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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對這小子日益增長的放肆,他只能感到日益增長的無奈。

    他退后一步,破天荒主動地,一顆一顆解開了自己襯衫的紐扣,露出結(jié)實飽滿的胸口,往兩邊一扯,又多露出兩顆小尖尖。何初三眼底的悲憤瞬間被欲望掩蓋,沒等他將襯衫下擺從褲子中拉出來,就撲上來一把將他按到了對面墻上,更加急切兇猛地吻他。

    他掐弄夏六一的小尖尖,解開他的皮帶紐扣,手沿著他背脊劃入股間探索他。夏六一從被堵住的唇齒間發(fā)出難耐的悶哼聲,然而何初三僅僅是摸著他的屁股搓揉了幾把,便強忍著停了手。

    他放開夏六一退了一步,作勢轉(zhuǎn)身,又被夏六一拉了回去。

    這個肆意妄為、驕縱不羈的黑道大佬第一次這樣服軟。他緊緊抱著何初三不讓他離開,伸長手臂關(guān)了水,待到水滴聲徹底停歇,這才嘆息道,“她叫玉觀音,是我以前的生意伙伴。我沒有邀請她,是她自己來的。我跟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我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交集……”

    何初三卻道,“你沒有必要跟我解釋�!�

    “阿三。”夏六一頭疼地喚道。

    “你還有很多事瞞著我�!�

    “我有我的難處,有我的安排。”

    “你可以讓我?guī)湍��!?br />
    “你幫不了我。”

    “你不信我�!�

    “我他媽什么時候不信你過?!”夏六一突然來了火氣。

    何初三的胸膛激烈起伏起來,眼底的燒灼更甚,“你不信我有保護你的能力,有跟你在一起的能力。你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自己心里。”

    “我……”夏六一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我就是這樣的人!你要我怎么辦?!”

    “告訴我你在計劃什么?”

    “我沒有計劃什么!”夏六一咆哮道,“我就計劃跟你在一起!我是不是要拿根繩子天天把自己跟你綁在一起?一言一行都跟你報告?!這樣你滿意了吧?!”

    何初三垂下眼去。夏六一沒看到他眼底的失望與失落——他沒意識到自己那突然爆發(fā)的憤怒恰恰代表著心虛和掩飾。

    何初三把心底所有燃燒的火焰和冷冽的寒風(fēng)都壓了下去,強自忍耐了一會兒,他最終只是平靜地說道,“算了,我不問了,我不跟你吵架,不讓你有機會把我趕出去。”

    “誰要把你趕出去了?”夏六一好氣又好笑。

    “我們倆要是吵起來,你又會讓我滾�!�

    “你……”

    何初三轉(zhuǎn)身,“我要繼續(xù)洗澡了,你出去吧�!�

    夏大佬對著他背影噎了三秒,張嘴又閉嘴,最終摔門而出。

    他濕漉漉地沖到客廳,氣得手腳發(fā)顫,上下摸索出今天跟眾大佬們開會時到手的半包煙,坐在沙發(fā)上一口氣點燃了三支叼在嘴里,氣勢洶洶地吞云吐霧。

    他剛才真有沖動讓這小子現(xiàn)在就滾、有多遠滾多遠,話在喉嚨里來回繞了數(shù)圈,連聲撲街都罵不出來——他舍不得,他怕何初三一扭頭真的走了,他怕何初三一走又一個月,說不定還是他自己憋不住找上門去哄回來!

