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行行行,一千。”
“兩千!”
“一千五�!�
“你他媽以為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那男人一拍茶幾,“不出錢就滾!”
何初三一縮脖子,一邊摸錢一邊抱怨道,“行行行,兩千就兩千,店大欺客�!�
他吊兒郎當地攬著欣欣朝大門的方向而去,男人在后面高喝道,“包房在后面!”
“兩千還不包出街?”
“你他媽想得美!”
一進包房,何初三迅速反鎖上門,大大喘了一口氣,收了面上偽裝,“欣欣,你沒事吧?”
“Sam哥,你終于來救我了,嗚嗚嗚……”欣欣一頭撲進何初三懷里。
她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憐,幾乎是個半裸,何初三尷尬地往邊上避了一避,脫下外套蓋住她,“你有沒受傷?”
“他們逼我嗑藥,嗚嗚嗚,還要我接客賺錢,我不干,就被他們打,嗚……大高跟他們一伙的,”欣欣一邊哭一邊道,“他是個王八蛋!都怪我不聽阿媽的話,我還跟你阿爸吵架,嗚嗚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別傷心了,阿爸阿媽都很擔心你,他們不會怪你的,我們現(xiàn)在得趕緊走,”何初三聽她哭得中氣十足,暫時沒什么大礙,便轉頭尋出路,“這個房間有沒有后門?”
“后面臥室有扇窗戶,但是很高,而且被鐵欄封了,”欣欣哽咽著說,“這里每個房間都像地牢一樣�!�
何初三進臥室觀察了一番高窗上腐朽破舊的細鐵欄,然后掀開床單拆了一塊木床板下來,又撕了一截床單,卷成條,穿過兩根鐵欄綁在了木床板上。他用力旋轉木板,鐵欄便漸漸扭曲變形,接著下狠力重重一拽,兩根鐵欄崩彈出來,落在了地上。他如法炮制地又拆了幾根鐵欄,露出個可容人出入的缺口。
他跪在地上將欣欣頂了過去,自己退后到墻邊,幾步小跑,一躍身攀了上去,跟著從窗外躍下,站起來拽著欣欣就跑。
“Sam哥,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身手這么好?”欣欣一邊跑一邊驚嘆。
何初三沒空理會她的贊美,急匆匆地拉著欣欣跑過窗外那條光線昏暗的通道,一肩撞開了逼仄通道盡頭的門——然后發(fā)現(xiàn)這是廚房的后門。
大廚房里擠了十幾號人,跟外面一樣熱鬧沸騰,火紅的油鍋炸著薯條雞翅,服務生們大聲嚷嚷著喊菜傳菜。何初三拽著欣欣,高喊著“讓開!”,一路推人撞菜籃,掀翻碗碟無數,嚇得一位小學徒掀翻了湯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雞飛狗跳地朝正門方向狂奔而去。
沖出廚房,擠開幾位擋路的服務員,又穿越兩條狹窄的走廊,眼看著一扇偏門就在前方,門縫中隱約透出室外電閃雷鳴的光亮。
“轟——!”一聲驚雷震響!夾雜著欣欣的尖叫聲。
一個酒瓶從側方劈空而來,在何初三的頭上撞出一蓬血霧!
何初三身體一沉,意識瞬失。再睜開眼時已經趴到了地上,黑紅的血充斥了視野,天旋地轉。
抄小路追過來的男人一腳將欣欣踹到了地上,“賤人!想逃跑?”
“Sam哥!”欣欣見何初三一頭一臉都是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以為他被一酒瓶拍死了。她一頭撲在何初三背后,一邊使勁搖晃他一邊痛哭咒罵起來,“大高你這個王八蛋!你殺我哥!你沒人性,喪天良!嗚啊啊��!”
