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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一位胡子野人坐在她身旁,用大腿給她作枕頭,自己歪著腦袋睡得鼾聲如雷,手里還抓著一張給她敷額頭降溫的破布。

    她將手伸進(jìn)野人褲子里摸了摸,從大小和形狀上辨認(rèn)出了這人是小馬。而小馬正做著與大佬、大姐大一起暢游缽蘭街雞竇的美夢,突然在夢中被人當(dāng)街掏鳥,驚嚇之下醒了過來。

    玉觀音在他怒視的目光下,若無其事地將手收了回去。

    小馬沒好氣地道,“餓不餓?”

    “餓�!�

    小馬爬起身來,將盛在破陶罐里的雞湯重新熱了熱,倒在一只之前放過香料的小瓶子里,扣在她面前的地上。玉觀音吃力地爬起來,一聲不吭地自己端起來吃喝。小馬又從破陶罐里撈了一只雞腿給她,她油膩膩地抓在手里,一陣地狼吞虎咽。

    小馬知道她命賤且命硬,所以也懶得騰出時(shí)間伺候她,什么話也沒說,離開山洞走了。一個(gè)小時(shí)之后,他提了兩只從河里打來的魚和一捆柴木回來,發(fā)現(xiàn)玉觀音已經(jīng)把剩下的半罐雞湯雞肉全吃光了,一滴不剩。

    小馬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好幾眼——終于意識(shí)到這是半個(gè)男人。

    “還吃不吃?”他舉起魚。

    玉觀音捂著肚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馬將魚串起來架火上烤,并且在那些從廚房偷來小瓶小罐中挑了幾款香料抹上去。玉觀音裹著衣服歪歪扭扭地靠坐在石壁邊,眼睛定在他身上。

    “看什么?”小馬沒好氣。

    “你黑了。”

    他媽的當(dāng)然黑了!成天頂著大太陽跑來跑去地偷東西、抓魚、撿柴火!小馬開口想罵她,但要罵她的事太多,一時(shí)間全部涌上心頭,實(shí)在不知道先罵哪頭。

    他最后只瞪了玉觀音一眼,撇過臉去接著烤魚。

    風(fēng)從山洞口灌了進(jìn)來,吹得篝火搖曳。玉觀音覺得有些冷,蜷縮起來抱住了膝蓋。小馬瞥了她一眼,黑著臉起身,把自己身上那件偷來的馬褂蓋在她身上。玉觀音順勢抓住了他的手臂。

    “干什么?”小馬皺眉道。

    玉觀音仰頭看他,態(tài)度誠懇地道,“我算計(jì)了六一,對不起�!�

    小馬想起這件事就怒火攻心,直接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嚨!扼了一會(huì)兒他又覺得沒意思,放開了手,還替嗆咳的玉觀音撫了撫背順氣。

    “算了,是我自己賤�!彼姓J(rèn)道,“你他媽的把大佬和我害成這樣,我還舍不得弄死你�!�

    ——在他背著玉觀音走出山林的一路上,他無數(shù)次地想過把玉觀音丟棄在叢林中,或者就地掐死她,撿塊石頭將她的腦袋砸成泥漿。無數(shù)次,但甚至沒有一次他付諸了行動(dòng)。這幾天來他時(shí)常地怒火沖天,不是恨玉觀音,是恨他自己犯賤!

    “你贏了,”他對玉觀音道,“等你傷好了就滾吧。我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你�!�

    玉觀音聽到他這句話,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愣怔,但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好啊,如你所愿�!�

    第137章

    番外一:小馬的故事(2)

    他們一人一條分吃了烤魚。玉觀音吃了藥,昏沉沉地又想睡。小馬用薄毯裹住她,把她摟在懷里讓她枕著自己肩膀睡了——他沒有什么可掩飾的,他都為玉觀音跳了崖,瞎子都看得出他中了這妖精的蠱,何況是他自己?他再恨也欺騙不了自己,沒有必要在這個(gè)時(shí)候扭捏作態(tài)地虐待玉觀音。恨歸恨,不想再見歸不想再見,至少在沒有分開的現(xiàn)在,他還是只能竭盡所能地看顧照料她。