    這三分顏色上大紅的撲街仔!夏六一恨恨地一腳踹到茶幾上。

    茶幾發(fā)出的哀鳴與浴室門開關(guān)的嘎吱聲重合。他扭頭望見何初三光著上身圍著浴巾出來,下意識就要把嘴里的煙往身后藏。藏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又拿出來挑釁地塞進嘴里。

    然而何初三看也沒看他,一邊神色平靜地用毛巾擦頭發(fā),一邊旁若無人地進了臥室。

    夏大佬三支煙僵在嘴里,自己都覺得幼稚且弱智,悻悻然把煙摘了下來,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兩腳。

    他進了浴室,齜牙咧嘴、動作緩慢地沖了個澡——傷沒好全,原本動作幅度一大就隱隱作痛,之前他虎虎生威地提皮帶抽小馬,其實自己渾身肌肉牽扯著劇痛、比被打的小馬還難受。勉強洗完之后,他煩躁又疲憊地進了臥室。何初三背對著他躺在床上,已經(jīng)睡著了。

    夏六一知道他裝睡,然而既不能把他拎起來再吵一架,也拉不下臉再去哄他,只能憋著火氣沉默上了床,關(guān)燈睡覺!

    ……

    夏六一先是失眠了半宿,又做了半宿噩夢,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噩夢的內(nèi)容忘得一干二凈,只有一身遺汗,黏膩瘆人。下意識往身邊一摸,被子里冰冰冷冷,何初三已經(jīng)離去多時。

    下午時分,夏大佬抵達“總公司”。眾員工——既然是公司,總歸還有一部分非江湖人士的文職員工——又給他搞了個喜迎老板出院派對,訂了蛋糕、香檳、小甜點,其樂融融。然而夏老板完全沒有尋歡作樂的興致,賞臉陪大家喝了兩杯,放了個小假讓眾員工在派對之后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便借口身體不適躲進了總裁室。

    崔東東提了瓶紅酒進來找他,見他委頓在老板椅上皺著眉頭抽煙。

    “又跟小三子吵架了?”崔東東聽說了昨晚的事,一早猜到大佬家后院要起火。

    “他人呢?”夏六一臭著臉。

    “我哪兒知道。他又不在這里上班�!�

    “媽的不是你把他聘進來當狗屁顧問嗎?”

    “人家是顧問呀,又不是經(jīng)理。再說,我哪敢讓他天天來找機會查賬�!贝迻|東眼見夏六一要炸毛,“行了行了,我前段時間讓人查過,你家小三子除了我們公司的事,還一直在中環(huán)一間私募基金會掛職,今年初還跟人合伙開了一間數(shù)據(jù)分析公司�,F(xiàn)在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在他自己的公司。要不要我派人去跟著他?”

    夏六一煩躁地擺了擺手,“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崔東東一聳肩,“總之是賺錢的名堂。你蹲牢子的時候我派人跟過他一段時間,除了去看他阿爸,其他時候基本上都在工作�?此遣灰膭蓬^,是想賺幾個億把你給包了。哪,有個事我忘了跟你說,他曾經(jīng)跟我提過讓咱們公司上市�!�

    夏六一動作一滯,抬頭瞪向崔東東,“上什么?上什么鬼?!”

    “就是上什么鬼啊,大佬!聯(lián)交所上市�。∵@小子居然想讓黑社會上市��!”

    夏六一把報表放下,兩手使勁搓了搓臉�!拔一寐犃�?”

    “我也覺得我幻聽呀!我跟他說賣檳榔的就是賣檳榔的,賣得再好,大不了去賣榴蓮,沒聽說過去賣飛機呀!”崔東東搖頭嘖嘖有聲,“大佬,你這個拍拖對象了不得!”

    夏六一震驚地捧著臉,頭一次認真地思索起“我這是找了個什么玩意兒”這一嚴肅問題來。

    夏大佬家的那位玩意兒一整天沒回家,快半夜的時候夏六一忍無可忍給他打了電話。電話倒是接了,冷淡淡地回說在公司加班。第二天凌晨時分,夏六一闔著眼睛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聽到門外開鎖的聲音。

    夏六一清醒過來,豎著耳朵繼續(xù)聽動靜,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放東西的聲音,然后是浴室里嘩嘩的水聲。這位玩意兒洗完澡之后,腳步輕巧地進了臥室,站在床邊靜默了許久,像是在判斷他有沒有睡著。夏六一演技純熟地發(fā)出了微微鼾聲,于是這位玩意兒放心大膽地上床靠了過來,冰涼的手臂環(huán)住了他的腰,微濕的臉輕輕地貼在了他后頸,還撒嬌地蹭了蹭,發(fā)出滿足又疲憊的一聲輕嘆。

    我他媽這是找了個什么玩意兒?夏六一背脊發(fā)寒地想。他這是在跟老子搞不冷不熱戰(zhàn)?

