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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就是不合時宜。”鄧名再次重申道,黃宗羲的行為就好比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呆在日占區(qū)歷數(shù)國民黨的**罪惡,號召學生們看清中華民國的反動本質(zhì)——**在解放戰(zhàn)爭期間同樣責備過國民黨頑固堅持獨裁、**、一黨**這些罪行,并號召全國人民起來推翻國民黨**統(tǒng)治,但**肯定不會在抗日戰(zhàn)爭的關鍵時刻去日占區(qū)發(fā)出類似號召,因為這些指責雖然沒錯,但肯定是不合時宜的。

    至此鄧名已經(jīng)打消了請黃宗羲去負責四川書院的念頭,黃宗羲若是在四川繼續(xù)這種宣傳,那對清廷的幫助說不定比對推廣憲政思想還大。

    “還是等我光復了中國大半領土之后,再請黃宗羲來講學吧�!编嚸谛睦锇蛋荡蚨酥饕�,那個時候再讓黃宗羲痛罵封建**應該就沒有大壞處了,現(xiàn)在顯然還是太早;而且黃大思想家一邊反大明封建的同時,還歌頌清帝是圣人,如果黃大思想家不是出于阿諛逢迎而是真心這樣認為的話,鄧名知道后果會更不堪設想,那就好比在抗戰(zhàn)期間,有知名學者在后方大肆鼓吹日本天皇和大x東亞共榮圈一樣。

    “我這就寫給延平郡王的信,等周陪公回來,幫張尚書在崇明站穩(wěn)腳跟后,我們就回四川�!编嚸黹_話題,不再與任堂爭論大明天子是不是圣明的問題,幫助閩浙明軍同心協(xié)力后,鄧名知道西南還有一大堆麻煩要處理:“等返回四川后,我要再去一趟昆明�!�

    “提督要親自去昆明嗎?”聽到鄧名的這個打算后,周開荒立刻就叫起來。

    “提督不會親自去得,肯定是派一個使者�!比翁貌粷M地瞪了周開荒一眼,事關鄧名的安全,他馬上也忘記了剛才的爭執(zhí)。

    “不,我就是要親自去一趟昆明,到時候你們接著練兵,不要松懈了,讓趙千戶陪我走一趟�!薄�

    筆者按,今天努力完成了,但是最近幾天寫作時間很不穩(wěn)定,筆者努力抓時間,但是萬一有哪天跟不上少更、斷更了,還望讀者們諒解。

    另,還欠你們?nèi)ё�,今天更了大概有七千吧,昨天的五千還了兩千,諸位讀者對這個計算沒有異議吧?

    第06節(jié)親征(上)

    周沛公只用了三天就從南京返回,大部分合約條款兩人都早已達成共識,最主要的軍事方面:在對合約絕對保密的前提下,明軍在十天內(nèi)放棄鎮(zhèn)江,舟山軍撤退回崇明,不得無故登岸;而川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湖廣,不得在江南境內(nèi)托詞逗留。對應的,南京方面負責向北京保證可以獨自面對崇明,并不嘗試重建水師或是做出其他威脅崇明的舉動。

    不過在軍事合約之外,還有商貿(mào)問題,周培公要求仿效武昌的例子,由南京方面負責組建銷贓商行,而不能由著舟山軍明目張膽地進入江南領地四下貿(mào)易。就連出貨周培公也要求由這個商團負責,而周培公拿出來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那就是安全和保密需要。

    對于貨物價格鄧名并不擔心,最大的利潤是由運輸帶來的,只要明軍負責大部分的運輸,那定價就不可能由南京說了算。尤其是利潤最可觀的海貿(mào)方面,更是南京無法插手的,或許南京知道海貿(mào)的利潤很高,但到底舟山軍和延平的交易價格仍是南京方面無法知曉的,除非明軍這邊主動透露。

    “這些交易一律用銀子核算�!敝芘喙娻嚸烈鞑徽Z,又補充了一條他認為很重要的條款。

    “看來周培公是發(fā)現(xiàn)武昌那邊的貨吃虧了。”鄧名本來也無意在南京這邊使用欠條政策,至少現(xiàn)在時機未到,他剛才沒有立刻答應主要還是擔心南京會突然切斷貨源,官員的信用一向不好,所以鄧名同樣想插手其中,設法扶持、培養(yǎng)一個財富和明軍息息相關的利益集團。

    “好吧,用銀子核算�!编嚸纯斓卮饝酥芘喙囊�,不過他馬上拿出一個交換條件:“既然江寧巡撫不打算重建水師,那就把造船匠給我吧,反正馬上就要禁海了,造一些漕船總要不了現(xiàn)在這么多造船匠吧�!�

    “鄧提督打算把他們要走然后造戰(zhàn)艦打我們么?”周培公冷笑一聲:“巡撫大人怎么可能會同意?”

    “我是打算在四川造一些船,如果沒有足夠的船,貨物就無法運輸,此外想運貨去海外也需要大量的船只�!编嚸托牡亟o周培公解釋起來:“海貿(mào)一本萬利,江南絲綢賣給武昌售價頂多漲個三、四成,而賣給延平郡王至少能翻一、兩番,瓷器可能還要高�!�

    “一兩番嗎?”周培公有些奇怪鄧名為何要告訴自己這個價格,不過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確實是大利啊,延平那里肯定還要賺一些吧�!�

    “延平能賺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沒有這些船,緊靠四川的十萬百姓,我是養(yǎng)活不了多少軍隊的�!鄙洗沃芘喙吆螅嚸俗阌幸煌砩蟻泶χ芘喙男睦�,認為自己把握到了一些對方的脈搏:“要是我軍隊多一些,周布政使的位置也越發(fā)地穩(wěn)了吧?”

