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往常他這么酸謝家華,謝家華早跳起來揍他了。但謝家華只是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竟然還從自己碗里往他碗里多夾了幾筷子面,“快點吃。我一會兒要上班�!�
陸光明匪夷所思地吃著面,每一口下去都覺得像咽了一口香噴噴的毒藥,心想:難道我昨晚真把他上了?技術(shù)太好,給他上舒服了?
他注意到謝家華手臂上有一道傷口,以為是自己傷的,謝家華卻說不是。飯后他又要幫謝家華洗碗,謝家華也不讓他洗。謝家華洗完碗,還說要開車順路送他去廉署上班。他遲疑了許久都沒說話,一方面被謝家華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給嚇到,另一方面,他還不知道要怎么回廉署跟許Sir道歉——知道是自己錯,但要說出口總覺得別扭。
謝家華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過了一會兒,居然走過來認真又和緩地道,“上次的事,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覺得或許當中有些誤會,所以才那樣跟你說,沒有顧及你的心情,是我的錯,對不起。你曾經(jīng)說過唐嘉奇當年接近我是為了調(diào)查我手頭的案子,我將當年和他來往時所有我經(jīng)手的案子都找出來重新審查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蹊蹺之處。那些卷宗現(xiàn)在都在我的辦公室里,你什么時候有空可以過來親自看一看,看你能不能找出什么關(guān)聯(lián)�!�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謝家華,完完全全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復。他不知道在謝家華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對方的心境產(chǎn)生了怎樣的變化——又或者,就像許Sir批評他的那樣,是他太偏激了?是他一直以來把謝家華想得太冷情,但謝家華其實對他有過那么一絲絲的好感?
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絲狂熱的沖動,想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謝家華,也許謝家華真的愿意相信他而去調(diào)查自己的父親,也許謝家華真的能拋開過去所有的成見、他們之間所有的誤解與不快。
他遲疑著,試探著,像躲在密林深處里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從樹葉層層疊疊的遮擋下探出了一只爪子,“嘉奇哥……他當年從你家找到過一張涉案照片,他拿回來給我看過。”
謝家華蹙起了眉頭——這讓他敏感的心突然被針狠狠扎了一下。
果然,謝家華說,“沒可能,他從來沒去過我家�!�
松鼠的爪子縮回去了。
他收了聲別過頭去,一時間無比地心灰意冷。他果然還是癡心妄想。謝家華剛才的話說得那樣好聽,或許只是出于善良的安慰,謝家華根本不信任他的人品,對他所說的所有話還是會下意識的質(zhì)疑與抗拒。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條鴻溝,不是嗎?
他的大哥大突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鈴聲是他特殊設(shè)置的,那是何初三的助理來電。他趕緊拿過大哥大,躲入臥室之中,碰地關(guān)了門。
“喂?”Kevin的聲音在那邊道。
“是我�!�
“何先生想見您一面。今晚七點,XX酒店,喬爺舉辦的慈善晚會。請您假扮來賓出席�!�
“好�!�
匆匆掛了電話,他心知正事要緊,對謝家華的失望與沮喪就暫且放到一邊去吧!參加晚宴需要一身好行頭,他翻箱倒柜地打劫起了謝家華的衣柜,很快翻出了一套面料上佳、名牌訂制的昂貴西裝——真不愧是謝家少爺。匆忙套上西裝,肩背與手臂的位置都有些空空蕩蕩——這只暴力大番薯,練得這么結(jié)實做什么?