    第51章

    戀愛的酸臭味

    何精英的不冷不熱戰(zhàn)持續(xù)了兩個禮拜,每天早出晚歸,跟夏大佬的溝通僅限于每天一兩個電話,以及夜深歸家趁大佬“睡熟”時偷偷地動手動腳。

    其實夏六一只猜對了一半,他并不是完全故意地去冷落夏六一,他是真忙。一邊從早到晚地你儂我儂地談戀愛,一邊還能輕輕松松日進斗金的霸道總裁,只出現(xiàn)在八點檔肥皂劇里。何初三草根出生,一沒有家財萬貫,二沒有貴人相助,只能一邊埋頭苦干地搞工作,一邊見縫插針地追大佬,疲憊而繁忙,苦澀又甜蜜。

    當然,順便也能借著忙,裝模作樣地晾一晾大佬,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雖然他并不指望夏六一會真的服軟,會老老實實將所有秘密都對他坦白——夏六一就是那種把什么事都死扛在自己背上的犟驢,還是一只龍頭大驢,他能把這頭大驢怎么辦?先慢慢耗著,總有一天驢會露出馬腳的。

    夏六一不知道何初三肚子里的花花心思——知道他有花花心思,但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也沒空去計較。剛剛出院兼出獄的夏大佬也很忙,他答應(yīng)何初三的“洗白”不是兩個字這么簡簡單單,當中牽扯到的利益糾葛、資產(chǎn)整合、人員調(diào)動,在幫會內(nèi)外都將產(chǎn)生極大的阻力。況且他需要喬爺替他牽線老掌柜,為了籠絡(luò)喬爺和老掌柜,明面上要由黑轉(zhuǎn)白,私底下的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還得繼續(xù),又要瞞著差佬又要瞞著大嫂,大佬也很疲憊心酸。

    ……

    十一月的香港,秋風(fēng)微寒,這天又下了一整日雨,潮濕異常。重傷初愈的夏六一渾身骨頭都泛起酸痛,癱在家里打電話向各方手下作了一番指揮,讓保鏢外出給他買了魚蛋、牛雜與啤酒,裹在被子里一邊大吃大喝一邊看了一下午錄像帶。

    酒精加劇關(guān)節(jié)疼痛,夏大佬當夜自作自受,疼到半夜都沒睡著。加之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這點小疼小痛又拉不下臉來打電話讓租住在隔壁的保鏢們過來給他按摩,只能自己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硬忍。

    何初三夜半歸家,輕手輕腳脫了雨水淋濕的衣服,洗了個熱騰騰的澡,進臥室想老模樣偷摸偷抱,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夏六一叼著煙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頭發(fā)亂糟糟的,皺巴著臉瞪著他,模樣活像一只插了香煙的粽子。

    何初三沒忍住笑了一聲,夏大佬登時瞪得更狠了。何初三回身開了臥室燈,在一室溫暖明亮中苦笑,“六一哥,你怎么在床上抽……你怎么了?”

