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綠松石的執(zhí)念:只有一個法子,才能拯救所有族人!
綠松石的執(zhí)念:只有一個法子,才能拯救所有族人!
“走!走!帶他們走!”
沈樂左看,五個殘兵,右看,三個敗將。一行二十九人,在他潛伏、翻滾、嘗試救治格桑的短短幾分鐘內(nèi),就死到了連他只有九個人。
其中一個老頭子,三個臉龐稚嫩的,介于兒童和少年之間的娃娃兵。青壯年連他也只有五個,人人帶傷。
哪怕傷勢最輕的,比如他自己,肩上的傷口也還在流血。
要扛著這一身傷勢,靠著為數(shù)不多的補給,翻越千里雪山返回家鄉(xiāng),這個難度,沈樂光想一想就覺得頭暈:
他憑什么?
當年的進藏先遣隊,一百多人,有坐騎,有皮衣,最主要的是有槍——
有槍意味著不用飛奔馳逐好幾里地,有槍意味著,只要有扣動扳機的那口氣,就能打到獵物,在路上補充食物。
就這樣,先遣隊136名戰(zhàn)士,在挺進和駐守的短短一年間,63名官兵光榮犧牲……
“我知道了。”
他深深吸一口氣,彎下腰,撫上隊伍首領(lǐng)死死睜大的眼睛。摘下那柄彎刀,掛在自己腰間:
“我們先找個地方,把傷口處理一下,吃點東西……”
要找個山洞,找個煙氣不會升騰的山洞,撿柴生火,燒水煮干凈的布條,擦洗傷口。
靠著現(xiàn)代人人都有,古代卻很少人知道的常識,沈樂帶著一群傷兵處理完了傷口,勉強填飽了肚子。
一群人縮在山洞里,就著火光,開始在地面上劃來劃去,糾結(jié)未來的走向。那個老頭子首先發(fā)言:
“就這樣回去不行。朗嘎死了,格桑也死了,我們死了這么多人,族里缺少勇士……就這么回去,古格部會直接吞了我們,我們都會死的!”
刀柄上輕輕一熱,兩枚綠松石在沈樂掌心跳了一跳,仿佛十分激動。
沈樂都用不著努力搜索旺堆的記憶,就知道確實如此。高原上并不是什么凈土,也沒有什么凈化心靈的作用。
事實上,吐蕃各部,無時無刻不在擴張,征戰(zhàn),對外侵襲掠奪羌人、回紇人、漢人,對內(nèi)互相攻伐……
大部族吞并小部族,小部族成長了,又反過來結(jié)盟、分割、吞并大部族,那是每天都在發(fā)生的事情。
那些獻給神佛的頭骨、脊骨和腿骨,所謂“法器都是用高貴者的身體制造,并不用農(nóng)奴,農(nóng)奴沒有受到傷害,”其真相,就是如此——
是在這些戰(zhàn)斗和吞并當中喪生的貴族和武士,他們的骨骼,被獻到了廟里,做成了法器……
“那你說該怎么辦?”
他從善如流,輕聲詢問。老頭子冷聲道:
“得下去!得想法子下去!搶一通,搶到好馬,好武器,金銀,漂亮的女奴……”
沈樂算來算去,都算不出這樣做的生路。然而手中刀柄又是微微一震,傳達出一股喜悅之情:
古格部也不過是中小部族,和他們部族差不多大,也就是仗著他們部族實力跌落才敢來吞并。
如果把搶到的東西獻給羊同部,他們這一塊的共主,就可以得到羊同部庇護,然后,得到二十年,至少十五年的喘息。
只要十五年,新一代的孩子就可以長起來了,就可以成為勇士……實在不行,他們也可以整體并入羊同部,至少,至少不會被貶為奴隸……
“我知道了�!鄙驑肪従忺c頭。也許,這就是綠松石里沉淀的執(zhí)念,上千年都不肯放棄,不肯改變的執(zhí)念吧?
到底要怎么讓部族活下去?
