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沒有打擾火熱的聊天氣氛,悄悄出去。
茶樓大廳的角落里,一個穿著旗袍的女生正在彈奏古箏,悠揚的琴聲與茶香相互交織,涼風裹挾著樂曲,送來寧靜又優(yōu)雅的茶香。
她洗完手,去一旁的露臺上吹吹風。
茶樓的位置有點偏僻,四周是綠意盎然的景觀樹,露臺外是打理得很漂亮的花園,傍晚的彩霞透過樹影間隙能看到一部分。
隱約有蟲鳴聲,聽不真切,偶爾一聲嘰喳的鳥叫,那點隱約的聲音都不見了。
在這里能看到的只有自然。
從前的生活是燈紅酒綠,人聲喧囂。
自從搬進家屬院,她的生活就沉淀了下來。
安靜又平和。
一開始還有點不太習慣,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覺得十分舒適了,連帶著茶樓這種與世隔絕的清幽環(huán)境,都讓她心情寧靜安逸。
她閉上眼感受微風拂面。
“我打擾你了嗎?”身后傳來溫潤的聲音。
林煜舟站在她身后不遠處,正笑盈盈地看她。
文苡雙無奈:“露臺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來就是了�!�
林煜舟笑著上前:“這不是擔心你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我倒也沒有那么自閉�!蔽能与p聳肩。
兩人并肩站立,林煜舟轉(zhuǎn)頭看她:“感覺你……稍微有點變化�!�
她笑:“怎么?”
青年眉眼溫柔,微微皺起一點漣漪:“……你過得還好嗎?”
文苡雙一頓,笑了笑:“挺好的,仔細想了想,最近的生活,大概是我十歲之后過得最美好的日子了�!�
語氣十分真誠,不見半點勉強。
林煜舟稍稍松口氣:“那就好,我聽說你跟長安……”
文苡雙眨眨眼。
青年仔細觀察她的神色,的確是不見傷心難過的樣子,這才說:“不管你做什么決定,你過得開心就好,實在不行,長安那邊我去做做思想工作。”
她露出笑來:“那倒是再好不過�!敝皇切睦餂]太在意。
以寧長安那尊嚴比天高的死德行來說,別說是林煜舟這個發(fā)小,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好使。
“接下來我要常駐國內(nèi),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一定要來找我�!绷朱现劭此难凵駵厝嶂袔е鴵�,語氣很認真。
文苡雙連連點頭:“放心,一定不會跟你客氣的!”
林煜舟雖然跟寧長安是發(fā)小,但是她不會因為跟寧長安離婚就疏遠他。
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要不是那一年林煜舟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可能在十八歲那一年,她就已經(jīng)死在那個冰冷的湖底了。
正說著話,喬路容打微信進來:“去哪兒了?”
“馬上回來!”
她掛掉語音看林煜舟:“走吧,找我們了�!�
正準備收手機,看到朋友圈那一欄的紅點,表示有新動態(tài)刷新,強迫癥晚期的她下意識就點進去。
:[愛心.jpg][圖片]
文苡雙:她這快過腦子的手,該打。
入眼第一個動態(tài)就是最不想看到的人,一邊想著得把文家這群人的微信全部都刪掉,一邊點開大圖。
是一張孕檢單,姓名一欄寫著文瀟瀟的名字,最底下診斷結(jié)果十分清晰——
孕七周。
文苡雙大腦一片空白,居然還自動算了算時間,正好吻合她在寧長安的臥室門口聽到“晨練”的那次時間。
原來那次在臥室的人是文瀟瀟。
第36章
剛才還好好的人,一瞬間臉色就白了。
林煜舟被嚇到,連忙去扶她:“雙雙你怎么了?”
