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更遑論，大家都看得出來，商渺雖然表面上不說，但她心里也是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客廳里太安靜了，曲然然咬咬唇給謝潯使眼色，“老大，你快去安慰一下商渺姐�！�

    謝潯垂下眼瞼沒說話。

    曲然然又催促道，“你趕緊的呀！她現(xiàn)在肯定很難過！”

    謝潯抬眼看向二樓，商渺從回來就直接回了二樓，她說很累，想睡覺。

    可

    就連曲然然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借口。

    她現(xiàn)在，應該是不想看到任何人。

    謝潯低眉思索了下，徑直起身出去了。

    商渺在樓上卻是沒睡著，她只是很需要這個安靜的沒人打擾的空間。

    檢查結果剛出來的時候，她只覺得腦子里像是炸了一道雷，覺得很沒有辦法接受。

    現(xiàn)在平靜下來，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心里只剩下苦澀。

    醫(yī)生同情又嘆息的語氣在耳邊回蕩，引產(chǎn)兩個字，她只要聽著都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下似的。

    小桑果。

    她的小桑果。

    怎么會這樣呢。

    商渺渾渾噩噩的在房間里待著，直到整個房間的光線都暗了，門口傳來敲門聲，她才慢吞吞的反應過來。

    起身去開門，卻因為光線很暗，差點撞到門。

    好不容易摸索著過去打開門，外面的光亮瞬間傾瀉進來，商渺下意識閉上眼睛。

    等到再睜開眼，就看見謝潯站在房門口，幽幽瞳孔里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關心，“下來吃點東西再睡比較好�！�

    他沒有說多余的關心話，只是平靜又溫柔的看著商渺。

    商渺沒有錯過他眼里的關心，她沉默片刻點點頭，跟著謝潯下去。

    客廳里沒人，只有餐桌上擺著一頓晚餐。

    三菜一湯，都很清淡，也是商渺平時的口味。

    商渺在餐桌下坐下，她精神仍舊有些恍惚，但還是問謝潯，“其他人呢？”

    也就是這一聲，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有多啞。

    “他們出去有事�！敝x潯給她盛了一碗湯推到她面前，輕聲說道：“我下午去咨詢了幾個朋友，他們說檢查存在誤差是很正常的，也會有很多因素影響檢查結果，比如你檢查之前的飲食和勞累程度都會有影響�！�

    “而且他們也說了，一次檢查說明不了什么，只要你調整好狀態(tài)，復查的結果變化幾率是很大的�！�

    謝潯說完，又將自己的手機放到商渺面前，“我們的聊天記錄，還有他發(fā)給我的案例，你都可以看看。”

    商渺愣愣的看向謝潯，隨后順著他的引導，又看向了手機。

    -

    與此同時，盛家。

    盛聿幾乎是踩著點回來的，盛滄海臉色陰沉，將手里的文件直接砸在桌上：“你要收購榮華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說？”

    盛聿只看了眼那份文件，語氣輕嘲，“這件事在我的能力范圍內，而且也只是我們分部的問題，應該不需要和您報告�！�

    盛滄海銳利又陰寒的視線盯著他，盛聿面色不改，“你要是沒其它的事，我就先走了�！�

    盛滄海冷笑一聲，隨手又取出另外一份文件扔在盛聿面前。

    他臉上的輕蔑和嫌棄很明顯，“之前我說過，你自己不會處理商渺的事，那我會幫你處理——”

    盛聿一頓，垂眸看向桌上放著的那份文件上，等到看清楚上面的字以后，他瞳孔驟然一縮，猛的抬頭看向盛滄海。

    盛滄海冷哼一聲，“就算這個孩子是你的，你以為我會讓一個畸形兒姓盛？”

    第411章

    到

    書房寂靜，盛聿深暗的眼眸，在此刻顯得更加冷冽。

    他目光又緩緩垂落在那張檢查報告單上，頂欄的商渺兩個字，清晰分明。

    出去的時候，何穗端著水杯坐在客廳，她身上是價格不菲的真絲睡衣，闊太太的氣勢擺的很足。

    瞥見盛聿出來，她唇角向上揚了幾分，但因為弧度淺，給人的感覺就只剩輕嘲。

    她淡聲叫住盛聿，動作閑漫的放下茶杯，語氣悠悠：“你去哪里？”

    盛聿停住腳，他回眸看向何穗。

    何穗平時很少會問他這些，他們之間的母子關系，仿佛早就只剩下骨子里流淌著的血液而已。

    盛聿回眸看過去，何穗眉梢輕輕動了下，眼角透露出來的情緒表示她現(xiàn)在心情還不錯。

    她問盛聿，“檢查結果看到了嗎？看來你也很驚訝�！�

    “不過我現(xiàn)在更慶幸，當時堅持沒有同意她進門，懷著一個畸形兒，說不定她自身還有什么隱性疾病——”