    玉觀音也知趣,每天安安靜靜地養(yǎng)傷,沒有東摸西搞地作妖,甚至也沒有言語撩撥他,吃了藥睡覺,睡醒了吃飯,對食物也不挑剔,給什么吃什么。小馬外出覓食的時(shí)候,她就倚坐在山洞口等他,像個(gè)乖巧的小媳婦。

    小馬打獵不行,捕魚也不很在行,索性將附近的雞棚鴨棚摸了個(gè)遍。幾天下來他就成了附近兩個(gè)村的心頭大患,家家戶戶嚴(yán)防死守,組織了青壯年每日留守巡邏。小馬于是改成了晝伏夜出,專挑那沒有狗的人家下手。

    這天夜里他正在一戶人家豬棚里摸豬崽,突然聽見不遠(yuǎn)處的喧鬧動(dòng)靜。他趕緊扔開嘰嘰直叫的豬崽,攀高望了一望——只見月色下的田埂,一個(gè)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的矮個(gè)野人抱著一只老母雞發(fā)足狂奔,背后跟了一串揮舞著鐮刀鋤頭、大吼大叫的村民。場面十足眼熟。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野人抱著母雞跳下田埂,鉆進(jìn)柚子樹林一溜煙沒了蹤影。村民們圍成一團(tuán)罵罵咧咧,激憤不已。小馬莫名其妙地跳下地,也想溜號(hào),突然打了一個(gè)激靈,回想起那野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再一看那野人逃離的方向,他心中一寒。

    ……

    玉觀音扶著石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行著,正在練習(xí)走動(dòng)。她的右小腿被剖去了一大塊腐肉,傷了神經(jīng),無法勾足,連站立都不能維持。她勉強(qiáng)地用一條腿支撐身體的重量,顫抖著沒挪出兩步,就往前一撲栽倒了地上。

    一聲不吭地從地上自己爬了起來,她咬牙向前繼續(xù)走去。

    洞口處傳來了男人的腳步聲、激烈的喘息聲與母雞的咯咯聲。她沒有回頭,一邊走一邊開口道,“今晚又吃雞嗎?”

    來人喘出兩口大氣,母雞被扔在了腳下。他抽出了腰間的匕首,狂怒地用泰語罵道,“蘇辛?!你這個(gè)該死的婊子!”

    玉觀音聽出他聲音,臉色一變,身快于心,飛速地向一旁的篝火堆撲去。身后的男人一邊怒罵一邊沖上前來,狠絕的一刀向她頸后捅去!

    玉觀音撈起架在火堆上的破罐,回手一扔!滾燙的開水迎面而來,男人發(fā)出痛苦的吼叫聲,捂著臉胡亂掙扎。玉觀音趁機(jī)一瘸一拐地往洞外跳去,一邊跑一邊回頭觀望——來人果然是地藏王!他同樣掉崖未死!

    地藏王破衣爛衫、肚餓身疲,已是狼狽不堪、怒意滿懷。此時(shí)再被玉觀音潑了一腦袋開水,皮開肉綻,血肉翻騰,劇痛襲心,全然陷入了癲狂狀態(tài)。他抓起匕首追著玉觀音出了洞口,然而滿臉是血,視野一片模糊,好半天才分清楚玉觀音逃去的方向。

    玉觀音連蹦帶跳地跑在前面,他東倒西歪地跟在后面,兩人跑出一百來米,他才終于追上了玉觀音,將虛弱的她按倒在草叢中。

    他摁住掙扎不斷的玉觀音,氣急敗壞地插刺了好幾下,都被玉觀音躲開。他倆從少年時(shí)一起受訓(xùn),是金彌勒座下一等一的好手,論蠻力狠勁,自然是他占盡優(yōu)勢,但論詭招奇術(shù),玉觀音更甚一籌,受訓(xùn)時(shí)過招,他倆每每不相上下。如今玉觀音重傷在身,而他精疲力盡,雙方都落了短處,打斗起來就跟孩童一樣幼稚,你揪我頭發(fā),我插你鼻孔,看起來滑稽,卻又確實(shí)是生死之爭。

    翻來滾去地斗了一番,玉觀音被他掐住了喉嚨,匕首死死抵在她喉口。玉觀音格擋著他的手腕竭力推拒,卻還是被鋒利的刀刃一點(diǎn)一點(diǎn)嵌進(jìn)皮肉之中。她額頭上熱汗滴滴滲出,面色慘白,眼看就要被硬生生切開喉嚨。

    “咚!”

