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好事兒啊!
十年前母妃沒有了,他便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一切的信任,他不信任父皇,即便他父皇跟他坐下深談幾次,也解釋了當初沒有做好圈套才令得他母妃身亡,這是他的錯,也是他一生的遺憾。
然后呢?沒有然后了,死便是死了,這是最無奈的事情。
十年過去后宮進了三次人,宮妃崛起無數(shù),新的皇后都入主了正位,可皇貴妃再不可能有了。
旁人總說武帝長情,可楊謙每次想起此事便內心不屑,那人他早就斷情絕愛了,尤其對后妃。
十年前他也沒有告發(fā)楊貞,這個該死的賤奴有整個南護國寺的勢力證明他是天家血脈,皇帝親子。
他不過一個母妃都沒了的伶仃子。
多可笑一件荒唐,誰能證明楊貞不是楊貞呢?幾百年前還有個狗屁的滴血認親,可后來滴血之事被很多人證明是不準確的。
那該當如何?
新崛起的南護國寺有保龍登基的奇功,自古塌臺的封疆大吏有的是,可出家人的寺廟是不倒的,且那人又是皇子當中最年長者,更有無數(shù)投機取巧之徒想買兩代富貴在他身邊投機。
楊謙知道復仇之路崎嶇,然無悔。
他的命是母妃拿命換的,他珍貴著呢,就不能冒險,從一場國難便能看出,他又算什么呢?
楊貞手里的勢力能為他殺人,而那一夜過去,這世上卻只有兩人惦記他,一是小七,二是阿奶。
可阿奶那夜都自身難保。
大火夜過去,良善的六神仙到底是神仙也做不得,人也做不得了。
可十年來,他就用薄弱的肩膀去抗,去頂,去夯!等眾人逐漸清醒之后,他已經大權在握,有了自己的聲勢。
他們這才覺察出,六皇子楊謙在逐漸蠶食著楊貞的根基,他豁出去了,楊貞反倒畏懼他了。
多有意思啊,這就是人性呢。
皇子逐漸長大對皇帝何嘗不是一種威脅,看到兒子們對立,楊藻卻從來沒有調和過,如此楊謙終于信了那句話,寧要討飯的娘,不要做官的爹。
其實現(xiàn)在挺好的,他算半個修行之人,也不準備要后代,他成了這般人,人世反倒畏懼他了。
而今人家要扮演包容仁義的君子,那他就繼續(xù)演剛直不阿的直臣,反正他也不想做皇帝,那家伙更是休想。
這些年私下里多次交手,楊謙那顆不甘憋屈的心終究是平和了,他找到更好的立身處世的方法,凡你喜歡的我就反對,凡你舉薦的我必抄他老窩。
別讓我抓到你……
至于危險,呵,他也早就習慣了。
楊貞當年敢?guī)诉M宮殺人,后面怎能放過著自己,他不信任父皇,那就轉身與北護國寺結盟,大家各有所需何樂不為?北護國寺保他安寧,他就用余生來一刀一刀斬斷南護國寺在這人世上的根莖
即便對方支持父皇造反,這一代不能露出端倪,那就……放在下一代大梁皇帝身上。
反正復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皇子入宮,長街也禁行,楊謙的馬車入城很快,說來也巧,正巧看到小七入宮。
管四兒如今是正四品龍武將軍,已入五城兵馬司任副指揮使。
然而,這對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互相見面,也是管四兒行了臣禮問候道:“拜見六殿下。”
楊謙瞥了他一眼,淡淡說了句:“宮指揮免禮。”
接著一前一后入宮,期間根本不做交流。
十年前一場禍事后,楊謙便越來越孤,明面上與管四兒也是不來往的。
他如今只跟和尚來往。
這二人去至東明殿,入殿便看到武帝肅然正坐,二皇子楊貞,福瑞郡王,郡王世子,還有刑部,兵部等要臣沉默不語的站在兩班。
楊貞抬眼看到六弟,反正已經撕破臉,他便譏諷道:“六弟,咱自己家的孩子出了事兒,你到來的遲�!�
楊謙瞥了他一眼:“早來也是個丟,晚來還是個丟,二哥說話聲音如此高昂,難不成你有奇謀能找到安兒不成?”
楊貞氣的一甩袖子:“你……真是胡攪蠻纏,不知所謂!”
楊謙譏諷:“你來個所謂我看看?”
楊貞不上當,看著管四兒冷哼:“真是好兄弟啊,私下里說了什么私密話,竟是一前一后來的?”
楊謙給皇帝行禮,問候完了才看著楊貞嘆息道:“二哥也老大不小了,已是四五個丫頭的爹,怎得做事做人前言不搭后語,形式不知所謂竟越來越沒譜了,我們說私密話能告訴你?”
