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佘青嶺心情煩躁,抬臉就是一字:“滾!”
話音剛落,從外面又跑進(jìn)這廝的老娘。
這老太太進(jìn)門找了一圈,看到兒子便沖過來,抬手揪住他耳朵,不耐煩他慘叫,反手一個大巴掌打過去,打完陪著笑臉對佘青嶺道:“您老人家別計較,他,他是個傻子,其實,還是有用處的,真的,有用呢!”
佘青嶺吸氣,無奈的擺擺手,任由這老太太拖著人走了。
這人出了門才敢掙扎,奈何他老娘憤怒至極,就一路被拎著耳朵拖到三禮學(xué)堂墻外,當(dāng)他看到外面的情形便倒吸一口冷氣。
學(xué)堂外,沿墻一處大大的四方淺坑,一群娘子手持火把面目嚴(yán)肅的看著不深坑底,她們也是盡力了,可一手血泡也只能挖這么淺。
這怕死投機(jī)的被老太太提到坑邊,還未及準(zhǔn)備就被推入坑中,他剛想動便被棋盤院的大奶奶喝止住道:“敢動?活埋了你!”
這廝就索索發(fā)抖起來。
抖動見他就看到隔壁奶奶提著一袋面粉,分別在他身體邊緣畫了一個白圈,這是要干啥?
待畫好,他老娘又喊他出去,提著他換了角度,繼續(xù)推他跌入坑底……來回反復(fù)四五次,這廝已經(jīng)摔的魂飛魄散,依舊沒想明白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他老娘就對他說:“好了,你爬出來吧。”
這廝聞言顫抖爬出,左右看看,這次沒人推他,他便腳軟坐在地上,倒退幾下縮了起來。
沒多久,便看到那幾個狠人在這坑外四處埋繩套,只要有人進(jìn)入這圈附近那就是一個絆倒入坑。
等繩索放好埋起來,又有幾個做力氣活的小娘抬著幾板豆腐過來,分別在他躺下的地方,按照五官,喉頭,大椎等必死,必慘的地方下豆腐針塊兒。
真是后宅人精子跟大老婆下套兒,那是多一塊豆腐都不肯浪費的。
這東西他知道,原本是唐家那個毒婦有幾千根針,哦�。。。�
他明白了,明白了便真的難受了。
卻原來是這些婦人挖不了深坑,也挖不了那么多的陷阱,就只能隨意挖淺坑,挖大寬坑。
可是淺坑不傷人,她們便想往坑底埋針,那針一根一根的插入土是沒有效果又費勁的,后來一個吏部巷的奶奶就出主意說,把針放進(jìn)豆腐里啊,這人跌下來豆腐一爛就齊全了!
狗屁的齊全了,鬧了半天,她們推自己入坑扮尸首找位置呢!
還真是不浪費呀!
心里委屈,這三四十歲的人到底捂著腦袋哭了起來。
他娘抱著豆腐塊從他身邊跑過,一伸腳踹了下:“滾開別礙事兒!”
更委屈了……嚶嚶嚶!
第204章
(204)
景福宮的大火焚燒著,一時半會還未燒到內(nèi)殿,楊貞放完火,便走到側(cè)門抬腳踹開,一步步進(jìn)去。
躲在暗處的兩個小宮女想跑出去,卻被他迅速攔住,一手一個掰斷了脖子。
可憐人無聲的倒下,楊貞嘴角如痙攣般抽動又不屑。
他一直走進(jìn)寢殿,便看到號稱是父皇最愛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淡紅色的薄衫,面上沒帶一點怕的坐在那兒。
看他進(jìn)來,蕭貴妃笑了,嘴里不屑冷哼,眼神宛若看個畜生。
外面起著大火,寢殿內(nèi)很熱,她就一下一下的搖著宮扇,總是這般不在意,對一切都不屑如故的樣子。
楊貞看著這個女人,終于說:“您這個調(diào)調(diào),楊藻喜歡的緊呢,對我卻是沒用的,你太老了!呵呵~娘娘?也沒什么對我說的么?”
