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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25瓶;20瓶;Are

    11瓶;甘棠妃

    10瓶;turkeyjun

    7瓶;路人甲、rainbow

    6瓶;早睡早起不追更

    4瓶;abbibi、小雨亭

    2瓶;攸寧、泛鶴州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25章

    永昌(六)

    戌時,

    日入,燒罪云霞散落的曛黃從天邊淡去了很久。

    奇異地、方才還是亂賊眾矢之的的明光殿,

    在幼孩啼哭聲中陷入了靜默。

    門被關(guān)上了,

    推不開,外面都是亂兵。

    陪著朱晏亭的只有幾個老太監(jiān),還有幾個衛(wèi)士。

    有一個瞬間,

    朱晏亭以為自己已經(jīng)在墳?zāi)估铩?br />
    她仿佛聽見近在咫尺的孩童在呱呱哭泣,腹中的孩兒隱隱作疼,她卻無能為力。她想像一個尋常的母親一樣,

    發(fā)瘋唾罵,

    放肆悲嚎,

    像蘭舒云那個潑婦、像獸苑里被觸怒的母獅子,拾起落在地上的刀,拿起落灰的弓箭,將所有靠近的人都撕成碎片。

    而她只能一動不動。

    但所有積蓄在胸膛里的憤怒和悲傷,只能變成淹沒她的潮水,變成腰腹間一陣一陣的搐動,她身體弓著,

    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化作頭頂?shù)聂h(huán)、脖頸的珠玉、繞身的錦繡,

    直欲將她絞殺在此。如此劇痛,

    眼眶里卻是干涸的,她伸手觸摸,怎么也摸不到一滴淚。

    “阿母�!�

    她笑了,喃喃著自問:“阿母,

    你給我的血,

    怎么這么冷呢�!�

    明光殿里的靜默十足詭異,

    讓人想到待宰的太牢,庖人磨刀霍霍,圈籠里就剩下安靜。這種安靜充斥著不安,連見過大世面的老太監(jiān)都落淚了,悄悄兒對朱晏亭說:“殿下別怕,一會兒由誰進來,你就躲在奴婢身后,奴婢一定會護著你�!�

    朱晏亭怔了一下,對他笑:“我不怕,我怎么會怕呢?阿公,什么時辰了?”

    “戌時三刻�!�

    朱晏亭緩緩起身,回頭看了一眼。

    君王的身影還在帷幕后,唯有她知道這只是一個投來的蠟像,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里。

    她拿起鳳座上的玉璽——尚符璽郎為了保護它橫尸殿中,應(yīng)分不清是哪一具尸首。

    走到殿中桌前,人走的走,死的死,筆墨散落,卷帙飛失。

    老太監(jiān)不知她要做什么,見她提起筆,忙過來磨墨。

    筆墨沾了血,雜以斑駁腥臟,黯淡慘紫,朱晏亭數(shù)次放下筆又提起,最終只寫了一句話,就擱下了。

    也沒有加印,也沒有讓人送去哪里,只任它攤開放在了桌上。

    又從懷里取出一卷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絹書,遞給老太監(jiān)。

    “這是先太后的遺旨,勞煩阿公去向長亭侯傳一句話�!�

    她說:“殿里哭泣的孩兒不是太子,是鄭無傷唯一的血脈,是丞相的親生孫兒,此旨為證�!�

    滿殿之人皆駭然大驚。

    眾人皆知皇后族中有一女曾配給丞相之子鄭無傷,只可惜不到一載就暴病身亡,沒有留下子息。

    卻不知道竟然留下來這么隱秘的血脈,竟還得到了先太后的認可。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此子竟同太子一般年歲,竟不知何時偷梁換柱。此刻亂軍沒命般哄搶的竟然是被定做叛黨的丞相孫兒,此事何其匪夷所思!何其荒謬!

    朱晏亭將剩下的幾十名衛(wèi)士都留給了老太監(jiān),讓他們護送他去傳旨。懿旨不敢違,老太監(jiān)數(shù)次轉(zhuǎn)回頭,見朱晏亭衣裙染血,孤零零站在帷幕前。

    心中凄然,頓足欲言又止。

    “阿公放心去吧,孤是皇后�!敝礻掏の⑿χ参克骸八麄儾桓野盐以趺礃拥�。”

    ……

    老太監(jiān)由幾十名衛(wèi)士護送,舉著先太后懿旨走到“太子”避居的東側(cè)殿,殿內(nèi)已經(jīng)被亂軍作踐成了另外一個正殿,看清抵擋亂軍的竟是中書謁者令曹舒、領(lǐng)著幾個小黃門、中黃門、甚至還有宮女,皆已披傷帶血,滿地的殘肢零落,曹舒被用足踩著臉壓在地上,有人拿著刀,正要割他的腦袋,老太監(jiān)唬得魂飛魄散,戰(zhàn)戰(zhàn)栗栗,叫:“長亭侯,長亭侯,接先太后密旨!”。

    鄭安正拿著燒得滾燙的燈油,聞言手也不停,往地上曹舒臉面傾倒,登時白煙四起,滋滋作響,痛呼之聲響徹殿宇,令人膽寒。

    “太后早已賓天,哪里來的懿旨,你該不會是說朱皇后吧?”

