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易，
真的努力變好了。
而在今天過后，他相信沈易還會更加地好。
沈易怔了下。
他抬頭去看顧億恒，被顧億恒的笑容感染，
許久，低聲說：“以后……我會，笑的�！�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笑得出來了。
所以，
會笑的。
這時，顧億恒忽然雙手豎起大拇指，
比給了沈易看，又對沈易笑了笑，說：“易易超級棒�！�
沈易歪了下頭，
眨了眨眼，神情有點懵懂。
幾乎同時，乖乖趴他懷里的仙人掌也一起歪了歪頭，大大的眼睛盯著顧億恒。
顧億恒看著同步的一人一狗，又笑了起來。
沈易并不明白顧億恒的笑點，表情還是茫然著。
他垂下頭，用手輕輕幫仙人掌順著毛發(fā)，幾分鐘后，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想問顧億恒的堂哥，于是又抬了頭，小聲問：“昨天……你說的，堂哥，是不是，顧景清？”
顧億恒有些詫異：“易易認(rèn)識他�。俊�
說完，他記起自己還沒有回答沈易的問題，就又補了一句：“顧景清就是我堂哥。”
沈易遲疑了一下，說：“他是……我的，心理醫(yī)生。”
“這樣啊，好巧�！鳖檭|恒笑了笑，然后又說了一句：“不過這樣也好呀，易易記得下次去找他的話，要報我的名字，讓他在收費的時候給你打個折，算便宜一些，可以省下一筆不小的費用呢，我們拿來給灰兔和仙人掌加餐，它們一定很高興。”
沈易看著他，不贊同地說：“……這樣，不太好�！�
顧億恒本來就只是開了個玩笑，并沒有想讓沈易當(dāng)真，因此，在看到沈易特別認(rèn)真反駁自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覺得特別可愛。
要能摸一摸頭就好了。
顧億恒輕咳一聲，把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拋掉，他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又問道：“對了易易，你說你一直都有看我直播，那你的id，叫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每次在他直播結(jié)束之后都會留言向他道謝的人，忍不住在心里猜測，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沈易？
“……如歌行板�！鄙蛞讻]有想要隱瞞，如實報出了自己的id。
如歌行板。
和那個人相同的id名。
所以，真的是沈易！
顧億恒這回是真的驚訝了，然后隨之而來的，是從心底里源源不斷涌出來的高興和欣喜。
原來，他會對沈易生出的那種“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并不是錯覺。
他們真的很早就認(rèn)識彼此了。
只是，是在網(wǎng)上。
隔著網(wǎng)線，隔著電腦，誰也沒有真正見過對方而已。
顧億恒忽然覺得，他和沈易，是真的有緣分。
注定，會遇見。
以后，也一定能在一起的。
顧億恒在心里為自己和沈易早早就已經(jīng)連接起來的緣分笑得開心。
注視著沈易，顧億恒又溫聲說道：“易易，你知道嗎，你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名觀眾，我每一次直播完，就會去找你的留言，后來有一次你沒出現(xiàn)，我還郁悶了好久。”
沈易沒有回應(yīng)，他垂下眼睛，有點不太好意思了。
他本以為，顧億恒是不會知道他的。
畢竟，每次觀看直播的人數(shù)，都有十幾二十萬，留言至少也有幾萬條，實在太多了，而他只是其中之一，很不起眼。
看著安靜的沈易，顧億恒沒再說話，嘴邊的笑容也突然一點一點地收斂了起來。
他又覺得心疼了。
獨自一人坐在電腦前，安靜地吃著東西，看著他講各種話逗笑觀眾，自己四周卻是靜逸冷清……
——這樣的場景，顧億恒只要稍微試想一下，就覺得心猛地揪了起來，心疼到無法言喻。
好想，再抱一抱沈易。
他要是能早些遇見沈易，那該多好？
以后，他會一直陪著沈易的。
不會再讓沈易，只有自己一個人。
—
時間過得很快，就只是坐著說一說話，等回過神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飛快跑走了兩個小時。