蕭貴妃皺皺眉,又笑了起來,抬手從邊上的小案幾上取了茶盞,邊喝水邊搖頭。
到了這個時候,嬉笑怒罵皆是輸,她不想迎合,獨擔(dān)心身下暗格里的傻孩子忍耐不住,鼓動出聲才是不值。
楊貞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她不說話,他卻是要說的,他有一肚子話存了很多很多年,就總想跟這宮里的誰說上一說的。
于是他看著蕭貴妃真誠的道歉說:“今兒這事兒屬實是對不住您了,往日您對我也沒什么,還,還挺照顧的�?桑仓荒軐Σ蛔×�。沒事兒,從此您是我的冤親債主,下輩子成人成魔我都認(rèn)這筆債,到時候,我等您來討�!�
他是廟里出來的,到這個時候他心也認(rèn)因果報應(yīng),可該做的惡,他也會去做。
蕭貴妃笑笑,用手里的茶盞蓋子敲打床梆子笑著說:“有人作惡,得報應(yīng)也不必下輩子,老天有眼這~輩子你也逃不過!”
楊貞樣子很灑脫,無所謂的說:“我接著!就憑你那個要升仙的兒子,還是憑你那個四面樹敵的傻男人?他們現(xiàn)在自顧不暇,人世無常,我不說大話,可?誰知道看到明兒日頭的又是誰呢?反正不會是您�!�
他也笑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管外面火勢越來越大,竟也喝了起來。
蕭貴妃聽了他的話,心神便是一動,接著屋內(nèi)的光,她仔細(xì)看楊貞的側(cè)影,忽然說:“聽你這語氣,這份不尊重,你,好像不是我家……人?”
二皇子一口茶水噴出,到底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笑完了才對蕭貴妃豎起一個大拇指:“不虧是您,哎呀,您果然是這后面看的最明白的人,可憋死我了,我佩服您!”
蕭貴妃面露驚愕,忽拿起茶盞往地下一摔,拍著床大罵道:“你這,你這膽大包天冒充皇家血脈的……”
楊貞就蹦起來大罵道:“你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誰稀罕!誰稀罕你家的臭血!”
他喊著住口,一氣兒來到蕭貴妃面前,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接著罵道:“你以為老子愿意做你家人,老子本來跟爹娘好端端的在家里的……”
他的眼淚忽流了出來,哽咽會才怒視蕭貴妃大聲道:“老子有家有爹!有娘!他們以為老子忘記了,可我記的,記的~清清楚楚!”
蕭貴妃捂著臉,怒目楊貞。
屋內(nèi)有些熱,楊貞汗如雨下的揮袖擦汗道:“呼~我舒服了!嘿嘿,你知道嗎,就有一天,我家里半夜忽來了一群人……”
他仿佛也回到了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神色癲狂的對蕭貴妃滿是仇恨道:“那晚,我爹打了一只公鹿,得了一副好角,臨睡前就跟我娘說,明兒得了錢就去鎮(zhèn)上找個好先生,給山兒起個好名字,我都四歲了還沒有名字呢。
那時候我也不懂什么是好名字,還以為是好吃的,就挺高興的,我妹也挺高興的,在炕上亂蹦著……哦,我還有個妹妹,我倒是不常想起她的,對了,我有個妹妹……”
蕭貴妃擦擦嘴邊的血,慢慢坐直冷然的看他。
楊貞憋的狠了,不等人問就開始滔滔不絕:“那些壞人敲門求宿,我父母好心好意留了他們,還抱歉家里連個完整飲水的好碗都沒有,可誰能到呢?誰能想到半夜里他們就沖進(jìn)屋里,殺了我的父母妹妹,還放了火燒了我家的屋子……還!搶了我�!�
當(dāng)年目睹慘劇的孩子,其實還不懂太多的悲哀。
可楊貞哭了,為自己這些年,不知所謂被人推動的命運而哭,他絮叨著,抱怨著:“那些混蛋給我喂了一些啞藥,算的那是明明白白的,在這個痊愈的過程里,小孩兒忘性大,就早晚會忘記當(dāng)日的事情,嘿嘿嘿,哎呀……你說這人怎么這么丑惡?