    “真是太后的懿旨,明公聽我一言,且慢動手,且慢……”老太監(jiān)看著曹舒慘狀,雙腿抖如篩糠,仍是硬著頭皮高了些聲,顫著道:“這殿里的……不是太子殿下!是、是丞相二公子的兒子!”

    鄭安面上陡然改色。

    心內(nèi)狐疑亂生,面上強作鎮(zhèn)定:“胡說八道�!迸獾溃骸柏┫鄬O兒怎會在宮里?”

    “這是先太后懿旨,明公請看。”

    老太監(jiān)畢恭畢敬將遺旨奉給他。

    涉過往密事,未當(dāng)眾宣讀,鄭安看后,面如金紙,抖得幾乎拿不住。

    他想起,鄭太后去世之前曾經(jīng)私下囑咐過他,會留一封密旨,是鄭家的救命符。叮囑:“你兄長寡謀少斷,性情優(yōu)柔,我去后萬事難料,只得將舉家托付與你,鄭家的子孫,一定要讓他認祖歸宗�!蹦菚r他聽得云里霧里,沒想到背后竟藏著這么大一個秘密——朱令月逃出鄭家時,是懷了無傷孩兒的。

    細細回憶,朱令月逃走時恰好是皇后懷有身孕,那孩兒可不正是和太子差不多的年歲。

    鄭安心神一凜,跨過曹舒,大步朝內(nèi)殿走去,里頭四散奔逃,他攘開宮娥,仗武力一遇擋者拔刀便砍,沖到殿里,見乳母早已嚇得面無血色,抱著個兩歲小兒,正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鄭安站在乳母前,抬起手觸摸他。

    手上遍布血跡、干裂燈油、長長短短的裂口,碰到孩童嬌嫩皮膚,換來更加響亮的哭喊聲,乳母抖的抱不住,慢慢往下滑,鄭安也隨著她一點一點屈膝,重重跪倒在地,頹然看著滿面淚水的孩童。

    他雖從未見過太子,但這孩兒眉眼之間沒半點皇帝的模樣,竟活脫脫就是幼時的鄭無傷!

    鄭安與那孩童一般張開嘴,笑了一聲,即變?yōu)楦珊浚瑵M面血水,分不清鼻子眼睛,嚎得比幼孩還要放肆幾分。

    他想到鄭無傷燒黑的尸體、女婿師不疑掛在北軍營地的頭顱……回想這一日費盡心機,南北奔逃,馬下踏遍了整個長安,匐沉灰、蹈險徑,幾次差點送命,才歸攏兵力,背水一戰(zhàn),血汗人命堆著、好不容易才走到這里,眼看勝利在望——等著他的卻根本不是眾人搶破頭的太子,而是鄭家數(shù)年前丑事孕出的畸胎!

    鄭無傷剛死,他還留下了孩兒就是丞相的救命稻草,他連泄憤都不能,只得膝行著退了再退。

    “太后、太后,長姐……”

    鄭安又哭又笑,這哪是鄭家的救命符,這明明是催命符。

    “你的在天之靈,料到了今天嗎?”

    他喃喃啟口,仰天長問。

    一陣死寂后,按刀起身,再也沒有看一眼這個孩童,大步走出側(cè)殿。

    “立刻擒拿皇后!圍正殿,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太子找出來�!�

    桂宮已亂做一團,殿外分不清是齊漸的亂軍還是東側(cè)沖進來的軍隊,羽林軍還沒能控制住局勢。

    鄭安帶來的軍隊在他帶領(lǐng)下奔撲兇猛。而齊漸的亂軍望著氣勢洶洶,實則散作一團,奔著挾持太子而來,碰到鄭安這個硬茬不堪一擊。兩軍對壘,連連敗退。

    眼看頹勢大顯,周清埋怨齊漸沒能下決心控制正殿,齊漸埋怨周清沒有探查清楚還有異軍。當(dāng)最新的情報傳來,知道在側(cè)殿啼哭的根本不是太子而是鄭家子孫時,齊漸氣得幾乎背過氣去。