現(xiàn)在，是十一點半了。
這個時間，應(yīng)該要準(zhǔn)備午飯了。
病好了，顧億恒就準(zhǔn)備要還債了，粉絲要求錄制的做菜小視頻，他打算中午就錄，下午再修一下，就上傳上去。
沈易還沒有離開，他也站在廚房里，甚至還主動要求幫忙攝像。
他應(yīng)該，能夠做好的。
沈易能主動提出幫忙，顧億恒自然是又驚又喜，肯定是不會拒絕的。
他本來，也希望沈易能夠多動一動。
有事可做，總會比一動不動地坐著或者發(fā)呆，要好上很多很多。
生命，就是需要動起來的。
讓沈易稍等自己一下，顧億恒轉(zhuǎn)身回了一趟房間，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臺攝像機。
顧億恒有錄影的愛好，如果出門去旅游，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把好的風(fēng)景錄制下來，他還錄制了很多灰兔的小視頻，從灰兔剛出生到一點點長大，他都有記錄下來。
顧億恒把攝像機交給沈易，自己又站了過去，靠在沈易旁邊，說：“易易，我教你怎么使用，然后你稍稍找找角度，不要拍到廚房之外的地方，就可以啦�！�
沈易認(rèn)真地點點頭，按照顧億恒教過的方法，打開錄制，專注地開始錄像。
有沈易當(dāng)自己的專屬攝像師，顧億恒在鏡頭前，顯得更加有活力，笑容也越發(fā)燦爛，表現(xiàn)更不用說了，每一樣都做得很好，每一句話，每一個鏡頭，基本都能用兩個字詮釋：完美。
“在喜歡的人面前，要盡最大努力表現(xiàn)到最好”——這大概是一種十分普遍的心理，就像是雄孔雀開屏求愛一樣，總是要向雌孔雀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不過，小視頻拍攝的并不是特別順利。
沈易是第一次用攝像機，并不熟練，總是找不好角度，再加上他的手偶爾會抖一下，鏡頭就變得有些飄。
顧億恒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并不生氣，又耐著心一遍遍教沈易，再一遍遍地去重復(fù)做一件事。
可在拍攝了好幾遍后，沈易還是沮喪了。
有點難過。
他……做不好。
沈易垂下眼睛，輕聲道歉：“……對不起�！�
顧億恒擺擺手，及時安慰道：“不用道歉，沒關(guān)系的易易，我第一次拍攝的時候，也拍得很不好，遠(yuǎn)景近景，都弄得亂七八糟的，不過多拍幾次，順手了，就能好了。”
停下對沈易笑了一下，他又繼續(xù)說：“所以，我們現(xiàn)在再來一次吧�！�
“……好�！鄙蛞孜站o攝像機，抿了抿唇，又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一定，能做好的。
要再，試一試。
沈易很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手，更加全神貫注，比之前好上很多，只有一點點抖了。
湊過去看了看，顧億恒點點頭，鼓勵了沈易，“進(jìn)步了，易易�！�
沈易也知道有進(jìn)步了，生出了一點點開心，于是又主動提出，再重來一次。
顧億恒沒有反對。
這一次，沈易全程拍下來，手一直都沒有抖。
成功做到了！
沈易低下頭，看著自己錄制完成的畫面，淺淺地笑了。
不過這次的錄制，灰兔和仙人掌一起被香味吸引了過來，它們兩只都入了鏡頭。
灰兔鬧鬧騰騰的，它先是圍著顧億恒轉(zhuǎn)，又去圍著沈易轉(zhuǎn)，最后才邁著小步子吧嗒吧嗒回到仙人掌身邊趴下，時不時用尾巴甩一下仙人掌，又再舔一口。
好像是把仙人掌暫時當(dāng)做食物解饞了。
這一幕，被完整地錄了下來。
吃完午飯后，顧億恒就把筆記本電腦拿到客廳，把視頻導(dǎo)出，邀請沈易坐下一起看。
沈易最后這一次的錄制，總的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問題了，角度，燈光，都調(diào)的很好，唯一不足的，就是大部分都是全景的鏡頭，很少有特寫，不過這倒沒什么關(guān)系，反正顧億恒并不是專門做菜類的美食博主，之所以會錄制做菜小視頻，也只是答應(yīng)了粉絲而已。
何況他顏值在線，肩寬腿長，這樣拍出來，效果也非常地好。
稍微虛化了一下背景，加了一首輕柔的背景音樂，再把字幕添上去，做好以后，顧億恒又重新看了一遍，在看到灰兔和仙人掌同時出現(xiàn)的時候，他轉(zhuǎn)頭去看沈易，問：“易易，要把仙人掌出現(xiàn)的這一段截掉嗎？”