他往襯衫肩上各塞了兩只襪子,總算撐起了西裝外套。匆匆出了臥室,也不理貼在外頭偷聽的謝家華,在玄關(guān)處找到了自己的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吐得不成樣子,于是毫不客氣地拉開鞋柜拿了一雙謝家華的拖鞋,就這樣西裝加拖鞋地走了。
謝家華竟然還追到電梯間來找他。他心想:“以前都是我哄著你,從來沒被我這樣甩過臉子,你不甘心吧?”他懶得再跟謝家華爭執(zhí),暗罵著“你這塊捂不熱的大鐵板!少爺不慣著你了!”,猛按關(guān)門鍵,終于將謝家華那張臭臉關(guān)在電梯門外。
……
他租了一輛林寶堅尼,又去商場配了一雙好鞋,在理發(fā)店理了一個時下流行的大奔頭,將自己假扮成了唐家大少爺,當夜準時前去赴宴。他很快與何初三搭上了話,二人交流了有關(guān)謝英杰案的進展�?上]有聊上多長時間,就被喬爺那邊的人發(fā)現(xiàn)。為了消除懷疑,何初三反應(yīng)迅速地淋了他一頭酒,他也揍了何初三一拳,二人裝作發(fā)生口角、大鬧宴席,最后何初三被喬爺護大寶貝兒一般護走,而他則被保安拎去送了警察。
警員將他當作假冒貴客混吃混喝還尋釁滋事的街頭古惑仔,對他毫不客氣,一路拎回了審訊室。他身上沒有證件,無論問什么都懶洋洋地不答話,警員來了火氣,關(guān)上門來要削他。他哪里是吃虧的主,抱著腦袋就開始大喊,“我識法的啊!你刑訊逼供違反警員條例!小心我出去告死你!我……我叫阿明,是你們謝家華督察的線人,你叫他來!”
“什么謝家華!”警員上去還要削他。
“O記總部的謝家華!社團克星!警界勞模!你連他都不知道你在圈子里人緣是有多差?!你還想不想升職加薪了!”他義正言辭。
警員將信將疑地出去給謝家華打電話。也不知道謝家華說了什么,過了一會兒,換了一個警員進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位辛辛苦苦扮古惑仔做臥底的同僚,同情又和氣地將他“請”去了臨時監(jiān)押室。
監(jiān)押室里頭還關(guān)著幾個打架滋事的古惑仔,看見他一身酒液破破爛爛地進來,“嘿!兄弟!犯什么事了?”
陸光明想到早上謝家華被關(guān)在電梯門外那張臭臉,沒好氣道,“跟老婆吵架了�!�
“哈哈哈!你被老婆打成這樣?”
“說什么吶?他敢打我?我被他氣到,出去找別人打架。”
他吊兒郎當?shù)馗呕笞袀兇底约豪掀�,占夠了謝家華的便宜。吹了半個鐘頭,謝家華來警署接他,當著其他同僚的面叫他“阿明”。
“阿明,出來吧。”
他心想:哼,算你識趣,是怕我把我倆的風流史爆料給全警界知道吧?
他心有不忿地跟著謝家華出了警署,途中還拌了幾句嘴,謝家華非要他上自己的車、送他回廉署,他不上,最后被謝家華強行摁進車里。
“你怎么這么暴力!”
“你怎么這么煩!閉嘴!”
——我就知道你嫌我煩!你全世界最煩我!
……
他氣得狠了,全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幼稚得像個鉆牛角尖的小屁孩。他歪在座椅上不言不語,心里難受得不行,想到謝家華討厭他而且最討厭他,不信他而且最不信他,就委屈得想狠狠咬謝家華一口。
沒想到謝家華開了一會兒車,居然強忍著脾氣,跟他講起了道理:“我早上的話……我不是反駁你,我只是說我沒有嘉奇來過我家的記憶,或許是我記錯了呢?我當時話沒說完,你反應(yīng)就那么強烈。這件事我會去查證,看看嘉奇是從哪兒、怎么拿到照片的。你見到那張照片里面是什么內(nèi)容?”
他別著腦袋不說話,心里卻是暗潮涌動。謝家華這番話什么意思?為什么居然又相信他了?為什么這樣向他說好話?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他半天不說話。謝家華低嘆口氣,又道:“你不愿說就算了,我不會強求你。以后你說的話我都信,你說了什么,我都會去查。但你也要給我反映情況的空間,不要動不動就往歪處想,我們倆每次一見面就吵架,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也想好好跟你說話�。∈悄忝看蜗葢岩晌业陌。∈悄阌X得我煩!動不動還讓我閉嘴!
他想想又很氣,還是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謝家華依舊沒得到回應(yīng),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說話啊。”
他氣呼呼地終于開了口,“你不是讓我閉嘴嗎?”
“……”
“還說我煩。”
“……”
“每次一見面就吵架是因為我嗎?你哪次耐心聽過我說話?以前不都是我在哄著你?你多厲害啊,不僅上我還打我�!�
“……”
謝家華被他連珠炮一般說得啞口無言,尷尬了良久,居然深吸一口氣,嘆道:“是我有錯,對不起。”
——嘿!這可沒想過到!大番薯居然當面認錯!老天爺開眼了!