何初三被她晃得如大海扁舟,再加上她刺耳的大嗓門,比被酒瓶抽還令人頭疼,攢了半天力氣,才虛弱地擠了一句,“我沒死�!�
欣欣尖叫得更加厲害,又驚又喜他還活著。
沒等她再噓寒問暖,這幾個漢子帶拽帶拖地將他們拎進了剛才那間包間,推倒在地。
“大高,就是他!他剛才說出兩千買這賤人一個晚上,沒想到帶著她逃跑!”先前收了何初三的錢的男人追進來指認道,“幸好你趕回來了!”
大高嗤笑了一聲,狠狠又踹了欣欣一腳,“他媽的賤人!你跑啊?你跑得出老子的手掌心?”
何初三趴在地上,吃力地抬頭,在一股一股仿佛重錘擊打般的鈍痛中竭力找回意識。他看清了那個滿臉戾氣的瘦高漢子——因長期嗑藥而凹陷的臉頰邊上,少了半片耳朵。
何初三覺得他有些眼熟,腦子里閃過些許畫面,卻因持續(xù)的鈍痛而無法再繼續(xù)。
大高低頭看著他,陰森森地冷笑起來,“何先生,好久不見啊。”
何初三意識仍是混沌,目光愈發(fā)呆滯。
大高的笑容愈發(fā)戲謔,“何先生忘記我了?當年因為何先生,我的耳朵被大佬割掉了,我的老表被大佬打成了植物人,現(xiàn)在都還沒醒過來——正愁沒機會好好謝謝何先生呢!”
何初三腦中轟然一響,意識回流,竟瞬間被驚得清醒過來——他想起來了!這大高是兩年前在電影院外假冒小馬哥的手下、搶劫孕婦的那幾個小混混之一。夏六一曾削了他半只耳朵,又一拳將另一個挾持何初三的混混砸了個生死不明。
原來他竟是炮哥的人!難怪小馬的人這幾個月到處都找不到欣欣和大高——必然是炮哥暗地里做了手腳!
“你說怎么這么巧呢,何先生?”大高面色猙獰的笑著,“這個小賤人天天念叨的那個高材生哥哥居然是你?你們兄妹倆都撞到我手里來,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哈哈哈!”
他一邊笑一邊向前走了一步。何初三朝后縮了一步,吃力地道,“大高,你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你當年冒充小馬哥的人鬧事,現(xiàn)在又為難欣欣和我,你以為大佬查不到你身上?”
“呵呵,”大高怪笑道,“少拿大佬來威脅老子!他現(xiàn)在在牢子里擔心自己的屁眼都還來不及,顧得上你?”
何初三強忍住扇他一耳光的沖動,“就算大佬不在,小馬哥和東東姐也會主持公道�!�
“小馬,東東?哈哈哈!”大高笑得更厲害了,“你說那兩個撲街?你今晚要是在黃泉路上多等一會兒,還能等上他倆一起投胎!”
何初三從他話語里聽出異樣的寒意,回想起阿森說“公司開重要會議,任何人不得打擾”一事,渾身冷汗更濕了一層——他意識到這個風雨之夜可能潛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夏六一今日剛下獄,手底下的人就要造反。而他和阿妹歪打正著,竟闖到了風口浪尖。
大高怪笑著向他們走了過來,烏黑的槍口抵上了何初三的額頭。何初三慘白著臉,聽見子彈上膛的輕響。
“等等!”他在扳機扣動前一瞬喊道。
大高停下動作,玩味兒地看著他,等著聽他求饒。
“傷你的人是夏六一,冤有頭債有主,你該找他才是。我和我阿妹都是無辜的,你殺了我們也不解恨,不如你放了我們,我有十萬塊積蓄,全部都給你!”
“哦?”大高挑了挑眉,將信將疑,“錢在哪兒?”
“我?guī)Я藘扇f塊。你先放了欣欣,我?guī)銈內ト∈O碌陌巳f塊�!�
何初三一手舉高,另一手當著他的面拉扯褲兜,慢騰騰地摸索出那沓折疊的紙幣,作勢遞給他。大高正要伸手接錢,何初三突然手指一翻,將紙幣中夾著的防狼噴霧露了出來!
