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電梯緩慢地下到底樓,夏六一嘴角的弧度也隨著面色一起降至陰冷。
他強忍著兩腿間的些許不適,快步穿越門廊走上街道。深夜冷冽的海風(fēng)迎面狂撲而來,一腔冷風(fēng)入肺,一股邪火陡然在他胸膛中炸燃開來!扭曲的殺意在他眼底蔓延出血絲!
——大佬,玉觀音下午被殺手捅了一刀,剛剛才清醒過來。她說她有話要跟你說,關(guān)于青龍大佬的死。
轎車風(fēng)馳電掣,駛往小馬在紅磡碼頭附近的住處。那是一戶偏僻的海邊村屋,二層小樓,外表破舊,其貌不揚。一樓客廳里一片狼藉,家具凌亂地倒放。兩名小馬手底下的馬仔正在刷洗地面血跡,見到大佬大跨步闖入,連忙喚了一聲,識趣地退了出去。
夏六一孤身上樓。小馬的臥室里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床邊掛了吊瓶,空氣里充斥著消毒水味和血腥氣味混合的刺鼻氣息。夏六一寒著面快步闖進屋內(nèi),一把揪起躺在床上的玉觀音——這次換小馬攔住了他,“大佬!私人醫(yī)生剛走,說她傷得比,比較嚴(yán)重……”
“出去!”夏六一面無表情道。
小馬擔(dān)心大佬激動起來一拳把玉觀音捶死,猶猶豫豫著不敢動彈。夏六一抬頭掃了他一眼,小馬打了個冷戰(zhàn),火燒屁股一般就躥出去了,關(guān)了門貼在門板上聽動靜。
用眼刀殺走了小馬,夏六一將面色蒼白的玉觀音重重地按在了枕頭上。玉觀音虛弱地回視著他,混沌的視線在他陰寒的面色上聚焦。然后,她竟?fàn)科鸫降靡獾匦α恕?br />
夏六一當(dāng)即一巴掌狠扇了下去!玉觀音一頭栽進枕頭里,哇地咳出一口血!外間的小馬聽得眼角直跳,心焦不已。
“你知道什么?知道多久了?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說?”夏六一冰冷平靜的聲音里帶著殺意。
玉觀音臉埋在枕頭里吃吃地笑,滿口是血,含糊不清地。
“為了……看你現(xiàn)在的表情,真……可愛……”
夏六一拽著她頭發(fā)將她腦袋提了起來,作勢要再扇。玉觀音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抹了一把嘴,瘋兮兮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語氣狠辣了起來,“我以前是干爹的人,憑什么背叛他,幫你?”
夏六一見她終于肯正經(jīng)說話,一把將她扔回了枕頭上,冷笑道,“可惜你現(xiàn)在不再是干爹的心肝寶貝,他滿世界要殺你,沒有我護著你,你只能做街邊一條死狗�!�
玉觀音吃吃地又笑了起來,插著吊針的手捂住受傷的腹部,笑得愈發(fā)吃力,“小六啊,小可愛,你以為我來香港,是為了求你護著我?哈哈哈……干爹要殺的人,你怎么可能護得了?你連自己的大佬都護不了!呵呵呵,呃!”
夏六一又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嚨,硬生生止住了她陰陽怪氣的笑聲,“你想暗示什么?青龍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玉觀音在他掌心里虛弱地嗆咳,夏六一略微松手,她笑道,“干爹這幾年派殺手到香港,只有兩次,一次是來殺我,一次是三年前……”
“胡說八道!青龍死在許應(yīng)手里!”夏六一冷道,“玉觀音,我知道你耍什么花樣!你得罪了干爹無處可去,想挑撥我跟干爹的關(guān)系,讓你渾水摸魚?”