他頗覺意外,撩起眼皮子瞄了謝家華一眼,差點沒憋住笑,趕緊將腦袋別到一邊去了。望著窗外強忍了好一陣,千萬不能顯露出一丁點開心,但又情不自禁地想:雖然是一只臭番薯,可是今天怎么又香噴噴又甜蜜蜜的?倒是我今天確實對他太兇了。對了,我還把人家的衣服給弄成這樣了,臟兮兮又破爛爛。
“衣服我洗熨好了還給你。”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
謝家少爺顯然不介意一套衣服,反而問他,“你下午去做什么了?怎么搞成這樣?”
他這次終于領(lǐng)會正確了謝家華的意思——不是懷疑,也不是好奇,是真的在關(guān)切他。
頓時就得意了起來,立馬嘴賤道,“不關(guān)你事�!�
“……”謝家華的表情看起來很想將他按在座椅上打一頓屁股。
車內(nèi)的氣氛漸漸變得十分詭譎,一旦領(lǐng)會到了謝家華的真心,頓時空氣就變得燥熱起來�!八娴脑陉P(guān)心我啊,”他心想,“該不會真對我有意思了吧?不,我還是別自作多情了,他只是好心罷了。大番薯本來就是只好番薯,這樣不計前嫌還真心關(guān)懷我,真是人品高潔,哼�!�
哼歸哼,心里還是隱約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期待。他偷偷瞄了專心開車的謝家華一眼,覺得自己臉頰燙得厲害。這他媽的是什么小鹿亂撞的感覺?好多年都沒發(fā)生過了!
他有點心慌,眼看車停在廉署樓下,趕緊拉開車門就要跑路,卻被謝家華拽了回來。謝家華將他按回座位上,給他理了理草窩一般的頭發(fā),看上去是還想溫和地跟他說些什么,但或許也察覺到了氣氛的曖昧,又把話吞了回去。
他低著頭任由謝家華擼著頭毛,心跳愈發(fā)厲害,在耳邊鼓鼓作響。先前對謝家華說“不關(guān)你事”,一方面是嘴賤想逗逗謝家華,另一方面是他心里有了決斷——謝家華的身份特殊,性格又正直而真摯。利用謝家華去調(diào)查謝英杰,是他太卑劣了,讓謝家華自己去調(diào)查自己的父親,是他太殘忍了。是他的錯,他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找上毫不知情的謝家華,以后也不應(yīng)該再這樣利用謝家華。
如果他們倆能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如果他能等到謝英杰被繩之以法之后,再若無其事地走到謝家華面前,跟他說:嗨,你好,初次見面,我叫Sunny,是唐嘉奇的朋友……
他沒頭沒尾地又道,“以前騙你是想從你身上套料,是我不擇手段,很抱歉�!�
低頭輕輕地摳弄著謝家華的衣角,他輕聲繼續(xù)解釋道,“你的身份太特殊,我一開始就不該把你卷進來,這個案子我以后會自己處理�,F(xiàn)在有很多事受廉署保密條例限制,我不能告訴你�!�
謝家華剝下了他那件臟污的西裝外套,脫下自己身上的干凈外套披在他肩上�!拔抑�。但是我查到的事,如果不受警方保密條例限制的,我都會告訴你。我還是相信我父親沒有犯罪,但你提到的每一件事我都會盡力去查。好了,進去吧。”
他垂著眼乖乖地下了車,因謝家華的話而更加的心潮涌動。他的臉燙得要融化,走出好幾步,又實在忍不住倒了回去。
他拍拍車窗。謝家華搖下窗戶,仍是那樣嚴肅但又和氣的神情。他攀著車窗將腦袋塞了進來,認真地詢問,“我昨晚是不是上你了,你突然對我這么好?”
謝家華臉綠了,“閉嘴,滾進去。”
他屁顛屁顛地扭頭跑了,一邊跑一邊笑出了聲。用緊張到冰冷的爪子捂住了滾燙的臉,他心里大叫著“媽呀!”
——媽呀!大番薯甜起來要人命啦!
