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點貴，因為要先把機構(gòu)買下來。
那時候，斯雨意識到，他能在陸但年身上賺夠一輩子的錢。
南溯不懂心理學，斯雨也不懂，最棒的是，陸但年更不懂。
他也不需要“咨詢”。
南溯一小時收他兩千七百鎊，聽他講那些老婆好老婆壞的屁話。
當然，一開始他不這么想。
陸但年會坐下，半躺在柔軟的沙發(fā)椅上，嘴角噙著笑容，用那種充滿蠱惑力的語氣說道：我不覺得我有心理問題，其實你應(yīng)該去給小樂做心理咨詢，小樂，就是我夫人，但是...不太合適，他會害怕你，他膽子太小，會害怕所有人，沒有我，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活。
斯雨在一墻之隔的隔壁，冷笑聲通過藍牙進入南溯的右耳：他沒老婆會死。
陸但年皺起眉頭，似乎陷入回憶：我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天，我第一見到這么窮的人，他渾身上下...應(yīng)該不超過五千元。
南溯面對著電腦，指尖敲打，似乎是在記錄，但實際上是在暢聊：天，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就不超過五千塊。
說起來好笑，醫(yī)學生卷得自己滿身是病，今年不得不失業(yè)，連老婆都養(yǎng)不起。
斯雨：他富十四代你原諒他吧。
陸但年接著說：他太可憐了，我懷疑他只有一條褲子，但他長得很可愛，這么可憐...我可以包養(yǎng)他，很少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如果直接買不到，那就換個方式用錢。
斯雨一針見血：他一見鐘情。
陸但年的身軀陷在沙發(fā)椅里，輕輕搖晃，半闔著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種幻想：他很缺錢，但是他不肯要我的錢，其實我想直接買下他，可能五百萬？他能坐下談的話五千萬...一個億也可以，但是他太膽小了，他跑了。
耳機里傳來斯雨的第二聲冷笑：他第二次跟人見面就想親嘴。
南溯柔性勸導(dǎo)：但是你們最終還是結(jié)婚了。
對，陸但年的皮鞋跟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地面上，但他還是喜歡從頭講到尾：我?guī)退幚砹艘稽c小事，他就上了我的車。還能有什么別的原因，他太喜歡我，車上沒套，有點危險，但很爽。
南溯有點嫉妒了，S市生存壓力太大，怕斯雨受罪，他從來不敢無套。
斯雨渾然不覺：S大的人渣老師，經(jīng)常猥褻學生，夫人上學的時候...總之被開了，后來染上賭癮，在澳門出千被抓，飛去國外賭，去年想辦法回國了，沒帶行李，沒帶本金，沒帶紀念品...嗯，也沒帶右手。
南溯打字的手微微顫抖：啊？
陸但年還在說，他似乎也很懷念那段時間，樂朝自以為在跟他談戀愛那段時間，那時候樂朝會反抗，會說不要，陸但年不喜歡拒絕，幾次之后，他讓樂朝走，說到這里，他皺起眉頭。
斯雨：人家沒回頭舔他，他破防了，他根本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omega，他就喜歡讓別人破防，喜歡車上坐著在學校論壇上造謠他的男大追不上的對象，小孩子就是虛榮，他一個都沒睡過，但大家都說他活兒很好。
陸但年的聲音變得很冷：我不要他了，所以他自暴自棄，跟一頭豬在一起，垃圾貨色，那頭豬在外面嫖，他還像個傻逼一樣高高興興地給豬打錢買套。怎么這么蠢？沒有我他要怎么活？
斯雨：出現(xiàn)了，讓他八年里反復(fù)破防的豬哥，跟著一起罵兩句。
南溯照做：豬哥后來怎么樣了？
斯雨嘖一聲：被舉報嫖娼開除了吧，事兒鬧得挺大，夫人知道之后挺難過的，他裝了兩句，把人哄到床上又是一頓草。