    他看清夏六一滿額的冷汗和不正常的臉色,快步走上來,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對方的額頭,揩了冷汗,又捧著對方冰涼的臉摸了摸,急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夏六一被他溫?zé)岬氖峙踔�,相當有沖動在他暖乎乎的掌心里蹭一蹭臉,然而強忍住沖動,別扭地掙脫他,取下嘴上的煙隨手掐熄了往床下一扔,“沒什么。下雨,不舒服�!�

    何初三將手探進被子,在他透著冷汗的身上各處摸了摸,又看到床頭堆積的小食餐盒與啤酒瓶,當下明白大半,長嘆一口氣。

    夏六一一聽他那老模老樣的嘆氣就想揍他,然而何初三轉(zhuǎn)身飛快離開,不多時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擰干了熱毛巾給他從頭到尾地擦了一遍汗,又拿了藥油,給他關(guān)節(jié)和肌肉酸脹的地方挨個按揉了一遍,最后給他套了件干凈清爽的睡衣——夏大佬先前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還換了寒濕的床單和被子。

    整一套流程做下來,差不多快要一個小時。最后換床單的時候,夏六一裹著被子坐在外頭沙發(fā)上等他,舒服得昏昏欲睡,被何初三搖醒喂了杯熱牛奶,還被塞了杯熱水讓他漱漱口,隨后就被塞進了干燥又溫軟的被窩。

    夏六一難受了一整天,臨到晚上才享受到家庭溫暖,暖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他迷迷糊糊地撐到何初三也進了被窩,順勢一臂把何初三攬到懷里,立馬開始打起了小呼嚕。

    何初三貼著他腦袋嘆息著說了句話,夏六一意識清醒了一咪咪,“嗯?”了一聲。

    何初三又說了一遍,“你真是缺人管�!�

    滾你媽的,撲街仔!夏六一想。然而只反駁性地低哼出一聲,立馬陷入沉睡。

    ……

    夏大佬一覺睡到大中午,睜開眼睛見到百葉窗邊泄入的陽光,溫暖又刺目。他下意識著往身邊一摸,出乎意料又摸了個空,本來還慵懶愜意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煩躁起來。

    他爬起來頂著一頭亂發(fā)坐在床邊,四下張望想找支煙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房間里被收拾得整潔干凈,堆了兩周的亂七八糟的衣物也被一一整理清洗。他趿著拖鞋走到客廳,客廳里也是一片整潔。

    煙這種東西當然是又從家里絕跡了,替代品是客廳茶幾上花瓶里插著的幾只棒棒糖。

    夏大佬對這種小孩子吃的玩意兒嗤之以鼻,冷哼出一聲,進廁所洗漱去了。出來以后接了個電話,整理了一番儀容儀表,瀟灑而去。

    ……

    秋日的陽光溫暖和煦,何初三提著兩袋食材,沐著陽光,心情上佳地走在街市里。路過的魚攤老板笑著向他招呼,“后生仔,好久沒來買菜了?”

    “是啊。挑一條石斑魚�!�

    老板手腳熟練地剖魚,老板娘從里屋出來,見到何初三也笑,“后生仔又來啦。又買菜給女朋友做飯?”

    后生仔低頭羞赧一笑,幾乎是個默認。

    “對女朋友這么好,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

    后生仔又羞赧一笑,道了聲謝謝,接過剖好的魚走了。

    “年輕呀,害臊呀,”老板跟他老婆說,“少逗人家兩句啦�!�

    “他可愛嘛。”

    可愛的后生仔拎著三大袋食材,一路微笑著回了家。想到在床上裹著被子睡得直打小呼嚕的六一哥,他就內(nèi)心一片喜悅安寧。最近確實是忙過頭了,他暗自反省,不忙的時候應(yīng)該每日給六一哥做飯,再忙,起碼一周得拿出一天時間陪陪六一哥。所以他今天專門請了假在家,準備給大佬做一頓久違的大餐。

    然而推開家門,只見一室冷清,還有胡亂扔在沙發(fā)上的一件皺巴巴的睡衣。何初三傻了眼,愣了一會兒,他嘆息著揉了揉太陽穴。

    也是忙傻了,忘了問大佬今天有沒有事。

    ……

    有事的大佬在茶餐廳隨便吃了頓便飯,此時正坐在轎車后座,嘴里叼著根棒棒糖,一邊哼歌一邊用另一只包裝完好的棒棒糖在膝蓋上打著拍子。坐副駕駛位的保鏢阿南見他心情不錯,大膽與他閑聊,“大佬,上哪里買的棒棒糖?”

