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所以,白民的目標(biāo)從來都不是她,而是季槐!陶明安閉了閉眼。
前幾日白民對她的關(guān)照和似有似無的試探,都是讓人誤會的把戲;而平日里他們雖然表現(xiàn)得十分懼怕季槐,但實(shí)際上在季槐帶著她闖入白民國的那一刻,他們或許就已經(jīng)打起了拿下季槐的主意。
陶明安內(nèi)心焦躁不安,面上卻分毫不顯:“季槐來了又如何?他這么強(qiáng)大,短短幾天你們也找不到制服他的辦法。
”同光笑了笑:“這種事情,當(dāng)然不勞明安煩憂了,我們當(dāng)然有我們的準(zhǔn)備。
你不如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罷?”話音剛落,沉靜的夜空中便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聲怒吼——那是季槐的聲音!“你聽,我們的辦法還是很起效果的,”只聽見怒吼不斷,卻沒有房屋倒塌的聲音響起,同光不由得興奮起來,她端詳著陶明安的臉,卻沒能從她的臉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反應(yīng)。
“怎么,聽見他在痛苦你沒有任何感覺嗎?”同光疑惑地問。
陶明安冷笑一聲,反問道:“我性命無憂,為什么要有感覺?目標(biāo)不是我,受傷的也不是我,我是人類,他是妖獸,我怎么會有感覺?”她垂下眼簾,似是想到什么事情:“更何況……”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同光見狀,忍不住俯下身來追問:“……更何況什么?”“更何況——”陶明安并腿屈膝朝上一蹬,沖同光狠狠踹去!成年人拼盡全力蹬腿的力道可不容小覷,宛如兔子蹬鷹一般,同光猝不及防被陶明安踹倒在地!不等同光反應(yīng)過來,陶明安又翻身一扭滾過去,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她的肚子上,雙腿并緊對著她的臉毫不客氣地猛跺。
同光只覺得胸口一痛,整個人向后一翻摔倒在地。
緊接著,她的肚子被重物狠狠一壓,壓得她差點(diǎn)沒干嘔出聲;隨之而來的是有破空聲在頭上響起,她來不及躲避,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陶明安好幾腳,這感覺就跟被鋤頭砸了沒有什么區(qū)別。
她狼狽地掙扎,兩人扭打作一團(tuán),噼里啪啦撞翻桌子椅子,打碎了什么玉佩釵子,最后,陶明安因?yàn)楸唤壷习肷聿缓脛幼�,身量又不及同光高大,一不留神就被同光掀翻按在身下�?br />
同光一掌鉗住她的脖子,一手將最開始就被陶明安趁亂掃到一旁的漆黑匕首撈回來;被陶明安劈頭蓋臉地一頓亂打后,她白潤如玉像的臉也顯示出幾分不堪。
她重重喘了幾口氣,眼神森然地將匕首抵在陶明安的脖子上,聲音陰沉:“狍鸮我們勢必拿下,你以為你就有好果子吃了?”匕首往下重壓了幾分,見陶明安不得不將頭抬高,她才接著開口,“明日就拿你來活祭。
”話畢,她慢慢收起匕首,正想起身,又瞥見陶明安那張欠揍的臉,憤怒地給了她一拳后才施施然地離開了。
陶明安躺在地上,聽到同光重重地甩上門,又在門口對著什么人吩咐了幾句,都是些叫他們守好門口之類的話。
等一切都安靜下來,陶明安扯著嗓子大喊了幾句,門外的守衛(wèi)不為所動,也沒有進(jìn)來警告一番。
對于這樣的情況,陶明安滿意地哼笑了一聲,肌肉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勢,她疼得咧了咧嘴,喃喃地罵了句臟話。
接著,她又蛄蛹了兩下,坐起身子,借著水銀一般的月光,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很快,她就從一地狼藉之中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她挪過去,側(cè)過身子撿起剛剛混亂中同光摔碎一把的玉佩,磨起手腕上的繩子。
過了好一會兒,陶明安才從綁得又緊又牢的繩子里掙脫出來。
她將內(nèi)間門口的白色簾子挑開一絲縫隙,看見外間的兩扇窗大開著,沒有一個人影。
于是,她壓低身子貼到窗子底下,斜斜瞄過去,瞧見兩個高大的白民一左一右地站在門口兩側(cè),認(rèn)真執(zhí)行著同光的命令,“守”好了門口。
陶明安竊喜,根據(jù)之前遇到的其它白民,她發(fā)現(xiàn)這些白民行為大都木訥,做事也一板一眼,就像網(wǎng)上說的那種,老板叫干什么,他們就只干什么的員工。
總不會是追求長生亂吃丹藥,結(jié)果都吃傻了吧?陶明安惡意猜測了兩秒,又慢慢挪動到外間桌子邊上。
她查看了一番,最后選中了兩柄燭臺和一面磨得透亮、凹陷如小碗的銅鏡。
點(diǎn)燃蠟燭,擺好鏡子,調(diào)試角度,陶明安將鏡子反射出來的燭光投射到房屋前方的祭壇上。
此時,祭壇仍舊被白色的羅紗遮蔽著,燭光聚焦在上面,不一會兒,羅紗就冒出白眼燃起了火光。