楊貞娶妻和氏,從此走上了廢后曹氏的老路,成婚九年未有嫡子。
這兩人一來一往,根本不給對方留有余地,楊貞這些年誰都能包容,獨這個六弟不成。
甚至朝臣們私下里說,這兩位甭管誰登基,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將對方千刀萬剮。
好在,裴后已經生下大梁嫡出皇子,從前聲勢浩大的二皇子楊貞,這兩年才少許收斂越發(fā)謙和起來,只楊謙不能忍。
看他們又吵起來,武帝終于淡淡說了句:“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小孩兒一般也不害臊�!�
說完他看著六兒子關心的問:“如何又跑到廟里去了,春耕大命為何不歸?”
他心里發(fā)虛,對這個兒子真是左右不得上下不能,就是想心疼也無處心疼,人家一個吃齋念佛的,難不成他賞個金缽讓他化緣去?
便只能哄著。
皇爺也是命苦,大梁初哄著佘青嶺,十年之后又添了個楊謙。
皇爺偏心眼這一點朝臣無話可說,人家的弟弟,人家的兒子,再者,這兩位品行都是一樣的剛正,挑不出毛病你耐他們何?
還是把自己收拾干凈,別給他倆抓到的就好。
佘青嶺坐在御座下,手里拿著愛孫常戴在身上的桃木小雕揉搓,七茜兒到底給他吐了口,說憑著安兒的身手肯定無事,他便略略心安。
可凡舉老人便必心黑,遇到子女事都是要胡思亂想往絕路上延伸的。
在家里坐不住,也不想等,他便難得入宮,想坐下來聽聽宮里怎么安排人,好救回的安兒。
誰能想,來了便看到御案飛書,那些劫匪到底提了條件了。
武帝訓完人,便拿著御案上的飛書道:“這封東西諸位愛卿想必也看到了,他們要拿萬霖換膳夫,召你等來,朕,便是想問問可有良策。”
眾臣互相看看,都不敢先開口。
東獄下面關押的是誰?是九州域的老域主膳夫,沒錯兒,歷代九州域主人就叫做這個名,大概當初的意思便把天下做菜肴,九州域想做調鼎人的意思吧。
僅憑這個名字便大逆不道了。
可偏偏這個地方建立不知多少年,前朝多少帝王都拿人家沒辦法,有多少次大軍臨門皆敗兵而歸,真真毒瘤一般的存在。
憑哪一種老隱不暗搓搓給它好處,又把九州域當做心中圣域,想去養(yǎng)老修身,尋求更高武道精深。
只要朝廷有剿滅它的意思,它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報復。如十年前……一二般江湖人士如何能跟逆臣勾連起來,做下那樣的惡事。
算作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這一代的九州域遇到了走了偏道的七茜兒,七茜兒又培養(yǎng)出一個陳大勝。
如今這些家伙更是倒霉,為了膳夫,又抓了一模一樣的佘萬霖,禍害請進門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人家護國寺不管南北,咋折騰還都會安守一根底線,便是留天下糧種,為百工守技藝,它本根是養(yǎng)萬民的。
朝廷便只能與之徐徐圖之,互相掣肘。
十年前九思堂鎮(zhèn)壓過分招惹下九州域,便引來后面的禍事,老刀們領旨出征跟九州域斗了一年多才打下來,而陳大勝也因與膳夫一戰(zhàn)被當胸一劍,廢去一半功夫險些沒了命去,養(yǎng)了兩年才算好。
而那一役后,他更是作下了病根,這幾年總犯肺癥,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還一到寒天就犯病。
這便令朝堂江湖都安了心,一個能憑著自身力量打下九州域,滅了江湖一半根底的猛人是可怕的存在。
老江湖松了一口氣,皇爺心里何嘗不是如此。
而九州域倒了后,老派江湖算成了過去,在后來的剿滅當中,除九州域的那些人,大梁軍還抓了約有百多位老隱,這些老隱罪過不大,都或多或少牽連進了那場災劫,便不能��!