后來我才知道,那些壞人護(hù)送的小主子因體弱要寄送到南護(hù)國寺,可是這群人欺負(fù)人家是小妾生子,路上沒有看護(hù)好就讓人家病死了,他們不好交代,趕巧看到我在家門口玩耍,還以為我差不多大呢,就動了心思呵~佛主保佑�!�
蕭貴妃滿眼是哀傷的看著楊貞。
楊貞卻不在意的笑著說:“我不傷心,您也別這樣看著我,廟里沒教這些,教的只有放下,可是,放不下啊,您知道么?小孩兒,三歲便是三歲的樣兒,四歲便是四歲的記憶,窮獵戶家的孩子打小吃不飽,瘦小干枯的還不如人家富貴老爺家三歲病孩子高大。
可我腦子是長夠了了的!我看他們殺了人,看他們拋那楊家的小崽子尸首入火堆,我都嚇?biāo)懒�,發(fā)了高燒,被喂了啞藥,等到好的時候~已經(jīng)在廟里了,呵呵呵……”
他狂笑著站起,搖搖晃晃的走到蕭貴妃面前說:“而護(hù)國寺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和尚,還以為我貴人語遲,他們也欺負(fù)那妾生子,開始都沒找個好師傅給我提提脈搏,就一直等啊,等到我能開口了,才開始耐心的教育我�!�
他將歪著的腦袋換了一個方向歪,很是譏諷的說:“人是勢力的,和尚也不例外,
你那男人勢力越來越大,我就一直換和尚養(yǎng),一直到主持大師親手撫養(yǎng)我。
開始~我本以為他們也是好的,可……誰能想到呢,人家不過是想要個傀儡罷了,您說,這些出家人是不是很有意思?還想跟人家北護(hù)國寺的法師比?提鞋都不配啊!”
蕭貴妃嘴唇哆嗦問:“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不怕這件事被陛下知道么?”
楊貞眼神困惑了一下,苦笑著搖頭:“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啊,都是他們告訴我的,您知道么?這個秘密要折磨死我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我想我該是報仇的,可我稀里糊涂的在廟里長大,師父又對我太好了,有一天我就忍不住的告訴他了……然后,你猜怎么著?”
屋內(nèi)太熱,楊貞舔舔干裂的嘴唇五官擠在一起擰一下,笑的詭異若魔。
“然后,然后……我?guī)煾妇统鋈チ�,有天他回來對我說,你的仇報了,那些殺你全家的惡人都死了,這世上再無一人能證明你不是楊貞,你就是楊貞!所以南護(hù)國寺上下多年的心血不能白付了,為這恩情,我得弄個皇帝當(dāng)當(dāng),也必須當(dāng)這個皇帝!
你以為我愿意攪合在這堆爛事兒里?就連你那做皇帝的傻男人都認(rèn)不出自己的兒子,我又有什么辦法呢?�。∥矣惺裁崔k法?誰能證明我不是我?��?沒有人……你說我是誰?別癡心妄想了,你,還以為今晚這事兒就是普通的**么?哈哈……哎,呵呵……”
他獰笑著說:“今晚這一切不過是他怕那些世族報復(fù),便以全家做餌,活該來的果報!你就認(rèn)命吧,還以為自己真是個招人憐愛的阿多?嘖嘖……”
蕭貴妃氣的牙齒都在哆嗦,她看著這個惡人,又想起他說的這些話,不由萬念俱灰。
怪不得,自己是阿多呢。
楊貞不知道這可憐的女人心里怎么想,就發(fā)泄般,好不痛快的嘶喊:“這世上!誰不是個身不由己!嘿,忠誠就是個笑話!忠貞亦然,我們也是個笑話,您說是么?就連他身邊都不知道有多少心懷不軌的人,您讓他怎么辦呢?
您安心!那些人都保著我呢,這是你們楊家欠我的,所以呀,這是我佛慈悲給我的福報吧?就是我不想做這個皇帝,別人也不會答應(yīng)的,人家上下滿門耗盡心血養(yǎng)了個杜鵑兒,嘿,我就來占窩了�!�
他笑著把臉懟到蕭貴妃面前道:“那,我就做個皇帝……你說好不好……呃?賤人!”
脖子被擰斷的蕭貴妃頹然倒下,她死不瞑目的躺在炕上,沒想到死亡來的會這樣快。
楊貞拔下胳膊上的短刃,抬手丟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看著蕭貴妃的臉很認(rèn)真說:“你既然傷了我,那就不是我的冤親債主了,好么?好的!”