而門前的兩名守衛(wèi),因?yàn)檫十分盡職地“看守”著門口,所以并沒有注意到逐漸變大的火勢。
陶明安躲在一個柜子后面,望著熊熊燃起的大火,內(nèi)心難免有些焦急。
他們怎么還沒發(fā)現(xiàn)?怎么死腦筋成這樣?!似是陶明安的心聲起了作用,空氣中傳來了火燒起來的味道和聲響,兩個守衛(wèi)這才發(fā)覺了情況不對,大喊著前去祭壇救火。
很快,屋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陶明安又貼回窗下,見周圍的白民都前去救火,無人在意她這邊的情況,于是她雙手一撐,翻出屋外朝懸崖的方向溜走。
黑夜里,混亂的救火聲和祭壇燒起來的聲音都被她奔跑時帶起的風(fēng)遙遙吹到了身后。
寂靜無人的環(huán)境里,她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與不斷加快變大的心跳聲。
她很焦急。
自從同光走后,她再也沒有聽見季槐的吼叫聲了。
為什么沒有聲音了?季槐他有沒有受傷,會不會出事了?白民要對他做什么?是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還是要像剜掉乘黃的角一樣剜掉季槐的角?可是,可是季槐那么強(qiáng)大,他們這么快就能制服他嗎?還是說他們有什么特殊的法寶?要是她今天沒有去找同光,而是待在季槐身邊就好了,即使仍舊會出事,她幫不上他的忙,也總比現(xiàn)在的情形要好。
陶明安的思緒亂成一團(tuán)毛線,各種各樣的問題四處亂竄,壓根沒有剛剛面對同光時的狡黠與冷靜。
胡思亂想中,她左腳踩右腳,摔了一個大跟頭。
好在草地柔軟,并沒有受什么傷,她甩甩頭,將頭腦清空,從懸崖的方向往他們原先的住處跑去。
玉石鎖鏈一被攻擊便碎成齏粉,看似脆弱,但在重新凝結(jié)之后進(jìn)攻愈發(fā)軟綿難纏。
季槐擅長強(qiáng)勢的攻擊,可這條鎖鏈卻如同一條紅蛇,宛轉(zhuǎn)纏繞,一時讓他無從下手。
季槐認(rèn)出這條武器,惱怒更甚。
怒火襲上心頭,他的進(jìn)攻就更不講章法,破綻也變多起來。
一不留神,后足被鎖鏈一絆,前掌也陷進(jìn)它設(shè)好的圈套了,他越是掙扎,鎖鏈就越是纏繞得更深,竟然深深刻進(jìn)季槐的皮肉,還硬生生地阻止季槐自身的修復(fù)!“久久不見這條武器,現(xiàn)在是什么感想?”見季槐被牢牢控制得無法動彈,一道男聲響起。
永宴手里握著玉鏈的另一端,從黑夜中現(xiàn)出身形。
他的手腕一抖,季槐的頭和手臂就被這條鎖鏈死死地壓在地面,他胳膊底下的眼睛也被迫顯露出來。
永宴和季槐的眼睛對視著,青色的眼睛對著青色的眼睛,半晌,永宴露出一個笑來。
他上前兩步,但仍保持著一段距離,一邊指揮著鎖鏈?zhǔn)站o,一邊慢吞吞地感嘆:“不愧是軒轅氏找到的赤玉,哪怕是最初被它浸潤過的泥土都能成為治水的息壤,更不用說其本身了。
如今一用,的確好使,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步你哥哥的后塵,也絕對不會讓你有掙脫的機(jī)會。
”聞言,季槐又開始憤怒地掙扎起來,它的身體不斷膨脹,轉(zhuǎn)而又被鎖鏈拴回原先的大小,皮肉被玉石切割,鮮血滋滋地噴灑出來,將他身上雪白的毛染紅了。
“你以為,你以為這條鎖鏈就能禁錮住我嗎?”季槐反問,他的音色聽起來像一個少年,但翻滾的雷鳴從他的喉嚨深處隨之響起,鎖鏈被震得嗡嗡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見狀,永宴和他身后一群拿著武器的白民都不禁向后退了兩步,上古時期大妖獸的怒火與威壓沖得他們下意識低下了頭!永宴張了張嘴,威脅的話凝滯在舌尖卻莫名地吐不出半點(diǎn)聲響,他有些氣急敗壞,心道一頭落魄的妖獸又有什么可怕的,怎會說不出話來?突然,一道女聲從遠(yuǎn)處高高響起——“那么這個呢?這個能讓你老實(shí)呆著了嗎?”雙方一同望去,冰冷明亮的月光下,一身凌亂的同光匆匆趕到,她的左手高舉著一塊黑色的小板,看似普通,卻讓匍匐在地的季槐劇烈地掙扎起來:“她在哪里?你對她做了些什么?!”——季槐認(rèn)出來了,這是陶明安一直隨身攜帶的,被她稱之為“手機(jī)”的東西!他的眼眶瞪得幾乎要裂開了,在看到陶明安手機(jī)的這一瞬,他不由自主地全身發(fā)起抖。
這不是害怕的顫抖,這是不可名狀的怒火在他體內(nèi)肆意灼燒,燒得他周身的血液全都要沸騰了起來!因?yàn)闃O端地憤怒,他的虎齒咯吱咯吱地交錯著,無法控制地將嘴唇劃得鮮血淋漓,但他不在乎,他的兩只青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白民。
倘若他眼神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能化作實(shí)體,那么同光此刻恐怕連灰都不能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