    “我是朝廷忠臣,鄧提督休要小看人�!敝芘喙淅涞卣f道,接著話鋒一轉(zhuǎn):“但我若是幫提督多造商船的話,提督打算怎么回報我?官職不能算,那是朝廷給的恩典。”

    “我們聯(lián)合成立一個商行如何?不,應該叫商團為好。”鄧名拿出了他的方案,這是一個有別于武昌模式的方案,這個商團從清廷控制區(qū)收購貨物,由兩江總督衙門負責掩護,運到崇明島后出售給鄭成功,中間的差價都是商團的利潤:“賺的錢三、七開,你三我七,怎么樣?”

    周培公哈哈大笑了兩聲:“提督是想討價還價到四、六嗎?先開個三七等我開口說五五時好還價�!�

    “周布政使知我肺腑啊�!编嚸彩且恍Γ骸澳蔷臀逦灏桑@事定下來了嗎?”

    “可我怎么知道提督到底掙了多少錢?”周培公反問道。

    “這個容易,周布政使可以派幾個賬房來嘛,合伙做生意,還能不讓查賬不成?”鄧名慷慨地說道。

    “好吧,就這樣定了�!敝芘喙珜@個協(xié)議很滿意,誰都知道海貿(mào)利潤巨大,但沒有渠道也只能干瞪眼,這樣直接從明軍的利潤里分走一半,不但比他原先的計劃收益高,而且也不怕鄧名再給自己下類似欠條換貨的套。有了這么一大筆銀子的收入,不但有了收買知情人所需要的經(jīng)費,還可以讓兩江總督衙門上下都分到些油水。

    明軍放棄了一部分利益,不過既然崇明允許兩江總督的賬房一起管賬,那他們進貨的賬本明軍也理所當然地可以過目,這樣崇明對貨源和出貨商也不會兩眼一抹黑,要是兩江總督衙門變卦,那明軍展開走私也要方便許多。

    “那造船工匠一事。”

    “全包在我身上。”周培公已經(jīng)想好了和蔣國柱的說辭,朝廷禁海在即,船廠解散,除了留下一些漕船所需的造船匠外,剩下的顯然都要遣散去種地,給了鄧名也沒有什么損失;對于蔣國柱可能的不安,周培公打算從兩個方面說明,一方面是戰(zhàn)術性的:鄧名無法侵占江南是因為他兵力不足,而不是因為船少,而且船多先倒霉的也是李國英;另一方面是戰(zhàn)略性的:周培公打算向蔣國柱指出,鄧名和鄭成功不同,下江南是圖財不是想擴大地盤,鄧名船多掙錢就多,老虎吃飽了就不傷人了——以鄧名的好財表現(xiàn)來看,如果真達成了協(xié)議,鄧名不好好合作掙錢反倒和兩江廝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許再過個十年,如果鄧名那時不但沒有被朝廷剿滅反倒打跑了李國英,想出川擴大地盤了,那首當其沖的也是湖廣,再說那時蔣國柱說不定早就離開南京了�,F(xiàn)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把鄧老虎喂飽,讓他不要賴在江南不走,而且南京還可以得到一大筆銀子。

    和周培公達成協(xié)議后,鄧名覺得不需要再長期留在江南了:“黃梧的禁海令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展開,只要在這期間完善崇明通道,清廷毀滅了沿海海商也不會對閩軍構成致命打擊,鄭成功可以持續(xù)對沿海形成壓力,舟山也不會因為物資匱乏而崩潰。東南的局面依然可以穩(wěn)定而不會急劇惡化。嗯,只要能幫助李定國收復貴州、廣西領土,局面就能恢復到三王內(nèi)訌前的局面,也就擺脫了旦夕覆滅的危機。不過吳三桂實在是塊硬骨頭,四川也還有李國英,我該如何是好呢?”

    ……

    北京,接到了張朝的奏章后,順治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一個年輕的漢人官員異軍突起,不但掌握了一支看上去頗有戰(zhàn)斗力的軍隊,還得到地方官民的贊賞,這不能不令朝廷感到威脅。等蔣國柱的奏章也送到后,順治的心情就變得更差了,周培公的人望比他想象的還要高,而且軍隊也強得有些嚇人了。

    大臣都建議順治同意蔣國柱和張朝的請求,給周培公以殊榮,順治心里也知道這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但如果答應了兩江大臣的請求,那周培公的名聲無疑會更加高漲,代理江南布政使、掛著一個江西布政使的銜,還有一個武昌知府的本官,這簡直就是擎天一柱了嘛,要是周培公又把鄧名擊敗了,朝廷又該如何賞賜?

    正是因為這個顧慮,順治遲遲沒有對兩江的奏章做出批復。這段時間他的寵妾董鄂妃還病重,讓順治更是感到禍不單行。

    今天朝臣們上朝的時候就感到宮殿內(nèi)氣氛不對,擔任御前侍衛(wèi)的索額圖昨天值班,他找到機會偷偷報告他老子,昨天晚上董鄂妃那個小主子過去了,皇上大怒之下打死了幾個給服侍她得宮女和太監(jiān)。

    “什么?那皇上今天還上朝?”索尼大吃一驚:“皇上為何不停朝呢?”