    “想吃?”夏六一牽著嘴角看他。

    “想呀�!�

    “想吃自己去買!撲街!大佬的棒棒糖也敢要!阿毛,車停邊上,接小馬�!�

    轎車停在總公司門口。小馬被日頭曬得苦哈哈地,帶著兩個馬仔蹲在路邊正抽煙,看見大佬的車,忙不迭讓馬仔們滾蛋,自己湊上來開車門。

    “煙扔掉!扔掉!出去吹吹味道再上來!”夏六一趕緊作指揮。媽的要是煙味兒蹭到了他自己身上,回去跳海也洗不清了。

    小馬苦了吧唧在外頭扇了半天味道,上車后坐在夏六一旁邊,看看叼著棒棒糖一臉甜蜜的大佬,嗅出一股熟悉的戀愛酸臭味,也是很心酸。“大佬。”

    “傷好了沒有?”夏六一輕輕在他背后打了一巴掌。

    小馬脖子一縮,“好了好了。”

    “我打你打錯了沒有?”

    “錯了錯了……不是!我錯了錯了!大佬沒錯沒錯!”

    夏六一往他腦門上又不輕不重扇了一掌,“馬如龍,你��!白虧我當初跟長老們說你有勇有謀,以后做事長點腦子!玉觀音怎樣了?又惹事沒有?”

    “沒有沒有,在家養(yǎng)傷,老實著呢�!背烁魩滋炀桶醋∷麖娦凶鲆恍┎涣歼\動……

    “玉觀音這個人城府深,指不定她來香港是要做什么。驍騎堂護著她的事,早晚金彌勒那邊會查出來,到時候說不定我們還得把她打包送回去。你別跟她牽扯太深,自己看著辦吧。”夏六一道。

    “可,可她說,她來是為了幫大佬你……”小馬大著膽子替玉觀音說了一句。

    “媽的,她能幫我什么?幫我惹事?幫我殺人?”夏六一嗤之以鼻。

    夏六一對玉觀音這種變態(tài)性子一直沒什么耐性和好感,要不是看在這么多年來玉觀音雖然經(jīng)常耍些小手段但從未真正加害過他、而且又曾經(jīng)幫他在金彌勒面前解過圍的份上,他一早就把玉觀音打包扔回泰國去了。

    其實他對玉觀音的立場一直有所懷疑,玉觀音手段陰狠、行事詭譎,但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只是受金彌勒指使、是金彌勒迷惑外人的漂亮傀儡。玉觀音表面上對金彌勒千依百順,背地里的心思可不敢說,她現(xiàn)在居然有種跟金彌勒翻臉,一定是當夠了傀儡娃娃,揪住了金彌勒的什么痛處。夏六一對這痛處十分好奇,但是裝作全不在乎的樣子,想晾著玉觀音給她點冷風(fēng)吹吹,等時機到了她自己開口。

    ……

    轎車停在一處豪華洗浴會所門口。夏六一把剩下半支棒棒糖嘎嘣嘎嘣咬碎吞掉,帶著小馬下了車,在迎賓經(jīng)理的盛情招待下入場,來陪喬爺洗桑拿。他這次接喬爺邀約,來聊聊生意上的事,順便也把小馬帶來與和義社底下的小頭目們熟悉熟悉。

    雙方保鏢守在門口,兩位大佬霸占了一整個大澡池,在煙霧氤氳中談天說地。喬爺分析起近期局勢來頭頭是道,夏六一要向他旁敲側(cè)擊老掌柜的事,他卻只說最近風(fēng)聲緊,已經(jīng)許久沒人聽見老掌柜的消息了。

    “夏雙刀,你不用操這個心,誰對老掌柜忠心,老掌柜都知道�!眴虪攩≈曀菩Ψ切Φ�,突然嗆咳了幾聲,轉(zhuǎn)頭一口濃痰吐在澡池外的地上,自以為豪爽地嘎嘎笑了幾聲,“有好處,少不了你。”

