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領(lǐng)離婚證
融化的雪水積在水泥路坑洼里,被來往行人踩得亂七八糟。
“我進去拿,你們在這里等我�!毕囊鹨鹜崎_車門。
副駕上傅楠宸解開安全帶:“一起,免得你跑了�!�
傅楠宸和雷鳴岳跟在夏茵茵身后,小心避開融化后積在水泥路坑洼里的泥水,皺眉打量這人多又擁擠棚戶區(qū)。
“你怎么住在這里?”雷鳴岳視線從街邊垃圾堆收回來,眉頭緊皺,“就算你不想住學(xué)校宿舍,也可以來找珠珠!這地方臟亂不說,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安全�!�
“還好�!毕囊鹨鸩辉付嗾f。
住酒店太貴,夏茵茵曾經(jīng)勤工儉學(xué)攢下來的那點存款不能都用在這個上面。
而單元樓不論是合租還是整租,都是要簽長期合同的,她不打算在海城多待就沒有必要。
這里的環(huán)境雖然糟糕,但卻是夏茵茵在前天搬出公寓時,能最快入住、最便宜,還可以短租的房子。
路越走越偏僻,他們在一個掛著鎖頭的木門前停下,傅楠宸眉毛擰得更深了。
夏茵茵沒請兩人進去,開鎖在抽屜里找身份證。
那木門瞧著并不怎么結(jié)實,里面不大,一張床、簡易無紡布衣柜,書本壘放整齊的桌子、一把椅子,還有擺了舊灶具鍋碗,連洗手間也沒有。
但,床鋪整潔,舊床頭和舊桌椅擦得干凈,水泥地面被拖得發(fā)亮。
夏茵茵鎖了門,看向兩人:“走吧!”
從棚戶區(qū)到民政局那一路,三個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再說話。
民政局工作人員看著分坐兩側(cè),頭上都帶傷的兩人,例行公事勸了勸,最終還是給了離婚證。
傅楠宸拿著紅色的小本子,只覺順利得不可思議。
“離婚證已經(jīng)領(lǐng)了,傅楠宸明天我能看到公開道歉嗎?”夏茵茵問。
傅楠宸回神:“好�!�
夏茵茵點頭起身:“你公開道歉后,我就立刻離開海城,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和竇允煙面前�!�
傅楠宸攥著紅色小本子的手一緊,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被夏茵茵按在教學(xué)樓后墻上的畫面。
他跟著起身隨手將小紅本裝進口袋,陰沉著臉同夏茵茵說:“你住的那個地方不安全,公寓我說給你了我就不會再要,你……”
“不了,多謝�!彼龑㈦x婚證裝進羽絨服口袋里,“那就……再見。”
領(lǐng)了離婚證,她和傅楠宸最后一層關(guān)系便徹底沒了。
以后希望他們能永遠不再見。
雷鳴岳見夏茵茵不接受傅楠宸的好意,便說:“我那有套房子還空著你可以先住過去�!�
她搖頭,拽高圍巾將自己口鼻遮住,只留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冷清眸子:“我一會兒就撤案,那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雷鳴岳說。
她再次搖頭,語氣客氣疏離:“不順路,就不麻煩了�!�
看著夏茵茵轉(zhuǎn)身離開毫不留戀的背影,傅楠宸薄唇抿得更緊。
“沒想到你們會走到這一步�!崩坐Q岳感慨。
夏茵茵坐在民政局公交站牌旁等公交車的間隙,看著離婚證出神。
她也沒想到會和傅楠宸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且走到今天這一步,好像他們誰也沒有錯。
傅楠宸22歲生日時,他說第一個愿望是希望自己能和她立刻領(lǐng)證,第二個愿望是26歲和他們的孩子一起過,第三個愿望是希望能和她白頭到老。
只實現(xiàn)了一個。
她還記得從民政局出來,傅楠宸婚禮用完結(jié)婚證后就要把結(jié)婚證燒了,他們之間只有喪偶沒有離異。
那些畫面對丟失了兩年的夏茵茵來說,恍若昨日。
現(xiàn)在身處他們領(lǐng)證的民政局外,拿著紅色的離婚證,還真是諷刺。
夏茵茵用手背揉了揉酸脹的眼,把離婚證和身份證放好,剛打開手機打算訂明天晚上飛云城的機票,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面前。
后排車窗放下,林謹容棱角分明的冷白五官出現(xiàn)在眼前。
夏茵茵四下查看一圈,忙鎖了手機屏幕走至車旁,彎腰雙手扶住車窗邊緣問坐在駕駛座后方的林謹容:“您怎么在這兒?”
“去了趟海城分公司�!彼疽庀囊鹨�,“上車。”
副駕駛上林謹容的助理已經(jīng)下來,淺笑同夏茵茵打了招呼,想替夏茵茵打開車門。
但夏茵茵沒挪動。
她望著林謹容立體的五官,斟酌開口:“林先生,以后我們見了還是當做不認識吧!您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媒體報道中,萬一被記者拍到我和您在一起,姓林和相似的長相,夏家一定會讓夏寶棟纏上您,甚至可能順著您纏上林家�!�
看了眼快要進站的公交,她又說:“公交車就要進站了,林先生……”
“先上車�!绷种斎萆ひ舸己裼辛�。
夏茵茵手指蜷縮。
公交車催促轎車離開的喇叭聲響起。
可林謹容一點也不急,好似要和她耗上平靜望著她。
在公交車按著喇叭進站的前一刻,她終是敗下陣來拉開車門上車。
一上車,不等夏茵茵告訴司機可以把她放在哪里,便有人打電話和林謹容溝通工作。
又見林謹容交疊的雙腿上還擱著沒看完的文件,她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盡量保持安靜不打擾他。
但她和傅楠宸領(lǐng)離婚證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
微信信息不斷彈出,手機振動不停。
掛斷電話,林謹容從西裝口袋拿出簽字筆打開筆蓋,問身旁低著頭擺弄手機的夏茵茵:“怎么沒在醫(yī)院?”
正一個一個刪除聯(lián)系人的夏茵茵聞言,頭也沒抬回答:“明天傅楠宸會公開向我道歉,所以來和他領(lǐng)離婚證。”
林謹容握著簽字筆的手一頓。
離了?
這么快倒是在意料之外。
想起初次窺見傅楠宸和夏茵茵那點苗頭時,他同夏茵茵說傅楠宸適合做朋友,但不適合安排進她的未來。
17歲的夏茵茵頭發(fā)松松散散扎著高馬尾,米白色寬松的蝙蝠袖襯衫,修身黑色牛仔褲,小白鞋,背著競賽組發(fā)的雙肩包,仰著白皙秀氣的面龐,用她那雙水洗般的黑亮眼仁望向他,像個不敢炸毛的刺猬,又乖又執(zhí)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