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叛出秦宮的人，有活下來的么？”

    繆監(jiān)嘿然道：“長安君、樊於期、昌平君，只要是背叛了皇帝的，下場都十分凄慘，天子之怒，流血漂櫓，那血是誰流的？自然是吾等這些小人物。”

    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命運：“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這就是我認(rèn)識的秦始皇帝啊，若誰觸了逆鱗，他的天子之怒，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滄海君死了，吾等，恐怕也難活！”

    扶蘇默然，繆監(jiān)說的沒錯，他們的確沒有帶俘虜回去的打算！

    繆監(jiān)再拜道：“繆監(jiān)六十多歲了，殘身之人，無子無女，無牽無掛，只是念著華陽太后的好，有兩件事，想乘此機會，告知公子……”

    扶蘇很警惕：“何事？”

    繆監(jiān)也不請扶蘇屏蔽左右，直接說道：“昔日，呂不韋與邯鄲大氏之女趙姬有染，知其有身，卻又故意為子楚求娶，還為其牽線，使之茍合。趙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時，生子政，子楚遂立姬為夫人……”

    “當(dāng)今陛下，秦始皇帝，不是莊襄王之子，乃是呂不韋之子！他叫呂政！”

    “荒謬！”

    扶蘇勃然動怒，站起身來，罵道：“此乃六國之人污蔑之言，真是荒堂之極！”

    這件事，是秦始皇繼位前傳開的，乃成蹻之母所傳，目的很簡單，證明秦始皇不配繼位，做秦王的，自然便是莊襄王的次子成蹻了。

    這件事當(dāng)時就被華陽太后壓了下去，等到成蹻叛秦投趙時，又在六國間流傳，被縱橫策士和家一加工，說的頭頭是道。

    不成想，今日還有人提及，居然還是華陽太后宮人。

    扶蘇自然清楚，這件事不可信，也不能信！而身為兒子，聽都不能聽！

    “將這老賊押下去，割了舌頭！”

    他決然下令，繆監(jiān)卻仍在喊叫。

    “這件事的確是我道聽途說，或是假的，但有一件事，卻是千真萬確！”

    繆監(jiān)被拽到門口，依然扭著脖子，大聲道：

    “扶蘇，你知道汝母羋妃是因何而死的么？宮中都說她是病死，其實不是，是羋妃苦諫秦始皇勿要滅楚，不果，羋妃剛烈，遂自盡……也可能……是被賜死！”

    “放開他！”

    衛(wèi)士松開了繆監(jiān)，這老者還想再說，扶蘇的輕呂劍，已撞了上來，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劍貫胸而入，繆監(jiān)眼看不活了，他瞪大了眼睛，尤記得，當(dāng)年在華陽太后宮中，昌平君教扶蘇在獵苑里射獵，連只鹿都舍不得殺的稚嫩小公子，如今卻是手染鮮血的將軍了。

    繆監(jiān)看著面前的扶蘇，吐出了最后一口氣：“華陽太后說你像個楚公子，依我看……一點不像……”

    ……

    扶蘇的劍抽了出來，繆監(jiān)氣絕，扶蘇陰著臉，讓人將他的尸體拖出去，繆監(jiān)的目的很明顯，他逃了這么多年，裝了一肚子的怨氣，非得在扶蘇心里留根刺，才罷休。

    但扶蘇心里，那根刺，早就在了，只是它埋得很深很深。

    他依然記得，那個昏昏沉沉的早晨，自己觸到母妃冰冷的身體，痛哭流涕，承諾自己會吃好每一口飯，也挽不回她的生命……

    而他的父王，本該保護母親的父王，卻只是負(fù)手站在棺槨前，面容上，只帶著一絲悲傷。

    這么多年的父子隔閡，不是沒原因的，而皇帝對長子一邊斥責(zé)一邊又不斷給予機會，或許，也有點愧疚之意。

    那一幕，扶蘇永生不會忘懷，若是兩年前被繆監(jiān)揭開這傷疤，或許會讓他痛不欲生。

    但現(xiàn)在，扶蘇心里的那個敏感脆弱的幼稚男孩，已經(jīng)死了。

    死于萬里行軍時，死于士卒的營嘯里，死于在韓城眺望大海的枯待時……

    被他親手殺死在，這場得不償失的無謂遠(yuǎn)征中！

    扶蘇的心，已不會受這些外人的流言蜚語所傷害了，所影響了！

    哪怕，它是真的！

    “我當(dāng)時已有十歲，已知道些世事，母親因何而逝，難道不比你這種旁觀之人更清楚？”