“嘶——!”
“呃啊——!”
在大高猝不及防的慘叫聲中,何初三蹲實馬步氣沉丹田,一記沖拳向上,結結實實地搗進了大高的胃。趁其吃痛彎腰,他側身上步,兩手一分,右腿跟步,又一記太極肘底捶——右掌橫劈大高頸部,左手緊接著迎面一掌拍出。
大高哼都沒來得及哼出一聲,仰面而倒,何初三順勢摜過他手中的槍,一擰身手臂從后箍住他的脖子,手槍就頭一抵。
“都讓開!”他厲聲高喝。
“別,別開槍,”大高頭昏眼花地求饒,“讓開!你們快點讓開!”
其他惡漢忙不迭齊齊往后退了一步,讓出了大張著嘴的欣欣。
“Sa,Sam哥,你,你練過?”她被何初三干凈利落的身手給驚結巴了。
何初三半面浴血,目光寒得像冰。示威地掃了周遭人一眼,他勒住大高脖子,“走!”
第40章
變異的小鹿精
他將槍抵在大高腰后,一路挾持出了夜總會。大高的手下跟在后頭躍躍欲試想救人,何初三眼觀八方,愣是沒給他們一點兒機會。他示意欣欣在路邊攔了輛的士,脫了大高的西裝外套擋住槍,一掌橫劈在大高頸后,將暈過去的他一把推進車里。
的士車迅速發(fā)動,司機覺得情形不對,疑惑地看了看后視鏡,何影帝一臉淡然,“我朋友喝醉了�!�
“哦,去哪兒?”
“廟街�!�
“咦?不回家……”欣欣剛要發(fā)問,就被何初三瞪了回去。
小姑娘自覺捂嘴收聲,覺得她Sam哥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世外高人,今晚不僅戰(zhàn)神附體,連眼神也滋溜滋溜地帶著電意——帥慘了!
車停在廟街,何初三拽著還暈頭轉向的大高出來,趁沒人注意往他腦后又劈一記。然后攙著他換了另一輛的士,這次原路返回,又回了剛剛才離開的尖沙咀。
欣欣一臉驚恐,剛要多嘴發(fā)問,又被何初三瞪了回去。
“Sam哥,你別這樣拋媚眼,你今晚好帥啊,我怕我愛上你。”小姑娘弱弱地說。
“閉嘴!”何初三眼皮子直跳,不覺自己用了夏大佬的口頭禪。
的士很快重新經過旺發(fā)夜總會門口,何初三和欣欣彎腰藏在窗下,眼見幾個馬仔大叉著腰站在街口,正在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通知人,遠遠地還能聽見他們叫嚷著剛才那輛的士車的牌照號,要同伴追車尋人。
他玩了這一招聲東擊西,指揮著的士又拐了兩條街,停在他自己的租屋樓下,與欣欣一起將暈迷不醒的大高架進電梯。
大門一開,房燈一亮,欣欣便發(fā)出一聲驚嘆。屋內空間不大卻敞亮,擺設簡單卻溫馨,維港夜色越窗可見,這其實算是一處不錯的居所。
“Sam哥,你平時就住在這里?”她在客廳里走了一圈,驚嘆道,“真棒!”
身后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回頭一看——她那剛才還龍精虎猛的Sam哥,突然低著頭貼墻滑了下去!