    夏六一面無表情地別開了眼,心里頗想把這只臟兮兮病歪歪的老狐貍拎起來扔到窗戶外面去。他緊接著神游天外,想著還是姓何的撲街仔好,又白又干凈,又溫柔又賢惠,膩膩歪歪地低喚六一哥的樣子也很令人賞心悅目。今天陽光這么燦爛,他就該拎著撲街仔去海邊燒烤、或者出海釣魚,而不是陪一只老狐貍在這不見天日的澡堂子里泡死水。

    夏大佬想從喬大佬那里套老掌柜的消息,喬大佬想從夏大佬那里套金彌勒的渠道。這二位言語拉扯了一下午,不分勝負,期間泡了澡又蒸了桑拿,做了馬殺雞,還順便趕潮流做了個臉——夏大佬對被外人摸臉這件事感覺難以忍受,并且覺得替他按臉的小姐口水都快滴到他額頭上了!

    做完馬殺雞,喬爺又說要請他去自家新開的酒樓用晚餐,并且晚上帶他去參觀地下拳場,說今晚有一場精彩絕倫的拳賽,簽的是生死約,以一敵五。他在香港的賭拳生意火爆,想攛掇夏六一跟他合伙把生意做到澳門去——澳門那邊自有澳門的地頭蛇,以他一家之力,抗衡起來有些困難。

    夏六一乘坐自家的轎車,跟在喬爺?shù)能嚭竺�,加上雙方保鏢的車,一長排車隊,聲勢浩大地行駛在去酒樓的路上。小馬在洗浴會所另跟幾個和氏小頭目消遣了一下午,此時萎靡不振地坐在夏六一旁邊,一臉崩潰。

    “怎么了?”夏六一蹬了他一腳,“哭喪��?”

    “大佬,我,我……”小馬語帶泣音,看了看前排兩個保鏢,低聲湊過來耳語道,“我好像不行了�!�

    “什么不行?”他大佬一時沒想歪。

    小馬十分郁悶尷尬,“那個啊,大佬。”

    “他媽的哪個��?”

    前排兩個保鏢顫抖著肩憋笑。小馬瞪了他倆一眼,面對滿臉不耐煩的夏六一,十分憋屈地舉起手,比成一根手指插圈圈的姿勢。

    “……”他大佬。

    “今天給我按摩的那個妞,胸有這么大�!毙●R夸張地比劃出籃球大小,“我他媽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我完了,大佬,我小馬風(fēng)流一世,英年早衰……”他捂著臉縮到車窗邊哭去了。

    他大佬作為一位暗地里“不行”了很多年的性冷淡人士,內(nèi)心十分尷尬,嘲笑他也沒立場,開解他又不知從何說起,看他背影蒼涼,畢竟是手足兄弟,只能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前面兩個保鏢憋得肺都要爆炸,兩雙鼻孔拼命翕張,差點就要噎過去了。

    ……

    晚飯開得太早,夏六一對著滿桌盛宴,絲毫提不起胃口。喬爺坐在他身旁,正跟幾個陪座的手下閑聊。突然夏六一的大哥大響了起來,喬爺用眼角余光掃了掃他。

    夏六一看了看號碼,從容接起,“喂?”

    那頭的何初三聽他語氣冷淡,知道他身邊有人、不方便說話,于是也不喚他名字,只低聲問了一句,“今晚回來吃飯嗎?”

    夏六一掃了眼面前索然無味的鮑參翅肚,頗想掀了桌子沖出門去飆車回家。然而又瞥了眼身旁的喬爺,他冷聲道,“你看著辦吧,我晚點回來。”

    他掛了電話,迎著喬爺目光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媽的,這群廢物,什么破事都要拿來問老子�!�

    餐后,喬爺邀請夏六一同坐一輛車去拳館,夏六一盛情難卻,上車前跟阿南耳語了一句,“打個電話給何先生,我很晚才回去,讓他不用等�!�

    車隊一路七彎八拐,到了一處偏僻的廢棄工廠,門口三三倆倆地站著看守巡邏的小混混。喬爺領(lǐng)著夏六一從貴賓通道進場,甫一進入,聲浪滔天!