    何穗的話說到一半，就接觸到盛聿晦暗不明的眼神。

    沉的就像是深夜里無邊無際的海，會無聲的將旁人淹沒。

    他看著何穗，周身氣息冷寂，黑眸里裹挾著一圈洶涌澎湃的風暴，嗓音沉寂：“您在幸災樂禍什么？”

    何穗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

    商渺一晚上都沒什么胃口，但謝潯給她推薦了幾個醫(yī)生朋友，她和他們聊了一會后，心里安慰不少。

    見她神情松緩，曲然然過來，“今晚天氣不錯，要不要和我去外面散散步呀？就當是呼吸下新鮮空氣啦�！�

    商渺知道曲然然是想安慰自己，她點點頭一起出去。

    外面的空氣還是冷的，商渺拉了拉自己的外套，聽見曲然然說：“我今天還在和林雅說讓她回來要去寺里面拜拜，現(xiàn)在覺得要不我明天就去吧，祈禱一下我們小桑果平安順遂，健健康康的。”

    商渺轉眸看向她，她遲鈍幾秒才反應過來曲然然在說什么，問道：“林雅怎么了？”

    曲然然面露遲疑，但很快又都轉換成了怒氣，“林雅和陳墨徹底解除婚約了，至于其它的，她也沒和我多說，總之我今天上午聽她聲音，應該是不太好。”

    “不過——”曲然然話音又一轉，她笑著和商渺說道，“肯定都會好起來的，我回家的時候，把我們的照片都給我媽媽看了，我媽媽說你和林雅都是有福氣的長相�！�

    “我媽媽看人特別準，所以放心啦，肯定都沒事的�！�

    商渺看著她滿是笑意和真誠的眼睛，也跟著抿抿唇，點點頭說道：“嗯，會沒事的�！�

    確實還沒到最后通知的時候，還有復查的機會。

    萬一真的有萬一呢。

    商渺抬頭望向墨藍色的天空，眼里閃爍著的光芒，帶著誠摯的祈盼。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是喜歡將希望放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商渺也不例外。

    醫(yī)院打電話通知去復查的時候，商渺還在和謝潯他們討論一個新項目的進度。

    她垂目看了下手機，隨后平靜接了電話。

    那邊言簡意賅的和她確定好時間，就掛了電話。

    商渺抬眼看向謝潯，情緒很平靜：“我明天要請個假，去醫(yī)院�！�

    謝潯一頓，他指尖捏著的筆停下，低低的嗯了聲：“好�！�

    商渺明天要去醫(yī)院做什么，大家都清楚，一時之間整個客廳都安靜下來，誰也沒說話。

    還是商渺自己率先打破這份安靜，她垂著睫毛，雖然努力忍著情緒的穩(wěn)定，但是也不難看出她唇色的淡白，還有明顯幾天，就更加瘦削的下巴。

    她聲音也是帶著細微的干啞和緊張，“不好意思打斷大家了，繼續(xù)剛剛的話題吧�！�

    謝潯眉眼深邃，看了她一眼，將自己手里的筆扔開：“暫時到這里，大家先休息。”

    說完，他起身，緩緩看向商渺，“跟我去個地方？”

    謝潯帶著商渺沒有走多遠，就在別墅區(qū)附近的一個甜點烘焙屋。

    一進去奶油味混合著小麥和黃油的味道就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

    甜膩膩的，但聞著卻能讓人舒心。

    商渺問，“你要買甜點嗎？”

    謝潯看她一眼沒說話，直接帶著她往廚房的方向過去。

    后廚的香味更重，商渺剛進去就有種陷入松軟蛋糕里面的錯覺。

    “本來沒打算這么早就帶你過來的，但是你明天要檢查，今天不能吃甜食，所以將就著過過癮也好。”謝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商渺還沒反應過來，頭上就被謝潯扣上了一頂廚師帽，隨后她被帶進了一個很小的隔間里。

    和外面的蛋糕蛋糕味不一樣的是，這里面的味道都是商渺熟悉的檸檬混合著薄荷的清香。

    商渺愣愣抬眼，謝潯拿出一顆檸檬糖放在她面前，低聲問：“想學怎么做檸檬糖嗎？”

    商渺還沒回答，隔間的門突然被推開，隨即是一聲笑意盈盈的：“喲，自己在我這學了幾個月就學會了做檸檬糖，現(xiàn)在還好意思去教別人了？”

    商渺抬眸看過去，見門口倚著一位穿著廚師服的圓臉女人。

    但再反應過來，女人說的話，她愕然看向謝潯，“之前你給我的糖……”

    謝潯睫毛低垂，他臉上表情倒沒什么大的變化，只是說道：“我覺得小桑果應該挺喜歡這個糖，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學？”

    他眼里的堅定和安撫，讓商渺頓了下，隨即壓在心里的那塊石頭被緩緩移開。

    所有人都在期盼她的小桑果。

    都在歡迎她的降臨。

    他們都相信，一切都會沒事。

    商渺心里微動，她抬眼看向謝潯，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第二天上午去復查，謝潯本來要陪商渺一起，商渺堅持不同意。