    羋妃是楚國公主，她最后的希望，是秦楚能夠和平，十八世詛盟能有個好的收尾，天下能以另一種方式大同，而不是無窮無盡的仇恨，流著同樣血脈的人殘殺個沒完沒了。

    母親的期盼，那些偶爾的嘆息，扶蘇記在心里，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執(zhí)拗地實踐。他希望，天下能夠真正統(tǒng)一，秦楚燕韓趙魏齊之人，能夠被一視同仁，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征服者，和時刻想著復(fù)國復(fù)仇的亡國奴……

    現(xiàn)在他知道，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難了，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但要做到平均，幾乎是不可能的，有時候，你不得不犧牲一部分人。

    這是這次遠(yuǎn)征里，用幾千條死在路上的人命，換來的認(rèn)知。

    從現(xiàn)在起，扶蘇不再執(zhí)著于無暇的過程，而更看重最后的結(jié)果，母親因何而死，他甚至都不愿去想。

    不重要，那都是過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果！

    這是黑夫在兩場戰(zhàn)爭里身體力行，教會扶蘇的東西。

    “讓秦楚和平，讓天下止戰(zhàn)，讓仇恨平息。當(dāng)年母親期盼卻沒看到的事，扶蘇會做成！”

    站在這遠(yuǎn)離中原的異域，扶蘇捫心自問，自己的志愿，依然如故！

    “哪怕是，以二世皇帝的身份！”

    第0624章

    快活

    韓城女閭是膠東商人刀間開的，這刀間本出身低微，家族世代經(jīng)商，跟齊國刀幣打交道，于是便以刀為氏，現(xiàn)如今天下改用圓形的半兩錢，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逐利之心。海東商社成立后，其余商賈都往來販賣皮貨、藥材，唯獨刀間，另辟蹊徑，拉了幾船妓女過來，以慰藉數(shù)千秦卒之孤苦，順便將他們的賞錢統(tǒng)統(tǒng)賺走。

    這里的花銷可不便宜，每個兵士進來錢，都得掂量掂量錢袋。

    劉季卻不在乎錢，用他的話說就是：“有命掙，沒命花，豈不是虧了？”

    所以在秦始皇三十四年九月份，大軍掃清滄海君余黨，回到韓城后，劉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頭扎進女閭里。

    老劉不是第一次來了，數(shù)月前剛到此地時，他可沒少往這跑。

    女閭的價錢也分三六九等，最便宜的是三韓、東濊的女人，她們身材矮小，粗手粗腳，也不愛干凈，不會說一句夏言，劉季打聽過，這些女子，要么是各部落的奴隸，被君長送給商隊，換取中原貨物，要么是被刀間用各種法子騙來的……

    普通士兵兜里那點閑錢，只夠找這些蠻夷女人，整個過程沒有半句交流。

    稍貴一點的，就是刀間從齊地運來女子，很多軍吏來此，為的不僅是解決生理問題，此處生活乏味，每天只對著大頭兵，所以軍吏很喜歡和這些女子說話，生意總是從閑聊開始，在惜別中結(jié)束，很多軍官成了回頭客。