大腦暈乎乎的,耳朵里正在尖銳蜂鳴。
文苡雙晃了晃,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后背,她顧不得自己被林煜舟半抱在懷里的姿勢,閉了閉眼。
苦笑。
她就是撲克牌的最大數(shù),蝙蝠俠的大客戶,麥當勞的吉祥物,哥譚市的大頭目。
李洛西說她不下蛋,她故意用寧長安不行去氣那家人,而現(xiàn)在,文瀟瀟就懷孕了。
她毫不懷疑文瀟瀟就是故意讓她看見的,若真有不想讓她知道的動態(tài),一定會屏蔽她。
“你們在干什么?”男人冷冷的聲音像寒冰,刺進她嗡鳴的耳中。
她反應有點遲鈍,轉(zhuǎn)頭去看,寧長安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眼神壓抑著濃濃的怒氣。
林煜舟的聲音在解釋:“長安你別誤會,快來看看雙雙,剛才還好好的……”
寧長安大步上前,捏著文苡雙的胳膊,一把就將人從林煜舟懷里拽出來,語氣冷厲:“還請你注意影響�!�
林煜舟一頓,無奈:“你先看看雙雙吧,她不知道怎么……”
“不勞你費心�!�
寧長安打斷他的話。
“不勞您費心�!蔽能与p的聲音又打斷他的話。
懷里的人突然掙扎起來,不顧手腕上的大力鉗制,像一只瀕死掙扎的鳥雀,寧愿把自己手腕掙斷,也要掙脫他的手。
寧長安看她執(zhí)拗崩潰的眉眼,手腕上被他捏著的地方已經(jīng)青紫。
他的心臟突然重重一痛。
“你怎么回事?”
文苡雙抬眼看他,清澈的眼里浸著憤怒的亮光,他可以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不由松了手勁。
她重重抽出自己的手腕:“寧先生,請您自重。”
“什……”寧長安錯愕,他們可是夫妻,自什么重?
一道涼涼的嗓音打斷兩人緊繃焦灼的對峙——
“這又是在做什么?”
露臺上三人循聲看去。
來人長身而立,迎著晚霞的臉上是無瑕的透白,銀邊半框眼鏡后的雙眼神色莫測。
“喬院!”
文苡雙看到來人,下意識就要過去。
寧長安再次抓住她的手腕,沉著臉色,聲音壓火:“去哪�!�
一個一個的,哪來這么多男人往他老婆身邊湊!
抱完林煜舟又奔向喬路容,當他是死的嗎?
文苡雙憤怒甩手:“別碰我!”
寧長安咬緊牙關(guān),話音從齒縫中擠出:“我別碰你?那你想讓誰碰?林煜舟?還是喬路容?或者你那個小師弟?”
“關(guān)你屁事!”文苡雙大叫,抬腳就狠狠去踩寧長安的腳背!
之前在醫(yī)院猝不及防挨過一腳,這次男人心有提防,敏捷避開。
他顧不得還有別人,怒火再也壓制不住,聲音不由提高:“文苡雙,你不要無理取鬧!”
一只白到幾乎透明的大手突然捏住寧長安的手腕,手背上青筋微微突起。
寧長安凌厲的眼神掃向手的主人,那一瞬間的氣勢如寒冰帶刺,讓人下意識后背泛起涼意。
喬路容露出一個斯文和善的微笑,語調(diào)是不同于手上動作的和緩:
“可以請寧總放開我的工程師嗎?”
寧長安烏沉的鳳眸微瞇。
喬路容鏡片后的清亮雙眼含笑,半點不露怯。
林煜舟上前溫聲勸解:“長安,有什么話好好說,也許是有什么誤會呢?”
寧長安垂眼,看向面上飽含排斥和怒氣的文苡雙,只覺得一股陌生的焦躁感襲上心頭。
他松開力道。
文苡雙立刻抽回手,后退一大步。
她將鈍痛的手腕背在身后,站在男人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中,冷冷道:“寧長安,明天再不簽離婚協(xié)議,我就申請法院介入了�!�
轉(zhuǎn)身就走。
喬路容神色平靜,好像沒聽到這么勁爆的消息,禮貌跟剩下兩人打給招呼,也離開了。
剛才還溫馨舒適的露臺一片死寂。
寧長安倏然轉(zhuǎn)身。
“砰!”