卻也不能殺。
無奈,大梁成立東獄,將九思堂總令主孟鼎臣貶為無品獄頭,卻命兵部刑部兩家分聯(lián)合鎮(zhèn)守。
東獄那地方極其隱秘,除了必要人等,是問都不能問所在。
直到走漏消息,眾人才驚覺,那地方竟在當初大逆案中被廢皇陵之下,皇家早就勘了新的地方,秘密建新的皇陵了。
而老皇陵再不好,那也是要做復雜的防盜機關工程的,如此,江湖上各路人馬在燕京潛藏十年,竟沒有找到東獄,直至前些日子,東獄墓口著火,放的卻是江湖上的消息煙。
雖那煙只燎不到半注香便熄了,可消息已經放出,全天下人大概都知道,膳夫就在廢陵下了。
這便有了佘萬霖被劫走一事。
萬不敢小看他這個小郡王,佘家為天下百姓曾死滿門人丁,更有今半朝人欠佘青嶺父子救命之恩,還有就是佘青嶺與今上的情誼,佘萬霖人小,份量還真就能值一個膳夫。
皇帝問話,涉及佘家唯一的根兒,誰敢出謀劃策。
好半天,這大殿便響起陳大勝那被眾人早就熟悉的咳嗽聲,他剛要說話,卻被自己爹佘青嶺打斷了。
佘青嶺抬臉對皇帝道:“陛下,先組織人馬救援吧,若救不到人,我認!可膳夫……不能換�!�
眾人齊齊抬頭,俱都驚愕的看向佘青嶺。
佘青嶺站起,握住愛孫的那串小物事嚴肅道:“大梁國本不能動,便是佘家絕嗣又如何!”
他說完離開,陳大勝無言叩拜,也轉身離去了。
這就把皇爺與滿朝堂的老臣都為難住了。
人家說不換了,你更得努力救人,救不回來?
那結果是誰也不敢想的。
這對父子走了半天兒,武帝才嘆息道:“哎,這個青嶺啊,他站在山峰上也不覺著涼,聽聽,不換!那是朕親親的侄孫,朕能不疼惜,孫卿?”
兵部尚書孫綬衣白發(fā)蒼蒼,聞聽陛下喊他,便心肝一顫站了出來。
武帝對他道:“著兵部各司全力尋找,不惜一切代價!”
孫綬衣領旨下去。
接著武帝又點了九思堂谷紅蘊,而今協(xié)管斥候的余清官……反正能點的都點了,就派人全力尋找,人救不回來就是你們的責任……
可到了此時武帝都沒有吐一句,實在不成就拿膳夫換人吧,當然他也沒說不換。
到底是越來越像皇帝了。
六皇子也不吭氣,始終冷冰冰看著。
眾臣心內惶恐,俱都領旨退下。
不提那些著急的,二皇子楊貞回到府邸立刻找了身邊人下令,為保孟鼎臣東獄獄頭的位置,為了郡王府與老刀的友誼,佘萬霖必不能出事。
東獄下面的老隱背后有著扎實的江湖力量,就憑著這些人質,南護國寺這些年不知得了多少好處去,他又怎么舍得讓出這個地方。
就可恨安兒人小到底考慮不周,他也不知道為了他這個人,大梁各方力量就齊齊出了燕京。
也不止朝堂,更有江湖各派勢力,為了家中,門派里的長輩恩師,都想找到司事丁玉門,想搭乘這輛順風車,將家里的長輩做搭頭與膳夫一起出東獄。
丁玉門正是曾經的九州域司事,而這個職位便是幫助膳夫管理眾隱,有提升調遣的權利的老人了。
而他的那身功夫,卻是被陳大勝親手廢掉的,膳夫也是為了救他,被老刀們抓住的……恩怨就是彎彎繞,如荒原野草,只要不除根它總能冒出來。
這便是昌順十一年,百杰出京,群雄再起……
而挑動這一場災劫的佘萬霖如今正目瞪口呆的看著河岸峭壁。
峭壁邊緣,纖夫們勞累,放下纖繩坐下來吃些飯食。
佘萬霖到船上已經兩日,他很少說話,只是沒完沒了的看那群纖夫。
今兒也奇怪了,他早上數(shù)纖夫仿佛是多了一個,等到纖夫們休息了,他便看到多出來的那個~竟是滿面?zhèn)�,一身的黑黢黢的腱子肉…�?br />
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震驚的瞳孔擴張,嘴里就無聲無息吐出兩個字:“老臭~!”
老臭對終于發(fā)現(xiàn)他的安兒笑笑,他到底背叛了諾言,悄悄離了京城混到了這里。
他對安兒眨眨眼,做了個噓的手勢,回身弓腰又背起了纖繩。
佘萬霖魂魄都驚飛,回身安坐,嘴里又喃喃一句:“老臭~!”