    劉季好歹是個小軍吏，大不必在外圍簡陋的小帳篷外和士兵一起排隊，他輕車熟路地讓刀間的奴仆，帶他去挑個女子！

    劉季的要求不高，最好年輕一點的，當(dāng)然，越漂亮越好。

    被劉季挑中的是一個身形纖細(xì)的女子，看年紀(jì)，夠做他女兒了。她生得一雙雌鹿般的眸子，臉上的笑容卻很大方，對著劉季一口一個“將軍”。

    她走近劉季后，很懂行，表情有些吃驚，眼神誘人，劉季也嘿嘿笑著還以顏色。

    然后，便發(fā)現(xiàn)她粗布薄衫的裙裳下一絲不掛，似是剛洗過，或許是才接待完其他客人。

    劉季不在乎，這種露水之情，講究的就是個熱乎勁。

    他很滿意，打發(fā)刀間的奴仆離開，一男一女進了帳篷，立刻就辦起正事來，這女子高昂的聲音，很快就加入了女閭的大合唱中。

    劉季只比秦始皇小三歲，身體卻依舊龍精虎猛，足足半個時辰才完事。

    這時候，二人已很熟悉了，閑聊之下得知，此女名叫卷耳，名取自一種常見的野菜，她來自東海郡，與泗水郡都屬于楚地，言語相近。

    “看將軍的年紀(jì)，兒女應(yīng)該有我大了罷？”

    難得遇上老鄉(xiāng)，卷耳伏在劉季肩膀上如是說，她方才在劉季的胡須里找到了一個根白須，自告奮勇替他拔了，疼得老劉哇哇直叫。

    “無兒無女。”

    劉季手不老實地在卷耳身上摸著，意猶未盡，顯然，把他和曹寡婦的奸生子劉肥給忘了。

    “那可曾成婚？”

    卷耳眼睛一亮，她也聽說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這一行一直做著也不是個辦法，想找個老實人嫁了，奈何露水情不可靠，年輕點的軍吏都要回去娶親，年紀(jì)大的又有妻兒，她只能盼著尋個無兒無女的老光棍。

    劉季一笑：“我三年前就成婚了，吾妻與你年紀(jì)差不多。”

    “成婚三年還無兒無女，將軍莫不是……”

    卷耳失望之余，卻盯著劉季下體，掩口吃吃地笑了起來，這意思是，莫不是劉季中看不中用？

    “乃公十年前，就和隔壁寡婦生過一子，豈會有�。俊�

    劉季有些惱火，這時候才想起他在家鄉(xiāng)“好像”有個私生子，接著便吹牛說，他剛成婚就到了膠東，因為頗受上吏“重用”，一直沒機會回去。

    他嘴上自夸不已，可心里卻罵開了。

    “要不是那黑廝，我也不至于將嬌滴滴的妻扔在家中，跑到這蠻夷之地來，與這妓女同榻�！�

    “這么說來，將軍三年未歸？”

    卷耳咯咯笑了起來，打趣道：“將軍也不怕你那小妻子枯守三年空房，忍耐不住，找了別的男人？”

    被這妓女一說，劉季心里頓時直犯嘀咕，還真覺得自己頭頂似乎有點綠色了。

    呂雉模樣周正，又是大戶人家的長女，未過門前，沛縣追求她的人，就能排一個長隊！連沛縣令的兒子，都垂涎三尺，數(shù)次求娶而不得。

    這樣的女子扔在家中獨處，她熬得住么？

    但轉(zhuǎn)念一想，呂公可是名士，本就是莫名其妙地將大好閨女許給自己，新浪郎卻在成親次日就一去不返，說不定，呂雉已經(jīng)改嫁了。

    “也罷也罷，就當(dāng)我與她，也是一場露水情。”

    劉季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后，自己的命都攢在黑夫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捏死，哪有功夫關(guān)心別人？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離天黑查營還早，劉季正要乘熱再來一發(fā)時，外面卻響起了刀間奴仆的聲音。

    “劉百長，你的兵來找你！”

    “急什么！讓他再等一刻！”

    劉季不打算停，動作依舊，帳歡聲笑語不斷，直到一個弱弱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百長，是尉郡守來韓城了，派傳令兵到營里，點名說要見你！”