玉觀音又嗆咳了幾聲,道,“你記不記得,干爹當(dāng)年曾經(jīng)派人到香港查過你?后來你主動來泰國跟干爹解釋,說你沒有殺兄奪位,他才繼續(xù)跟你合作……其實那兩個人在青龍出事之前就已經(jīng)到了香港,青龍死后,他們繼續(xù)留在香港,只是想查查你這個新龍頭到底知道多少,需不需要一并除掉。你當(dāng)時來泰國見干爹,屋內(nèi)除了我和干爹,還埋伏著幾個人,干爹只要一個眼神,我們都會對你下手。你走以后,干爹跟我說……”
她模仿著金彌勒一團和氣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用泰語復(fù)述道:“他傻得可愛�!�
夏六一的呼吸顫抖急促起來!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金彌勒,許應(yīng)臨死前詭譎的遺言,令他懷疑過很多人。只是之前的種種線索都指向許應(yīng)、肥七和華探長,而這三人與遠(yuǎn)在泰國的金彌勒并無瓜葛。要殺青龍,許應(yīng)可以自己下手,為什么需要外來的幫手?而且青龍的父親在世時與金彌勒是過命的交情,青龍與金彌勒合作十年也為他帶來了巨大的利潤,金彌勒有什么理由要除掉青龍這個“好侄子”?
夏六一心中狂風(fēng)驟雨,凌冽寒風(fēng)冷徹骨髓。
“干爹為什么要除掉青龍?”
“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dāng)年他接到了來自香港的一個電話,然后就派了殺手。我跟你一樣好奇青龍抓住了干爹什么把柄,干爹為什么要對他下手�!�
“我不信你,”夏六一道,“單憑你胡言亂語幾句話,證明不了什么。”
玉觀音偏過頭去,又咳出一口血。咽了口唾沫,她回過臉來,面色雖然虛弱蒼白,眼睛里卻閃著狡黠的光芒,“信不信由你。‘證明’嘛,要你跟我一起去找。我說了,我來香港不是來求你保我的。呵呵�!�
她得意地笑了起來,“我來,是為了讓你抓我回去邀功�!�
夏六一在小馬的村屋里又待了半個鐘頭。夜色深沉,他坐車離開紅磡碼頭,行駛了大約十分鐘,開車的保鏢阿毛便出聲提醒,“大佬,有車跟著我們�!�
夏六一有深沉心事,不甚在意,“差佬?甩了他們。”
“不像是差佬,只有一輛車,跟得很緊�!�
夏六一從思緒中回過神,轉(zhuǎn)頭看了一看。跟蹤的車輛中,司機和副駕駛都穿著黑衣,五官形似東南亞人。車輛保持著勻速緊緊跟隨著他們,不像要出手,不像跟蹤,倒像是警告。
是金彌勒的人。
夏六一微皺眉頭,轉(zhuǎn)回身道,“調(diào)頭,今晚去九龍城住。阿南,再多調(diào)幾個保鏢去何先生和小馬那里�!�
“是。”
吩咐完畢,他讓保鏢從車柜里拿出一支全新的大哥大。低頭面無表情地輸入了一串國際號碼,他按下?lián)芴栨I,在接通的那一瞬間變作一臉謙卑恭敬。
他用泰語道,“喂?我有急事找干爹。他老人家睡下了嗎?”
第57章
那我就不客氣了
夏六一謙卑恭敬地地在電話里向金彌勒澄清事實,說他只是無意中接收了玉觀音,并且在發(fā)現(xiàn)她背叛佛爺之后趕緊將她監(jiān)禁了起來。他表示自己剛出獄,現(xiàn)在在差佬的嚴(yán)密監(jiān)控之下,不得抽身,承諾圣誕節(jié)時親自偷渡押解玉觀音到泰國,當(dāng)做給干爹的節(jié)日大禮——雖然給一位佛爺過耶誕日,顯得十分不倫不類。
夏六一一夜一天沒有回家。第二天的傍晚何初三打來電話詢問,他只推說公司里有些急事需要處理,目前還在開會,讓何初三不用等他。
掛了電話,他重新回到村屋的客廳——不是小馬的村屋,諸位看官若有印象,是夏大佬之前在九龍城獨居時的那一棟村屋——小馬和崔東東在沙發(fā)上低語。夏六一走過去,疲憊地在他們對面坐下。
“說到哪兒了?”
