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一模一樣的辣眼嗆鼻,瞬間堵的你說不出話喘不上氣,眼淚先刺激的嘩嘩流,尤其是夏日里可以直接當(dāng)刑房上臭刑用。
謝析木舉袖捂鼻息,直接倒退三步。
寶根憨厚的看著貴客,他知道這樣金貴的小少爺也不會住在這里,人就是看看新鮮,那就看唄。
可當(dāng)這位貴客向后退了幾步,你也不能從他的臉上察覺出他厭棄,那是人家少爺家教好�?�,厭棄便是厭棄,這到底是自己家的買賣。
他便氣憤抱怨說:“少,少爺,您可不知道那幫子人,就就~就那么大的人了,夜兒里多走幾步道兒的事兒,外面,外面這么大的院落,他們偏偏要在門后解決……”
寶根說的是本地鄉(xiāng)音,說的快了謝析木大部分不知何意,卻能聽出重點,好像是那些客人來了,尤其是冬日半夜里不想出去,就在門后解決了……嘶……還能這樣么?
漲見識了。
自己到底是淺薄了,還以為在如意哥那邊看到的一些人一些事,已經(jīng)是很極致的貧窮,很極致的為難了。
卻有這樣的。
待看了所有的屋子,謝析木便拖有些重的步伐去至院中,慢慢的坐在了辛一劍的身邊。
夜色漆黑,山風(fēng)不小,你能聽到遠山的呼嘯之聲,可院中二十多堆篝火的燃燒下,場院光線是好的,周遭氣氛是分了乾坤的。
今兒買賣好,老板娘終于讓開靠墻的大食鍋去后廚監(jiān)視了,她這一走,呼啦啦便有散客擁擠著過去,是打水的打水,將干糧泡鍋的泡鍋,出門在外都想吃口熱乎的。
這一邊粗茶淡飯,寒酸的沙子坑都睡不起,可人家的臉上是平安有奔頭的。
再看這邊,靠墻一溜活人棺,燒的是一等一的劈柴,燒烤的是各色新鮮獸肉,可江湖客的臉上,卻都有一種近乎于絕望的氣勢,雖然他們努力粗狂,努力不在意,也不想提那些惡心事兒,就心里沉甸甸的難受。
謝析木坐下,看了半圈圍繞在篝火邊的面孔,火邊烤著肉,人臉上流著油,眼神絕望又呆板,偏偏說話要做出一些故意的狂野不在意,這便是~江湖客么?
那個江湖諢號翻江龍的張七星,他脖下有個看不出原色布巾,篝火燎燒,張七星就用那塊布不停的擦臉,擦鼻子,擦油頭。
他手里還有一把刀子,刀身不長刀,刀肚凸起,就鋒利的從鹿肉脆皮上一過,肉燙,他又解下布巾托肉吃。
這便是江湖客么?
謝析木很認真的打量,卻不知從他下車,這半院兒人都在看他,也不為他好看,更不為他說不出來的那股子貴氣兒,卻為他這一身人間難得的潔凈勁兒。
世上人常說,那個小公子白白凈凈的招人稀罕,這便是了。
這大地方來的天天洗臉凈口的小公子,他一看就是能考狀元的讀書人,瞧這臉,這脖,這身上的衣裳絕對用了兩丈細布,通身沒有一個補丁不說,人家出門遠行竟敢穿千納布底小靴,這家里得有多少錢兒啊?
看到謝析木坐下,辛一劍便笑了,扭臉低聲問他:“如何?”