    “皇上圣明,怎么會為了……”

    “胡扯!”索尼低聲罵了兒子一聲,疾走了兩步,與其他大臣一起走進大殿,他察言觀色,發(fā)現(xiàn)鰲拜等其他大臣也都和自己一樣,神情嚴肅、大氣都不敢透一口,顯然都從各自熟悉的內(nèi)侍那里得到了消息。

    在大臣們的山呼萬歲聲中,順治走上大殿,坐在了他的寶座上,皇帝的姿態(tài)看上去和往日并沒有太多不同,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鄧逆擾亂江南,威脅漕運,地方督撫剿匪不力,觀望養(yǎng)賊,以致東南不安,生靈涂炭�!表樦巫ê缶痛舐暤卣f起來:“朕意已決,親征江南�!�

    山東、河南綠營精銳和部分禁旅八旗已經(jīng)隨著達素南下,江南、湖廣的連番戰(zhàn)火讓清廷今年的財政也有些吃緊,倉促之間難以動員規(guī)模龐大的軍隊跟著順治親征。

    按理說,大臣們現(xiàn)在應該一擁而上,務必要說服順治收回成命。但大殿上的眾臣,人人都知道現(xiàn)在順治雖然看上去平靜,但其實是一座快要爆發(fā)的火山。

    “奴才遵旨�!彼髂崧氏冗蛋菹氯�,他琢磨著親征非同小可,還是有時間拖延,等順治心情好一些后才說服他收回成命的。

    “奴才遵旨。”其他滿洲大臣也都跟著應道,即使是勇猛如鰲拜,看到順治那滿是殺氣和紅絲的眼睛后,也心驚膽戰(zhàn)不敢在這個時候觸犯龍顏。

    “臣遵旨。”漢族大臣們也一起唱到,同時深深地跪倒在地,向?qū)氉系幕实圻凳住?br />
    第06節(jié)親征(下)

    皇帝親征需要很多準備工作,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籌備糧草,點選精兵強將隨行,可在隨后的討論中,順治卻下令一切從簡,只要從滿、蒙、漢八旗中湊齊總共兩萬兵馬隨行就可以。至于已經(jīng)被嚴重削弱的山東和河南綠營,順治表示這次不需要等他們了,只要八旗兵馬集結完成就立刻出發(fā),如果這兩處的綠營中尚有可用兵馬的話,完全可以隨后追上。

    “朕親征的旨意今日就要發(fā)布江南。”順治的口氣堅定的不容質(zhì)疑,看上去如果八旗兵馬集結速度過慢的話,順治都會讓他們隨后啟程去追趕自己的車駕:“兩個月之內(nèi),朕就要在江寧慶功�!�

    終于有人斗膽上前勸說皇帝穩(wěn)妥行事,但馬上就被大發(fā)雷霆的順治噴了個滿臉花:“江南有十數(shù)萬官兵,朕還有上萬禁旅隨行,你這個狗奴才認為朕會打不過鄧賊嗎?”

    上去勸諫的人被皇帝喝令侍衛(wèi)打了個生死未卜,其他想出頭的人都縮了回去,今天的朝會幾乎就是順治的一言堂,調(diào)兵遣將的圣旨如同流水一般地批發(fā)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大朝結束,索尼和鰲拜對視一眼,這兩個皇帝最貼心的奴才沒有回家,而是并肩跪在上書房外。

    順治沒有讓他們多等,兩人膝蓋還沒有跪酸就被侍衛(wèi)帶進了書房。

    “皇上節(jié)哀�!彼髂嵝⌒囊硪淼亻_口道。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以為董鄂妃死了,朕得了失心瘋了吧?”

    “奴才不敢!”索尼嚇得又噗通跪倒在地,鰲拜雖然還沒來得及說話,也連忙跟著一起趴在地上。

    “朕量你也不敢!”順治擺擺手,讓兩個奴才起來。

    等二人起來后,順治整理了一下心情,耐著性子對二人解釋道:“朕想過了,鄧名終究是心腹大患,不得不急除,李國英老朽了,說什么平定四川要好幾年,朕不能等那么久,不能讓鄧名成了氣候。不過鄧名若真是躲在四川不出來,朕一時確實也懶得去抓他,可他猖狂已極,竟然敢流竄到江南,朕統(tǒng)帥禁旅沿運河而下,沿途人口稠密、府縣均有庫藏,輜重無憂也不必從京師轉(zhuǎn)運,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就到。朕親征督戰(zhàn),兩江、湖廣官兵不敢倦怠畏戰(zhàn),一定會奮勇攔截,朕倒要看看鄧賊往哪里跑!”

    鰲拜倒是認為李國英的對策很有道理,而且就是親征也未必能抓住鄧名,他試探著勸解道:“鄧名跳梁小丑,林起龍都能將其擊退,何須皇上親征?”

    “呵呵,你們認為鄧名現(xiàn)在實力如何?”鰲拜的一句問話讓順治開懷大笑起來。

    “甲兵不滿萬,即使與舟山寇合流,依舊拿揚州、江寧都無可奈何,”索尼覺得有戲,也連忙一起勸解起來:“皇上親征未免也太抬舉他了�!�

    “正是如此!”順治笑的更加歡暢,重重地一點頭:“鄧名本來就羽翼未豐,這次又狂妄自大,孤軍到江南逞兇,先是攻武昌不克,然后占了九江幾天又被官兵趕走,到了江寧后就開始想取巧行詐,但盡管如此還是在揚州被林起龍擊退,頓兵鎮(zhèn)江城下,朕斷定他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現(xiàn)在只想著如何逃回四川去�!�

    聽到這里索尼和鰲拜才有些明白過來,原來順治認為鄧名已經(jīng)接近窮途末路了。

    “還有周培公,若是朕答應了兩江的要求,讓他兼任兩省布政,那他肯定可以輕易趕走鄧名。到時候朝廷肯定還要重重地酬功,雖然朕很清楚他不過是打了一條落水狗,但天下的官吏不知道啊,他們只會看到是周培公把鄧名從東南腹地趕跑的,朝廷若不重賞豈不是叫人寒心,要是重賞了的話,這筆賞賜可真冤枉啊�!表樦斡X得與其把這簡簡單單的功勞送給聲名鵲起的周培公,還不如干脆抓到手里:“不是說鄧名水師占優(yōu)么?湖南兵本來就是客軍,戰(zhàn)艦又少,多半不肯拼死攔截逃竄的鄧賊,所以朕估計周培公解鎮(zhèn)江之圍沒問題,截殺一些掉隊的賊人問題也不大,但是鄧賊多半還是能全身而退,吃了這次虧后,下次他就未必有這么大的膽子千里流竄了,再要抓他就難了。”