“怎么了?你受傷了!”欣欣忙撲上去攙他。
何初三好半天才擠出聲音,抬起一張青綠的臉,虛弱又疲憊地道,“沒事……太緊張了,胃疼……”
“……”
何影帝雖然在往昔崢嶸歲月中,跟著夏大佬見識了不少驚險、刺激、血腥、暴力的大場面,但基本上都被夏大佬護在后頭,輪不到他沖鋒陷陣。今晚他孤身一人上演了一場霸氣十足的英雄救美,其實上第一輛的士的時候就開始后怕——他也就那么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大高一人或許可以險中取勝,但那群惡漢要真的一齊撲上來,三兩下就能把他給滅了。幸而大高這人色厲內荏、貪生怕死,其他那些馬仔也都是些膽小角色,這才被他精湛演技給糊弄了過去。剛才要是出了一丁點差錯,他跟阿妹的小命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他長期熬夜工作,本就腸胃負擔重,再被這么一刺激,直接緊張到腸胃抽搐,兩腿直發(fā)軟,蹲在門口站都站不起來。在欣欣的攙扶下躺上了沙發(fā),縮在里頭綠著臉萎靡了十分鐘有余——把欣欣剛剛才對他生出的景仰崇拜抖落得一點兒都沒剩!
欣欣已經在他指揮下把大高捆綁了起來,一邊將裹了冰塊的毛巾遞給他,一邊悻悻然道,“所以你之前那么威猛兇悍,都是裝的嗎?”
“廢話,你Sam哥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又不是古惑仔,我這輩子都沒打過架……”何初三蝦米一般蜷縮在沙發(fā)上,氣若游絲。
“我警告你啊,”他用冰塊敷著眼睛,病歪歪地說,“這次是我們倆運氣好,再有下次,你老母我老爸就只能給我們倆收尸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個斯文人,裝得龍精虎猛,其實是只軟腳蝦啦�!边@個腦袋少一根筋、沒心沒肺的丫頭說。
“閉嘴,”何初三頭疼地呻吟了一聲,“去,把藥箱拿來,柜子里�!�
欣欣閉了嘴,給他處理頭上傷口,剛掀開頭發(fā)就倒吸一口涼氣,被那猙獰模糊的傷口嚇住。何初三本來就不是個能忍疼的錚錚鐵漢——逼不得已裝模作樣的時候除外——被碘酒擦拭的時候一個勁兒低聲慘叫。
“��!嘶……輕點……啊……”
欣欣咬著唇沒敢吭聲,小心翼翼地給他擦干凈上了藥。她最后想用藥布和繃帶包扎起來,何初三拒絕了,說敞著方便換藥,反正額頭那個位置也不容易被碰到。
欣欣看著他敷了傷藥慘不忍睹的傷口,紅著眼睛道,“我知道錯啦,阿哥。我回去就跟阿爸阿媽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出去鬼混了�!�
何初三欣慰地嘆出一口氣,老和尚念經一般教育她,“知道就好,以后要好好做人,好好對待家人�!币贿呎f一邊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
“你做什么?躺著休息會兒呀!”
何初三扶著墻進了浴室,將好奇的欣欣關在了門外。
他打開蓬蓬頭,對準大高淋了一腦袋冷水。大高扭著頭哼出幾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被領帶反綁在屁股后面,臉貼在地上,抬頭正對著何初三的黑皮鞋。
何初三開啟了影帝模式,在大高面前慢條斯理地蹲了下來�;璋禑艄庀�,他側額一道血腥猙獰的大疤,面色森然可怖。將烏黑的槍口抵上大高濕漉漉的額頭,他學著夏六一慵懶冷笑的模樣道,“說吧。”
“我說!我什么都說!饒命啊,饒命��!”大高毛毛蟲一般竭力蠕動著,連聲慘叫,“何先生,何大俠,你想知道什么!”
“你說我今晚趕上跟小馬哥他們一起投胎,什么意思?”
大高眼珠子一轉,哂笑道,“我就說著嚇唬嚇唬你,就開個玩笑啊,何先生�!�
何初三用槍口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高先生,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大佬的人,是他的私密賬房。我給大佬做了三年帳,他的帳我知道,他怎么請別人過‘兒童節(jié)’,我也知道。高先生要是沒見過,我不妨演示給高先生看看?