問完還極愉悅的眨巴下眼睛,叫你在家啥也不信,叫你在家與我抬杠,老子是不會抬杠,可這人間便是這樣的。
謝析木沒吭氣,卻也不想服輸,就假裝沒聽到的去看正對著的張七星。
張七星吃烤肉,大口吞咽不暢,便熏出鼻涕,此人不在意的用手背一蹭,抬臉便對謝析木爽朗笑道:“小公子怕是住不慣那屋子吧?哈哈……”
謝析木面無表情道:“一叔,晚上我要睡車里�!�
他這話音一落,周圍一片笑聲。
笑聲總是感染人的,最后就整的謝析木也噗哧隨著樂了。
挨著的年輕江湖客,他本靠著自己的棺材神游,誰能想到死前得了一樂兒,便坐起用肩膀蹭蹭謝析木道:“甭說你了,咱們常出去混的人,那也是有一分奈何,便寧愿火堆邊上就和一宿,也是不住老店屋子的�!�
哈哈哈……他們又哄堂大笑起來。
待笑聲緩和,辛一劍這才對謝析木道:“少爺不知,咱們行走江湖有三不入,生局子不入,密林不入,老店屋子不入�!�
周圍這一圈人滿面認同的連連點頭。
辛一劍耐心解釋:“生局子,就是陌生地方陌生人擺的賭局,甭管你氣運多好,局子便是局子,總有你輸一趟辛苦錢的時候,這密林不入少爺必是懂的,至于老店么……”
辛一劍抬頭看來回添酒侍奉的掌柜的笑道:“您想想,少說得有幾十年的時間,有人在那門后紓解,那還能進么?”
大家聞言又笑,在邊上支應(yīng)的掌柜的就有些不高興了,他放下酒甕,彎腰往篝火里添了幾塊好劈柴,這才對謝析木道:
“小公子可千萬別小看咱這屋,這百年里,方圓五十里想入山就咱這一家腳店兒,現(xiàn)在春末烤著火也能忍得,可您想想~那行腳走長鏢的,再遇個寒冬霜雪日,嘿嘿,他那鼻子也管不住腿兒,咱們屋兒不好,好歹也是熱炕熱被窩,四面不透風(fēng)的神仙待遇了,您說是吧?!”
謝析木想想,認真點頭。
那要是自己遇到這種為難,選凍死還是臭一夜,那就臭一夜吧。
掌柜維護自己家顏面維護的十分成功,看老客老表們不吭氣了,他便得意的抬手去拿酒壇子,不想,他那倒霉兒子也想說幾句:
“俺們,俺們俺們屋就好著哩,那前山里老獵戶得了肺癆,血都吐老些了,進城花了大價格買的好方子,要一味人中白,恩……就,就四處去找人中白,用了多少家的都沒用,哼哼……
最后還是咱院里的老客指點,說旁個家藥效肯定不好,這才求到俺家門上,取了一大塊人中白板子,回去用了兩副藥,就好~了!”
他這話一落,周遭先是寂靜,接著哄堂大笑,就氣的掌柜的臉上又紅又白,拾起劈柴追著他兒子滿院打。
謝析木也笑的眼淚飛出來了,其實,偏方里很多惡心藥,吃蟲什么的只是基礎(chǔ),其中幾味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這人中白,多數(shù)取青壯使的老尿壺,便桶內(nèi)的白垢加工而成,炮制之后,尤其對燙傷,潰爛,肺癆吐血等疾癥很有功效的。
百年老尿垢都結(jié)成板子了,這一味人中白,就問你藥效好不好吧。
看小主人高興,辛一劍就取出小刀,選公鹿肚腹上的肥瘦相間,外焦滴油的好地方劃了一刀,待肉下來,他又取火邊剛劈開,面上還算平整的木柴片兒盛了,遞給謝析木道:“您嘗嘗這味兒,就保管您沒吃過。”
謝析木笑笑接過,低頭將滋滋作響的咬了一口,那肉在他嘴里也滋滋,嫩鮮爽酥肉香味齊全,偏偏少了一味咸香,便不好吃了。
為何不放鹽味?