    昨夜董鄂妃死后,順治一宿沒睡,當被這個念頭占據(jù)了腦海后,順治越琢磨越覺得自己的辦法好,一箭雙雕,不,是一箭數(shù)雕:“今天不是下旨親征了么?明天或者后天再發(fā)一道圣旨,同意兩江所請,讓周培公代理江南布政使,兼江西布政使的銜,全權負責攔截鄧名的事務,不許他一人一船逃回四川。”

    若是沒有親征的名義,那周培公兩省布政的任命事后也不容易撤銷。但現(xiàn)在不同了,朝廷完全可以把這個任命解釋為親征行動的一部分,如果周培公辜負圣恩,讓鄧名跑了,導致皇帝親征卻沒有抓到賊,那當然是罪孽深重,不要說賞賜,就是讓他繼續(xù)保留武昌知府都是皇上開恩了;而如果周培公攔住了鄧名,順治在結束親征后也完全可以順手把周培公的任命解除——這個任命本來就是親征的預備工作,現(xiàn)在親征順利完成當然要解除。

    “若是周培公拼死攔住了鄧名,那等親征結束后朕就給他抬旗,然后帶回京師大用�!表樦握J為自己的策略萬無一失,如果不親征的話,那么這種行為就屬于比較明顯的兔死狗烹了,而且鄧名這條兔子多半還逮不到;可親征的話,功勞自然都是皇上的——火燒昆明、連續(xù)擒殺經(jīng)略、總督的巨寇鄧名,讓南方督撫一籌莫展,可順治出馬就手到擒來——有這樣的武功為背景,順治因為欣賞周培公的攔截之功而破格提拔他為中樞大臣,這明顯是恩寵而不是猜忌。

    至于江南奏章上提到的那些彪悍的湘軍,順治也可以借著這次親征而進行安撫,無論如何現(xiàn)在周培公都才出頭不久,在麾下的武將心目或許有威望,但肯定還不鞏固。對這些湖南綠營來說,在周培公旗下作戰(zhàn)說到底還是在臣子手下立功,而順治親征大旗一打出來,這些武將再有戰(zhàn)功就是在皇帝面前露臉了,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自然也不需要再通過周培公或是兩江總督衙門了,而是由皇上圣斷。順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這三萬綠營的軍心爭取過來,讓他們不但愿意效死苦戰(zhàn),還能對自己感恩戴德。

    雖然出兵有些急,雖然河南、山東的綠營精銳都去了福建,雖然禁旅八旗也被削弱了不少,但是能夠擊退鄧名的揚州軍、能夠和鄧名對峙的江寧軍,再加上周培公的幾萬湘軍,順治把他們統(tǒng)和起來,還愁不能讓鄧名插翅難逃么?

    即使是索尼和鰲拜,至此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阻止順治火速南下,親征鄧名了。

    “此事務必保密,要是有只言片語泄露,朕唯你二人是問!”雖然知道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奴才斷然沒有膽子把自己的心思說出去,但順治還是叮囑了一句,他需要一個英明神武的形象,絕不像被臣民看成刻薄寡恩,尤其是對漢臣這種防微杜漸的心思,更是只能做、不能說。

    皇帝要親征的消息立刻就傳遍了北京,滿城八旗當然不知道順治對鰲拜和索尼的那番話,因此大家都只能各自猜測。

    “你聽說皇上要親征了嗎?”

    “你當我是聾子嗎?這么大的事誰還不知道��?”

    兩個交好的正黃旗的旗兵躲在屋子里,小聲地議論著。

    “聽說鄧名攻擊揚州,然后被擊退了,雖然圍困了鎮(zhèn)江,但也拿不下,這聲勢根本沒法和去年�?苓M入長江時相比,怎么皇上就要親征了呢?”其中一個旗兵臉上滿是不解之情:“而且皇上還這么著急,說是幾天之內(nèi)就要出征�!�

    “因為這是鄧名啊�!绷硗庖粋旗兵意味深長地說道。

    “什么意思?”另外一個滿頭霧水,完全沒有聽明白。

    雖然明知屋內(nèi)沒有人,但旗兵還是環(huán)顧了一圈,又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一個縫,往院子里張望了一番,才又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走回來神秘地說道:“老哥哥,這話我可只和你一個人說啊�!�

    “說吧,說吧�!绷硪蝗思辈豢纱貑柕�。

    “我只是隨便一說,當不得真的。”前一個旗兵依舊在賣關子。

    “不當真,不當真�!眴栐挼哪莻旗兵已經(jīng)是急的抓耳撓腮。

    “以前不是有留言,說那個鄧名其實是,其實是和皇上有殺父奪妻之仇的人么?”說話的旗兵臉上又露出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宮里的那位小主子突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聽說還有幾個心腹宮女和太監(jiān)被一起殺了。然后皇上就突然要親征,這,嘿嘿,里面的水很深啊。”

    “�。 焙笠粋旗兵嘴巴大張著合攏不上,他也記得董鄂妃曾經(jīng)許配過另外一個人,半響后才喃喃地說道:“難道不是殺父之仇,而是奪妻之恨?小主子不是病死的,而是皇上問出了實情,然后一怒就……”

    “我隨便一說,早說了不當真的�!鼻耙黄毂獪y高深地笑著。

    朋友走了很久后,主人依舊被剛聽到的消息震撼得說不出話,正在他浮想聯(lián)翩時,門外又傳來一聲大喝,來人是主人另外一個較好的同旗兄弟。

    這個人進屋后,就大聲抱怨道:“老哥哥,你說皇上怎么就突然要親征了呢�!�

    “因為這是鄧名啊�!敝魅溯p聲答道。

    “什么?”