    卷耳發(fā)現(xiàn)，在榻上極其生猛的劉季，這一刻竟直接萎了……

    ……

    “小人劉季，拜見郡劉季一進營帳，就拜在地上。

    “是劉季啊�！�

    黑夫剛結(jié)束了與扶蘇的會面，正在與兵曹掾曹參擬定大軍歸國的行程和日期，劉季進來時，露出了一絲笑。

    “數(shù)月未見，聽說劉季你在臨屯，立了不小功勞，斬首盈論，都夠升爵升職了�！�

    劉季表現(xiàn)得很低調(diào)：“是郡君給了劉季上陣殺賊的機會，是升是降，但憑郡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要問問你�！�

    黑夫?qū)Σ軈Ⅻc了點頭：“曹兵掾，還是由你來說吧。”

    曹參過去是劉季上司，對他有一點欣賞，也有些嫌棄其私行。這三四年來，沛縣“三杰”境遇不同，曹參混得最好，已被黑夫舉薦為兵曹掾，執(zhí)掌膠東郡兵。

    蕭何次之，雖然一開始心有芥蒂，但畢竟能力出眾，漸漸得到黑夫器重，也做到了倉曹掾，掌一郡錢糧。

    和這兩位被委以重任的一比，劉季就顯得挺慘了。

    但在曹參看來，這本就是兄弟上山，各自努力，劉季當(dāng)年殺過黑夫的袍澤，黑夫饒他一命便不錯了。

    這么一想，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曹參也沒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了。

    他輕咳一聲道：“我軍雖破臨屯，但若棄之，必被滄海君余黨，及三韓、東濊所占，或可派遣一支兵卒入駐屯田，隔斷三韓與濊人聯(lián)系。但那邊還缺一個五百主，郡君與兵曹商議了一番后，認(rèn)為你是最好的人選，劉季，你可愿去上任？”

    劉季怔住了，一時間，怒意在心頭涌動，幾欲挺身而起，狠狠罵黑夫一通，問問他到底為何要這么折騰自己。

    但終究，這位最擅長包羞忍辱的大丈夫，還是將這口氣吞了回去，低頭道：

    “郡君有令，劉季豈敢不從，只是我三年沒回家了，可否……”

    黑夫這時候卻笑了起來，讓劉季不寒而栗。

    “你既然想家，這樣，我可讓人去將你的家眷，接到臨屯，自此便可長相廝守，不必千里憂思！”

    “是回中原，繼續(xù)在我府中做門客，還是留在臨屯，當(dāng)一個職位雖不高，卻事事都由你說了算的五百主，劉季，你可得考慮清楚了！”

    ……

    從黑夫所在的館舍出來后，劉季只覺得，后背汗津津的……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留在臨屯，雖然這等同于流放，臨屯在半島的東海岸，是秦人已知世界的最東邊了。

    但劉季認(rèn)為，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

    “方才我若是選回中原……”

    他自語道：“現(xiàn)在，已是一具尸體了罷！”

    憤怒和屈辱在劉季心頭縈繞，哪怕黑夫答應(yīng)，去沛縣將劉季的妻子呂雉給他送來，也無法填補。

    但沒辦法，人得向大勢低頭，劉季也顧不上跟卷耳姑娘道別了，他必須馬上將行囊打包，走回頭路，去臨屯赴任……

    不，已經(jīng)不叫臨屯了，黑夫郡守似乎改名改上了癮，方才給劉季安排任務(wù)的時候，還抽空給臨屯改了個名：

    “漢城……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漢城游徼�！�

    黑夫取這名時，高興得眉飛色舞，但劉季只感覺莫名其妙，嘀咕道：“這什么破名！？”

    第0625章

    碣石

    秦始皇三十四年，九月中，深秋時節(jié)的上谷郡，已十分寒冷，絲麻根本擋不住蕭瑟秋風(fēng)，得裹著裘服才能保暖，但裘衣金貴，只有富人才穿得起，好在前些年，從西邊傳入了羊毛衣，一開始只供給兵卒使用，漸漸也流入民間。

