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哪里像一個好人？
進(jìn)入盛夏之后，天氣越發(fā)炎熱，離中考的日子越來越近。
這一天放學(xué)，江陸還是像往常一樣，早早收拾好了東西，等鈴聲一打，他低聲說了句：“齊安安，我先走了�！�
要擱之前，齊安安還會一臉懵逼的說一句“哎你等等我啊”，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日子，他才不會等她呢。
說不一起走就不一起走，特別守信。她只好可憐巴巴的說了句：“嗯好……路上小心。”
江陸的手輕輕一頓，還是提起書包轉(zhuǎn)身走了。
“哎，齊安安，一會一起去吃學(xué)校門口新開的那家螺螄粉嗎？”這一周于天揚(yáng)再一次換到了齊安安前面，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興奮的提議。
齊安安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我哥今天晚上回家，我得陪他一起吃飯�！�
“好吧，那你逃過臭劫�！�
齊安安忍不住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我還想問問你呢，現(xiàn)在像你這么大的男孩子，都喜歡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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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什么？”
齊安安只好補(bǔ)充一下：“比如……最想收到什么樣的生日禮物？”
“我啊，我覺得……”于天揚(yáng)剛開個頭，“嘶”了一聲：“你要給我買禮物嗎？可是我過生日還早著呢，你這么早準(zhǔn)備干嘛？而且生日禮物這種東西要的就是驚喜，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齊安安只好跟他解釋：“我知道你還早著呢，放心吧，少不了你的驚喜。但這次不是你，是我……一個遠(yuǎn)房親戚，想給……她家崽買生日禮物，又不知道送什么。”
原來是這樣，于天揚(yáng)認(rèn)真的思考起來：“鞋吧，我覺得鞋不錯，你相信我，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得了鞋的誘惑；或者……鍵盤，我跟你講打游戲的時候，鍵盤真的是關(guān)鍵；耳機(jī)也還可以，看他需不需要；要不然就給他換個手機(jī)，或者買個平板什么的。還有什么讓我想想……”
想了半天，于天揚(yáng)揮揮手：“其實(shí)我覺得差不多了，一個中年婦女，能送出這樣棒到心坎的禮物，她兒子絕對喜歡，你回去告訴你親戚，就從我上面說的那幾個里挑一挑吧�！�
被扣上中年婦女帽子的齊安安一臉黑線，皮笑肉不笑的點(diǎn)頭：“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吃你的螺螄粉吧。”
她想了很多，本來想問問大侄子，看看能不能發(fā)散一下思維，結(jié)果他的建議都不太符合情況。
齊安安苦惱的蹙著眉：給她家崽崽買什么好呢？過幾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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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陸回到家時秦夢不在，他住的房間里堆了一些秦夢匆忙換過的衣服，畢竟這是秦夢的雜物間，而不是他的臥室。
江陸面無表情的將秦夢的衣服撿到一邊去，剛洗過手，他的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
“喂，小江啊，我的房子你還租不租啦？你前兩天說再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嗎？”電話那頭是個中氣十足的女人聲音。
江陸沒有立刻回答。那個房子是他早就看好的，離新城一中不遠(yuǎn)。
房子在一個高檔的小區(qū)里，封閉安全，私密性極好，那里沒有老舊小區(qū)這樣的大院，鄰里之間大都不熟，雖然沒有煙火氣，但也沒有流言蜚語。
他之前和房東定好了，等到那邊的租戶到期搬出去后，他就會搬進(jìn)去。
可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動搖。
有一天晚上，他送齊安安回家，在拐過一條偏僻的街巷時，前后無人，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在心中徘徊許久的問題很突兀的低聲問出：“齊安安，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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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姑娘無知的對他笑，用她那副清脆動聽的嗓音說：“怎么啦？想什么？”
