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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入夜。

    小阿茴已經(jīng)哄睡。

    顧宴從窗子跳了進(jìn)來。

    修長的身影立在燭火的陰影中。

    像是喝了酒，面上有些紅。

    許久，一句話也不說。

    怎么擔(dān)心我被人搶走啊

    待我湊近了些，才發(fā)覺他酒氣濃烈，身形不穩(wěn)。

    眉目低垂，不敢看我。

    此刻的顧宴似乎已全然亂了方寸。

    早沒了往日殺伐果斷的凜冽氣場。

    沒......沒有。

    他嘴上說著沒有，卻仍不敢抬眼與我相對(duì)。

    顧宴，你看著我。

    不管出于何種目的，即便他以整個(gè)西域?yàn)槠�，我也不�?huì)再跟他走。

    過往種種，于我而言，早已是過眼云煙。

    重回故土的那一刻，前塵便只是舊夢(mèng)一場而已。

    如今，我已擁有了這世間最好的愛人和家人。

    只覺彌足珍貴。

    又怎會(huì)回到那個(gè)不見天日的牢籠之中。

    幾日后。

    皇兄出于禮節(jié)為疏勒勤一行設(shè)了接風(fēng)宴。

    晚宴之上，我同阿茴、顧宴一同入席。

    隔著樂師和翩翩起舞的宮人。

    對(duì)面坐著的是疏勒勤和燁兒。

    我離開時(shí)燁兒六歲，如今一晃便是五年。

    燁兒已是少年模樣。

    或許是骨子里有他父親的西域血統(tǒng)。

    他身姿高挑、體格健壯。

    還好絲毫不似我這般贏弱不堪。

    不然他大概又要對(duì)我這個(gè)大夏的娘親厭惡幾分。

    晚宴上，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隔著舞樂的眾人，目光一直在朝向這邊。

    不僅如此。

    今日，他竟一身大夏的著裝打扮。

    青色的素雅長衫，玉冠束發(fā)。

    從前，他強(qiáng)忍著疼偏要穿孔佩戴的血骨耳飾，今日也未見。

    我教導(dǎo)他，君子當(dāng)以仁德立世。

    他卻固執(zhí)地以為像其他王族那樣，佩戴血骨才是強(qiáng)者的象征。

    而那血骨取自幼童奴隸的眉心頭骨，浸之狼血而成。

    每每看他配戴，我都心下發(fā)寒。

    他說是我這個(gè)大夏的阿娘，天生膽小懦弱。

    不如他的羲阿娘親自取了血骨送給他。

    阿娘，這個(gè)蝦仁是你最愛吃的，給你吃。

    小阿茴甜懦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阿娘張嘴，阿茴喂你，嘻嘻。

    小阿茴還真是偏心，怎么不記得阿爹喜歡吃什么啊

    ......

    我被眼前父女倆的嬉鬧逗得忍不住笑了很久。

    阿娘！阿娘！

    阿娘，我是燁兒！

    宮宴結(jié)束，我和顧宴牽著阿茴離了席。

    燁兒跑著追了上來了。

    扯著我的衣袖，一直不停地喊著阿娘。

    在我記憶中，除了他很小的時(shí)候。

    幾乎不曾這般親昵地癡纏著喚我阿娘。

    阿娘，我是燁兒，你認(rèn)不出我了嗎

    阿娘，你看燁兒穿著大夏的衣服，從前你最喜歡了。

    阿娘，父汗跟我一起來接你了，跟我們回家吧。

    燁兒將身后的疏勒勤拽到了我面前。

    方才一直忽略了他。

    這個(gè)男人似乎滄桑了不少。

    一雙眼睛直直盯著我身旁的顧宴。

    顧宴在他的直視下，絲毫未閃躲。

    我只隱約覺得右手被顧宴攥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