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尖
孟妤看不到趙菀晴的神情,但也聽出了她的嘲諷之意。
于是她不緊不慢地接道:“老爺福大命大,定能轉(zhuǎn)危為安的……表姑娘,您總不會第一日回府就盼著老爺死吧……”
話到一半,孟妤捂住嘴。
“是妾身失言了�!�
“妾身愚笨,若是有什么冒犯到表小姐您的地方,還望您不要計較�!�
趙菀晴沒想到孟妤這般伶牙俐齒,絲毫不懼她。
她這般勇氣,又是誰給她的呢?
“孟姨娘放心,我不是那等小雞肚雞腸之人�!壁w菀晴揚起下巴看著孟妤道,“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改日我再尋孟姨娘你來說話�!�
“那妾身就恭送表小姐您了�!泵湘テ鹕硇卸Y,笑容不減。
她當(dāng)然不會因為趙菀晴幾句話就惱羞成怒,畢竟從她的嘴里孟妤已經(jīng)套出來“蕭融”沒應(yīng)下婚約的事。
孟妤嘴角勾了道淺笑,看來這幾日她在周澹容身上下的功夫還算有用。
就是不知今夜他會不會來了?
待趙菀晴走后,冬寧忙將趙菀晴送來的是斷簪這事告訴了孟妤。
孟妤估摸這趙菀晴也將自己視為了眼中釘,不然今日不會來這一趟。
“咚咚�!�
就在孟妤出神之時,背后的窗戶突然傳來敲擊聲。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孟妤嚇了一跳。
“何人?!”她開口斥道。
冬寧也嚇了一跳,正準(zhǔn)備呼喊院中的小廝。
然而沒想到的是窗戶推開,外面?zhèn)鱽淼氖侵苠H莸穆曇簦骸笆俏��!?br />
孟妤扶著長榻,尋著周澹容的聲音看過去:“蕭郎,你……你怎么在窗外鬼鬼祟祟呢?”
好生嚇人。
而冬寧瞧見自家三公子站在窗外也是震驚地合不攏嘴。
大晚上的,這三公子還真干出爬墻的事兒來了?
“咳咳�!敝苠H荼晃輧�(nèi)的幾人盯得有些不自在,“趙菀晴剛剛在此,我自然不好從正門進來……她這會兒怎么來尋你了?”
周澹容單手撐著窗沿,手腕和雙腳同時用力,一眨眼就輕飄飄地翻到了榻上。
隨后他反手關(guān)門,生怕有夜風(fēng)吹傷了孟妤。
冬寧見此,頗為識趣兒地抱著木盒退了下來。
月影搖晃,燭光明亮。
屋內(nèi)轉(zhuǎn)眼間就剩下了孟妤和周澹容兩個人。
“蕭郎問我緣由?”孟妤感覺到周澹容來到了自己身邊,但這次她卻故意轉(zhuǎn)過身子,臉上帶著幾分冷色,“這不該問問蕭郎自己嗎?你為我選的春華院卻是你這表妹從前的舊居……一眨眼,我不就成了搶人院子的惡人了嗎?”
“你說這表姑娘能不惦記我?”
“只怕蕭郎今日見了表妹也歡喜得很,心里恐怕還慶幸剛好翻新了春華院,如此正好能讓表妹住的舒坦些……”
孟妤說了一串的話,等了半天周澹容回話,卻聽到他說:“還算聽話上了藥,沒真胡鬧起來�!�
周澹容還惦記著孟妤下馬車前說的話。
他不來,她就不上藥。
就跟那指尖的燒傷一樣。
周澹容還真信她能干得出來這種事。
孟妤微微一怔,隨后便感覺到男子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握著了她的小腿,指腹在那藕節(jié)般的腿肚上壓住了幾個小窩兒——那處的肌膚,當(dāng)真軟的跟棉花似的。
周澹容眸色漸深,默默捋下孟妤的褲腿。
隔著布料,才仿佛沒那么燙手了。
孟妤說道:“什么聽話不聽話的,我同你說了這么多表姑娘的事,蕭郎也不回我一句……這舊愛到底比不上新歡,蕭郎如今連話都不聽我說了……”
“不對,應(yīng)要論資排輩,這表姑娘才是舊愛�!�
周澹容說道:“哪里來的舊愛,你慣會給我扣高帽子。”
“從前不少事我都記不清了,這趙菀晴也一樣。”
“聽說她本就有退婚的心思,這次來想必也是為了這事吧?”
蕭融已死,這婚事自然不作數(shù)了。
“退婚?”孟妤詫異道,“我瞧這表姑娘可不是為了退婚來的……蕭郎這般玉樹臨風(fēng),哪個女子會不喜歡呢?”
周澹容:“我與她沒有可能�!�
“為何?”孟妤問道。
“因為……她不是我心悅之人�!敝苠H菡f道。
“那你心悅之人是誰?”孟妤探出身子問道,腦袋差點撞到了周澹容的胸膛上,“妤兒可有在你的心尖上占那么一寸地方?”
“我的心沒那么大,站你一人……足矣�!敝苠H蓓珳厝岬卣f道。
孟妤腳踝處的膏藥已吸收的差不多了,周澹容便自然而然地拿起襪子為孟妤穿上。
他動作輕柔,又剛好避開了孟妤腳丫受癢的地方。
這等服侍人的事,周澹容仿佛從前做過許多次,行云流水間還頗有幾分賢惠體貼的感覺。
孟妤也納悶,怎么周澹容做這事這么熟練?
而且他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哄她開心嗎?
孟妤大膽試探道:“既然如此,那蕭郎今夜敢留下來陪我嗎?”
“好啊。”周澹容回答道,溫柔的聲音卻又帶著些許顫抖。
孟妤更加困惑了,她感覺今夜的“蕭融”有幾分奇怪。
怎么這么縱容她?
“蕭郎,你不是說蕭員外病重,不可做出有失體統(tǒng)的事來嗎?”孟妤問道。
可周澹容卻突然說道:“妤兒,往后不會再有紅袖樓了�!�
“什么?”孟妤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好端端的和紅袖樓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突然提起這事……”
孟妤心亂如麻,隱約間她能感覺到周澹容單膝跪地匍匐在她的面前,將額頭輕輕抵在了她的膝蓋之上,像是竭力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孟妤伸手摸索著周澹容的臉,卻又被周澹容一把握住,似是不想讓她碰到自己的臉。
“什么桂姐,什么金美玲,還有那些欺負(fù)過你的人,從今往后都不會有了�!敝苠H莸恼Z氣平靜得可怕,也溫柔得可怕。
今夜他本該早點來的。
只是在徐知縣和趙菀晴走后,他先親自審了金美玲,還有紅袖樓的桂姐。
這兩人都是軟骨頭,只上了一道刑便什么都說了。
他知道煙花柳巷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當(dāng)他真的了解到那半年中孟妤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后,他恨不得將與這些事有關(guān)的人都?xì)⒘耍?br />
挨餓,毆打,上刑,囚禁。
這就是孟妤不敢再提安州和太湖縣的原因嗎?
她們竟把自己心尖上的人這般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