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璟煜眼底閃著渾濁的光：“你最好祈禱阿萱能平安醒來，否則朕也保不住你�！�
說罷，他拂袖轉(zhuǎn)身離去，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猶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淋下，遍體生寒。
王紫萱拽著我跳城墻，她如今昏迷不醒，不過是自食惡果。
謝璟煜要我贖罪，可我問心無愧。
要跪，也是悔與他相識相愛，再到相恨！
奉心殿。
紅墻綠柳，冗長宮道上的積雪讓人看不見盡頭。
我跪在地上，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往前跪去。
從黑夜跪到白天，我身上的衣裳被積雪浸濕才跪到了佛前。
“信女沈瀟頤一愿陛下長命百歲，皇后娘娘無病無憂�！�
“二愿帝后百年好合，孝子賢孫滿堂�！�
“三愿輪回轉(zhuǎn)世，與他們死生不見——”
我撐著膝蓋，哆嗦著吸了一口辛冷的空氣，腦子昏沉。
咯吱——
殿門倏地被人推開，響起宮人的通報聲。
“皇后娘娘昏迷至今未醒，按祖宗規(guī)矩，貴妃娘娘您得去侍疾，請�！�
我忍不住心頭一顫。
從前我伺候謝璟煜臥病在床的母妃，衣不解帶照顧了整整一個月。
如今一把年紀了，我還要伺候他的妻子。
我這一生，屬實荒謬至極！
一進寢殿，我就看到了早已等在殿內(nèi)的謝璟煜。
他臉色比素日更冷，也更憔悴。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吩咐：“給皇后喂藥吧�！�
我接過宮人遞來的藥碗，忍著頭暈和四肢酸疼，一步步朝床榻走去。
雙手冰冷到近乎沒有知覺，一直顫抖不已。
謝璟煜見我連碗都端不穩(wěn)，眸色漸深。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我眼底閃過一絲難堪，強撐著抬起勺子，給王紫萱喂了藥。
退出去時，還沒走幾步，我卻兩眼一黑，整個人直直摔倒在地。
意識陷入昏沉。
再睜眼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了凌禾宮的寢殿。
一名青色宮裝的陌生宮女站在床邊，輕聲問：“娘娘醒了？昨夜您燒了一夜，陛下一直在照顧皇后娘娘無暇顧您，您要奴婢去請?zhí)t(yī)嗎？”
我沉默一瞬，虛弱著開口：“不用去請?zhí)t(yī)，也不用去請陛下�！�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我也不想在僅剩不多的時間里見到謝璟煜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床上躺了兩日，宮女就在我跟前絮絮叨叨了兩日。
“沈貴妃，您知道嗎？陛下昨日為皇后親手打造了一把輪椅，當(dāng)晚還推著她去了摘星閣看流星呢�！�
“今日陛下還下令讓京城百姓今晚都為她燃燈祈福，甚至連大祭司也快馬加鞭回了京城……”
一連幾日，謝璟煜都沒踏入凌禾宮一步。
我只念叨著好幾日不見李嬤嬤，絲毫沒在意那個男人。
宮女卻比我著急：“貴妃娘娘，您要不去找陛下認個錯、服個軟？”
“您這三十年里在凌禾宮過得這么艱難，若陛下寬宥了您，您來日還可風(fēng)風(fēng)光光入妃陵下葬呢！”
聽到這話，我搖了搖頭。
“我不后悔�！�
我沒有來日，我和謝璟煜也沒有以后。
第7章
等找到李嬤嬤，和她好好告?zhèn)�別。
我就會去閻王殿輪回投胎，將謝璟煜忘得一干二凈。
宮女離開后，我撐著膝蓋站起身，準備了一荷包的碎銀，想去內(nèi)務(wù)府安排李嬤嬤出宮一事。
這幾日我無暇顧及她，可心底還是惦記著她，希望她出宮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