小秋放下手里的細布,走到安兒面前彎腰四處聞了一下,又嬌笑著彎腰哄到:“小爺且等一段時日,這老船發(fā)臭也屬平常,您就委屈委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哩……”
小姑娘二八年華,生的嬌俏美麗,是個難得的美人。
她來有目的,偏佘萬霖生下來一等一的富貴,更不會缺她這樣的女子,無奈,她就降一級,把自己位置調整到身邊離不得的貼心人位置,她主子說了,無論如何也要懷上佘家第四代。
第210章
佘萬霖并不知京中為他已經天翻地覆,他被關在并不寬敞的船艙當中整整七天,方換了一艘更大的樓船。
甭說樓船,他長這般大,也就是在宮里,在郡王府后院池子撐撐家里的小舟,每年到了蓮花開,或收獲蓮子的時節(jié),他便會戴上斗笠,穿上蓑衣,再拿個撐桿拉上自己阿爺,或老祖宗給他們表演個擺渡人。
偶爾似模似樣的下上一網,撈上來的魚都是紅色的。
每次大家都十分捧場,俱夸他扮的好,船也撐的穩(wěn)當,撈魚的氣勢很更如老道的漁夫了。
如今看來,那就如個笑話。
爺們兒成長甭管看多少書,也得走出來見見世面。
佘萬霖從前認為的窮困極致,就是如意哥哥說的那種街巷里無奈人,一年到頭一口肉都沒的吃,要么就是老臭那樣的,連個家都沒有。
雖阿爺也說過,真正的貧是要吃人的,他卻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可那老方卻說,那些纖夫才是真正的窮,他們想找個媳婦兒,許得峭壁拉十幾年的纖繩才能娶一個,若是再無奈點,說不得要幾人合錢買個一個婆娘傳宗接代了。
佘萬霖無論如何不信,老方哈哈大笑,就把岸上的纖夫喊來問了幾次,到底是信了……原來討飯也是有飯吃的,算不得真的窮。
哦,他這才得知自己乘的那艘船,名曰峽船,是行駛在險灘激流當中的船舶,而再換的這艘樓船就足有峽船五倍大,是在大江大河里馳騁的好船,一二般普通的人家遠行是坐不起這樣的船的。
這船雙帆,桅桿上竟有望斗,常有人在上?t望,它的底艙能放置大量的貨物,上面一層半能載客,也能讓客人溜達溜達,活動活動,畢竟船長百步可乘二百人上下呢。
原覺著這便是個大了,卻不想,船行半日,便遇比他們的船還要大好幾倍的巨物,老方說那些船是可以入海的。
海呀,能通往蓬萊的那個海么?
佘萬霖心向往之。便想起阿爺曾經給他的一個詞兒,叫做世界。
佛教化之地叫做三千大世界,自己從前才看到多少呢,他連海都沒見過,如此他便不想跑了,預備跟著往更遠的地方去瞧瞧。
最最神奇的是,目前所看到的一切皆是長輩隨皇爺征戰(zhàn)下來的王土,想起燕京里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佘萬霖就覺著很玄妙。
從峽船到樓船,佘萬霖活的越來越自在,心也是越來越野,開始他還穿幾日那兩個小婢做的布衣,最后竟要了老方露胳膊的新褂穿,那白嫩的胳膊露的頗顯眼,便把大家伙樂的夠嗆。
可到了換船,他便住進最大的艙室,還是有內室外室這種奢華艙室,他便有些不喜了。
若是出來還過從前的日子,那就有點不美了。
這艙內擺設奢華,鋪掛的細軟雖舊些,那也是綾羅綢緞無一不精的。
船舶靠岸那天,碼頭來了四五輛馬車,往樓船上送了各色食材,還有布匹綢緞,棋具賞器等等,看樣子人家也是不想慢待他的,甚至并未將他當做成人看待。
佘萬霖猜過這些人的身份,還有他們的目的,目前掌握的消息卻是不多,到底既來之則安之吧。
眼見日子漸好,被擄走那種微妙感也就逐漸消失了。
還是上船第一頓有兩碟綠菜,那之后七天都是河鮮,后來便是越來越膩歪的大魚小魚,大蛤蜊小蛤蜊。
佘萬霖總算吃到了新鮮的綠菜還有瓜菜,他這日胃口好,難得吃了兩小碗飯,周圍的人便都很高興。
這小爺兒是個燙手山芋,明兒瘦一圈兒都不好交代的。
佘萬霖配著瓜菜吃的正舒服,岸上忽有嗚嗚咽咽,凄凄慘慘的笛聲傳來,艙內人神色俱不動,倒是丁先生放下布菜的手看看門口,那叫小燈的丫頭就出去了。
沒多久,這樓船便收了纜繩開船了。
佘萬霖是個極配合的人質,他不給人找麻煩也不隨便問東問西,倒令這叫丁玉門的老先生很喜歡。
這位今年已然六十一,都是能執(zhí)杖管閑事的年紀,卻精神皮相至多三十出頭的樣兒,可見保養(yǎng)的有多好。
許是怕這位小郡王寂寞惶恐,這位老先生便常來相陪,每次用膳便如長輩般細細關心,小心呵護,還親手布菜。
又看他年紀小,竟開始如老先生般教授起功課來了,還是他最討厭的數(shù)術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