謝析木困惑的左右再細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江湖客都是自己帶鹽袋子,等肉到了手里才會小心翼翼的用上一捏兒,并不分享這種滋味。
原來沒滋沒味兒也是一種窘境,就逼迫著能分肉的江湖客都不分鹽巴了。
辛一劍看小主人瞬間就明白,這才笑著拿出鹽袋子給他道:“也就這兩個月的事兒,這不是朝廷新令,凡舉販賣官鹽的地方,都不收劣質(zhì)鐵錢了。”
辛一劍這話一落,對面的張七星便從腰囊取出一枚鐵錢丟了過來道:“著實是讓遠客看了笑話,可這鹽味兒不吃,身上就沒勁兒,咱們兄弟明日要出大力氣,就不敢請讓了,還請千萬擔(dān)待則個�!�
辛一劍趕忙搖頭表示無事,又把自己的鹽袋子打開,大力的往鹿肉上抹了一層,周圍人便齊齊夸贊他敞亮。
也就是一瞬間,周遭都是吞咽口水之聲,有鹽上肉自是香上加香。
張七星吃了好大一塊,這才一抹嘴又道:“也不單是劣錢的事兒,除了衙門里的麻煩,咱們本地這不是水路不通了么,碼頭邊兒的那些兄弟早就卸了碼頭木板,甭說官鹽,私……咳,如今~什么都進不來了……”
他仰頭看天眼神露出幾絲無奈道:“過了明日就好了,好壞是個結(jié)果,到了那時候~總有都有鹽吃了�!�
謝析木沒答這話,是很認真的看手里的劣錢,這錢鑄造的十分粗糙,一看便不對勁兒,他心里想過一些念頭,便從袖子里取出一個布包,摸出一枚黃橙橙的新鑄錢丟到對面。
張七星接過銅錢,反復(fù)看了一眼嘆息:“嘿!這樣的錢兒好,一兩銀在縣城老錢莊能兌一千一百文哩……”他抬臉對謝析木眨眼:“小少爺是個趣人,我老張這輩子竟然也討了一文錢的便宜呢,你可虧死了……”
他說完,大家又哄堂大笑起來。
謝析木知道這是打趣自己,便舉舉那枚鐵錢問:“那這樣的呢?”
張七星又笑道:“這樣的?一兩換兩千枚,還少有店收,這就為難了,您說這世間道理有趣不?老張我?guī)е阶油綄O進城交貨,人家結(jié)賬用劣錢,可我們翻身在城里買吃食,卻又不要這錢了?
若說這錢違法,朝廷衙門索性禁止了,便該殺殺,該抓抓,咱老百姓也樂意這樣,偏偏都瞎了一般看不到,你說有趣不有趣?”
謝析木學(xué)他揚眉:“有趣有趣!”
這錢還是給阿爺看看吧,劣錢猖獗的已經(jīng)影響到民生,這可不是好事。
他把那劣錢放進錢袋認真收好,這才拿起一塊挺大的肉左右看看,預(yù)備下一大口。
而從謝析木拿起肉,眾人便都停止動作觀察他,等他吃了一口美的眼睛都瞇起來,周圍人便笑了起來,覺著本地的面子好歹回來一二分了。
這些江湖客的腦袋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玩意兒,也不知道為啥又要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張七星看小少爺吃的美,便將身前一塊木棍串的肚腹肉拔起,從那邊隨手一丟,勁道便用的恰恰好,那肉塊翻過火焰丟下幾滴肥油,又巧巧插在謝析木對面的土地上。
火焰猛的竄高,瞬間周圍人齊齊叫好,張七星卻不在意道:“小公子隨我老兄弟遠道而來,咱原本該在家里給你們好歹整一桌上席招待,可偏偏~嘿!人禍有時候比天災(zāi)還可怕,算啦,算球,這不高興的事兒不提,咱吃著~吃著。”
謝析木肚子也是真餓,便道了謝,從靴里取出一把小匕首,手腳利落的分割肉塊,十分暢快的朵頤起來。
可他這一番動作便又引了一眾人的目光,也無它,皆因這小公子從靴子里取出的這把匕首不長,起落卻有銀光數(shù)閃,肉塊連骨帶肉便分割開來,如利刀走硬豆腐般舒服。
謝析木吃了兩口,正咀嚼著,便聽對面這張七星道:“小公子用的好刀呀�!�
謝析木聞言抬頭,看大家都看他,探手便將匕首帶刀鞘的隨意丟到了對面。
張七星抬手接刀,低頭一看便更詫異了。
這刀太漂亮了,是一柄典型的異邦兵刃,這刀柄有金玉雕琢,淺淺的浮花上是虎頭花樣,鞘口鞘尾兩面又雕刻了一種未見過的花色。
這花有十二朵,由銀藤連接盤繞,他一拔匕身,便有刃面新鏡冷光撲面懾出,待光線穩(wěn)定后張七星便看到了自己的丑臉,小嚇一跳。
好刀入手,砍殺之意是壓抑不住的,張七星隨心一斬,身邊供人坐的木墩子便利落的削下一塊來。
隨著不小的一塊板材落地,大家便齊齊叫好,都夸這把匕首好,還有人也要看上一看,賞上一下。
江湖人求好兵器是天性,張七星把匕首不舍的遞給他們,他們便轉(zhuǎn)圈觀賞起來。
可這些人卻不知,其實這已經(jīng)是此間最頂級的兵器了。
這世上若說兵器材料,也就人家高菲人的東西好,而這匕首正是高菲頂級匠人所制。
那兵器上的虎形卻是高菲西奧王室王徽,而匕首上的花叫做三色堇,此花在謝析木高菲西奧的那片封地上遍地都是。
同時,他還有個高菲西奧頭銜,麗鐸城子爵。
這個叫麗鐸城的地方謝析木從未去過,地在大梁西邊,也是謝析木西城伯爵位的由來。
想一下,只要是個讀書識字的大梁人,下個棋都要講講謀略,謝五好去了異邦能做什么?