第155章
番外二:小陸的故事(14)
陸光明這一陣心情上佳。這一天全隊出門執(zhí)行任務(wù),請了一位商界大佬回廉署“飲咖啡”,一群人陪著大佬坐在車上,就他一個人一邊看著窗外發(fā)呆一邊傻笑。
許Sir在他身邊咳嗽了一下,“請人‘飲咖啡’,嚴肅點�!�
陸光明還沒回過神,小雞啄米式連連點頭,笑嘻嘻地“好好好”,然后在許Sir的瞪視下瞬間變?yōu)橐荒樏C穆,目視前方端正起來。
……
“你們看看他,假模假樣,剛才又在許Sir面前扮可愛。我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被亓鸷螅瑤讉同僚在茶水間八卦他。
“他本來就長得挺可愛啊,”一個女同僚說,被別人瞪了一下,悻悻然,“就是性格不太可愛咯。”
技術(shù)部新來的同事小小聲發(fā)言,“那個,咳,我覺得Sunny他性格沒有你們先前說的那樣壞。最近許Sir讓我?guī)褪炙囊粋案子,對我又客氣又熱情。”
同僚們?nèi)嫁D(zhuǎn)頭瞪他,“又客氣又熱情?你說的是那個Sunny??”
技術(shù)員被嚇到結(jié)巴,“那,那,那還有誰,全辦公室只有一個Sunny�!�
“你們都在這兒呀,”茶水間門口突然冒了個腦袋,“Franky仔也在,謝謝你昨天幫我買早餐。我剛出去買了下午茶的糕點,請你吃糖沙翁呀�!�
一群人像見鬼一樣,看著一向嗜錢如命的陸光明抱著一盒糖沙翁笑嘻嘻地走過來,“我買了很多,大家一起吃呀。好久沒吃糖沙翁了,我專門搭車去老店買的,一看到就想起童年,嘿嘿嘿�!�
一屋子人滿面愕然,那表情不像在看童年,像在看砒霜。最后還是技術(shù)部那位新來的Franky伸手拿了一個,莫名其妙地問,“你們愣著干什么?吃呀。”
一群人猶猶豫豫地還不敢動手。這時候許Sir端著咖啡杯走了進來,“你們都擠在這兒做什么?外面一個人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放假。這是什么?糖沙翁!我好多年沒吃過了!”
這位上級樂呵呵地從盒子里揀了塊大只的,“你們怎么不吃?來來來,都來啊�!�
同僚們從善如流,每人捧燙手山芋一樣捧了一只糖沙翁,神情尷尬地先后出了茶水間。許Sir和陸光明還留在里面倒水,陸光明眨巴著眼睛看著老大,一臉邀功模樣,“許Sir,之前的事我知錯啦,你看我最近表現(xiàn)得怎樣?”
許Sir挺無奈,“你表現(xiàn)得像吃錯藥一樣,別進展那么快,突然變臉要嚇死他們嗎?”
陸光明挨了一句委婉的批評,但是覺得這是“愛之批評”,還是很開心。
……
對商界大佬的車輪戰(zhàn)審訊持續(xù)了24小時,進展相當迅猛。第二天下午,喝到第八杯咖啡上的嫌疑人終于老實交代了犯罪事實。夜晚下班后,不當值的同事們便商量去唱歌慶賀。
往常這種活動陸光明從不參加。但鑒于大家前一天都吃了陸光明的糖沙翁——還別說,真跟童年的味道一模一樣——有點摸不準陸光明的意思,便慫恿Franky去問問陸光明去不去。
“去去去,”陸光明特別雀躍,“喝酒嗎?喝喝喝�!�
當天晚上便與眾人同樂,喝得個昏天黑地。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吃過他的虧、受過他的氣,灌得狠了一些,陸光明看出他們那點小壞心思,但是來者不拒,頗有一些以酒謝罪的意思。
他沒參加過集體活動,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收斂。三巡酒后,本性暴露,臉皮不要地上臺去展示歌喉,將外套脫下來系在腰上,與Franky一起肩摟肩地唱起了《失戀陣線聯(lián)盟》。
“他總是只留下電話號碼,從不肯讓我送他回家,聽說你也曾經(jīng)愛上過他,曾經(jīng)也同樣無法自拔……”
兩個靚仔搖頭擺尾地左扭腰,右提臀,在狹小的舞臺上蹦蹦跳跳。唱到酣處,所有人都加入進來,滿屋子一起蹦跳:“找一個承認失戀的方法!讓心情好好地放個假!當你我不小心又想起他,就在記憶里畫一個叉!就在記憶里畫一個叉!”
