錯，開個玩笑，人家?棠棠都不介意，你這大?驚小怪的�！�
噗嗤——
一旁的林薇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屈靜蘭下意識地?松開她。
林薇沖她一笑，笑顏緋滟明媚：“阿嬸剛才不是在開玩笑嗎？我也覺得挺好笑的，還想起一個玩笑話�！�
“什么玩笑？”屈靜蘭話一出口，就有點后悔了，馬上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預(yù)感是對的。
“我聽說有的女人一旦生了兒子就會變得神經(jīng)質(zhì)，覺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狐貍精，費盡心思地?勾.引她兒子，女孩子在她眼中變得一文不值，都是倒貼她兒子的洗腳婢，我差點以為阿嬸也一樣?，竟然把小時候的玩笑話都當(dāng)真?了。”
噗——
這次笑的是沙發(fā)上的年輕女孩，不過她馬上就低下頭，肩膀微微抽動，一副拼命忍笑的模樣?。
屈靜蘭的臉色甚是精彩，不自覺地?看?向自己兒子，意思是讓他訓(xùn)責(zé)一下林薇。
石敬塵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禮物給到傭人，然后走過來將林薇拉了過去：“飯好了，再叫我們，我和棠棠去樓上見父親�！�
“你父親忙工作呢，哪有時間?？”屈靜蘭將人叫住，“在這里陪褚太太和穆彤說說話�！保M在晉江文學(xué)城
“有你陪著就夠了，你招呼你的客人，我招呼我的客人。”
原本那位褚太太一直都是作壁上觀，看?人家?斗法?愉悅自己，這會兒聽見石敬塵的話，臉色不太好看?，放下手?中的杯子，她還從來沒這么被怠慢過。
屈靜蘭見狀，連忙道：“怎么這么沒禮貌，快和褚太太賠罪�！�
林薇發(fā)現(xiàn)石敬塵也是個桀驁不馴的，他抬眼看?過去，微微勾著嘴角，意味深長地?看?著對方：“褚太太？我只認(rèn)識一個褚太太，這位和我認(rèn)識的可不一樣?。”
“你……”褚太太臉色鐵青。
屈靜蘭臉色大?變，比起林薇，石敬塵的話造成的殺傷力更大?。
石敬塵沒理會，帶著林薇徑自上樓了。
上樓的時候還能聽見屈靜蘭給人賠罪的聲音。
“小孩子不懂事，褚太太、穆小姐不要?見怪，他以前不這樣?的，都讓外面的女人帶壞了�！�
噗——
穆彤再次低頭掩嘴，不知?道是不是那女孩說得太形象了，之前還不覺得，這會兒看?石太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好笑。
屈靜蘭看?著忍笑的穆彤，咬了咬牙，然后露出笑容，裝作什么都沒看?到，給兩位客人送上茶點。
林薇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
“在想什么？”石敬塵以為她不高興，勸慰道，“你不要?生氣，我也沒想到她會請別的人來家?里。”
林薇搖搖頭，說：“那兩位客人？”
“你不用在意，那位褚太太是褚愛東的二房太太，不過是個妾，生了兩個兒子才有在人前露臉的機會，現(xiàn)在裝起了富太太。”
林薇消化了一下這個信息，褚愛東也是港城的大?佬之一，最開始做航運，現(xiàn)在是房地?產(chǎn)，挺傳奇的一個人物，對方私宅的事情……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知?道一點，主要?是當(dāng)初幾房太太爭奪家?產(chǎn)鬧得太大?了，當(dāng)初橫掃娛樂版面的頭條新聞，想不知?道都難。
石敬塵這么一提醒，她才意識到港城這會兒還沒有取消一夫多妻制，納妾娶姨太太竟然是合法?的。
“這里和內(nèi)地?還是真?不一樣?�！彼幻飧袊@。
石敬塵停下身：“不是所有男人都渴望三妻四妾，弱水三千只飲一瓢，夫妻和睦，家?庭幸福，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林薇淡淡地?笑了笑，說：“我知?道�！�
她多少能明白上輩子喜歡石敬塵的原因，他的各種表現(xiàn)，都比這個時代?的男人好得多，書香門第，英俊多金，正直明理，還能為你不惜與?父母對抗，簡直是男人中的稀缺物種。
但?即使這樣?，也不能說明什么，沒遇到“真?愛”之前，其他人都是他感情的工具人。
樓下那位穆彤小姐，才是他最終向往的女子。
林薇的表現(xiàn)在石敬塵的預(yù)期之外，她的眼睛沒有變亮，她的笑容并不真?心，沒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的傾慕，曾經(jīng)那個不諳世事的可愛少女，如今變得面目模糊起來。
是因為少時的記憶太過美好？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讓他過度美化了自己記憶中的女孩？
他知?道棠棠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們一起長大?，有著其他人難以比擬的特殊情感，他們之間?是親切的，舒服的，溫暖的……這是別人無法?帶給他的感受，可是現(xiàn)在，他在這樣?的親切中感受到了很多陌生情緒。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改變，那是一種無法?宣之于口的復(fù)雜情緒，讓人心緒煩亂。
石敬塵敲開了書房，帶著林薇去見石懷城。
書房以棕色實木構(gòu)造為主，墻上的字畫很寫意，整個空間?低調(diào)而穩(wěn)重?。
這樣?的風(fēng)格，讓林薇想到了方廉新，作為“朋友”，他們的某些喜好有些相?像。