圍欄被巨大的力道踢中,其中一根歪出一個凹陷。
林煜舟見狀,看看欄桿又看看暴怒的男人:“我這圍欄看著是木質(zhì),其實內(nèi)里是金屬的……”
男人倏然側(cè)臉看他,神色冷厲,氣息略重。
林煜舟抬起雙手:“Ok,
Fine。”
寧長安失控一時,發(fā)泄完理智回神,伸手耙過發(fā)頂,自言自語:“你們什么時候見的?”
他這話沒頭沒尾的,說話時都沒有看林煜舟,語氣帶著奇怪的篤定,好像一個抓奸的氣急敗壞的丈夫。
林煜舟愣了下,皺眉:“你到現(xiàn)在還認為我跟雙雙有什么?”
寧長安看他,面無表情:“回答我。”
林煜舟面上不愉一閃而過,還是很耐心地解釋:“我回來都沒有聯(lián)系她,今天跟九院有個項目談,見到人才發(fā)現(xiàn)她也在。”
不知道信沒信,寧長安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就走。
*
喬路容開車送文苡雙回到家屬院,沒有多問:“放你半天假,好好休息�!�
文苡雙感激地笑了笑,回到家中,身心俱憊。
她大字型癱在客廳厚厚的地毯上,深深呼吸一口氣。
真諷刺啊。
正經(jīng)領(lǐng)證的夫妻其實不熟,跟小姨子孩子都有了。
這孩子是跟誰的不好,跟文瀟瀟?
既然如此,婚后第二年,文瀟瀟第一次當面挑釁她的時候,他為什么只是默認呢?
在那時候就放棄她,選擇文瀟瀟,也許她還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如同抽筋剝骨一樣痛苦。
她只是想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籬下,不再看人臉色。
可惜在寧家的這三年,她依舊是外人,像個不受待見的客人,遭受白眼和冷嘲熱諷。
手機鈴聲響起。
她煩躁地皺眉,轉(zhuǎn)頭去看。
被扔在一旁的手機不停震動,一點點挪動,發(fā)出讓她震耳欲聾的聲響。
鈴聲停了又響。
第三趟,素白的手指一點點爬過去,勾到尖叫不停的手機,拖過來。
“喂?”她的聲音低啞。
“我們談談。”男人的聲音同樣喑啞,聽不出情緒。
她直接掛掉。
幾息后,鈴聲又響起。
按掉。
又響。
按掉。
男人的耐心好像突然出奇得好,她故意按掉,他就持續(xù)打,重復了不知多久,文苡雙終于煩了,接通。
“我在九院門口�!�
第37章
“我不會去見你的,”文苡雙聲音冷漠,“對你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
對面沉默。
暮色西垂,房間內(nèi)不知不覺陷入黑暗,文苡雙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面,隱約只能看見一抹深色的輪廓。
手機通話界面的亮光貼著側(cè)臉,給她蒼白的側(cè)臉鍍上一層瑩潤的冷光。
良久,寧長安的聲音響起:“你就這么放不下林煜舟?”
文苡雙一愣:“什么?”
“他才回國,你就迫不及待要離婚,連一天都等不得,”男人的語速越來越快,帶著明顯的嘲諷和怒氣,“當著林煜舟的面表達你的衷心?”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是你自己選了要跟我結(jié)婚的�!�
“當時舍不得初戀出那五千萬,所以選了我當冤大頭,現(xiàn)在初戀回國,你看到復合的希望,就迫不及待想甩掉我了?你真是對林煜舟情根深種,也是真拿我當冤種啊文苡雙。”
憤怒的語言就像是銳利的毒刺,透過電話一道道刺在她微弱跳動的心臟上面。
文苡雙只覺得渾身冰冷。
原來如此……
怪不得結(jié)婚三年,寧長安總是對她不假辭色,態(tài)度冷淡。
婆婆和小叔子對她,也總是一副看敵人的樣子。
“我什么時候?qū)现矍楦罘N?”文苡雙皺眉,“還有什么叫我舍不得找他出錢才選你?”
她也越說火氣越大:“離個婚還要拿各種離譜的借口給我扣黑鍋,你不要太妄想癥了我跟你說!我以為你只是管不住下半身的渣男,原來連人品都有問題!”
寧長安冷笑:“難不成你要說你一開始就選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