“說到要不要帶秦皓,”崔東東道,“大佬,他剛?cè)霂蜁痪茫准?xì)還不清楚。我不建議帶他去。你讓我去吧�!�
“不行,”夏六一銳利的目光掃向她,“你不能去。萬一我這趟出了事,你要留在這里鎮(zhèn)堂�!�
“你出了事我就去澳洲養(yǎng)老了!”崔東東肩膀一聳,“誰高興當(dāng)你這個副堂主,成天管這管那,累死老娘了!還他媽讓老娘當(dāng)龍頭?沒門!”
“東東!”夏六一喝她。
“好好好,行了行了,知道了,”崔東東拿他沒轍,“但你也得考慮清楚啊,大佬,秦皓底子干凈嗎?他肯拿你當(dāng)兄弟?真出了危險,他肯為了你拼上命嗎?”
夏六一皺眉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拼命!我不是要帶人去保護自己,我需要幫手去對付金彌勒的死士。金彌勒每次只允許我?guī)蓚人進他老巢。秦皓身手好,性格穩(wěn)重,又熟悉泰國,我手底下找不到比他再合適的了。”
“可是他剛進幫不久,就跟著你去泰國……”崔東東性情謹(jǐn)慎,甚至有些過于疑心病,依舊不肯松口。
“我這又不是去做交易!即便他有異心,甚至即便他是差佬,又怎樣?這又沒什么交易內(nèi)情可泄露,就算殺人也是在泰國境內(nèi),香港法律管不著。他總不可能聯(lián)系上國際刑警端了金彌勒的老巢吧?!”
“話不定真的……”崔東東還要嘀咕,被夏六一瞪了一眼,舉雙手認(rèn)輸,“行了行了,我再去查查他的底,以防萬一。先說別的吧�!�
這三人嘰嘰喳喳,在村屋里謀劃到深夜。末了崔東東打著哈欠告辭說要回家陪二嫂溫存,小馬扭扭捏捏地告辭說要回去監(jiān)視玉觀音,兩人臨走前一齊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紋絲不動的夏大佬。崔東東八卦地問了句,“你就睡這兒?”
“唔�!�
“不陪大嫂睡?”
“滾�!�
崔東東呸了他一口,憤憤不平地滾了。剛滾到門口,夏六一喚住她,“你要是查了秦皓沒問題,就通知他搬到我這里來住�!�
“……”崔東東。
他看著崔東東瞬間扭曲起來的面容,皺著眉頭道,“你別想歪!”
“……”崔東東。
誰能不想歪呢,大佬?
你看看貼在門外偷聽的小馬,已經(jīng)開始原地跳太空步慶祝大嫂失寵了。
……
大嫂對于自己失寵這件事,接受得出乎大佬意料的容易。在夏六一夜不歸宿的第三天,何初三給他打了一通電話,直接了當(dāng)?shù)卦儐�,“是不是幫里出了什么事?警方又在查你?�?br />
夏六一順坡下驢,把鍋推給了謝SIR和諸位長老,言簡意賅地暗示“洗白”的過程中引起長老們的不滿,長老們?nèi)浅鲆恍┦露藖�,吸引了重案組的注意。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正在處理,但是為了何初三的安全,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的好。
何初三對他這番說辭,沒有提出任何質(zhì)疑。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他輕嘆說了一聲,“好,我明白了�!辈]有多作糾纏,道別后便掛斷了電話。
夏六一心中忐忑,把跟蹤保護何初三的保鏢叫來問話。保鏢說何初三每日上班下班、表現(xiàn)如常,甚至一反常態(tài)地默許了保鏢們的暗中跟隨。金彌勒的黑衣殺手們也僅僅盤桓于小馬和夏六一的居所附近,并未發(fā)現(xiàn)這位何先生的存在。