他說完轉(zhuǎn)身出去,又從外面拖了桐油進(jìn)屋,摔破木桶轉(zhuǎn)身走了……
火勢越來越大,蕭貴妃的身軀顫動幾下,六皇子知道外面那些人沒有走,就萬念俱灰的坐在炕上,抱著蕭貴妃無聲的嚎啕。
管四兒一路來的艱難,便是躲避的再好,也受兩次阻擊,當(dāng)他滿身狼狽的來到景福宮不遠(yuǎn)處,看到更大的火勢,便憤恨的撕心裂肺喊了起來:“六爺�。∧锬铮。 �
他快步往那邊沖,人剛進(jìn)景福宮,便有人迅速從宮的側(cè)廊離開。
孟鼎臣看著火光沖天的地方,心頭火氣,也不顧自己的幾個師叔在身邊,伸手就給了楊貞一個耳光。
他恨他掐死蕭貴妃,那個女人該被火燒死才是天衣無縫,偏偏他瘋了一樣進(jìn)去有的沒的說一大堆,師兄們說人憋的狠了就會胡鬧,也得讓他松快松快,可也沒讓他闖禍啊。
若是明日尸體被人勘驗出來,難免徒添麻煩。
楊貞卻無所謂的吐了一口血吐沫,很是無賴的指指脖子。
孟鼎臣無奈,又看四周,到底與喬裝的眾僧帶著楊貞往順妃劉氏那邊去了。
杜鵑占窩,別的蛋就都得推出去!
景福宮內(nèi)火光沖天,火勢太大,管四兒提著刀幾次向往里面沖都被灼熱逼退。
他小跑著來到宮墻邊,想找平常滿是蓄水的大缸,然而那些缸早被推倒了……
實在沒辦法,他只能撕心裂肺很無助的喊著:“娘娘!蕭娘娘……六爺……六胖子……死胖子……”
正萬念俱灰間,一個裹了東西的身影從屋子里猛的撲出來,如小火球般在地上滾動。
管四兒心頭一喜,過去一頓撲打,弄的雙手都是灼傷也不顧了,折騰半天總算從最里面那層全濕的被褥里,找到了自己牽掛的六胖子。
他驚喜異常,嘴唇顫抖著說:“是,是你呀……”
六皇子嗆了幾下,咳嗽半天才牙齒磕絆著,滿面是笑的看著管四兒說:“是,你呀,你是個傻子么?咳咳咳……”
管四兒滿是灰的臉上呲著大白牙笑著,幫他拍打著后背說:“就是,就是!我可不是個傻子,我把皇帝老爺都扔了,跑來救你這個死胖子,你說我傻不傻?”
斥候的響哨沖天而起,管四兒心里高興,就看著天空說:“好呦,我們外圍的兄弟到了,跟我走……”
他想拉起六皇子跑,卻被六皇子一把甩開,六皇子看著他認(rèn)真說:“小七,答應(yīng)我一件事�!�
說這話的時候,六皇子的眼神肅然又兇狠。
管四兒心里一顫,想問怎么了,卻被六皇子追著問:“答應(yīng)我么!”
管四兒心慌意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慌亂的點頭道:“答應(yīng)你,答應(yīng)你,怎么了,咱趕緊走,這里不安全�!�
六皇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卻抱著自己沖出來裹著的被子往大火里填。
得虧母妃喜歡養(yǎng)金魚,不然今天他是真的出不來了。
等錦被燃燒起來。
六皇子便過來拉住管四兒的手,對著宮殿跪下。
管四兒站立不動,六皇子抬臉看著他哀求:“能給我母妃磕個頭么?我母親沒有了,求你!”
他眼眶是紅的,眼淚卻沒有留下來。、
是了,蕭貴妃沒出來……管四兒渾渾噩噩的跟他一起磕頭,又被他拉著往外跑,跑的都是沒有人煙的地方。
他與六皇子曾是這宮內(nèi)最調(diào)皮的人,總愛去旁人不愛去的地方溜達(dá),還四處探險,再沒有比他們熟悉這地方的人了。
管四兒一邊跑一邊想,那時候,他們是多么快活啊。
后來,他們就跑到一個管四兒很熟悉的地方,那個曾拋譚二腦袋的池子邊上。
六皇子便松開管四兒的手,對驚愕的他喘息道:“小七,我求你,求你一件事�!�
管四兒都傻了,左右看看卻說:“呃,順妃娘娘的宮,也起火了……”
六皇子楊謙的表情卻是麻木的,榻下有孔,他能聽到母妃與那賊人每一句對話,如今他滿耳朵都是,其實自己與母妃是餌……整個后宮都是誘餌。
人家根本不在意他們這些血脈的死活的,是了,一個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們這些誘餌死了,人家年紀(jì)也不大,再生多少也是可以的。
楊謙譏諷一笑,舍了前世般對著池子就跳了下去。
管四兒聽到噗通一聲,扭過頭便看到六爺已經(jīng)跳水了?他就像個大傻子一樣蹲了下來,看著六皇子:“六,六爺?”