    主人遲疑了一下,吩咐道:“你去把門關上�!�

    等第二個客人依言做好后,主人招手把他喚到身前,壓低嗓門問道:“你以前也聽說過那些傳言吧?那個鄧名和皇上有奪妻之恨……”

    第07節(jié)變臉(上)

    南京兩江總督衙門,周培公又一次從鎮(zhèn)江返回,帶回了和鄧名的最終協(xié)議條款,蔣國柱看過之后感到滿意,鎮(zhèn)江之圍解了,就意味著明軍這次聲勢浩大的入侵連一座府城都沒有打下來,對朝廷也有交代了。至于崇明島,不過是一個縣城而已,江南在內(nèi)部空虛、朱國治誤國、蘇松水師不復存在的情況下,讓明軍無功而返,只占領了一個江南陸師鞭長莫及的海島,這足以說服蔣國柱的能力了。

    “差事辦得很妥當,本官這就上書朝廷給周老弟請功�!睂τ谥芘喙@個大功臣,蔣國柱也不吝贊美之詞,如果沒有這位周布政使,蔣國柱覺得自己大概談不出這么好的條件來,不但沒有軍費賠款反倒還有一半的海貿(mào)收益,這大大超出了蔣國柱的預計,也讓他覺得給張長庚的租金確實是物超所值。

    船工一事經(jīng)過周培公的勸說,蔣國柱原則上也表示同意,他認為正如前者所說,鄧名貪財?shù)某潭纫呀?jīng)快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為了銀子連收復的土地都可以放棄,拿下崇明看起來也更像是為了確保一個進出口的貨物基地。

    “看來鄧名重用穆譚不是沒有原因的啊,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不對,應該是臭味相投�!奔热秽嚸澵斈蔷秃棉k了,蔣國柱覺得抓住了鄧名的弱點,給他船工就給他吧,只要鄧名能掙錢那就暫時不會再來打兩江的主意,要煩惱也是李國英先煩惱。想到這里的時候蔣國柱又看了周培公一眼,覺得這家伙的老上司張長庚態(tài)勢比自己不利的多,只要保持同樣的通鄧水平,鄧老虎餓了要吃人也是先吃湖廣那一幫。

    接著蔣國柱和周培公就開始討論從鄧名那里拿到的一半海貿(mào)利潤該如何分配,現(xiàn)在蔣國柱對利潤到底有多大還沒有概念,他從來沒有經(jīng)商過,只是估計應該不少,一年十幾萬的利潤應該可以指望,分一半也有七、八萬。讓官員大發(fā)橫財?shù)幕鸷臍w公制度現(xiàn)在還沒有開始,江寧巡撫一年能夠從屬下知府手中拿到的例錢也就是幾萬兩而已,刨除幕府師爺們的開支、手下的賞賜和給朝中大佬進貢的,蔣國柱一年大概能攢下一、兩萬銀子,如果突然有這么一筆銀子的收入,蔣國柱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給北京高官的禮物也能翻番,這對他競爭兩江總督一職也會很有好處。

    “一年大概能有個十萬吧,總督衙門拿個三成好了,每年給兩江總督衙門三萬兩,剩下的就由周老弟說了算吧�!笔Y國柱故意高估了一些收入,這么一筆橫財蔣國柱打算自己就干掉個四成,剩下給周培公和其他參與其中的手下,基于一年七、八萬兩銀子收入的預期,蔣國柱提出的方案是他旱澇保收拿三萬,剩下的周培公負責分配。

    周培公不同意這個分配方案,并不是認為蔣國柱拿的多了,而是覺得太少。武昌的銷贓集團估計一年能盈利上百萬兩,湖廣總督衙門什么都不做就拿走五分之一。周培公同樣對海貿(mào)的利潤沒有概念,也知道現(xiàn)在武昌獲利頗豐是靠鄧名在下游敲詐勒索,認為以后如果正經(jīng)做買賣的話,周培公覺得大概不會有這么多,但他估計年收入大概能有三十萬左右,分一半就是十五萬左右。

    既然蔣國柱已經(jīng)表明他的心里價位是三成,周培公怕到時候蔣國柱發(fā)現(xiàn)少了會有怨恨,這筆錢誰少拿都行,就是萬萬不能讓蔣國柱少拿了:“就按三成算吧,如果達不到十五萬兩,總督衙門也要包拿五萬兩。”

    “周培公認為這錢能超過十五萬嗎?那四成應該是六萬才對,我說少了嗎?”蔣國柱心里咯噔一聲,不過話既然已經(jīng)出口,他也不好立刻收回,就點點頭表示同意,同時在心里琢磨著:“周培公或許太樂觀了吧,賣點貨物能拿這么多銀子嗎?這可是幾十萬畝地的賦稅啊,不過不管他,先做一年看看,要是果真能有十五萬,我再多要不遲。”

    接著又是關于余下部分分配的一些討論,雖然蔣國柱說了由周培公說了算,但周培公斷然不敢把這話當真,他老老實實地拿出構想來請江寧巡撫過目,這一路上的府縣、官兵,人人都要有份。除了官面上的人,還有收購、銷售貨物的縉紳也要得到甜頭。免得有人眼紅別人發(fā)財,損人不利己地去打探內(nèi)幕消息,然后把真相大白天下。由于有武昌的經(jīng)驗,周培公的方案制定的井井有條,各個環(huán)節(jié)上需要的花費都心里有數(shù),既不漏過那些必要開支,也不會浪費。