    她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在網(wǎng)上搜索了許多關于羊水穿刺的資料。

    她直接去找了醫(yī)生，醫(yī)生看到她，遞給她一張單子，讓她直接去檢查室準備。

    然而商渺跟著護士過去，卻是七拐八扭，最后到了手術那層樓。

    一個女人正好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被推了出來。

    第412章

    你

    商渺擰擰眉，察覺到不對勁，她叫住前面帶路的護士：“請問這里是去檢查室的路嗎？”

    護士沒回頭，因為帶著口罩，語氣很沉悶，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我去給你登記信息，你自己過去等著，一會會有人來叫你�！�

    她說完就直接去了導醫(yī)臺，商渺心里雖然覺得怪異，但看了眼那邊還坐著幾個年輕女人，其中有一個懷孕的跡象已經(jīng)挺明顯。

    她遲疑了片刻過去坐下，然而剛坐下，就聽見一陣小聲的啜泣聲。

    她側目看過去，看到一個年輕女孩，滿臉憔悴，嘴里在喃喃著：“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商渺愣了下，隨即又聽見那位已經(jīng)有明顯孕肚的女人苦聲嘆了口氣。

    她像是受不了這里的壓抑氣氛，低聲和商渺搭話：“你這么年輕，怎么也來做這個？”

    商渺敏銳的察覺到她語句里的可惜，她遲疑了下正要說話，就聽見前臺突然在叫她的名字。

    她抬眸看過去，一陣不安的感覺在心里越來越重。

    她下意識的又扭頭看回那個嘆氣的女人，和仍在小聲啜泣的女人身上，忍著恐懼問：“這里真的是做羊水穿刺的地方嗎？”

    商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來的，手術室的那層樓，整個樓層都是封閉的，見不到一絲光亮。

    也沒有其他人，整個走廊都能聽到她的腳步聲。

    在路過電梯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推車上躺著的女人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她身上蓋著的白色被單又薄又輕。

    商渺的心猛的一條，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也不敢進電梯，總覺得一進去，就會看見那兩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只能到處找樓梯，然后自己一點點的爬樓梯出去。

    等到終于出了樓梯，商渺一口氣到醫(yī)院外面，才覺得那只緊緊扼住自己喉嚨的大手松開了。

    全身上下冰冷的皮膚，終于在陽光下找回了溫度。

    商渺的面色也不好看，帶著近乎透明的白。

    她回頭看了看醫(yī)院大樓的方向，總覺得那里像一個張著嘴巴的怪物。

    “墮胎室。”女人帶著哭腔的嗓音回蕩在耳邊，商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不敢想，如果她剛剛沒有反應過來，進了那里面會是什么后果。

    她整個人都在控制不住的發(fā)抖，捂著胸口無聲的喘著粗氣。

    一片陰影自頭頂落下，商渺抬起頭，臉上的驚恐還沒有消散。

    盛聿站在她面前，在看清她的表情以后，整個人都是一頓。

    商渺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定定的看著盛聿，直到盛聿嗓音艱難的開口問她：“檢查，都做完了嗎？”

    他這一句檢查，讓商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恐懼又冒了上來，她嗓音沙啞的幾乎都要發(fā)不出來聲音：“你為什么在這里？”

    她從那個地方出來的時候，路過導醫(yī)臺的時候，忍著心里的恐懼問過護士，她分明是來做羊水穿刺的，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護士指著登記本說，“商渺是吧，你不是前兩天來預約了引產(chǎn)嗎？”

    登記本上，她的名字明晃晃的寫在那里，后面還寫著她的具體信息。

    全都對得上。

    唯一不對的是，丈夫那一欄，寫著的名字是盛聿。

    盛聿。

    商渺掐著自己的掌心，她咬著牙，眼眶通紅的看向盛聿，幾乎是低吼出聲：“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又有什么資格決定我孩子的去留，這是我的孩子，和你沒有關系！”

    “你憑什么！你憑什么！”

    商渺的情緒沒法穩(wěn)定下來，到最后，她甚至哽咽到?jīng)]法再說話。

    剛剛那地方的壓抑感讓她感覺恐慌，在看到盛聿在家屬簽字那一欄留下的名字以后，整個人都仿佛被冰封住了似的。

    腦袋里瞬間閃過許許多多的可能，最后卻都模糊又迷亂的在腦子里炸開。

    只是，她真的很想問盛聿，他憑什么。

    他憑什么，還不肯放過她。

    商渺死死盯著盛聿，豆大的淚珠不停的從眼眶里落下，像是積攢了那么久的委屈在這一刻都爆發(fā)。

    盛聿看著商渺，也察覺到了商渺此刻的不對勁。

    他眉心微微擰起，聲音低沉：“你在說什么？”

    他說完，似乎想伸手將商渺的淚珠擦拭掉，然而手剛到一半，就被商渺直接打開，她眼里是盛聿從未看到過的絕望和痛苦，“別碰我，盛聿，你太讓我惡心了�！�

    “商渺？！”一道聲音由遠及近，謝潯焦急的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