夏六一放下心來,便將精力集中在了泰國之行上。崔東東經(jīng)過徹查,認(rèn)為秦皓身份并無可疑,且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正靠著夏六一所支付的醫(yī)藥費在私家醫(yī)院里休養(yǎng)。哪怕是為了妹妹的安全著想,秦皓也沒有背叛驍騎堂的可能性。于是她放心地通知秦皓入住大佬村屋。夏大佬這些天來在村屋里深居簡出,每天的日常是在后院的訓(xùn)練室里跟秦皓拳來腳往。他已經(jīng)許久不曾這樣正兒八經(jīng)地操練身體。在成為大佬之前,為了做好一名模范紅棍,當(dāng)?shù)闷稹半p刀血修羅”的美名,他每日嚴(yán)格地訓(xùn)練體能,鉆研武藝,隔三差五去拳館跟弟兄們過過招,還時不時聚眾斗毆,是一位職業(yè)暴力分子……自打做了龍頭大佬,再也用不著他親自上場打打殺殺,每天生意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腦子里的事多如亂麻,拳腳上的事便日漸松懈了。尤其跟何初三搬到一起住之后,相當(dāng)墮落,不僅家里沒有訓(xùn)練室、再也沒去過拳館,何初三還一日三餐好吃好喝、舉案齊眉地伺候他,時不時餐后還要來點兒糖水、點心……要不是幸好他還保留有每天做整三百個俯臥撐的習(xí)慣,只怕腹肌都要變成糖水肚。
在每日揮汗如雨、地獄般的突擊訓(xùn)練了一周之后,夏六一自認(rèn)為找回了一大半全盛時期的感覺,要秦皓放開手腳、毫無顧忌、傾盡全力地對自己發(fā)起進攻。后果是兩人都被打得半死不活、渾身青紫——唯一的規(guī)矩就是不打臉,還得留著這兩張俊臉去見金彌勒。
打完了這場不分勝負(fù)的惡戰(zhàn),夏六一讓秦皓先上樓去沖涼,自己筋疲力盡地躺在一樓沙發(fā)上,抓著一袋冰塊敷太陽穴。在那冰冷的刺激下回憶這場戰(zhàn)斗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他還是覺得秦皓留了一手,或許是顧忌他右手無法施力,秦皓好幾次故意放水,避開了他的要害。
這不吭不聲的小子,始終還是留有余地,不敢徹底地在大佬面前放肆。
夏六一并不在意這點。他知道秦皓性子獨,沒有安全感,難以對人放下心防——這正是當(dāng)年的他自己。兄弟情分是要慢慢培養(yǎng)的,不急于這一時。
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右手,并不計較再也不能恢復(fù)全盛時期的戰(zhàn)斗力。武力固然重要,但單純的武力并不是決定勝負(fù)的關(guān)鍵。再者說,他的手是當(dāng)年為了救何初三傷的,他對這種犧牲毫無怨言。如果再廢一只手,再廢一條腿,甚至賠上他的命,能換回青龍和小滿重生,那就更好了。
他琢磨著明天把崔東東叫來過過手,崔東東走的是以柔克剛的路數(shù),跟秦皓全然不同,對戰(zhàn)起來另有一番樂趣。玉觀音若是沒受傷,本也可以叫過來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他一直好奇玉觀音的實力,雖然他以前從沒想過去招惹玉觀音。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fā)上,琢磨著琢磨著,不知不覺間疲憊地睡了過去。突然感覺到了臉頰上溫?zé)岬哪﹃�,他恍惚以為自己躺在何初三租屋的床上、正在“抽煙”后的溫存,便下意識地將臉在對方掌心蹭了蹭。
他閉著眼睛,愜意地開了口想說點什么。腦子里電光石火,一瞬間憶起自己的真實所在,憶起保鏢們都在屋外,這屋子里現(xiàn)下只有他跟秦皓——登時一巴掌扇開了對方的手,睜開眼睛怒喝道:“你做什么?!”