    蔣國柱雖然知道很多地方需要打點,但具體如何操作是兩眼一抹黑,周培公發(fā)言的時候他只能不停地點頭,越是聽周培公講解,蔣國柱心中對他的敬意就越多:“怪不得張長庚對他如此看重,借用就要四十萬兩銀子,這通鄧都通出門道來了,通的是滴水不漏啊,要是科舉策論的題目是如何通鄧,這頭名非周培公莫屬啊�!�

    正在兩人商議的時候,一個滿頭大汗的標營親兵急匆匆地趕緊來,捧著一份文書:“巡撫大人,京師八百里加急�!�

    蔣國柱悠閑地從標營親兵手中去過文書,一邊撕開信函封口的時候還一邊和周培公笑語,不過等他拿起信函看起來后,面色卻一下子就變了。

    “不好!”一貫沉穩(wěn)的江寧巡撫失態(tài)地叫起來,又把書信拋給愕然的周布政使。

    “若是皇上親征,一旦到了江寧,這些事情還如何隱瞞得��?”蔣國柱飛速地思考著對策,現(xiàn)在他在江南位高權重,就算標營和幕僚里有知情人,也斷然不會背叛自己向北京告密,就算想告密也未必有合適的渠道。至于林起龍、張朝他們也都一樣,大伙兒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而且他們也沒有真憑實據(jù)。

    就算真有喪心病狂要背叛恩主的家伙,而且找到通訊渠道把部分情況送到京師,甚至有機會送到朝中大員面前,甚至讓索尼他們相信了,這些大員也未必會向皇上報告。為了來源不明的一面之詞而在江南興起針對督撫級別的大獄會帶來難以想象的后果,朝中重臣不會如此魯莽,而是會首先進行核實,蔣國柱在京師賄賂的那些人就會示警,讓他有所準備,能夠進行掩蓋。北京、南京有千里之遙,不會有幕僚或是小軍官認為能靠自己的力量扳倒總督、巡撫,何況就算出賣恩主,這些前心腹也得不到什么好處。

    可一旦順治親征,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難保沒有那個標營軍官或是幕僚頭腦發(fā)熱,想一夜之間飛黃騰達,直接去向皇帝告密。人證就在眼前,只要言辭再危言聳聽一些,比如蔣國柱謀反在即之類的,侍衛(wèi)大臣說不定直接就把告密者帶到順治眼前了,到時候皇帝震怒要立刻徹查,蔣國柱也會因為事發(fā)突然完全來不及反應。

    想著、想著,蔣國柱已經(jīng)是冷汗布滿了額頭,他意識到不僅自己的幕僚和心腹可能會出問題,林起龍、梁化鳳他們的也都一樣,一旦順治到了揚州、南京,那他們就是危機四伏,簡直是防不勝防。

    此時周培公也已經(jīng)看完書信,面色慘白,雙臂不停地發(fā)抖,他同樣想到了這些危機,而且萬一順治抵達南京后要見他統(tǒng)帥的湘軍怎么辦?周培公去哪里湊三萬精銳出來,他就是三千兵都沒有,要是用別人化裝,到時候有人在皇帝閱兵時亂喊亂叫又該如何收場?

    “這協(xié)議是不能做了,”蔣國柱當機立斷,對周培公說道:“先騙鄧名撤兵去崇明,然后馬上停止所有和鄧名的來往。”

    周培公走后,蔣國柱又一次開始思考之前就已經(jīng)琢磨過得棄官潛逃問題。

    想了一會兒后,蔣國柱咬了咬牙,把兩江總督標營指揮喚來,一見到軍官蔣國柱就問道:“如果本官想突襲鎮(zhèn)江明軍,立刻能夠湊出多少兵馬來,標營現(xiàn)在戰(zhàn)力如何?”

    兩江總督的標營在上一次的南京之戰(zhàn)中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失,蔣國柱借口郎廷佐叛變進行了大清洗,重新安置了不少江寧巡撫撫標的軍官,絕對是蔣國柱手中最可靠的武力。這一年來蔣國柱不顧江南財力匱乏,竭力保證標營的錢糧,現(xiàn)在擁有八百名裝備精良的騎兵,較總督標營一千甲騎的標準來說缺額并不大。

    但標營指揮的回答讓蔣國柱很失望,雖然標營的盔甲和武器都跟上了,提供的錢糧也保證了標營能夠維持十日一操的標準訓練強度,但絕大多數(shù)騎兵都參軍不滿一年,現(xiàn)在也就是稱得上都會騎馬,沒有上過戰(zhàn)場廝殺過、騎術也不過關的騎兵部隊,用來閱兵問題不大,真用來打仗作用很有限。

    其實這個現(xiàn)況蔣國柱也不是沒有了解,要是標營和江南綠營真有戰(zhàn)斗力,他也不會對鄧名如此畏懼,只是剛才還心存僥幸罷了。

    “巡撫大人為何要突襲鎮(zhèn)江?”事關身家性命,標營軍官不敢莽撞地發(fā)出什么豪言壯語,而是很認真地對蔣國柱說道:“鄧名麾下甲兵雖然也就只有一萬左右,但一年來東征西討,去年在江西、湖廣連破府縣十余,足稱精兵;后來與川陜總督大戰(zhàn)重慶,今年又戰(zhàn)九江、安慶,這大小數(shù)十戰(zhàn)下來,又是兵利甲堅……末將覺得非滿洲大兵不能克之,以江南綠營的現(xiàn)狀,就是十萬之眾也絕非其野戰(zhàn)之敵,更不用說我們還根本沒有這么多兵�!�

    第07節(jié)變臉(下)