    廠房中央搭建了一座高高的拳臺,四面八方包圍著人山人海,下了注的賭徒們高吼著支持的拳手的名字。拳賽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有拳迷因為口角之爭打了起來,立馬就被強壯兇悍的保鏢一人一拳打暈扔了出去。

    喬爺帶夏六一在高處的貴賓席上坐了。二人視線越過密密麻麻的人頭,只見狹窄的拳臺上先是爬上來一個尖嘴猴腮、模樣滑稽的裁判,然后又順次翻上來幾名彪形大漢,捶著胸口向四周狂吼示威。觀眾霎時群情激動,最前排的一些人甚至開始不顧保鏢阻攔撲上去拍著拳臺邊緣大喊大叫,整個拳場里聲浪合一,開始狂吼一個花名——

    “小白龍!小白龍!小白龍!小白龍!”

    喬爺?shù)靡庖恍�,偏頭跟夏六一解釋,“上個月剛來的高手,十天,連打十場,無一敗績。今晚他要挑戰(zhàn)以一敵五�!�

    他隨即發(fā)出了招牌的沙啞笑聲,意有所指地又道,“你看了,一定會‘中意’�!�

    夏六一對這種賣命換錢的買賣沒什么興趣,表面應(yīng)和地笑笑,別過頭去偷偷打了個哈欠,暗暗揉了揉肚子,覺得微微開始肚餓。

    沒精打采地回過頭,他突然皺起了眉頭!將目光死死盯在了被眾人的歡呼聲簇擁而出的拳手“小白龍”的臉上!

    “小白龍”一身精瘦肌肉,身姿修長,面容是他熟悉的年輕俊逸,神情孤高漠然——正是一個月前刑滿出獄后便再無音訊的秦皓。

    夏六一頗為無語地回看了喬爺一眼。喬爺依舊一臉意有所指的似笑非笑,自以為取悅到了傳言中對青龍大佬忠心耿耿的夏雙刀,“怎么樣?”

    夏六一挑了挑眉頭,伸手取走了喬爺手上的雪茄盒,抽了一根,敲了幾下含進嘴里點燃,“不怎么樣,冒牌貨罷了�!�

    “這小子身手相當不錯,是棵搖錢樹,”喬爺?shù)�,“你要是中意,就歸你了。”

    夏六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依舊頗想把他舉起來扔到下面拳臺上去。

    他目光重新掃向拳臺。裁判哨音已落下,秦皓迅猛地一記騰空掃踢,正中一名彪形大漢的頭部!將其生生踹飛了出去!觀眾瘋狂的歡呼聲震耳欲聾,近乎要掀翻廠房的屋頂!

    第52章

    我們以后不吵架了吧

    秦皓的這場戰(zhàn)斗持續(xù)了約二十分鐘。前三個還好,最后兩名大漢令他稍顯吃力,然而依舊在眾人的歡呼狂吼聲中將這兩人挨個踢翻在地。激動的人潮沖擊得拳臺都搖晃不已,嚎叫聲如驚雷震震。七八個保鏢強行擠開一條道路,將秦皓帶回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空無一人,秦皓腳步沉重地走到墻邊冰桶,扯下頭頂?shù)拿戆藥讐K冰塊,搖搖晃晃坐到就近的長椅上,用冰塊震住了自己嗡鳴不止的耳際。先前第三個大漢倒下前一記重拳擊中了他的太陽穴,他當即就開始頭暈?zāi)垦�,強撐著制服了剩下兩人,剛下拳臺就眼前一黑差點栽到地上,幸而被保鏢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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