被他打開的何初三,坐在沙發(fā)邊,微微睜大眼睛,驚訝且受傷地看著他。
夏六一傻在當(dāng)場,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夢里,或者是學(xué)會了移形換影之術(shù),飛回了他倆的小家。愕然地搓了一把臉,他醒醒神重新看向何初三,還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是真的。何初三真的在他的村屋里。
“六一哥?”何初三微挑眉毛,疑惑。
“你怎么來了?”夏六一比他更疑惑。
何初三綻開笑容,“今天禮拜日不上班,來看看你。我猜你最近是住在這邊,結(jié)果猜對了�!�
他轉(zhuǎn)身將茶幾上的一大壺湯打開,“給你熬了山楂豬肚湯。要放冰箱,喝之前讓保鏢兄弟幫你熱一熱�!�
夏六一驚嚇大過驚喜,偏頭看了看屋外,他緊張地重復(fù)道,“你怎么來了?你來的路上有沒有人跟著你?我派去的保鏢呢?他們沒攔著你?”
“他們都在門外,你不要責(zé)怪他們,他們攔過我,我執(zhí)意要過來。我借了同事的車,又戴了墨鏡和口罩,沒有人能認(rèn)出我。再說謝SIR早就知道我了,我沒有任何把柄留給他,被他知道我來過也沒什么�!�
夏六一自食苦果,不能向他多作解釋,心中十分焦慮。匆忙地將何初三拉過來親了一口,他逐客道,“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六一哥很感動�?旎厝グ�。”
“來都來了,”何初三死皮賴臉地糾纏他,“出去又會被看到一次,不如我在這里留一夜吧。”
“不行,你不能在這里過夜�!毕牧焕溆驳鼐芙^。若僅僅是進屋小坐一會兒,還可以被猜測是上門例行匯報的下屬,要是留宿一夜,難保金彌勒的殺手密探不會懷疑何初三的身份。
何精英被他打擊慣了,臉皮厚如城墻,百折不撓,再接再厲。
“那我再待一會兒可以吧?我這幾天很想你,六一哥,”他一邊膩膩歪歪地念八點檔臺詞一邊摟住夏六一的腰,膽大包天地隔著汗?jié)竦谋承木玖艘话汛罄械男〖饧�,舔了舔唇啞聲道,“你剛運動過?濕漉漉的樣子真誘人。想不想抽根‘煙’輕松一下,大佬?”
他用他烏黑清澈的眼睛專注而又期待地朝夏六一看過來,五官俊美動人,濕熱的舌尖在薄唇間一滑而過。夏大佬一時心跳加速,腦子里轟然炸裂開無數(shù)限制級的畫面……
然而他以驚人的毅力穩(wěn)住了心神,堅決地將何初三往外一推,“不行,你回去�!�
“六一哥……”色誘失敗的何初三還要垂死掙扎。夏六一唯恐自己再堅持不過三秒,薄薄的運動褲襠就要被夏六二頂起來,趕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直接將他往門外推去。
“待一會兒都不行?”何精英心智化作三歲小孩,死纏爛打地一邊走一邊膩歪,“那再親一個。”
“不行!”夏六一毫不懷疑如果現(xiàn)在一口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跟何初三立馬在沙發(fā)上滾成一團、干柴烈火、大動干戈。他手腳慌亂地推搡著何初三,何初三頻頻扭頭掙扎,兩人拉拉扯扯到了玄關(guān),何初三突然臉色一變,直勾勾地看向屋內(nèi)。
夏六一也聽到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腦中一記驚雷,回頭看去。
——剛洗完澡出來的秦皓,只穿了一條黑色內(nèi)褲,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fā)一邊走下樓來,顯出一副居住已久的放松姿態(tài)。他赤裸的上身水跡橫流,勁瘦而健美,還點綴著斑斑紅痕。
夏六一傻在當(dāng)場。何初三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將毛巾從頭上扯了下來,秦皓看見了在玄關(guān)處摟抱成一團的大佬與何顧問,登時也驚住了。
三人沉默對望。屋外的阿南,先前聽見隱約爭執(zhí)聲,好奇地推門探了探頭,只一眼就嚇掉半條小命,趕緊把腦袋縮了回去,一把捂住同樣好奇的阿毛的嘴,把他拽出老遠(yuǎn)——千古奇冤啊大佬,狗血淋頭啊,八點檔都沒這么刺激!