和屈靜蘭不一樣?，石懷城的表現(xiàn)完全是對舊友之女的熱情，噓寒問?暖，還問?了她父母現(xiàn)在的境況。
“他們要?是也在這里就好了，但?是你父親的脾氣，”他嘆息一聲，“好在他知?道把你送過來，不然你一個女孩子哪里遭得��？你應(yīng)該早點來找我們�！�
林薇曾想過一個問?題，前后兩世，為什么父親都沒有把她托付給眼前這個人，上輩子可以說是因為她結(jié)了婚，為了避嫌，那這輩子呢？方廉新依舊把她送到孫伯伯那里，提都沒有提石懷城的事情。
她其實很佩服眼前這個人，也不過四年多的時間?，他們就躋身港城上流的圈子，住進富人區(qū)，成為民選議員，足見手?段。
有了這一層思考，她也不會真?的只是把對方當(dāng)成是可親的長輩。
“看?見福升撤訴，我也是松了口氣，你要?知?道這事兒放到前幾年不會是這個結(jié)果，這幫洋人總是欺壓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習(xí)慣了，但?現(xiàn)在不一樣?，華人逐漸勢大?，我們會逐漸掌握更多的話語權(quán)�！�
林薇聽得很認(rèn)真?，目光卻已經(jīng)越過對方，盯著他身后的書架，相?冊擺臺旁是一封暗紅色的邀請函。
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小姐選美會”幾個字，再前面幾個字就看?不清了，還有希爾頓酒店的標(biāo)識。
是什么呢？
香江小姐？這會兒連TVB都沒有，怎么會有港姐？
林薇實在是好奇，但?這怕是只有站起來才能看?到了。
直到保姆過來喊他們吃飯，林薇才有機會站起身，看?清楚上面的內(nèi)容——第九屆香江小姐選美會。
她眼中升起一抹亮色，嘴角的笑容看?著真?心實意了幾分。
等他們再下樓，那位褚太太和穆彤小姐已經(jīng)離開了。
屈靜蘭這會兒的表現(xiàn)要?正常了許多，沒有對褚太太諂媚的熱情，也沒有對著林薇時的尷尬，神色如常。
石敬塵有心想要?緩和剛才的尷尬，提起了林薇送的燕窩。
“天吶，是棠棠拿來的啊，孟嫂也不說一聲，她兒媳婦坐月子，我就讓她拿走了，這烏龍搞的，”屈靜蘭一副十分懊悔的模樣?，“棠棠你不要?介意，我這腦子啊，事情太多，都忙糊涂了�！�
石敬塵閉眼深吸了口氣，能看?出他在忍耐。
林薇正在喝湯，聞言笑著道：“不會，買來就是給人吃的，誰吃都一樣?，孕婦更需要?�！�
這種陰陽怪氣屬實沒什么意思，估計是為了剛才的事情想找回場子呢。
屈靜蘭卻不打算就此收�。骸澳窃趺茨芤粯�?？內(nèi)地?過得什么日子我怎么會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讓你帶回去了，想想你爸媽在內(nèi)地?過得那種苦日子，我就揪心得慌�！�
林薇臉上的笑容消失。
“媽——”石敬塵慍怒的聲音響起。
這實在太過分了，根本就是故意往人痛處扎。
石懷城肅聲“咳”了一下，聽著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誰。
林薇低下頭，笑了笑：“內(nèi)地?吃食上確實不比港城，但?習(xí)慣了其實也還好，只不過生活上的苦能吃，但?是精神上的煎熬卻很難忍受，當(dāng)初你們一家?離開，我父母就被帶去問?話，前后大?概半個月才回來，但?石爺爺被抓了起來，關(guān)了快三年，他去世的時候，是父親幫忙收殮的尸骨，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父親說石爺爺剩得只有一把骨頭，手?臂上都是針眼，走之前遭了很多罪，一直喊著家?人的名字，別人告訴他說，他的家?人把他拋棄了，他卻說什么都不肯信�！�
林薇話一出，西圖瀾婭餐廳徹底安靜下來，氣氛有種緊張的凝滯。
只有林薇低著頭，有條不紊地?喝著湯，那湯匙與?瓷碗的碰撞聲聽著格外的突兀。
那仿佛快要?窒息的低氣壓在空氣中慢慢逸散開。
石敬塵握著杯子的手?收緊，淡青色的血管仿佛要?掙出來：“爺爺他——他不是身體?不好，要?在京市治療嗎？”
，
第
38
章
“你們?yōu)槭裁打_我？”石敬塵看向父母，
眼窩發(fā)紅，眼中是深深的失望和憤怒。
是該說石敬塵天真嗎？
智商這么高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這樣?離開對家人會造成什么后果？，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重逢后，
他有問過一句石爺爺?shù)木硾r？
是不敢問還?是心里早就清楚結(jié)果?？
“不是，
你?亂什么？”屈靜蘭指責(zé)完林薇，
連忙安撫石敬塵，“沒?有的事?，敬塵，你?不要聽她亂�！�
林薇“啊”了一聲，氣定神閑地放下湯勺，她看?向?qū)Ψ剑骸澳诤臀以拞�？我的�?是真的，
您突然內(nèi)地的事?情，
我自然也就想起來了，
還?有呢，石爺爺當(dāng)初認(rèn)錯人，把我爸——”
咚……
石懷城冷著臉直接放下餐具離開。
石敬塵慢慢閉上眼，
臉色慘白。
屈靜蘭也是臉色鐵青，
死死地瞪視著林薇，卻沒?有再出聲。
過?了一會兒，
也離開了。
一頓飯不歡而散。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林薇慢悠悠地喝完湯，拿過?自己的包也要離開。
只剩石敬塵留在餐桌，
抓著桌布的手，
幾?次松了又緊。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追了出去。
他出了門，在花園的小徑上追上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