到底,要怎么讓部族發(fā)展起來,不再陷入搶劫——發(fā)財——搶劫——死亡,或者種地——挨餓——死亡的循環(huán)?
他帶著剩下八個傷兵,小心翼翼,走向另一條道路。晝伏夜出,依靠夜色掩蔽,混出關(guān)隘,混到山下:
唐人他是肯定不會搶的,但是,這片土地上,還有許多其他部族:
回紇人,奚族,突騎施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小部族,還有絲路上的商隊……
隨隨便便搶幾個,甚至隨隨便便黑吃黑,都能滿載而歸。嗯,女奴可能有點難,金銀珠寶,那是真的不難……
能從雪山上面沖下來的勇士,戰(zhàn)斗力還是相當不錯。如果不是烽火臺上駐滿精銳士兵,又有強弓硬弩一息連發(fā),這群人真不至于吃這么大虧。
這會兒有心算無心,潛伏到山下以后,連續(xù)掃蕩了兩個綠洲,干掉兩幫小規(guī)模的馬匪。
眼看金銀珠玉,已經(jīng)堆滿了三匹馬的馬背,沈樂不得不喝止:
“該回去了!這么多東西,已經(jīng)不方便混進山口,再多的話,雪山當中,你們要怎么帶過去?”
他這時已經(jīng)漸漸適應(yīng)了戰(zhàn)斗,確切地說,是適應(yīng)了在記憶當中,調(diào)動超凡力量的方法,戰(zhàn)斗力直接飆升了一個臺階。
小規(guī)模沖殺,連戰(zhàn)皆捷,一個人就干掉了七八個馬匪。此時開口下令,其余幾個勇士凜然服從,調(diào)轉(zhuǎn)馬頭,老老實實返回。
又付出了兩條人命,終于穿越千里雪山,回到部族。
但是,還沒去請求羊同部族庇護,馬蹄得得,掀破軍帳,整個部族陷入火�!�
“別!”
沈樂猛然坐起。身邊,幾根布帶四下斷裂,肩吞兩邊滑落,兩顆綠松石掉落在防潮墊上……
“這是……沒有通關(guān)嗎?所以這次的通關(guān)標準是什么?”
沈樂抱著頭盔發(fā)了一陣子呆,這才摩拳擦掌,卷土重來。給肩吞和綠松石注入熱流,重新鑲好,布帶綁住,勉強安到肩上。
再一次入定,又回到了扎麻芒堡,那個到處都是駱駝刺的戈壁荒原:
“朗嘎,我覺得我們不應(yīng)該下去搶�!蓖砩显鸂I的時候,沈樂靠近隊伍首領(lǐng),輕聲道。幾乎是立刻,他就迎上了一張兇惡的臉:
“旺堆你說什么?你怕了?你骨頭軟了?——不敢殺人,就當奴隸娃子去,你不配當勇士!”
朗嘎氣勢洶洶,拔刀而起。沈樂跳起來就往后退: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靠搶,是沒法讓部族強大的!
——搶一次,只能搶到那么一點,只能讓部族過一兩年好日子,一次失手,死掉的勇士超過十個……”
鞭子已經(jīng)迎面抽了下來。沈樂狂奔閃躲,一路出了火堆照耀的范圍。下一刻,朗嘎站在火堆邊上,張弓搭箭:
“要么一起干,要么滾回去當奴隸!”
“我——”
颯然箭鳴。沈樂掉頭就跑,沖進黑暗。一丈,兩丈,五丈,十丈,直到篝火在戈壁灘上變成了小小的光點,直到再也看不見火光……
我能走出去。他想,就算不走回部族,我至少也能到平原上去,到中原去,學(xué)點技術(shù),再返回來造福部族……總有辦法的……
他彎下腰,頂著深夜里的寒風(fēng),邁開大步。步子越來越大,奔跑得越來越遠。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黑,再是一亮:
“啊咧?又通關(guān)失��?這次為啥?總不成我距離綠松石太遠了吧?”
