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圍場那場驚心動魄的變故，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在京城這潭深水中激起了軒然大波。

    消息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蔓延開來。

    起初是零星的、壓抑的低語，在達官顯貴們的府邸后院悄然流傳。

    緊接著，茶樓酒肆間也開始有了捕風捉影的談論，盡管措辭謹慎，卻難掩其中的驚懼與好奇。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混合著權力的威嚴與未知的恐懼。

    皇宮深處，乾清宮內(nèi)。

    價值連城的琉璃燈盞投下明亮卻冰冷的光線，照亮了御座上那張陰沉的龍顏。

    地上散落著碎裂的白玉茶盞碎片，昭示著不久前那場難以抑制的雷霆之怒。

    皇帝雖然毫發(fā)無傷，但那近在咫尺的混亂與血腥，足以讓這位九五之尊感受到一種被冒犯的驚悸。

    “徹查！”

    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負責主導此事的，正是及時“救駕”的靖安王，蕭玦。

    無人質(zhì)疑這個決定。

    這位手握重兵、性情冷硬的王爺，似乎是此刻唯一能鎮(zhèn)住場面，并挖出真相的利刃。

    相較于皇帝的震怒，首輔公子顧炎之的處理結果，則顯得微妙許多。

    他第一時間便將所有罪責攬于己身，姿態(tài)謙卑地承認了“馭下不嚴”之過。

    最終，他并未受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懲罰。

    首輔顧玄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jié)，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然而，信任這種東西，一旦出現(xiàn)裂痕，便再難彌合如初。

    經(jīng)此一事，皇帝看向顧家的目光里，無疑多了幾分審慎與疏離。

    而那位富可敵國的晏公子，晏如玉，則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一個近乎完美的“中立者”。

    甚至，他還因“協(xié)助靖安王困住異獸”而得了幾句不輕不重的褒獎。

    無人知曉，在他那雙總是帶著三分邪氣、七分玩味的桃花眼深處，正閃爍著怎樣算計的光芒。

    他麾下的情報網(wǎng)絡早已悄然運轉，如同黑暗中的蛛網(wǎng)，貪婪地搜集著關于顧炎之、關于圍場異獸、關于那幾個詭異叛變隨從的每一絲線索。

    風波的另一端，侯府之中，則是另一番景象。

    蘇傾柔被送回府時，已是面無人色，氣若游絲。

    那場極致的驚嚇，加上之前余毒未清，徹底摧垮了她本就嬌弱的身體。

    她被安置在自己的小院里靜養(yǎng)，短時間內(nèi)，恐怕是無法再出來興風作浪了。

    嫡母林氏也因此遭到了永定侯蘇宏志一頓前所未有的嚴厲訓斥，往日的囂張氣焰頓時收斂了大半，整日里不是唉聲嘆氣，便是對著女兒的病榻垂淚。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關于蘇傾歡的各種傳言。

    “聽說那位三小姐，在猛獸面前臨危不亂呢！”

    “可不是嘛，還給靖安王獻了良策，才制服了那怪物。”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里看著柔柔弱弱的……”

    這些議論大多語焉不詳，細節(jié)模糊，卻如同一顆顆投入水中的石子，不斷擴散著漣漪。

    是蕭玦在上報時，輕描淡寫地提及了她的“急智”。

    顧炎之在皇帝面前，也并未對此進行否認。

    于是，“侯府庶女蘇傾歡非同一般”的印象，便在小范圍內(nèi)悄然扎下了根。

    【影響力提升】

    就在各種猜測與議論尚未平息之時，一份來自宮中的賞賜，打破了侯府暫時的平靜。

    傳旨的內(nèi)侍聲音尖細，抑揚頓挫地念著圣旨。

    蘇傾歡跪在冰涼的青石板上，聽著那些華麗的辭藻，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皇帝為了安撫人心，也為了表彰“有功”之人，進行了一番賞賜。

    蕭玦因救駕有功，且處理后續(xù)事宜得力，自然獲得了重賞。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份賞賜名單的末尾，竟然還有她的名字。

    “……永定侯庶女蘇氏傾歡，溫婉聰慧，臨危不懼，頗有其父當年之風。特賜……”

    賞賜之物并不算特別豐厚，幾匹上好的流光錦緞，一對成色不錯的羊脂玉鐲，還有一支小巧玲瓏的碧玉如意。

    但其象征意義，卻遠超物品本身的價值。

    尤其是那句“頗有其父當年之風”，簡直是意味深長。

    永定侯蘇宏志年輕時也曾是意氣風發(fā)的武將，立有戰(zhàn)功，只是后來逐漸沉寂。

    皇帝此言，無疑是極大的抬舉。

    蘇傾歡能感受到身后嫡母林氏和旁邊幾個庶出姐妹投來的、幾乎要將她燒穿的嫉妒目光。

    她面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惶恐與感激，心底卻冷如明鏡。

    【反套路驚喜意外1】

    這份賞賜，絕非僅僅因為她所謂的“獻策”。

    或許有蕭玦順水推舟的影響。

    或許，更是皇帝對顧家勢力的一種微妙敲打——抬舉一個與顧家隱隱產(chǎn)生過節(jié)的侯府庶女，無疑是在釋放某種信號。

    【資源增值-地位聲望】

    隨著內(nèi)侍離去，永定侯蘇宏志看向蘇傾歡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驚訝、審視，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欣慰與期望的復雜目光。

    “歡兒，”他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和顏悅色，“起來吧。受驚了，回頭讓賬房給你支些銀子，再撥兩個得力的丫鬟過去伺候�！�

    嫡母林氏的臉都氣綠了，嘴唇哆嗦著，卻終究沒敢說什么。

    蘇傾柔若是清醒著，怕是又要氣暈過去。

    蘇傾歡低眉順眼地應下，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她被蕭玦的人“護送”回府，如今又得了這份突如其來的“榮寵”。

    表面上看，她似乎是因禍得福，地位一夕之間水漲船高。

    可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樓閣，看似光鮮，實則危機四伏。

    皇帝的賞識是把雙刃劍。

    蕭玦那深不可測的關注，讓她如芒在背。

    顧炎之看似溫和，卻絕非善類，經(jīng)此一事，難保不會將她視為眼中釘。

    還有那個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晏如玉……

    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到了一個更高、更顯眼，也更危險的位置。

    圍場事件的真相，如同隱藏在平靜水面下的巨大冰山，仍未顯露全貌。

    那個躲在幕后的黑手，無論是誰，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還有國師墨塵淵……他給的那本透著詭異氣息的古籍，那枚觸手冰涼的古樸玉佩，又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夜色漸深，蘇傾歡坐在窗前，望著外面沉沉的夜幕。

    侯府的燈火明明滅滅，映在她清亮的眸子里，卻照不亮前路那一片濃重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