也就是三五年功夫,那個叫易妮娜的女人便被謝五好拱上了王位,成了高菲西奧的第一任女皇,然而謝五好也做不成王夫,人家現(xiàn)在是天堂堇公爵,還與女皇生有兩個私生子……
不提謝五好在異邦的叱咤風(fēng)云錄,也就說謝析木,人家小后媽是女皇了,隨便給他個爵位,再給他一大片封地也是小意思。
可便是有了封地,大梁皇帝更不敢放謝五好這唯一的骨血出大梁境,那就哄著吧,皇子都沒有他待遇好。
虧得謝析木長在陳家,不然早就被人操控的找不到北了。
他十分有錢,每年花用的錢除卻在異邦封地上的稅收,人家西城伯也是有食邑的,足兩千石。
這位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有錢人。
那把精致的寶刃被江湖客看了一圈兒,最后回到了謝析木手里,他也沒當(dāng)一回事的把它插回靴筒。
張七星看了就笑道:“小公子一看就是過好日子的,讓人看著~哎!就著實羨慕呀,想我們當(dāng)初便是想拜師,為一根普通的白蠟桿子,倒把爹娘為難死了�!�
謝析木好奇問道:“這位?”他扭臉看看一叔,辛一劍便與他道:“喊張大哥吧�!�
謝析木便口稱大哥道:“張大哥當(dāng)年~這些兵器賣的很貴?”
燕京鐵匠鋪,唯一可以隨便買賣,不與鐵器掛鉤的白蠟桿子才二三百錢兒。
張七星笑:“可不是很貴,那會子年景不好,是讀書也沒出息,出勞力也沒地方,當(dāng)年朝廷什么嘴臉,他們自己都不好過!
那民間也就更不用說了,四處亂成一鍋粥,后來咱這幫傻子也悟了,盛世有律法,亂世才出江湖�!�
他低頭喝了一口酒,一抹嘴巴笑說:“那會子一根趁手結(jié)實的白蠟桿子,能賣兩貫多,差不多就是二兩銀,你想想那會子世道能有多亂!
那人窮的呦,下個連陰雨都是斷頓滅門災(zāi),人逼迫極了就是牲口,絕路上惡鬼多的往家門口十里都不敢輕易去的……”
他說到這里,在一邊一直沒吭氣的嘯山鎮(zhèn)海竇鐘鳴便插話道:“可不是,那時候各行各業(yè)都吃不上飯,是做啥也不穩(wěn)當(dāng),土匪歹人到處都是,只要是個有錢家戶都要雇護院拳師,這日子才能安穩(wěn)。
后來一細想,可不是這樣,朝廷不頂事兒才有了咱江湖客出頭之日,我家那會子還好些,我爹有藥,收了徒兒教上幾年出師就有回頭錢,那時候日子確是美的。”
他說完張七星就嘲笑道:“嘿,我說老竇,那要拿現(xiàn)在的日子,換老爺子活著那會兒的日子,你換還是不換?”