    一枚大石砸上了地藏王的腦袋,他翻了個(gè)白眼,往玉觀音胸脯上一栽,沒動(dòng)靜了。

    小馬喘著粗氣將他笨重的身軀掀到一邊,拉起躺在地上的玉觀音,直接就摜進(jìn)懷里緊緊抱住。顫抖地抱了好一會(huì)兒,他握住玉觀音的肩膀?qū)⑺崎_,拇指抹了抹她脖子上的一點(diǎn)血跡,焦急地上下打量她,“你有沒有事?”

    “……”玉觀音還傻著。

    “說話啊!你有沒有事?!”

    玉觀音摟著他脖子吻住了他。小馬虎軀一震,下意識(shí)地伸手揪住了她的頭發(fā),剛作了往外拉扯的動(dòng)作,又情難自禁地往回摁住了她的后腦。

    兩人跪坐在草叢中,昏天黑地地狂吻了一場,竭盡全力地咬嚼著對方的唇舌,像兩條以吻作斗的魚。玉觀音吻著吻著就開始扒起了小馬的褲子,小馬急忙按住她的手。

    “喂!唔唔唔……”他被吻得說不出話,掙了好幾下才掙開。

    “媽的!騷貨!”他把玉觀音作孽的兩只手捉住,捏著她下巴讓她看看周圍,“你看這是搞事的地方嗎?!”

    “我們又不是沒在外面做過,”玉觀音還挺有理,“那天晚上在太平山頂……”

    “閉嘴!那還不是你發(fā)騷!”小馬罵道。

    他粗魯?shù)赝崎_玉觀音,挺著已經(jīng)被撩得硬邦邦的大鳥站起來,走了幾步,彎腰去拉扯地藏王的腿腳,“回去再說!先把這家伙埋了,別把村民招……”

    他話音斷了,呆呆地看著插入他腰部的匕首。坐起身來的地藏王滿臉都是猙獰翻騰的爛肉,一雙血淋淋的眼睛嵌在爛肉之中,他看到了那雙眼睛中陰狠的笑意,地藏王的手臂狠狠往上一提!

    他下意識(shí)地格擋住地藏王的攻勢向后退去,但那已經(jīng)晚了!鋒利的刀刃在他身體里劃出由腰及肩的一條長長的血口!似要將他整個(gè)人割裂成兩半!

    他呼出一口冷氣,心里竟有些平靜,隨著刀勢朝一旁倒了下去。腦袋磕在一塊石頭上,牙關(guān)嘎嘣一下,但卻感覺不到疼痛,仿佛全身的感官遭到了阻絕,世界一片寂靜,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與仿佛雷擊一般的心跳聲�;问幍囊曇袄铮匆娪裼^音抓著石頭砸向地藏王的頭顱,三五下之后,那顆腦袋形如破瓜,地藏王笨重的身軀與他一樣栽倒在草地上,再無動(dòng)靜。

    玉觀音哭著扔開石頭撲向了他,將他抱起來摟在懷里,帶著血的眼淚滴滴答答淌了他一臉。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力氣說話,滿口的鮮血沿著唇角溢了出來,感官似剎那間重回身體!玉觀音哀絕的哭聲刺入耳膜,劇烈的疼痛包裹了他的全身!渾身發(fā)冷,呼吸開始困難,他腦子里一片嘈雜——死得太慢,開始胡思亂想了。

    “鄉(xiāng)下的外婆怎么辦?幾個(gè)孫子里她最喜歡我了。她老人家身體那么好,還要活個(gè)一二十年吧?親戚們會(huì)瞞著她嗎?逢年過節(jié)見不到我,她會(huì)怎么想?”