陸但年的眉頭又很快松開了，他興奮而篤定地微笑起來，閉上眼睛：我知道他沒了我活不了，他那么窮，又那么可憐，見過他的男人都會想...你不知道...抱歉，沒見過確實很難想象，他臉上在流血，還一直在哭，他靠在我肩膀上，那時候他應(yīng)該以為我有女朋友，但是...他真的很喜歡我，簡直不知廉恥了，是不是。
可怕的陳述句。
南溯有點汗流浹背：我是不是在聽一個強奸犯的自白。
斯雨：沒吧，頂多順奸，他老婆就吃這套，夫人也挺神奇的，這么多年都沒發(fā)現(xiàn)他當時玩砸了，真是破鍋配爛蓋王八看綠豆。
陸但年不止一次玩砸，后面的某一年，他發(fā)現(xiàn)樂朝和一個下級男員工經(jīng)常打招呼，對方幫樂朝修了一次電腦，而樂朝對他笑了四次。
那天晚上樂朝被叫到酒吧，在他穿過舞池汗液和香水味之后，陸但年主動側(cè)過臉，捏著一個想不起臉的omega下巴，吻了他一下。
斯雨：親的是他自己的指甲蓋，借位你懂吧，他的嘴和幾把鎖得比銀行保險箱還牢，三代單傳，老陸家剩的這點米青子全在老婆肚子里死的。
南溯：你這話也太糙了。
樂朝走了，陸但年坐在那兒硬是忍了三十分鐘，每人發(fā)了兩千車費，他回家，樂朝已經(jīng)睡著了，滿臉淚痕，陸但年這樣描述自己的心情：真可憐，他就是太喜歡我才會這樣，他受不了我跟別人在一起，但我不是他的私有物，他憑什么擁有我呢？
斯雨：玩砸了，第二天夫人開始寫辭呈，一邊哭一邊寫，網(wǎng)上找了個房子打算下班就去看，連狗都看好了，馬爾濟斯，他一直不許人家養(yǎng)活物，死的也不行，控制狂。
南溯：...你怎么知道？
斯雨：...我有前輩，三年前，因為踩著他們家地毯跟夫人多說了兩句話被辭了，拿了n+3，夫人那間辦公室最早是她的，后來里面裝了二十六個攝像頭，呵呵，你以為他是怎么知道夫人笑了四次的。
南溯：6
陸但年似乎很享受這一部分，他喜歡樂朝為他嫉妒痛苦，喜歡他哭，喜歡他哀求自己不要離開，喜歡他那么可憐。
斯雨的評價是：他，分不清，可憐和愛。
南溯臥槽一聲：這叫愛嗎？
斯雨：哈哈，前輩姐一天速通夫人安徽老家拿到戶口本，辭呈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扔垃圾桶，把人帶到民政局，白天領(lǐng)證晚上辦酒，你知道總經(jīng)辦其他人是怎么在當天訂到戒指伴郎麗思卡爾頓八十桌并申請到煙花表演秀的嗎？反正我不知道。
南溯：...我有點不想活了。
斯雨：他已經(jīng)講了兩個小時，五千四百磅。
南溯：老婆我又好了。
陸但年不喜歡婚姻，他想到這件事就不大高興：我不應(yīng)該跟他結(jié)婚，對嗎？結(jié)婚太正經(jīng)了，要冷淡一點，相敬如賓一點，但是他不怎么聽話，他太喜歡我。我嗎？我不愛他。不愛他還跟他結(jié)婚，不常見嗎？這是個補償。
斯雨：隨根，他們家祖?zhèn)鲬?yīng)該，他爸結(jié)婚后突然遇到了真愛omega，恨不得...不對，確實把人拴起來了，生了孩子也不要，丟給原配養(yǎng)大，成了現(xiàn)在這個神經(jīng)病。
南溯：...拴起來是具象的還是夸張手法？
斯雨：上次見到他小爸的照片是在五年前，對，只有照片，原配不在乎，她另有情夫，所以這人就覺得結(jié)婚沒什么用，照樣可以在外面花，不過...他也就拍點照片氣老婆了，線上開會還抽空看家里監(jiān)控。
南溯：...呵呵，甚至感到有點純愛。
斯雨：除了夫人根本沒人受得了他。
陸但年冷笑：除了我根本沒人會這么可憐他，社會對他很殘忍，他們會讓他窮得要死，跟你或者斯雨一樣，畢業(yè)進一個垃圾人肉榨汁廠，租不到一萬塊的爛房子，和一頭豬結(jié)婚，生一群小窮光蛋，一輩子為了生計奔波忙碌，老了發(fā)現(xiàn)丈夫在外面嫖了四十年所以自己下面才會爛。所以，都是他的錯，他為什么要織紅色圍巾，他想跟豬生一群窮光蛋嗎？就因為我不愿意給他孩子？他為什么要生孩子，我們不能有孩子，狗也不能，我應(yīng)該給他買條狗嗎？他不配...你在干什么？你打字的節(jié)奏不對...