竇鐘鳴一翻白眼道:“這話問的掉底兒,自然是不換的!萬金難買安穩(wěn),我爹活那會年年收徒,年年有出師的徒子徒孫,可年年月月都在收尸,誰愛看那個啊。
現(xiàn)在的日子倒是緊巴巴,可好歹安穩(wěn)來了,尤其這十來年,嘖……便是走江湖的飯碗不好端了,卻也不會有早起送親人站著出門,晚上就橫著……”
他忽回頭看看屬于自己的那口棺木,又悵笑道:“算了,不提不高興的,咱兄弟喝酒吧,既情誼到這里了,為這份安慰日子,明兒拼了老命,那些人的腳也不能上咱意源郡碼頭,到那時~咱路上都相互等等,作伴來去也不吃虧,干!”
觸動心事兒,這幾位爺們便舉起酒碗齊齊一飲而盡。
謝析木也想隨一碗,卻被辛一劍阻止了,這是人家約好的陰間酒,你湊什么趣兒��?
無奈,謝析木只得艷羨道:“其實,我還是蠻喜歡江湖的,往日我看那些傳奇本子,還有幾出大本的江湖書,什么千里走馬,以一敵百號令江湖,獨霸武林啥的,那種想怎么就怎么的日子,也是著實快哉的很呢……”
他這話沒說完,大家伙又笑,笑完那竇鐘鳴才道:“嘿!這笑話鬧的,當(dāng)年我兒也不愿意讀書,非要學(xué)祖宗,要來一波傳奇本子里的行當(dāng),老子一生氣就打他個半死……”
說到這里,他正色對謝析木道:“好叫小公子知道,什么狗屁的江湖,號令江湖這檔子事兒壓根就沒有存在過,咱們這些人從走江湖闖名頭,也不過是想用兇名保家人,至于你說的千里走馬,純胡說八道,是萬萬不能信的�!�
“假的?”謝析木驚訝極了,看看辛一劍,辛一劍也點點頭。
再看一圈江湖客,不管多大歲數(shù),也是確定點頭,證明那些傳奇本子就是騙人的。
辛一劍笑道:“從前早與你說了,哥兒看的閑書都是騙人的,你還不信,如今這么多人證明,你總信了吧?”
他說完,張七星便道:“小少爺,咱們別說旁的,就說這個號令江湖,那九州域的老幾位,他們家也是幾百年來盛名不衰,憑是哪個朝代,哪位皇帝坐江山,都是好言好語的哄著,可他家也不敢說號令江湖,卻是為何?”
謝析木困惑:“是,德行不好?”
張七星一擺手,邊說邊笑道:“走江湖的還提德行?不耍心眼子誰能活,這可不是德行的事兒,呵呵~其實~是路太遠,憑是什么令~哈哈,就出不得遠門,哈哈~您懂么?”
竇鐘鳴隨即笑道:“好比你們那邊的榆樹娘娘,人家那聲勢,威信,那行事做派誰敢不服?我老竇雖離的燕京好老遠,可也是敬仰不已,甭看人家是女子,那是做事體面又有承擔(dān),百泉山那邊的老功家憑著她庇護,現(xiàn)在是什么日子?神仙日子!”
周圍人一片艷羨,眼神對百泉山的功家門派是無限向往。
張七星苦笑:“便是這樣的德高望重之人,她有江湖令也只能號令周遭,咱大梁從北到南,千萬里爬山涉水,也不是不服人家,就她老人家有個安排,咱也愿意聽從,可那小貴人丟了,消息出慶豐到了咱這,這都多少天了。
哎,總之沒有什么號令天下的事兒,不然分什么南北護國寺,有一個護國寺得了,當(dāng)年玄山師的令,咱爺們也不是不服的。
不好聽的話,皇爺?shù)氖ブ汲鼍┻變滋味呢,何況區(qū)區(qū)江湖令,哼,又憑他什么九州域想號令江湖?嘿,狗艸的玩意兒,純屬胡說八道,唔……!”