    “大佬這次真要傷心了。沒想到老子跳崖沒死,反而在荒郊野嶺地被人捅死了。姓何的小子肚子里沒安好心啊,我不在,誰幫大佬防著他。東東姐心軟,恐怕也要被那小子騙……”

    “這家伙怎么哭個(gè)沒完?她這種人也會(huì)傷心?殺人的時(shí)候那么狠,又不是沒見過死人。她在干嘛?這個(gè)時(shí)候脫衣服有什么用?難道臨死還想跟老子再干一炮?聽說有的人死的時(shí)候硬雞巴,這家伙連這個(gè)便宜也要占老子的?要不要這么狠……”

    他在唏噓感慨之中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shí),飄飄蕩蕩如在天國。和煦的陽光透過窗邊灑在臉上,暖洋洋的。他緩慢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坐在床邊的一位眼熟的老太太。老太太老得形如朽木,枯柴一般的手里抓著一瓣柚子,見他醒了,手指直哆嗦,柚子“吧嗒”一下又掉褲腿上了。

    小馬沖她笑了笑,露出嘴里一顆大窟窿,閉上眼睛又暈乎過去了。

    ……

    接下來的一周里,他一直處在時(shí)夢時(shí)醒的混沌中。身邊似乎來來去去了好些人,除了玉觀音,他一個(gè)都分辨不出,也沒腦子思考玉觀音是怎么將他弄到這里來,又怎么將他救活的。他昏昏沉沉地只是睡,有東西喂到他嘴里就吞,有水灌進(jìn)來就咽。深夜里玉觀音上上下下地?cái)[弄他,實(shí)際是在給他擦身體,但他以為自己再度遭遇了性騷擾。

    “這騷貨怎么這么煩,”他迷迷糊糊地想,“馬爺都這樣了,還想吃馬爺一炮嗎?”

    玉觀音轉(zhuǎn)過身去洗了洗毛巾,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昏睡之中的馬二爺站起來了。

    “……”玉觀音。

    她口手并用地幫馬二爺重新躺了回去。

    “果然想吃馬爺一炮!”小馬飄飄欲仙地閉著眼睛,在心里下了定論。

    ……

    再睜開眼睛,他就徹底清醒了。有力氣自己坐起來,也有力氣自己咀嚼食物了。他捧著粥碗吸吸呼呼地吞下一大碗雞肉粥,碎肉卡在門牙的破洞里,費(fèi)了半天勁才摳下來。

    他要玉觀音給他拿面鏡子來,“撲街!毀容了!馬爺?shù)膸浤�!�?br />
    “明天帶你進(jìn)城看牙醫(yī)�!庇裼^音說。

    “不去!”小馬桀驁地一扭頭,“老子要回香港,鑲顆金的!”

    玉觀音沒跟他頂嘴,給他擦了擦身,蓋上被子,擠上床躺在他身邊要睡。

    “你怎么不發(fā)騷了?”小馬問她。

    “累�!庇裼^音說,話音剛落就將臉埋在他肩頭睡著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一輛轎車停在小院外。曾經(jīng)被小馬拎起來小心扔開的那個(gè)小少年把他攙扶下了樓,玉觀音背著一包換洗衣物,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們后面。

    小樓里的一大家人都出來送他們,玉觀音雙手合十向他們敬禮,雙方用泰語說了一陣話。轎車上下來了一個(gè)男人,將一包像是財(cái)物的東西給了玉觀音,玉觀音又轉(zhuǎn)交給他們。雙方又敬了一敬,玉觀音和小馬便上車離開了。

    轎車顛簸在鄉(xiāng)間小路上。小馬的傷口被顛得發(fā)疼,歪歪扭扭地倚在靠背上專心忍痛。玉觀音跟開車的男人一直在用泰語說話,他一個(gè)字聽不懂,但聽得出對方對玉觀音充滿恭敬。

    “媽的,既然有人接應(yīng),早點(diǎn)告訴老子啊。害老子睡了半個(gè)月山洞,偷了半個(gè)月雞。”小馬心里嘀咕,狠狠地瞪了玉觀音一眼。

    玉觀音心思機(jī)敏,看出他的意思,對他解釋道,“他是我朋友,是個(gè)普通人。警方和金彌勒的人都不知道他。之前我不想將他牽連進(jìn)來�!�

    小馬沒說話,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鄉(xiāng)間風(fēng)景。耳朵里聽見玉觀音又道,“他幫我問到消息了,警方這次抓到的人里沒有香港人。六一逃走了�!�

    小馬回頭抓住了她的衣領(lǐng),逼問道,“真的?!”