陸光明跟Franky一起將外套扯下來拋向天空,放聲嚎道,“就在記憶里畫一個叉啊啊��!”
一屋子人都嚎叫著鼓起掌來,“唱得好!唱得好!再來一首!”
“不來了不來了,”陸光明滿臉熏紅地躲到角落里去,又偷偷喝了半杯酒。Franky還在上面柔情款款地唱《只愿一生愛一人》:“我?guī)О胱砼c倦容,徘徊暮色之中……”
聽到傷心處,陸光明的眼淚也要出來了。“只愿一生愛一人,因你是獨有。只愿一生愛一人,一世亦未夠。”
“嘉奇哥,”他看著酒杯,心想,“完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他那天跟我道歉,說‘以后你說的話我都信’,還給我理頭發(fā),還叫我‘滾進去’,他好可愛啊。不想跟他做炮友了,想每天抱著他睡覺,蓋著被子純睡覺那樣。”
“一生只愛一人,但我還想愛他。我想幫你愛他。”
“可是他的一生也只愛一人。那人已經(jīng)是你了。我不該搶你的愛,我也搶不走�!�
他心里清楚,謝家華對他再好,也只是出于關(guān)心與同情罷了。哪怕有一天他將他與嘉奇哥的過去和盤托出,謝家華也只是跟嘉奇哥一樣將他視作一個小弟弟,最多替嘉奇哥繼續(xù)多多疼愛他。
兩人的故事里,他不配有姓名。
想到難過處,忍不住又多喝了一杯。Franky唱完歌,下來勸他,“Sunny仔,你怎么還喝�。吭俸纫淼交夭蝗チ�。”
“沒事啦,”他笑嘻嘻地抱著酒瓶子,說到這里又開心起來了,“現(xiàn)在有人接我啦�!�
“誰來接你?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他很得意,“待會兒走的時候你看著咯,好靚仔的大哥哥來接我�!�
“你有阿哥咩?哇好羨慕,我都沒有哥哥姐姐,我是老大,下面一堆弟妹,還要防著他們晚上出去亂玩喝醉�!�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Franky一眼,心想:“哼哼哼,此哥非彼哥,這個大哥哥是我要睡的大哥哥。今天晚上趁醉再纏他一把,量他把持不住�!�
很快就到了分別時刻,能自己回去的自己回去,不能回去的等家屬來接。陸光明跟幾個不能回去的同僚們一起東倒西歪地睡成一堆,F(xiàn)ranky用他的手機幫他打了電話回來,莫名其妙地問他,“你干嘛給你阿哥取個英文名叫傻蛋�!�
“他,嗝,他就是傻蛋咯�!�
“Sunny!”一旁一位醉得顛三倒四的同事突然撲上來摟住了陸光明的腰,真誠地喊道,“我要跟你道歉啊Sunny!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是,嗝,是好孩子,就是有,有點傻蛋。原來你之前都是害羞來著,放心啦,我們,嗝,我們行動組都是好,好人,不會欺負你的。你看你從前,那么,那么討厭,我們都,都沒敢,不是,都沒舍得打你�!�
“好啦,多謝你啦,Win哥,”陸光明跟他抱成一團互相噴著酒氣,“之前都是我衰,我錯啦�!�
同事豪爽地一摟他肩膀,“走!Win哥送你回家!”
“Win哥你醉成這樣別動啦!”Franky道,“待會兒你老婆就要來了,看你把人家Sunny摟的,回去跪搓衣板嗎?”
陸光明也得意道,“就是啦,我才,嗝,才不要你送我回家。我要靚仔哥哥接我�!�
“靚仔哥哥”很快就來了。Franky充滿期待地打開包廂門,見到了一位禿頭齙牙的護工大叔。
大叔熟門熟路地從人群中扒拉出了軟綿綿的陸光明,力大無窮地扛到肩上,轉(zhuǎn)頭一口臭氣噴到陸光明紅彤彤的小臉蛋上,“謝先生在辦案,沒空,讓我來扛你回去。勞工費一百文,的士錢另算。他說你要是沒錢就先借同事的,回頭找他報賬�!�
“……”
——報個屁啦!找什么護工直接說你沒空來不就完了嗎!為什么讓他扛我回去��!同事面前我不要面子的嗎!誰要喜歡這只臭番薯啊啊��!