    “這還不是讓朝廷逼的啊。”蔣國柱一聲長嘆,他知道順治親征的消息瞞不了多久,就把實情告訴了自己的標營指揮。

    聽說皇帝即將前來南京,標營指揮也驚得說不出話來,作為蔣國柱的心腹,他對蔣國柱通鄧一事當然也有所知曉,很明白這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要是皇帝抵達南京,定會讓實情敗露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蔣國柱又把幾個心腹幕僚召來,一起商量此事,得知順治在兩個月內(nèi)就要駕臨南京后,幾個幕僚也都產(chǎn)生了和蔣國柱一樣的念頭,就是立刻武力解決鄧名,只要能夠消滅鄧名,那什么流言都不怕了,萬一還有人想鬧事,江寧巡撫也完全可以把這些行動解釋為麻痹敵人的手段。

    個別激動的幕僚要求蔣國柱馬上向鄧名下戰(zhàn)書,立刻開戰(zhàn)。但標營指揮反復聲稱武力解決鄧名幾乎是不可能的,一旦和鄧名撕破臉,出城野戰(zhàn)只可能比鄧名迅速解決;現(xiàn)在江南綠營依托城防可以保衛(wèi)南京,但其他府城都很可能不保,唯一能夠阻止鄧名進攻的,大概只是因為鄧名舍不得犧牲他麾下的精銳甲兵。

    “下戰(zhàn)書后,我們立刻就要把所有的漕船都躲進水城,讓所有府縣關閉城門,放棄所有城外的土地堅守城池,停止在長江上的通航以防止我們的船只被鄧名奪走。”盡管面對了來自幕僚集團的極大壓力,但標營指揮寧可被他們罵成懦夫也不肯贊同開戰(zhàn):“只有我們能夠立刻發(fā)起進攻,開戰(zhàn)才有好處,現(xiàn)在開戰(zhàn)就要在放棄長江,然后在放棄大片土地全力防守,這開戰(zhàn)是圖什么呢?”

    雖然蔣國柱不知道“戰(zhàn)術為戰(zhàn)略服務”這句論斷,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陷入了這個兩難局面中,戰(zhàn)略上要求他立刻與鄧名斷交開戰(zhàn),但戰(zhàn)術上他卻沒有任何開戰(zhàn)的理由。

    “或許皇帝會收回成命�!睒藸I指揮的堅持讓幕僚們也漸漸失去了開戰(zhàn)的決心,終于有一個幕僚把他的僥幸心理講了出來:“或許皇上不會真的親征�!�

    這句話讓蔣國柱立刻開戰(zhàn)的決心變得更加動搖,是啊,要是皇帝最終也沒有親征,那撕毀協(xié)議開戰(zhàn)又有何益?被鄧名一通好打,說不定還要接受更屈辱的城下之盟;萬一皇上本來改主意不打算親征了,見江南連番慘敗、府縣接二連三地丟失,結果堅持要發(fā)動親征,那蔣國柱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招惹禍患?

    最后蔣國柱決定暫觀其變,在減少與鄧名接觸的同時,儲蓄錢糧、積聚部隊,如果皇帝不親征就算了,如果皇帝親征那被迫與鄧名開戰(zhàn)時也底氣足一些。

    “既然要與鄧名作戰(zhàn),那江寧綠營的訓練是不是需要加強?”標營指揮在散會前又提出一個問題:“是不是暫時改為五日一操?或者三日一操?”

    蔣國柱面有難色,而一個不管錢糧的幕僚則生氣地說道:“這個時候還偷什么懶,應該日夜不休地操練啊�!�

    “日夜操練不敢想,不過若是巡撫大人同意,能每日操練當然最好�!睒藸I指揮高興地答道。

    但不等蔣國柱說話,其他的幕僚已經(jīng)呵斥剛才那個發(fā)話的人,責備他不管錢糧就不要出來瞎嚷嚷。

    每次出營操練都要給士兵發(fā)至少雙份的口糧,如果士兵沒有吃飽,軍官可是不敢讓他們上操場的,絕對能背后中箭。而且操練還需要打賞,不僅要給士兵,還要給各級軍官,如果表現(xiàn)優(yōu)異沒有得到賞賜,下次操練的意外事故就會顯著增多,就是表現(xiàn)一般也要適當給一些,不然意外還是會增多。最后一點,操練必然還會導致物資消耗,弓箭不必說,肯定還會報損盔甲、武器,都需要撥款修理,哪怕是當靶子的稻草人也要銀子。

    只要上面肯撥款,士兵能吃飽飯,下級軍官能得到賞錢,高級軍官和倉庫管理都有外快,這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所以剛才標營指揮根本不敢奢望日夜操練,只要能每日一操x他就喜出望外了。不過要是不給錢就讓軍隊增加操練數(shù)目,那就等著嘩變吧,而江寧庫存早就因為多災多難而空空如也,現(xiàn)在蔣國柱又要集結部隊、儲蓄糧草備戰(zhàn),不停操就不錯了,還加什么操?