    玉觀音坦然地看著他的眼睛,“真的,我沒有騙你。我是算計(jì)了六一,但只是想利用他放下干爹和其他幾個(gè)兄弟的警惕,他的資料我沒有提前交給警方,警方不知道他的存在。我做事之前想,這是我跟金彌勒的私怨,不關(guān)他事,如果他被抓了,那是他運(yùn)氣不好,他跟金彌勒合作過,那是他應(yīng)得的。如果他運(yùn)氣好,逃走了,我也不會(huì)再出賣他�!�

    小馬心里松了一口氣,但仍是有火氣,粗魯?shù)赝屏怂话�,“少他媽滿嘴噴屎!‘應(yīng)得’什么?!你又算什么好人!他媽的裝模作樣!”

    玉觀音被他推得撞到車窗上,司機(jī)回頭問了一句,她擺擺手回了一句,示意司機(jī)不用在意。

    “我不是好人,我殺過很多人,幫金彌勒做過很多事,我死了會(huì)下地獄�!庇裼^音說。

    小馬憤憤然別過頭去,沒有理她。

    玉觀音又接著道,“我朋友說,金彌勒的上線坤張知道是我?guī)途蕉肆私饛浝�,正派人四處找我�?bào)仇,住在那個(gè)村里不安全。我們先去我朋友家待幾天,他會(huì)幫我們找安全地方的地方養(yǎng)傷。”

    小馬還是不說話,徹底地不想理她。她的傷好了,他的恨就又回來了。

    第138章

    番外一:小馬的故事(3)

    在玉觀音的朋友家里待了幾天,她的朋友又開車將他們送去了郊外另一處小樓。轉(zhuǎn)移途中,轎車穿城而過,先去找了一處牙醫(yī)院給小馬補(bǔ)牙——他那顆大門牙呼呼漏風(fēng),實(shí)在太煞風(fēng)景。

    “老子要金的!”小馬坐上手術(shù)椅了還在那兒嚷嚷。

    “他說什么?”牙醫(yī)問玉觀音。

    “你輕一點(diǎn),他害怕�!庇裼^音淡定道。

    最后還是鑲了顆瓷的。小馬照著鏡子氣得都要厥過去了,嘴里含著棉花不能說話,只能扣著醫(yī)生肩膀一陣狠搖。

    “他又怎么了?”牙醫(yī)昏頭轉(zhuǎn)向地問。

    “夸你技術(shù)好。”玉觀音一邊說一邊拽著小馬趕緊走了。

    小馬金牙美夢破滅,氣得接下來兩天都沒跟玉觀音說話。玉觀音倒是挺滿意他那一口修復(fù)如初的大白牙,夜里趁他睡著,捏開他嘴皮欣賞一番,末了輕輕在他下巴上啾了一口,滿足地鉆進(jìn)他懷里睡了。

    他們在僻靜無人的城郊小樓過起了養(yǎng)傷生活。小馬臥床不起,玉觀音腿腳不便,她的朋友一早一晚分別來一趟,幫襯他倆的日常生活,時(shí)不時(shí)就要跟玉觀音眉來眼去,兩人湊在一起親昵地說些小話。小馬對此很是不滿,他天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于是沒事找事,這天晚上玉觀音圍了一身浴巾從浴室里出來,逮他逮個(gè)正著——小馬正在那里用眼刀殺她朋友,因?yàn)檎Z言不通,所以齜牙咧嘴地發(fā)出狂犬一般“喝!喝!”的示威聲。眉清目秀的泰國青年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站在旁邊不敢言語。

    玉觀音把她朋友好言安慰走了,走上前來摸他額頭,“你發(fā)燒了?”

    “沒!”

    “你發(fā)瘋了?”

    “滾!”

    玉觀音不跟他吵架,“滾”回浴室擦干了頭發(fā),將浴巾隨手一扔,赤身裸體地走出去掀開小馬的被子,又白又嫩的長腿一撩,騎坐在他胯上,繼續(xù)溫和地與他溝通,“你怎么了?”

    小馬想瞪她又不敢用力——又白又嫩的長腿間還有一條粉紅色的形狀好看的棍子,棍頭帶孔,大大咧咧地對著他的臉。

    “你洗澡都能硬?!”