“不不不,不不不不!”大高一聽要過“兒童節(jié)”,一張慘白的臉剎那間轉了青色,尖叫道,“我說!我全都說!”
但他作為一個沒幾分膽識本事的小嘍啰,知道得并不多,只說兩年前夏六一剛上位,炮仔就讓他和幾個弟兄偽裝成小馬哥的人四處作亂,敗壞小馬和夏六一的名聲,讓夏六一不斷受到來自長老們的壓力。在那次出事之后,炮仔將他們藏了起來,只在地下錢莊里管事。這兩年,炮仔對打壓他的夏六一怨念更深,只是苦于無處發(fā)泄。今天夏六一被判了刑,當庭收監(jiān),總公司連夜開高層會議。炮仔帶走了大隊人馬,只留了平時不拋頭露面的大高等人看場子,還跟大高說明天之后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出現(xiàn)在驍騎堂的場子里。大高心里一合計,猜自己老大今晚要趁亂搞一單大的,所以才亂言說小馬和東東保不住了。
他的話半真半假,何初三并未全信,聽他說完之后,就二話不說舉起了槍。大高干嚎了一嗓子,剛要哭天搶地地求饒,何初三一槍托砸下來,又將他砸暈了過去。
他將大高的臭襪子脫下來塞進他嘴里,出了浴室。租屋墻薄,欣欣雖然不能進來,但也隔著門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層震驚。
“阿哥,你真的為江湖大佬做事?”
她停下話頭,擔憂地看著何影帝CUT機之后再次慘白著臉扶了墻,“怎么了?胃又疼?”
何初三喘了幾口緩過勁來,蒼白著臉道,“沒事。”他一摸腰間,大哥大早在舞廳的爭斗中丟了,“我出門打個電話,你……”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何初三趕緊將欣欣推入浴室,示意她躲在里面不要出聲。
他輕手輕腳,持槍靠近門邊,從貓眼里往外看了一眼。然而樓道黝黑,什么也看不清。
“誰?”
“何先生,是我,阿森!”門外的人低叫道。
何初三疑慮地皺了眉,略一思索。
五秒后,他一臉驚訝地打開門將阿森迎了進來,“阿森?你怎么來了?”
他注意到地上的血跡,“你受傷了?”
作為夏六一的貼身保鏢之一,阿森是少有的幾個知道何初三與夏六一這一住處的人。他看了一眼何初三手里的槍,捂著鮮血淋漓的大腿,一瘸一拐步入房中,喘息道,“子彈擦了一下,不礙事。我CALL你無人接,就想來這里看看。何先生,你的頭怎么了?”
“也是小傷,不礙事,”何初三道,“進屋坐下先。”
阿森一邊被何初三攙扶著往沙發(fā)上坐,一邊朝臥室方向張望,“何先生,你沒事就好,欣欣呢?你把她帶出來了嗎?”
“送她回家了。你怎么會傷成這樣?發(fā)生了什么事?”
阿森一臉沉痛,“公司出事了!炮哥在會上反水,綁架了長老們,東東姐也被他殺了!”
何初三一驚,“東東姐?怎么會?你確定嗎?”
“是真的,”阿森嘆道,“我親眼見她被逼從八樓跳了下去!”
何初三握緊了拳頭,“小馬哥呢?”
“在槍戰(zhàn)中走散了,暫時沒有他消息。何先生,現(xiàn)在炮哥到處追殺我們的人,我實在沒有地方去了,可不可以在你這里躲藏一陣�!�
“當然當然�?焯上拢�?guī)湍憧纯磦��!?br />
阿森的大腿被子彈擦傷,流了一些血,但幸而沒有傷到大動脈。何初三將槍放在茶幾上,就著剛才的藥箱給他清理傷口。
“多謝,”阿森一邊忍痛一邊道,“對了,何先生,現(xiàn)在幫內的情勢非常緊急,大佬入獄之前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什么?”