南溯一秒退出聊天轉(zhuǎn)過電腦，感謝Word聽寫功能，陸但年掃了一眼，神情瞬間放松了下來，堪稱和顏悅色，他風度翩翩地微笑：抱歉，今天就到這里，謝謝，您很專業(yè)，和那些庸醫(yī)很不一樣。
那確實，我的腦腫瘤摘除技術(shù)更是精妙絕倫，南溯抹了下汗：應(yīng)該的。
作者有話說
爽
第6章
適可而止6
陸但年為什么會生��？
樂朝很難想通這件事，陸但年一向很看重健康問題，連帶著樂朝也要每半年體檢一次，每次都換醫(yī)生。
不過生病的陸但年也不缺人照顧。
生病的陸但年，他只見過一次，躺在床上，讓他過去，樂朝聽話地搬了個凳子過去，正打算削個蘋果，下一秒就被掀翻。
陸但年捏著他的下巴，跟他交換了一個很長的吻。
他笑了一下，啞著嗓子說想要樂朝和他一起生病。
很幼稚很惡劣，但如果樂朝也是那個大廈頂樓出生的嬰兒，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更成熟更友好。
陸但年已經(jīng)很好了，他沒有太多沒由來的惡意，像是污蔑室友出賣身體改成績作弊。
但吻完樂朝之后，他噴了一點消毒水，好像口是心非，并不想讓樂朝也生病。
樂朝回到凳子上，好像已經(jīng)開始生病。
那是樂朝唯一一次見他生病，生病后的陸但年很黏人，不愿意入睡，總盯著樂朝看，看他削蘋果皮，切蘋果塊，然后把蘋果切成小兔子形狀。
陸但年不吃這種蘋果，樂朝打發(fā)時間，做得太慢，果肉有點兒氧化，所以樂朝自己吃，吃掉兩塊，還剩三塊，他放下，去找其他冰過的水果給陸但年吃。
他找到一些冰鎮(zhèn)過的葡萄，回來的時候盤子里卻空空如也，垃圾桶里沒有東西。
直到晚上，陸但年都不肯親他。
其實想一想，他們有過很恩愛的時候。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樂朝打開門，英倫情站在他面前，問他：樂，今天天氣真好。
樂朝笑了一下：你不像英國人。
Steve興高采烈地點點頭：我的媽媽是意大利人。
Steve只在這兒待兩天就要去韓國，樂朝盡了盡地主之誼，帶他去吃飯，去那條知名的騙外國人錢的街，因為Steve的中文真的很一般。
今天，他們要去外環(huán)的一個溫泉酒店，Steve喜歡溫泉，可惜的是他的錢不夠順便游日本。
樂朝很想盡可能地投入，但他偶爾還是會想起陸但年。
斯雨會怎么對待一個黏人許多倍的陸但年呢，陸但年也會吻他，希望和他一起生病嗎？陸但年也會偷偷吃他切的小兔子蘋果嗎？
可能會更過分，陸但年是個欲望強烈的人，或許他們會在病床上發(fā)生什么，畢竟，斯雨出差三天，陸但年就暈倒了兩次。
之前的電話，斯雨是怎么忍耐著，才沒對他這個失敗者落井下石的呢？
除了能懷孕，樂朝的身體和普通男人并沒有什么別的區(qū)別，但在別人面前裸露身體，樂朝也不覺得自己做得到。
他穿那種很嚴實的泳衣，外面套一件同樣很嚴實的浴衣，才有勇氣走出來。
樂朝決定在休息區(qū)吃點東西，還是回房間泡私湯。
他慢吞吞地走到休息區(qū)，Steve沖他招手，叫他名字：“樂，我在這里�！�
樂朝根本動不了，他這一瞬間好像成了一個琺瑯外殼純銅彈簧內(nèi)里的玩偶，怔怔地跟人打了照面。
陸但年。
他好了嗎？起碼現(xiàn)在看起來很好，他臉上掛著那種溫煦慵懶的招牌笑容，旁邊是斯雨。
只有斯雨。
斯雨也看見他了，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
好可怕，新歡舊愛修羅場，但樂朝思考了一下，似乎他也不算是陸但年的舊愛。
所以他也只是笑了一下，準備就這樣，擦肩而過。
有人叫住他了，一個特殊的聲音，樂朝對它太熟悉，腦子還沒有開始思考，人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來。
小樂。
應(yīng)該怎么笑，還是道歉，抱歉，讓你那么不高興后還要出現(xiàn)在你面前，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
陸但年的目光卻只是很輕地在他臉上掃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