    “聽你的狗叫聲硬了,”玉觀音撩他下巴,“來,再叫兩聲聽聽�!�

    小馬黑著臉不管不顧地要翻身弄她,玉觀音想把他按回去,“別動(dòng),撞到傷口�!�

    兩人在床上翻滾了幾下,小馬果然被撞到傷口,疼得直抽冷氣。玉觀音趁機(jī)揪住了馬二爺,兩根棍子一起握在手里擼了一陣,擼得滿手是漿。

    小馬大傷未愈,射了一次就脫了力,癱在床上光是喘氣。玉觀音見他老實(shí)了,膩在他身上,一邊摸著他胸口給他順氣,一邊跟他講道理,“你跟阿石發(fā)什么脾氣?他讀書的,膽子小,你別嚇?biāo)!?br />
    小馬一口氣順不過來,氣鼓氣漲,“你洗澡他進(jìn)去做什么?還他媽一起在里面待那么久?打、炮��?!”

    玉觀音吃吃地笑,“人家給我遞毛巾,我順便問他一些事情。你吃醋了?”

    小馬沒臉說話,光是虎虎生威地瞪她。他就是吃醋!這還掩蓋得了嗎?

    玉觀音笑得特別開心,“放心吧,他下個(gè)月要去做最后一次手術(shù),現(xiàn)在暫時(shí)還沒‘工具’打、炮呢。”迎著小馬驚疑的目光,她又一陣笑,“他生下來是個(gè)女人,但是想做男人,他喜歡男人,是個(gè)基佬�!�

    小馬頭都被繞暈了,“他,女人?男人?基佬?��?可,可是……你不就是男人嘛?他不喜歡你?”

    “我是女人呀,”玉觀音一挺胸,球大的兩顆奶子囂張地一抖。

    小馬看得眼花繚亂,馬二爺大刀闊斧地又站了起來,嘴里還不肯松口,手往下面一揪,“長著這個(gè)東西你算什么女人?”

    玉觀音被他提著雞巴扯著蛋,吃疼地嬌叫一聲,整個(gè)人綿軟無骨地就貼他身上去了,一邊蛇一般纏著馬二爺,一邊喘息道,“我是馬爺?shù)呐寺�。�?br />
    ……

    小馬精蟲上腦,兩只虎臂往她腰后一箍,咬牙切齒地往死里頂她。公狗腰瘋狂地?fù)u擺起來,裝了馬達(dá)一般沖撞不休。玉觀音坐在他身上,被他干得上下?lián)u晃,一雙奶子顛得幾欲飛將出去,后穴又疼又癢又騷又滿,快感似朵朵煙花紛繁地炸裂,直炸得她神魂顛倒、欲仙欲死。

    “Ahh……Ahh!Aha……@¥@#……#¥……”她嘴里含棍不清地用泰語叫著床,小馬一個(gè)字聽不懂,索性用嘴堵住了她的騷叫。玉觀音嗚嗚地哀叫著,被他吻得意亂情迷,屁股搖擺著向后拼命迎合他。

    兩人先后臥床一個(gè)來月,這還是頭一次真刀實(shí)槍地干上,小馬干至性起,猛地翻過身來將玉觀音摜到身下,提了她兩條腿,又是百十下狂抖。玉觀音先是抱著他腦袋一邊親一邊呻吟,實(shí)在喘不過氣了,才將嘴挪開,別著頭光是喘氣。她后面被干得發(fā)燙,下面那根器物堵得厲害,掙扎著想自己擼上一把,卻被小馬接連幾下狠撞,心肺都要撞出口去,揪著枕頭哀哀地只顧著叫。

    小馬幫她握住了器物,火熱又粗糙的掌心上上下下地摩挲,玉觀音被他摸得騷成一灘春水,很快便渾身哆嗦著迎來了高潮,后穴痙攣地絞死了小馬。小馬一個(gè)激靈,發(fā)出虎豹一般的狂吼,淅淅瀝瀝灌了滿穴。

    玉觀音舒服得狠了,老半天才緩過氣來,只覺滿身大汗,黏膩得嚇人。小馬還熱乎乎地趴在她身上,那東西也沒抽出來,實(shí)沉沉的家伙塞得她滿滿當(dāng)當(dāng)。她心里騷得厲害,推了推小馬。