    蔣國柱權衡了一番,最后還是沒有同意標營指揮加操的要求,沒能替自己和同行掙到外快的標營指揮訕訕而去,對那幾個幕僚心生怨恨的同時,還產(chǎn)生了報復心理:“這關頭還不愿意多給銀子,好吧,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倒霉,這個月就實操兩次,還有一次走個過場就算完�!�

    其實江寧巡撫并非不了解手下軍官的愿望,但他實在也是有難處,這些軍官不當家不知道財米貴,上次增援揚州幾千綠營,梁化鳳就要走了上萬兩的開拔費,事后還報了個五百戰(zhàn)死、一萬支箭的耗損、和幾十個立功軍官的賞賜——因為是林起龍?zhí)羝鹗露�,所以梁化鳳宣稱撫恤、補充、賞賜只找蔣國柱要一半,又討走了不少銀子——雖然蔣國柱覺得其中必定有詐,但不敢在這時候拂逆大將的意思,還是批給了梁化鳳。

    為了借周培公,蔣國柱還掏了一大筆銀子,現(xiàn)在江寧藩庫雖然還不到跑老鼠的地步,也也不遠了。向江寧聚集部隊還要開拔銀,抵達后各路軍馬還要賞銀,客軍還要雙餉,戰(zhàn)時每天要給吃兩頓干飯……若是再加操,蔣國柱知道藩庫下個月就能見底。到時候兵倒是練好了,可事先發(fā)不出開拔銀,事后拿不出撫恤和賞銀,兵就是練得再好還是沒法驅(qū)使他們?nèi)ズ袜嚸�,這練兵還有什么意義呢?

    在蔣國柱頭疼欲裂的時候,揚州官場也是大亂,林起龍得知皇帝要親征后,第一個念頭就是逃回駐地淮安去,再不呆在揚州這個地方,可林起龍轉(zhuǎn)念一想,萬一皇帝發(fā)現(xiàn)真相,自己如果不在身邊就沒有機會為自己巧言辯解,那后果可能會更糟。

    而且林起龍也和蔣國柱想到一塊去了,那就是搶在順治親征前和鄧名開戰(zhàn),如果僥天之幸能夠擊敗鄧名,那以前有什么過錯也都能遮掩過去了。不過在詢問過自己的標營指揮以及統(tǒng)領河道官兵的將領,林起龍也打消了這個瘋狂的念頭,因為所有的人都指出這是自殺——沒有水師的情況下,帶著一群就會欺負漕工的河道兵去打擁有制江權的鄧名,估計還沒有過江一半的士兵就能開小差。

    而且林起龍的標營也遠沒有蔣國柱的那么強大,雖然其他總督標營的定制是一千甲騎,但漕運總督很少會遇到需要他出戰(zhàn)的時候,所以朝廷從來不打算花這份冤枉錢,林起龍的標營只是一個百人規(guī)模的衛(wèi)隊而已。

    在河道兵靠不住的情況下,林起龍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梁化鳳身上,雖然對方是兩江的將領,但林起龍有一個很大的優(yōu)勢,那就是他現(xiàn)在遠比蔣國柱有錢。從鹽商手中拿到的投獻再加上炒家所得,林起龍狠狠地發(fā)了一筆財,財大氣粗的漕運總督上下瘋狂一通打點后,現(xiàn)在捏著上百萬兩的銀子。

    林起龍給梁化鳳開出的條件是,他負責給梁化鳳出加操銀子,如果想擴充兵力,林起龍也可以贊助一部分,作為交換,梁化鳳要保證有漕運總督的一份功勞,也就是說,無論是奏章上還是面對皇帝的垂詢時,梁化鳳都要把河道官兵列入對鄧名作戰(zhàn)的序列。

    梁化鳳對此沒有異議,當即就同意了林起龍的要求,表示他會把軍隊立刻擴充為五千甲兵,一萬輔兵,超出兵額的部分暫時就用義勇的名字。軍隊所需的軍餉不用說,就是這些甲兵需要的裝備,也要由漕運總督立刻重金打造出來;而從即日開始,梁化鳳也會督促軍隊日夜操練,以求盡快變成一支不可輕辱的強軍。、

    “每天一萬兩銀子�!绷夯P開出了價碼,除了裝備的花費、還有招募丁勇的安家費外,梁化鳳還要林起龍先付一個月的操練費用:“三十萬兩,勞煩總督大人給末將個批條,從庫里拿走銀子后,末將明日就開始練兵�!�

    “每天一萬兩……”林起龍對梁化鳳敲竹杠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即使如此他仍然驚呆了,雖然漕運總督是個肥缺,但林起龍一年能凈落的銀子也就是五萬兩銀子左右,上次和鄧名達成協(xié)議時他還沾沾自喜,認為相當于做了二十年的漕運總督,而梁化鳳光訓練費就要拿走六年的,這還只是一個月而已:“你這廝怎么不去搶呢?”

    “總督大人言重了,末將只知實心做事,不知有他�!彪m然氣急敗壞的林起龍已經(jīng)開始罵街了,但梁化鳳卻嚴守禮儀,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為了盡快練出一支強兵來,總督大人剛才責成末將日夜操練,這一天總要給士兵們吃四頓飯吧,操練這么緊,每天肯定要有一些酒肉的了……為了速成賞罰必重,所以不光要賞賜,還要很多傷藥……每天練兵八個時辰,弓手射一百支箭不算多吧……就是砍草人,每天八個時辰,刀也會鈍啊……還有夜晚操練,這火把、松脂也都是銀子啊,積少成多……”

    最后林起龍打消了日夜操練的念頭,改為一日一操,盡管如此,梁化鳳還是為第一個月的操練要到了十二萬兩銀子的經(jīng)費。

    從庫房里搬走了銀子后,梁化鳳密令一個心腹立刻帶著十萬兩上京,給朝中的高官們送去。

    “蔣巡撫這次是要倒霉了,林總督也夠嗆�!绷夯P在心里琢磨著:“等皇上一到揚州,我就去告密,我只是一個武夫,什么都不懂,這通鄧全都是他們搞出來的,我只是聽命行事�!绷夯P知道東窗事發(fā)后多半自己也會有過錯,如果不是覺得怎么也遮掩不過去了,梁化鳳也不愿意去當這個小人,現(xiàn)在他還需要考慮如何彌補皇帝對自己的印象:“好好地練兵,然后在皇上面前打頭陣,以求得皇上寬恕。”

    第08節(jié)震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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