問完后，他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還沒有等到沈易的回答，就又說：“我還是把它們都去掉吧，保護(hù)一下仙人掌�！�
話音落下，他就已經(jīng)動手把那一段截掉了。
比較早的時候，顧億恒曾經(jīng)有上傳過關(guān)于灰兔的小視頻，所以如果視頻里出現(xiàn)灰兔，是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但仙人掌不同，仙人掌要是出了鏡，或許就會被記住，然后被認(rèn)出來。
一旦仙人掌被認(rèn)出來，沈易也會被認(rèn)出來，考慮到沈易的病情，顧億恒不敢冒險。
截掉了仙人掌和灰兔出場的一段，視頻就有點銜接不上，需要重新剪輯了，不過顧億恒心甘情愿，一點都沒有覺得麻煩，又耐著心剪了一遍。
剪輯的同時，顧億恒也沒有忘記和沈易說話，盡管沈易回答的很慢，可顧億恒還是很高興。
這種喜歡的人就在身邊的感覺，特別美好。
半個小時后，視頻重新剪輯好，顧億恒就把視頻上傳了。
上傳好視頻，顧億恒想邀請沈易跟他一起看電影，但他問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沈易回答，轉(zhuǎn)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沈易不知道到什么時候，靠在沙發(fā)邊上睡著了。
沈易的呼吸很輕，睡得特別安靜。
應(yīng)該，是有睡得踏實的。
顧億恒看了一會兒，就把電腦蓋上，又對一旁打鬧的仙人掌和灰兔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看它們乖乖安靜下來，就各摸了它們一下，當(dāng)做表揚。
然后，他又站起來從旁邊的懶人沙發(fā)里拿過了一張?zhí)鹤樱p輕蓋在了沈易身上。
做完，顧億恒又重新坐下，想了想，干脆也趴在沈易的旁邊，盯著沈易的睡顏，一心一意地看了起來。
怎么看，都看不夠。
沈易的睫毛很長，皮膚也很好，就是白的幾乎透明，他是枕在右手上睡的，左手自然地垂在身側(cè)，手腕上割腕過刀疤，稍稍露出了一點點，很猙獰。
顧億恒看見了，很心疼，也很難受。
沈易的身上，到底還發(fā)生過多少殘忍的事情呢？
上一次也是，葉菁為什么會認(rèn)識沈易，又為什么，會那么對沈易？
他曾經(jīng)去質(zhì)問過葉菁，卻只得到一個冰冷的答復(fù)，還有葉菁眼底嘲諷的笑。
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chǎn)生那么大的怒火。
……可是，其實就算是知道了，他也回不到過去。
根本無法挽回什么。
所以，以后要更加倍地對沈易好才行。
要陪著沈易一起努力，把病治好。
凝視著沈易，顧億恒信誓旦旦，在心里又一次做下了決定。
第42章
沈易這一覺，
睡了兩個小時。
他睡得很香、很沉，也沒有做夢，是深度睡眠。
能夠睡得很安心，或許是因為沈易終于能真正地去相信一個人了，而那個信任的人，
就在自己身邊，
所以，能夠熟睡。
大概，
顧億恒就是上蒼終于憐惜他，
給予他的救贖。
四點多幾分鐘，
沈易醒了過來。
上一次在午睡過后，
他還會覺得有點累，
沒有力氣，
懶洋洋地不太想起來，而今天，睡醒之后，
他覺得渾身舒暢，不見一絲疲憊和慵懶。
很舒服。
能睡著，能不做噩夢，
能睡得香，能醒來不會覺得累……每一樣，
對沈易而言，都太奢侈了。
就像是一個在沙漠里口渴不已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碗清水，
哪怕只有一點點水，都能滿足不已。
然后，他把它們收集起來，再一點點珍惜無比的去品嘗。
沈易也是，他會把這份睡得香熟的感覺好好記起來，在以后的失眠夜，再拿出來慢慢去回味。
因為，他無法奢求每天，都能睡得這么好。
感受過，能記住，他就很滿足了。
這時，忽然有一樣溫暖又毛茸茸的東西，碰到了沈易腳踝處裸-露出的一點皮膚。
沈易下意識地去看，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腳邊，仙人掌也團(tuán)成一團(tuán)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