屋內(nèi),三人僵持了十秒有余,夏六一一把抓緊了何初三的手臂——擔(dān)心他一時激動、奪門而去——仰頭對秦皓道,“你先出去!”
秦皓直覺情況復(fù)雜,一聲不吭垂下眼來,快步途徑兩人,出了玄關(guān)往后院訓(xùn)練房里去了。夏六一關(guān)上大門,拽著何初三一路上樓,進了二樓臥室。
鎖了臥室門,將何初三牢牢按坐在床上,他頭疼地說,“不是想你的那樣�!�
何初三并沒有看他,神情木然地輕聲道,“我想的哪樣?”
“他只是在這里陪我練拳,我們剛剛才練完�!�
“然后呢?他沒有住在這兒?”
“他……”夏六一心虛緊張,一時竟帶了怒氣,“他住在客房!我一個人睡這兒!你看看這床,哪有睡過兩個人的樣子?”
何初三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大床,冷淡道,“所以呢?他可以在這里過夜?我不可以?你們練什么拳?白天練了晚上也練?練了好幾天?”
夏六一從未被他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調(diào)子對待過,一時火氣更加上涌,“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不信我?!”
“我哪敢不信你,”何初三垂下眼去,站了起來,“我不跟你吵,我回去了�!�
他向門口走去,被追上來的夏六一按到了門上,激烈地親吻。連吞帶咬地把何初三啃得唇舌發(fā)麻,夏六一氣喘吁吁地分開唇,將何初三的手按到了自己身下,勃發(fā)硬挺的器官隔著薄薄的褲子挑逗著他們倆的手心,“你自己摸!這像是背著你偷過人的樣子?”
何初三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向夏六二,合攏掌心輕輕握住了它,又順著它的弧度往下面鼓鼓的囊袋摸去。
這位影帝終于控制不住面上的笑肌,“噗嗤”一聲憋出了聲,“那我就不客氣了�!绷硪恢皇至瞄_松耷耷的運動褲腰,一把抓住了夏大佬的屁股蛋。
夏六一被他前后夾擊,呆了兩秒,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撲街!你裝生氣?!”
“哈哈哈哈……是你讓我摸的嘛!啊,痛痛痛,別掐耳朵,你還要不要‘抽煙’啊大佬,你都硬成這樣了……”
第58章
戀愛真是太可怕了!
夏大佬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抽了一支煙。何影帝連吸帶摸,把他的魂都要抽出去了。
抽完一支,何影帝動手動腳地還要抽點兒別的,被夏大佬拎著耳朵提了起來。夏大佬飛快地提上了兩層褲子。何影帝十分惋惜,低頭看向無處發(fā)泄的阿四。
夏六一內(nèi)心比他還惆悵,他其實并不介意跟何初三再戰(zhàn)三百回合——不對,三百還是太過分了,三也就差不多了——而且非常想要摟著何初三美美地睡上一覺,但是理智上清醒地知道不能再讓對方多作停留�?粗荒槀榈暮纬跞�,他無奈嘆了口氣,“躺下�!�
“��?”何初三沒反應(yīng)過來。
夏六一揪著他衣領(lǐng)將他摁倒在床,動作粗魯扯下了他的褲子、上衣掀至胸口。盯著那勃發(fā)的器官,他用了極其短暫的一秒鐘來作心理準(zhǔn)備,在還沒準(zhǔn)備好之前,就已經(jīng)將心一橫,低頭將它含進嘴里。
何初三刺激過大,臉霎時燙得緋紅!驚惶無措地抓住了床單,他隨著夏六一吮吸舔舐的動作而戰(zhàn)栗,腰腹上原本若隱若現(xiàn)的小腹肌緊繃出顫抖的曲線。
云海中沉沉浮浮了好一會兒,他熬忍不住,一邊喘息一邊低叫了一聲六一哥,夏六一含著他,抬眼看了過來,何初三被他的眼神刺激得發(fā)出一聲低吼,猛然間射了出來!
