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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回想起很多曾經(jīng)的事。</p>
在我15歲生日那天,媽媽下班給我取生日蛋糕的路上,一個疾馳過來的大貨車奪去了她鮮活的生命,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和我說最后一句話。</p>
媽媽生前簽訂了器官捐贈協(xié)議,但是由于大貨車對遺體損害較大,醫(yī)院只完整地取出了腎臟。</p>
我哀求醫(yī)生護士很久,但沒有人告訴我媽媽的腎臟到底捐給了誰,我日日蹲守在腎移植病房附近,終于找到了這個和媽媽都是RH陽性血的女孩,她剛剛接受了腎移植手術(shù),她的身體里有媽媽的腎臟。</p>
我不敢打擾女孩的生活,但總是有意無意跟著她,她因為生病的緣故,面容蒼白,但是一雙眼睛總是充滿著活力。</p>
每當我生活中遇到難過或開心的事情,總是忍不住去看女孩一眼,仿佛女孩成了我和媽媽溝通的紐帶。</p>
直到有一天,女孩叫住了我,她紅著臉問我:“你是不是喜歡我?”</p>
我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石子,她說完這句話后,我將頭壓得更低了。</p>
“陳漾,我記得你,你是你們班的班草。但是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學習,如果我們能考入同一所大學,我就可以和你談戀愛�!�</p>
即使說這么難為情的話,宋惜惜眼神也是一片澄清,不帶有任何忸怩或害羞。</p>
我聽到她說完后,倉皇出逃,她則在我背后大喊:“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不用偷偷跟在我身后�!�</p>
當時的她明媚又富有生機,像一顆向日葵,充滿朝氣,又向往光明,一切是我喜歡的樣子。</p>
后來上大學我們順其自然在一起了,我冥冥之中覺得這是媽媽為我挑選的家人,更加無條件遷就她、寵愛她。</p>
我們相處得很好,這些年一起完成了大學學業(yè),都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除了她從未和我說過她腎移植的情況,我也沒有向她提過我媽媽給她捐獻腎臟的事實。</p>
直到半年前陸斐回國。第一次見面時,他看到宋惜惜挽著我的胳膊,臉上出現(xiàn)了受傷的神情后,宋惜惜盡量不讓我出現(xiàn)在陸斐的面前。</p>
她面對陸斐時是無條件地遷就和忍讓,幾次三番因為陸斐將我拋下,每次我詢問理由時,她只是說她欠陸斐的,但是多的卻不肯再說一句。</p>
我自己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一直在思索,宋惜惜說她欠陸斐的,究竟是什么呢?這么多年,她也一直和我隱瞞她腎移植的情況,這到底是為了什么?</p>
在思索間,我沉沉睡去。</p>
再次醒來時,拿起手機一看,居然已經(jīng)是半夜十一點多了,我居然昏睡了快二十個小時了。</p>
這期間宋惜惜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沒有任何消息。</p>
摸著自己滾燙的額頭,我強撐著身體起來,到客廳找退燒藥,翻了很久都沒有找到。</p>
透過窗外向外望去,天空已經(jīng)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估計外賣也不能送達了。</p>
此時電話適時地響起,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宋惜惜的,我連忙接起電話。</p>
“惜惜,我......”</p>
宋惜惜打斷我的話,直接對我發(fā)號施令起來:“陳漾,你到望山別墅區(qū)來,陸斐他高燒不退,現(xiàn)在外面下大雪,打不到車,你快點過來送他去醫(yī)院�!�</p>
“惜惜,我也發(fā)燒了,我現(xiàn)在可能沒辦法開車,我......”</p>
“陳漾,現(xiàn)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你快一點,他要抽搐了,你快來救救他......”</p>
宋惜惜說到最后一句話時,明顯帶著哭泣,還沒等我答應,電話就直接掛斷了,我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開車趕往望山別墅區(qū)。</p>
雪特別大,白茫茫的一片,路上基本上沒有什么行人和車輛。</p>
望山別墅區(qū)的位置很偏僻,開車過去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車子漸漸駛離城區(qū),路變得越來越窄,越來越不好向前行駛。</p>
突然一個轉(zhuǎn)彎,對面沖過來一輛大貨車,我躲閃不及,與貨車直接撞在了一起。</p>
我在昏迷過程中,隱約中看到貨車司機把我車上的行車記錄儀拆了下來,連滾帶爬地開車離開了。</p>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掏出手機,打給了宋惜惜,很長時間后,電話才被接通�!跋�,我出車禍了,在靠山路上......”</p>
宋惜惜那頭都沒有仔細聽我說什么,敷衍回道:“我們到醫(yī)院了,等了你這么久還不來,你沒事先回去吧�!�</p>
“宋惜惜,我出車禍了,快幫我打120......”</p>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么計較。你自己打吧,陸斐的吊瓶回血了,我得去叫醫(yī)生。”</p>
說完匆匆掛了電話。沒有想到,我在她心里這么不重要,她甚至不管我的死活。</p>
當我再次要撥通120時,手機關(guān)機了。</p>
我感覺渾身越來越?jīng)�,好像有傷口在流血,我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我好像要像媽媽一樣,死在冬天里了�?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