,一顆不知道什么東西,忽然就從高處落下,張七星話未說完,正面的兩顆門牙就落了地,瞬間滿嘴是血,滿頭冷汗。
一蒼老聲音忽遠忽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后飄忽道:“蓬門小戶~家里既沒了坐堂人,就受受教訓(xùn),速速歸家修修心,手上丁點份量沒有,也好意思做義士?個少調(diào)失教的狗東西,竟背后亂咬起人來了……”
張七星與江湖客全部站起,他呸呸吐出幾口血水,抬手將上身衣裳扒開,露出有毛健壯的胸膛,上牙床兜不住風(fēng)道:“好古(狗)!肉當(dāng)(有膽)!兄丫結(jié)兒來(沖爺這兒來)!”
他們隨著聲音左右尋人,遍尋不到,這臉上的表情便越發(fā)緊張起來,又羞又憤。
謝析木也想站起,辛一劍一把按住他道:“少爺,咱不是江湖人,也不能管江湖事�!�
謝析木吸吸鼻子,眼盯著院落一角道:“爺要是非要管呢?”
辛一劍眨巴眼,從靴子里拿出小刀,緩緩對準(zhǔn)脖子微微一動,便有血絲落下。
這祖宗甭說沒命,少個油皮大梁朝如何跟家人爹交代。
謝析木看他這樣,就嘴角抽搐問:“你,你跟誰學(xué)的?”
辛一劍很不要臉的道:“二少爺!”
黑漆漆夜里,腳店上空如有怨鬼游魂般的不斷有人罵,少調(diào)失教,小門小戶,速速滾回家云云……
眾人找了幾圈找不到人,便有人萬念俱灰想,這便是九州域么?甭說與他們正面對招,這也有幾十號的兄弟,這般多的招子尋人,竟連個老頭兒都尋不到,明兒必然就是個死了。
想到此,有心里絕望的便盤腿一坐,順手將衣裳也解開來,露出胸膛拍的啪啪作響道:“九州域全是狗!狗!狗艸的��!都是不要臉的狗東西!來!來!來!沖爺爺這里來……”
此話未落,又有東西從墻頭破風(fēng),凜冽四面而來,眼見這失態(tài)江湖客要完,忽一口雙耳大鐵鍋忽攔在這江湖人面前,只聽得???緙干?,破空的東西就反擊了回去。
瞬間眾人皆驚,凝神看去,卻是在店里忙來忙去,本端著一鐵鍋炒山珍要出來待客的老板娘,而今那鍋山珍自然也沒了,老板娘就看著漏了倆眼的鐵鍋嘆息:“這買賣做不得了,鍋都被人打漏了�!�
她話音落了,便有蒼老的聲音在墻頭厲聲道:“好奸鬼,藏的到深!咱們的事你既要接,就早早報上家門,老夫手下不滅無名鬼……”
老板娘嘖了一聲,看著上空嗤笑道:“什么無名鬼啊,門口有幌沒看到��!咱這是百年簡家老店,你瞎��?”
又有利器破風(fēng),這次卻是一跟劈柴攔截。
掌柜的雙手用力把東西擊回空中,左右看了一圈詫異道:“呦呵,這老東西怪會藏,躲的到快!”
上百人的大院落,而今就只有劈柴噼啪,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噗的突兀笑聲也鬼魅傳來。
竟有嬌嬌嫩嫩的小姑娘笑道:“嘻嘻,你們傻了么?這不過就是老江湖戲,也把你們嚇成這樣?嘻~你們這幾個老頭兒真有趣兒,背后掛著幾根繩兒,跟吊死鬼一般的唱大戲玩兒呢?”
第219章
大半夜里,自己帶來的棺材里發(fā)出女子的笑聲是多么驚悚的事情。
老店內(nèi)的無顧客本就畏懼,而今更是縮成一團兒,大氣都不敢喘,就覺著身上冷汗淋淋,寒毛都能數(shù)的清楚的倒立著。
有幾個膽小的,直接就嚇的尿褲。
那墻上的老頭兒被喊破機關(guān),就晃晃悠悠的落了地,借著滿院的篝火眾人凝神細看
,還~真是背后吊了一根繩兒。
就怪不得若鬼魅一般,一院子江湖客抓不住他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