“交代什么?”何初三低頭擦著碘酒,苦笑道,“敢劈腿就打斷我的狗腿?”
阿森被他逗樂了,忍著痛也笑道,“當然不是。大佬有沒有交代過你一些物品,譬如一本冊子?或者是一根棍子?”
何初三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你是說賬冊和龍頭棍?”
阿森嘴角一沉,神情冷了下去,“原來何先生知道這兩樣東西?”
何初三一哂,“我不僅知道,還知道你為什么來我家。剛才是你通知大高我去了旺發(fā),要他趕回去殺了我�!�
茶幾上的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阿森手里,烏黑的槍口直指何初三的心口,阿森冷道,“何先生是聰明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交出賬冊和龍頭棍,還能留你個全尸。”
何初三迎著槍口,慢條斯理地放下手里棉簽,“阿森,你入驍騎堂時候不長吧?”
“關你什么事?少說廢話!”
“三年前有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交出賬冊和龍頭棍,還能留你個全尸’。你知不知道他什么下場?我親眼看到,三刀六洞,戳得像個馬蜂窩�!焙纬跞贿呎f一邊被那血腥回憶刺激得直搖頭。
“幫會對待叛徒從來不手軟,炮哥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甘愿為他賣命,背叛自己的大佬?”
阿森冷笑道,“我本來就是炮哥安插在大佬身邊的人,他上臺我就是紅棍!倒是夏六一給了你什么好處,被槍指著還這么多廢話?你這個爛屁眼的死基佬,吃雞巴吃上癮了?”
何初三聽得直皺眉頭,他就真不愛跟這些沒素質的黑社會交流。瞧瞧什么屁眼、雞巴的詞都用上了,污臟極了,這得洗多少遍耳朵才洗得干凈?
他懶得再聊,索性也就不殺大家時間,二話不說手腕一翻,直接將整瓶碘酒倒在了阿森傷口上!阿森嗷一聲慘叫,面目猙獰地朝他連開三槍!
咔,咔,咔。
他舉著沒子彈的槍愣住了!在給他擦傷口之前就已經偷偷卸掉子彈的何初三,抬起頭沖他微微一笑——然后操起茶幾上的玻璃果盤沖他腦門扇了上去!
“咚!”
阿森慘嚎著栽倒在沙發(fā)上,被何初三撲上來就著玻璃果盤一通猛扇!阿森雖然遭他搶占了先機,被扇得頭破血流,但畢竟是保鏢出身,并不是大高那等廢柴角色,掙扎間打掉了果盤,掐住何初三的脖子,二人從沙發(fā)上掐到茶幾上再從茶幾上掐到地上,滴溜溜滾作一團,把什么藥箱花瓶水杯乒乒乓乓掃了一地……
“碰——!”
兩個大男人的爭斗最終以一聲悶響告終,何初三氣喘吁吁地推開阿森癱軟的身體,抬頭一看——欣欣舉著落地燈站在他面前,一臉怒意,“死撲街!叫大高來殺我們?!”
何初三捂著紅腫的喉嚨說不出話,打手勢指揮著她把阿森綁成粽子、堵住嘴,老模樣扔進浴室。
他把阿森腰間的大哥大拆了下來,翻了幾下找到小馬的號碼,撥過去依舊無法接通,然后又翻找到東東的號碼,撥了過去。接連打了兩次,許久許久,才響起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喂?阿森?你他媽去哪兒了?你打死人的電話干什么?”
何初三猛地摁斷了電話,背脊一陣發(fā)寒——阿森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崔東東可能真的出事了!
即使崔東東最近對他不理不睬,即使他倆有著截然不同的價值觀,但他心里仍當她是朋友。更何況,崔東東也是夏六一至親的手足,他簡直不敢想象夏六一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
何初三在房間里來回踱了好幾圈,內心一陣刺痛與茫然:六一哥剛剛入獄,就得知東東姐死了,他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