“沒什么�！�
他想知道她會考哪里，心中偏執(zhí)越來越重，他也不是非新城一中不可。
畢竟齊安安肯定不會考新城一中的，那里是剛劃出的新城區(qū)，位置又偏又遠(yuǎn)，基礎(chǔ)設(shè)施也少。甚至沒有像樣的商場和電影院。
可最終他抑制住了，什么都沒說。
那天，那個畜生滾下樓梯之后，他坐在寂靜無人的空蕩街道邊，抽了很久的煙。
他第一次抽煙，就已經(jīng)輕車路熟。
忽明忽滅的點(diǎn)點(diǎn)煙星中，他腦中抑制不住的勾勒另一個人的面容。
那個小姑娘怕他冷，怕他餓，他受傷了怕他痛，為他遮過風(fēng)雨驚雷，也替他擋過流言蜚語。保護(hù)了他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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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高估自己，原來他也會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只是因?yàn)槌鯇こ５脑缁�，讓他的懵懂時期實(shí)在太短。
可是，他哪里配？
他身體中流淌的血液是永遠(yuǎn)都洗不干凈的骯臟，他的出生是一個污點(diǎn)。他只是一顆被人利用謀求富貴的棋子而已，注定沒有辦法和世間美好的東西相配。
江陸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煙星點(diǎn)點(diǎn)，在指尖明明滅滅。
他極輕的笑了一下，他哪里像一個好人？
一個好人不會像他這樣，從皮到骨都臟透了。怦然心動這種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甜蜜的詞語，放在他身上，實(shí)在是被玷污的徹底。
轉(zhuǎn)瞬之間心思百轉(zhuǎn)，江陸揉了揉眉心，趁現(xiàn)在還有理智，就放過她，離她遠(yuǎn)一些吧。
“我租，”江陸低聲說，“您那邊要是收拾好了，我隨時可以搬過去�！�
他的人生，本就應(yīng)該按照自己劃定好的軌道前行，孤寂的來，草草的過，默默的走，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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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安安這兩天在為準(zhǔn)備生日禮物的事死了無數(shù)腦細(xì)胞，按理說她這種骨灰級書迷，分析這個人物信手拈來，但現(xiàn)在她卻遲遲定不下什么禮物合適。
書中江陸這時候是人生低谷期的小可憐，自卑且自厭，別的小孩會早早期待的生日，對他來說卻是一個普通、甚至有些反感的日子。
可齊安安卻記得，書里江陸是在二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聽見了一句“生日快樂”，是那天他的一個員工湊巧看見，順嘴說了一句。那時他的臉上，不是沒有動容的。
他無法選擇的來到這個世上，艱難的成長，其實(shí)希望能有一個人告訴他，他并不是那么討人厭。
齊安安的思緒一會兒飄到原著劇情，一會兒想起清晨中，江陸在陽光下對她淺笑。想的聚精會神時，外邊陳管家敲門：“小姐，我進(jìn)來了�！�
他端著一盤水果進(jìn)來，看齊安安坐在書桌前微微皺著眉頭，還以為她在認(rèn)真學(xué)習(xí)，笑的一臉慈祥：“小姐休息一會兒吧，從放學(xué)就上來，一直都沒出屋，吃點(diǎn)水果�！�
齊安安笑瞇瞇地接過來：“謝謝陳叔，對了，我哥是不是快回來了？”
“嗯，剛才說還有五分鐘就到家了，”陳管家撓了撓后腦勺，“就是感覺少爺有點(diǎn)不太高興，好像正生著氣呢，一會兒小姐哄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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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不高興？”
齊安安先是心里一沉，轉(zhuǎn)念一想又反應(yīng)過來。齊彥聰明又有手段，從來沒在做生意的方面吃過虧。就算真的有什么讓他不開心的事，他也能粉飾太平，面上裝作毫不在意，應(yīng)該不會是工作上的不如意。
能讓陳管家聽出語氣不佳，肯定是什么事他無力回天，并且憤怒到極點(diǎn)了。
那還能是什么事？
“陳叔你放心！我去哄哄我哥，我去門口接他！”齊安安一拍腦門，從椅子上跳起來往樓下跑。
齊安安在樓下等了不到一分鐘，齊彥就回來了。
他一進(jìn)門，齊安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殷勤的接過齊彥手里的東西：“哥你終于回來了，這么晚了是不是餓了？快吃飯，我等你一起呢�！�
齊彥本來臉色陰著，一看到齊安安目光頓時柔和下來，聽到她說這些，他的眼中劃過了一絲愧疚之色。
“安安，你一直等我來著？”齊彥欲言又止，意有所指的嘆氣，“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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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么說，齊安安對自己的猜測更有把握，坐在齊彥身邊瞅瞅他臉色：“哥，你出什么事了？你看你臉色這么差。我不委屈，你別一天到晚總覺得我是個小可憐好不好？”
她真的不委屈，她就要見到女鵝了！
齊彥低低嘆了口氣，還不是他們那個腦子有包的父親，異想天開要把他那個私生女放到這里和安安一起生活。他回絕的太過，把那個男人搞出了逆反心理，非這樣做不可，用公司的事跟他施壓，非要讓這兩姐妹在一起培養(yǎng)感情。
現(xiàn)在他進(jìn)退不得，可委屈齊安安，他又覺得很不甘心。
齊彥不想讓齊安安知道這些，怕她難過，便轉(zhuǎn)移話題：“馬上就中考了，緊不緊張？”
齊安安不接他的話：“哥，有什么事就跟我說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說實(shí)話，是不是關(guān)于我的？”
“你怎么不是小孩子？”齊彥忍不住笑了笑，看繞不過去，沉吟著開口說：“安安，過兩天爸爸親戚家的孩子到這邊來，可能……要在這里住兩天，不過時間不會太長，等到她看好了房子就走。她來了你也不用理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唉，果然是上輩子拯救銀河系才換回來的哥哥，處處為她著想，齊安安都忍不住有點(diǎn)心疼：“哥，你就跟我說實(shí)話吧，她是不是要一直住下去？也不是親戚家的孩子，是爸爸的孩子吧�！�
畢竟她的奇葩父母根本沒想藏著掖著，一個養(yǎng)情人一個包小奶狗，他們那個神奇的老爸在外邊搞出個孩子實(shí)在是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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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齊彥回答，齊安安又說：“你不開心就是因?yàn)檫@件事吧，爸爸罵你了是不是？其實(shí)沒事的，就讓她跟我一起住，房子這么大，正好我也有一個伴。這事我同意的，你就別跟爸爸對著干了�！�
齊彥一臉震驚的看著齊安安，不過這震驚很快就轉(zhuǎn)化為了痛心。他很難想象，剛才那番話會從他寵大的妹妹嘴里說出來。
他吃過原生家庭的苦，本來想把他的小妹妹養(yǎng)的天真無邪，什么都不用想也不必懂，只在他的羽翼下平安長大就好。但沒想到，他妹妹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這么通透。
這是吃了多少苦才會這么懂事，齊彥心疼的無以復(fù)加：“安安，哥哥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不用這么懂事�！�
齊安安哭笑不得，抱住齊彥的胳膊撒嬌：“哥哥，我真的不委屈，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好好工作，不用惦記我�！�
她是真的一點(diǎn)不委屈，倒是有點(diǎn)怕齊彥操心太多心里憋屈。
看齊彥還要說什么，齊安安連忙補(bǔ)充：“而且你看你家妹妹什么時候被人欺負(fù)過？放心吧，她要是真欺負(fù)我，我絕對饒不了她。到時候不用你，我自己也會把她趕出去的。”
為了讓齊彥放心，齊安安信誓旦旦的舉手發(fā)誓，不過心中的小人在暗暗的搓手，女鵝善良又單純，是天下第一小天使，這種事肯定不會發(fā)生。
聽齊安安這樣說，齊彥無奈的捏了捏她的小臉：“……好吧，那就先試試，如果有任何事一定要告訴哥哥。等你們中考結(jié)束，她應(yīng)該就會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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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結(jié)束就搬進(jìn)來么！
這一刻，齊安安聽見了自己心中放煙花的聲音：還有一周就中考了，也就是說，中考之后，她這個骨灰級cp粉就要過年了！
直到晚上睡覺時，齊安安心中還翻涌著激動，半夢半醒就要睡著時，她忽然想起今天想了一半，還沒結(jié)果的正事。
哎，先不著急過年，她家崽崽的生日禮物還沒想好呢！
……
江陸的生日是六一兒童節(jié)，但很可憐的是，他從來沒過過生日，也沒有過任何一次兒童節(jié)。
但今年的六一兒童節(jié)肯定不一樣。早上齊安安拿過手機(jī)，看著上面的“六月一號”開心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