夏六一沒料到這小子射得這么快,被嗆了一喉嚨,轉(zhuǎn)過身去一陣咳吐。
緩過勁的何初三從后頭抱了上來,吸著鼻子不說話,光在他肩后蹭臉。夏六一轉(zhuǎn)頭一看,這小子兩眼微紅,隱隱含了水汽。
“六一哥,你不用這樣�!彼指袆佑中奶鄣卣f。
夏六一把他腦袋摁過來跟他親昵地抵了抵額頭,然后起身去隔壁漱了個口�;氐脚P室,何初三已經(jīng)非常懂事地將身上衣褲整理好了,乖乖坐在床邊等他。
夏六一在他身邊坐下,兩人貼在一起又吻了一會兒。
“我什么時候能再來找你?”何初三問。
“你不要再來了,”夏六一說,看到何初三眼神一黯,又親了他一口,哄道,“傻仔,事情處理完,我即刻回家住。”
何初三期待地點點頭,又上上下下地把夏六一看了一遍,看到那些青紅斑痕,心疼地說,“秦皓下手這么狠?你是他大佬啊�!�
夏六一嗤地一笑,“他也沒好到哪里去!”
“也是,我剛才一見到他,還以為他身上是吻痕,真的很傷心。”何初三垂著腦袋傷感地說,帶著一臉受傷抬起頭來——夏六一正氣定神閑地看戲。
“還沒CUT機,你再演一會兒�!毕牧徽f。
何初三嘿嘿地壞笑了起來。
短暫的溫存告一段落,夏六一將何初三一路送到大門口。何初三攀著門邊戀戀不舍,跟他說,“下個禮拜六,阿爸跟吳媽要在近喜酒樓辦喜酒,你能不能抽空來一趟?阿爸挺關(guān)心你的,時不時還問問你的牙怎樣了,我阿妹也想見見你……”
夏六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看情況吧�!�
“你別送大禮,表表心意就好啦,”何初三啰里啰嗦地念叨他,“最重要的是你要來恭喜他老人家,這是他大喜的日子�!�
“我盡量吧�!毕牧蝗允钦f,十分堅決地一把將他推出去了——再不推走,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何初三拽回樓上去再親三百下。
道了別之后,他趕緊關(guān)上大門�?吭陂T邊發(fā)了一會兒呆,他突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因為自己這種沉迷于溫柔鄉(xiāng)中的失控而感覺到恐慌。青龍和小滿的仇冤未解,他有什么資格去愛、去享樂?下個禮拜就要去泰國了,金彌勒是何等可怕的人物,他又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分心和掉以輕心?
大巴掌還黏在臉上,大門突然被人用鑰匙從外打開。夏六一警覺回頭,看見了氣喘吁吁沖回來的何初三。
“怎么……唔!”
夏六一話沒說完,就被沖上來的何初三按在門上用舌頭狂掃嘴巴。掃完了一整圈,何初三憤懣不平地跟他說,“我剛上車就后悔了,我才不想演什么寬容懂事的正房太太!你不回家也就罷了,還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同居!他又靚仔,又陪你練拳,正大光明地跟你住在一起,我卻好似偷情,才待一會兒就被趕出門口,我真的要嫉妒死了!”
“撲街仔!老子都給你‘抽煙’了你還想怎樣?!”夏六一一邊惡狠狠地罵一邊抱住他。
“我要在這里住�!�
“不行!”
“那你趕他走。”
“……”夏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