六皇子泡在水里,指著花池遠(yuǎn)處的一個假山道:“我去那邊�!�
那邊山亭下的假山下,有個凹陷的地方能入兩人,管四兒跟六皇子往那里藏過宮里不許看的畫冊子,還有一些屬于少年人的機(jī)密東西。
管四兒有些慌張的點頭:“呃,好!那邊好,你去吧�!�
起碼那邊是安全的。
又是一聲哨響沖天,六皇子渾身打顫,卻拉住管四兒的手再次囑咐:“小七,我說的話你千萬記住了!不想連累家里,就立刻回去,就說誰也沒看到,你到的時候景福宮已經(jīng)燒起來了,那里沒有活口,記住沒!”
管四兒困惑,然而也不傻,就連連點頭應(yīng)下道:“哦,好,我哥哥們也不說么?”
六皇子確定點頭:“對,不想連累他們就不能說,萬萬記住。”
管四兒的心揪了起來,反手拉住六皇子說:“六爺,我,我能幫你么?”
六皇子無聲張張嘴,無聲的笑,笑的不像當(dāng)初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神仙,卻如……管四兒也不知道他像什么了。
只能哀求著,如抓生命里很重要的東西說:“我能幫你,真的,六爺!你要信我!”
楊謙只是笑,卻不答應(yīng)說:“啊,知道了,你走吧!求你了~走吧!不想我死,不想給家里添麻煩,就走,你就走呀��!”
管四兒終于站了起來,茫然的向著長廊的方向走,越走越快……楊謙目送他遠(yuǎn)去,直到?jīng)]有人影,才翻身往那假山下面游去。
后來他就蹲在那處孔洞,拿起一個大人不讓看的畫本看了起來,那唱詞里的登徒子說:姐姐呀,我們?nèi)ツ沁吽W尤グ伞?br />
六皇子從前不明白這句詞的意思,今天他忽就明白了,卻原來那登徒子說的耍子,是這樣那樣的意思啊,這世間多有趣兒,是吧?怪不得姐姐不愿意呢,他嗤嗤笑著,留著眼淚看著遠(yuǎn)處的宮火,喃喃道:“去耍子吧……都,好好耍著!”
管四兒走著,跑著……路上遇到阻擊,這次他也不??嗦,如魂魄脫殼般隨手就殺了,隨手砍了……一直砍到無人敢堵,無人敢攔,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他就跑……
等他一身是血的再次來到長廊附近,哥哥們已經(jīng)跟援兵將皇爺團(tuán)團(tuán)圍住。
這么多人呢,怎么就不能救救后面的人呢?
管四兒想不通。
看到臉上麻木,渾身是血的管四兒回來,大家就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話,管四兒也什么都聽不到,只干巴巴的走到皇爺面前,干巴巴的跪下道:“皇爺~臣……臣去了,景福宮~什么都沒有了……沒了……都燒完了�!�
一切!
什么都沒有了。
皇爺眼睛圓睜著,放下玄鶴,提刀要往后宮沖,卻被眾人鎖腿抱腰,眾臣哀求,滿地哀哭……管四兒就覺著麻木,不喜不悲。
胡有貴很是擔(dān)心的看著弟弟……不等細(xì)想,手里卻被塞了一個肉餅。
他驚愕的回頭,卻是宇文小巧對他露出一點點笑,小聲討好說:“噓……有貴啊,我跟我爹去后面了,你餓了吧?先墊一點兒�!�
都什么時候了?
胡有貴心里厭煩,反手想丟了那個肉餅,卻被宇文小巧按住手,低低哀求:“別呀別呀,我好不容易帶進(jìn)來的,你不餓嗎?”
宇文崇德看不得姑娘沒出息樣兒,就走過來,使了大力氣拉住她低聲罵:“哎呀~閨女,都啥~時候了,走吧~走吧!”
無奈,宇文小巧只好討好的做吃東西的樣子,提著武器帶著人往后宮增援去了。
陳大勝將弟弟上下檢查了一遍,看到無大傷才緩緩呼出一口氣,他想安慰,卻無從安慰。
都知道他與六爺好的要穿一條褲子,景福宮被焚燒,六爺兇多吉少。
最后反倒是皇爺站起,他拍拍管四兒的肩膀,又拉他起來,與他一起走到高處看著后宮的方向……
皇爺說:“你放心,朕的六神仙受神靈庇護(hù),定會無事!”
管四兒沒有說話。
此刻,宮內(nèi)仿佛是暫且走向安全了,可是進(jìn)不得燕京城的余孽,也終于制定了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