    上谷郡府沮陽城中，一間小院落的門被匆匆推開，一個穿著羊毛衣的中年文士走了進來，他幾步進到屋中，屋內(nèi)生了火，一個奴仆打扮的人，正在哆嗦著烤火。

    中年文士搶過溫著的酒，喝了口，道了聲痛快，一擦嘴，對那老奴說道：“韓先生，那秦始皇，果然來燕地巡視，已到廣陽郡了！”

    中年文士乃燕地范陽縣人，蒯徹，自從范陽與扶蘇短暫接觸后，蒯徹就跑到上谷，輾轉(zhuǎn)一年后，總算找到了他的目標(biāo)：韓終！

    眼前這老奴打扮的人，便是坑術(shù)士事件后，失蹤三年的方士韓終。韓終與其他方術(shù)士不同，他本是韓國公族，亦是韓王為了救韓，準(zhǔn)備的第三個人：前兩人分別是韓非、鄭國。

    只可惜他還未入秦，韓已滅亡，韓終便隱匿身份，意欲進獻毒藥，為韓報仇，可一直未能如愿。

    眼下，聽說秦始皇來了，韓終立刻抬起頭來：“那暴君也敢來燕地，就不怕燕人效莒南之事，再來一出刺殺？”

    “燕國還有人牽頭，主持此事么？”

    蒯徹卻冷笑道：“燕國王族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屠戮殆盡，眼下五國皆有王族公孫為復(fù)國而奔走，唯獨燕，真是野無遺孑，死得干干凈凈！”

    秦始皇對五國王室都未趕盡殺絕，唯獨燕國例外，或許是燕太子丹和荊軻的刺殺，觸犯了他的憤怒吧，據(jù)說當(dāng)年王賁攻陷遼東后，將燕王族男女老幼數(shù)十人，統(tǒng)統(tǒng)驅(qū)入衍水中溺死……

    “所以燕地反秦，不能靠那些死透了的公子王孫�！�

    蒯徹指了指韓終，又指了指自己：“得靠吾等�！�

    “靠你我，一個外來的落難方士，一個心懷叵測的縱橫策士？”

    韓終嘿然，壓根沒放在心上，這蒯徹唯恐天下不亂，找到自己后，已經(jīng)攛掇許久了。

    蒯徹卻有自己的計劃，他說道：“雖不知秦始皇巡游路線，但有一處地方，他肯定是要去的�！�

    “何處？”

    “碣石宮！”

    身為方術(shù)士，不可以不知道碣石宮，因為那和芝罘一樣，是尋仙的圣地。

    數(shù)十年前，齊國人鄒衍避齊閔王暴政，入燕投靠燕昭王，燕昭王擁慧先驅(qū)，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yè)，還為鄒衍在海邊碣石山附近筑碣石宮。

    正是在瀕臨大海，波瀾壯闊的碣石宮，鄒衍最終完成了他的“陰陽五行”和“大九州”學(xué)說。

    一時間，宋無忌、正伯僑、充尚和羨門子高等燕齊野祝紛紛去鄒衍門下拜見，聽其講學(xué)，將陰陽家的學(xué)問拿來包裝自己，鄉(xiāng)野巫祝們搖身一變，成為方仙道，開始裝模作樣地為燕昭王尋仙求長生……

    當(dāng)然，其結(jié)果便是，吃了方術(shù)士們獻上的丹丸后，燕昭王死的，比正常人還要早些，縱橫家還對此懷疑，認(rèn)為這些方術(shù)士怕是齊國間諜，故意來藥死燕昭王，好讓齊得到復(fù)國之機……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蒯徹分析說，秦始皇雖坑方術(shù)士，但對于長生，依然念念不忘，傳說海上仙人常駕臨碣石，所以他必去碣石宮。

    “碣石亦是良港，若我所料不差，扶蘇東征大軍，當(dāng)從海上歸于碣石，向秦始皇獻俘�！�

    “知道秦始皇將去何處又有什么用？”

    韓終卻冷笑：“難道你我要持劍刺之么？莒南刺殺之后，秦人戒備更嚴(yán)，休說行刺，連近身也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