    “……”小馬沒反應(yīng)。

    玉觀音急忙將他的腦袋捧起來一看——小馬臉色慘白,嘴唇發(fā)烏,已經(jīng)厥過去了。

    ……

    小馬大干一炮,掙裂了傷口,接下來半死不活地躺了三天,坐都坐不起來,從一位錚錚鐵漢淪落為一朵弱不禁風(fēng)的嬌花。玉觀音這個(gè)死沒良心的一邊伺候他一邊還忍不住笑,氣得他直翻白眼。

    他不要玉觀音的朋友來幫襯,非讓玉觀音把朋友“請”回家去,省得他看著礙眼。玉觀音那雙手慣常是用來殺人的,并不是用來伺候人的,給他擦身時(shí)沒輕沒重,端上來的水不是太燙就是太冷,煮的飯菜比糞湯還難聞,夜里被子不是太厚就是太薄,一冷一熱逼得他直打噴嚏。小馬之前在農(nóng)家小院時(shí),成日里昏昏沉沉無知無覺,現(xiàn)在腦子清醒了,就開始吹眉瞪眼地挑剔,一會(huì)兒嫌她笨手笨腳,一會(huì)兒罵她蓄意虐待。

    玉觀音忍了他兩天,到第三天的時(shí)候,乖巧小媳婦終于裝不下去了,兩人在屋里大吵了一架。玉觀音說自己盡心盡力,小馬罵她笨如死驢,玉觀音說他故意挑剔,小馬罵老子就是懷恨在心,玉觀音說早知道你不要救我,小馬說我就讓你死在山崖底下算了你這個(gè)背信棄義的賤人。

    玉觀音不說話了。小馬也意識(shí)到自己說錯(cuò)話了。他心里不是這樣想的,不,他心里也許是有這樣一些賭氣的想法,但他并不是這樣做的,他也萬萬不想將這些話說出口的。

    他是個(gè)粗人,嘴賤。本來心思就不夠婉轉(zhuǎn),說出口就更難聽了。

    玉觀音要出去,小馬忍著痛跳下床去追她。她一條腿瘸著,走不快,在客廳里就被小馬追上了。小馬使出渾身力氣把她抱住,她推不開——小馬那傷口長,推狠了怕又裂開。

    “我跟六一之間沒有信義,”她說,“我跟誰都沒有信義。我爸爸媽媽被金彌勒殺死的時(shí)候沒人救他們,我被金彌勒虐待的時(shí)候沒人救我,我從小到大不知道信義是什么!我利用六一,你覺得我無情,難道他對我就有情嗎?他不也利用我殺死金彌勒嗎?六一的兄弟是你,是青龍,不是我。青龍死了,他會(huì)為他報(bào)仇,你死了,他會(huì)為你報(bào)仇,我死了他會(huì)嗎?我知道他一直看不起我,你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沒有感情,我本來就是個(gè)賤人。”

    “夠了!你別這么說自己!”小馬道。玉觀音別著臉不看他,他硬將玉觀音的下巴端回來。玉觀音面色蒼白,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她垂著眼道,“你放心,你說過的話我記得,等你傷好一些我就滾,不會(huì)再讓你見到我的�!�

    “小玉!”小馬急道,“賤人是我!剛才是我嘴賤!但我心里不是那個(gè)意思!”

    他又氣又急,平時(shí)罵人的時(shí)候牙尖嘴利,輪到哄人講道理的時(shí)候他反而半天理不出個(gè)名堂來,情急之下一把將身上的襯衣撕開,“你不要聽人怎么說,你看人怎么做好不好?!我都為你這樣了,你還覺得我討厭你嗎?!”

    猙獰的傷口橫跨過他的身體,因?yàn)樘L,連尋常包扎都不能,繃帶密密麻麻將他上身綁得好似木乃伊,嗆鼻的藥味混雜著血腥氣撲面而來。玉觀音面色一顫,放棄了掙扎的力道。

    “你別傻了,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我怎么會(huì)跟我看不起的人上床?”小馬摸著她冰涼的臉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活著,我救你,你死了,我給你報(bào)仇�!�

    玉觀音半天發(fā)不出聲音,在他懷里顫抖著,水跡濡濕了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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