    他面臨鄭安軍和羽林軍前后夾擊,情急之中請周清前去斡旋。

    鄭安找不到太子,大肆宣布太子已薨,令全軍撕下白襟戴孝,推齊漸為主,助他攻回明光正殿,擒拿皇后奪回玉璽。

    兩股亂軍擰成了一條繩,局面似洪水決堤一瀉千里,完全脫離控制。

    連連噩耗讓哨塔上的劉鳳之驚怖難當(dāng),舉棋難定,由于他心念不穩(wěn)左右搖擺,羽林軍在他率領(lǐng)下忽進忽退,戰(zhàn)力大損,竟不能擋。

    亂軍在此抵達正殿門口,是亥正時分。

    這一次,齊漸再也沒有在那扇巍峨高大的門前遲疑,而是命人一腳踹開了緊拴住的門,嗖嗖的腥風(fēng),從殿里往外刮,也從殿外往里灌。

    里頭黑沉沉的。

    “掌燈,掌燈!擒拿妖后,就地賜死!”

    齊漸吼得眼球鼓起,脖頸爆出青筋。

    燈火如愿燃起,糾纏著冰冷的月光,照亮了一灘灘血跡斑駁的階陛,一級一級拾級而上,雪白色通天帷幕落地,黃金鳳座閃著刺目的光。

    齊漸看清殿內(nèi)的第一眼,腦海中嗡的一聲,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倒灌,從頭戰(zhàn)栗到腳。

    有人站在階陛頂端,但那不是皇后。

    玄上曛下的衣袍,身量高大,頭戴金冠,眼神冰冷。

    就像一樽雕像,最好是一樽雕像。

    戰(zhàn)栗從胸腔顫到牙齒,能聽清在咯咯相擊,喉嗓里灌滿了滿殿的腥風(fēng)和冷氣。

    “皇………皇……”

    還有一個字,像是被縫在了嗓子眼,像一個令他窒息的夢魘,怎么也喊不出口,仿佛一喊出口,就要承認這一場荒誕的夢境正在發(fā)生。

    于是那個人先說話了,是他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姿態(tài),溫和的,自上而下,殘忍至極的傳入他耳中。

    “你要賜死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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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永昌(七)

    “我要……”

    大殿里幾點零星燈火似有若無,

    依然暗得像一半埋在了地下。風(fēng)呼呼的吹,那燈火也慘然,

    照見玄衣金冠的君王,

    如死而復(fù)生的惡鬼,而惶然無措的齊漸,恰似一具披了衣衫的骷髏。

    “我……我……”

    齊漸心跳如鼓,

    幾乎震破單薄胸膛,答不上話,刀從手里滑落,

    嘴唇蠕動著,

    目光比火光閃爍得更疾,

    顫巍巍回轉(zhuǎn)過頭,與他共謀的太監(jiān)周清一向傴僂的身體都挺起來了,面龐慘白如尸。

    就一兩個呼吸過去,彈指一瞬,生死剎那,周清似乍從夢中驚醒,猛然回頭,

    扯脖子喊:“關(guān)門。”

    八扇大門,齊刷刷關(guān)上,

    兒臂粗的門閂堵上,

    不管清濁正反,一概阻絕了外軍。

    門外亂軍不知所以。

    緊隨其后的長亭侯鄭安獨自頂著巨大的壓力——后方羽林軍還在步步緊逼,而前方他們還沒拿下太子、玉璽和遺詔當(dāng)中任意一項足夠有威懾力的信物,逐漸淪為一支深入的孤軍。

    鄭安看見大門忽然緊逼,

    以為齊漸等人欲獨占功勞,

    在門上拳打腳踢,

    破口大罵。

    這門是金絲楠木做的,敦重厚實,嚴絲合縫,向里一關(guān)門外再是滔天響動皆嗡嗡若丈外蚊吟。

    殿宇內(nèi)齊漸、周清還有些軍官,十七八人。階陛上燈火黯淡,獨有齊凌一人,且他面上還透著隱隱病氣。

    這安靜帶給齊漸些微的慰藉,他抖得不那么厲害了。

    齊凌靜靜看他們瞬息之間關(guān)了門,落座于鮮血和黃金之色斑斕錯落的鳳座,視線一錯不錯,只落于齊漸的面上。

    齊漸知道這是等著他回話,一時間難辯難訴,心念如沸,泣聲求助:“中常侍,你說句話啊……”

    周清只將眼睛死死盯著最底下一階臺階,咬定了牙關(guān),道:“殿下不要驚慌。先皇已經(jīng)駕崩了,這是皇后找來冒充的人。殿下……”盛年之帝畢竟積威猶在,兇相畢露的悖反慫恿之言不如對著皇后時容易出口,翻滾幾遭,喉間發(fā)出干澀聲嗓�!暗钕轮涝撛趺醋觥!�

    齊漸慢慢轉(zhuǎn)頭看他,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登時渾身巨震,驚駭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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