第156章
番外二:小陸的故事(15)
陸光明的同事在電話里說陸光明醉得厲害。謝家華雖然打電話叫了一個護工去幫手,心里還是隱約有點擔心——忘了叮囑護工留在陸光明那里過夜,要是那個傻乎乎的小東西醉得顛三倒四,半夜里爬起來洗臉,一頭栽進水槽里把自己淹死了怎么辦?
他在重案組多年,再離奇的死法也見過,這根本不是異想天開。
——不行,護工留在那里過夜也不行,這小子一喝多了就發(fā)騷,要是把護工錯認成了他或者嘉奇,黏黏糊糊地求親熱,護工把持不住怎么辦?
謝家華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頗為煩躁。逮捕嫌犯的時候遭遇持刀反抗,一個沒留神多揍了人家?guī)兹E艿寐南聦賯冏飞蟻韼兔�,七手八腳將被揍暈的嫌犯從地上提起來。嫌犯臉都被揍歪了,大口一噴,吐出來三顆牙。
下屬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心里發(fā)出感慨:“阿頭這是憋厲害了啊。”
嫌犯在謝家華胳膊上留了一道口子,恰恰在前不久另一處傷口旁邊,整整齊齊排列著。傷口不深,謝家華隨意消了一下毒,叮囑下屬將嫌犯先送去醫(yī)院看守治療,安排完現(xiàn)場收尾工作,駕車先離開了。
他去了陸光明那間破爛小租屋,走過臟污又黑暗的樓道,站在屋外拍了兩下門,里面自然沒人答應(yīng),于是退后兩步,一腳暴力開鎖。進屋之后,搬了紙箱與凳子堵住門,直接循著酒氣去廁所里找陸光明。
不找不打緊,一找差點氣死——陸光明真的醉得顛三倒四地趴在水槽里。
幸好水槽里沒水。
謝督察氣得眼角紋都差點蹦出一根來,這不讓人省心的東西!上去就沖陸光明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啪!”一聲重響,在狹窄的廁所里回響。陸光明小屁股一抖,迷迷糊糊地醒了,睜著兩只霧蒙蒙的眼睛問他,“你怎么又打我?”
“傷心又傷身,你怎么這么絕情。”陸光明委屈道,難過得眼淚汪汪。
謝家華并不知道他腦袋塞在水槽里的時候都腦補了些什么蕩氣回腸、虐戀情深的故事情節(jié),毫不客氣地將他從水槽里拎出來,用濕毛巾給他狠狠擦了一通臉,又將牙刷水杯塞他手里讓他自己刷牙。
陸光明刷著刷著又要往水槽里趴,被謝家華提著后衣領(lǐng)重新拎起來,提線木偶一般機械地洗漱完畢。最后被謝家華一路提上了床,扒到只剩一條內(nèi)褲,塞進被子里。
塞完,謝家華要走,陸光明當然不讓。這小子醉得一塌糊涂還以為自己仍在做夢呢,把那些虐戀情深的故事統(tǒng)統(tǒng)忘懷了,拉著謝家華的手叫他“靚仔哥哥”,笑嘻嘻地還要給他唱《哥仔靚》。
“哎呀,哥仔呀,靚呀靚得妙,
潘安見了要讓你幾分風雅別饒,
我含情帶笑把眼角做介紹,
還望哥你把我來瞧……”
這什么淫詞艷曲!謝家華額頭“嘣嘣”暴出幾根青筋。陸光明一邊唱一邊還往他身上蹭,他揮拳作勢要揍陸光明,這小子居然彎著眉眼像貓一樣用臉來蹭他的鐵拳。謝家華手一抖,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陸光明一邊發(fā)騷一邊將他也拉扯上床,手腳并用地盤在他身上,然而醉得一塌糊涂,也拿不出什么性騷擾的實際行動,把臉往他胸口上一貼,黏糊糊地最后喚了聲“靚仔哥哥”,樂顛顛地睡著了。
謝家華筆直僵硬地躺在床上,無言地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胸口盤貓一樣盤了一坨這么大的東西,熱乎乎又沉甸甸。他推了陸光明一把,沒推開,又抬手看看表——已經(jīng)半夜三點了,明天一早他還要去醫(yī)院審犯人呢。
索性自暴自棄,將落在床角的被子用腳勾上來,蓋在二人身上,就這么摟著陸光明睡了。
……
第二天早上,兩個人站在屋里中間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