兩顆綠松石再次滾了下來,被他撿回來托在掌心,骨碌碌地打轉(zhuǎn)。沈樂努力輸入熱流,努力和它溝通,卻激不起半點漣漪。
他苦惱地抱著頭晃蕩了兩圈,直接撲倒在墊子上。轉(zhuǎn)悠了幾圈,再勉強爬起,重新嘗試:
這一次,沈樂心一橫,干脆和朗嘎吵了起來。兩個人越吵越兇,終至拔刀相對。
沈樂揮刀格擋,再格擋,努力格擋,終于覷了個破綻,把朗嘎的彎刀砸了出去:
“你聽我說!這樣子不行,這樣子,沒法讓部族強大起來……啊——”
腹部猛然一痛。沈樂低頭,就看見一把不到半尺長,切肉吃肉用的小刀,深深插進他肋下。
朗嘎死死握住刀柄,兇光滿面,奮力絞動:
“死�。�!”
綠松石的執(zhí)念:只有一個法子,才能拯救所有族人!
難道是殺戮太重?消耗了太多物資?
沈樂索性心一橫,投入寺廟,嘗試以佛教的名義引導(dǎo)周邊部族。發(fā)展醫(yī)藥,發(fā)展生產(chǎn),來回嘗試三次,三次失敗:
這雪域高原上,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只能承載這么一丁點兒人口。稍微勵精圖治一下,就觸碰到了馬爾薩斯陷阱……
“所以,到底要怎么辦呢……”
一起掏出來,一樣一樣擺在朗嘎扎西面前。飛快掏出個微量電子秤,將綠松石往上一放:
“這兩顆綠松石,論品級都是高瓷的,市面上報價3000元一克。兩顆綠松石總重2587克,市價77610元……”
說到這里,朗嘎扎西已經(jīng)開始搖頭,后退。沈樂飛快地提高了語速:
“它們有較強的靈性反應(yīng),按照特事局的慣例,靈性寶石一般是普通寶石報價的10倍到100倍之間。取個中間值,50倍,我轉(zhuǎn)賬給你?”
“啊,不用了�!崩矢略鞅Ьo木盒,將綠松石留在原地,一步步退進內(nèi)間。似乎是怕沈樂非要塞錢給他,他閃身進門,咔噠一聲,立刻落鎖:
“你們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大的忙!這些遺物,是太爺爺留下來的,太爺爺最遺憾的就是找不到他們了——
我不能收你們錢!這兩顆綠松石,我送給您!”
一個要給大額報酬,一個要干脆贈送,雙方隔著門相持不下。沈樂敲門,錘門,來回說服好幾遍,朗嘎扎西心堅如鐵,堅決不肯。
眼看日色西斜,再不達成協(xié)議,大家就得在黃玉桐展開的古宅里過夜了,沈樂嘆了口氣,轉(zhuǎn)向兩個特事局小哥:
“這樣,拜托你們幫忙查一下他的賬號行嗎?我知道你們有辦法……”
兩個小哥同時翻白眼。沈樂你這是要害我們被開除嗎?
因為這種原因,擅自調(diào)取公民個人信息,被投訴,我們立刻被開除,不被投訴,內(nèi)部督查發(fā)現(xiàn),也是我們立刻被開除!
“那個……沈先生,您要不然……”
本地小哥賠笑勸說。還沒說到正題,沈樂再次嘆了口氣:
“紀律不允許?我已經(jīng)請你們幫過忙了啊,你們不允許,我只好在這里打坐,用精神力探查——區(qū)區(qū)卡號而已,你們知道我肯定能知道的!”
合著您還先禮后兵了?本地小哥臉上笑容一僵。內(nèi)地來支援的那位嘆了口氣,微笑更加誠懇了一些:
“您給的太多,嚇到他了,他也不可能收的。這樣——您按照非靈性寶石的市價付款,多出來的錢,您在這里捐一個希望小學(xué)怎么樣?
或者捐一些書籍,捐一些教學(xué)用品,捐點兒學(xué)生的生活用品怎么樣?朗嘎扎西先生?您出來說句話啊�。�!”
再不肯的話,沈樂大概就要出高價,把這里所有唐卡都買回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