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也就這點兒用處
小沙彌帶著燕驚瀾進(jìn)了藏經(jīng)閣，走下樓梯，來到負(fù)一層。
推開負(fù)一層外面的門，卻發(fā)現(xiàn)此處連接著祖師閣的二樓。
燕驚瀾跟著他又下到了負(fù)一層。
推開門，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大雄寶殿的后殿，左右兩邊便是鐘樓和鼓樓。
左邊的鐘樓遭到歹人破壞，整個樓體坍塌下來，有一群人正將斷壁殘垣清理干凈，而后殿的院子里竟擺放了一張案幾與兩把椅子，椅子上坐了兩個男子。
竟是六皇子虞泓瑞與定國公世子霍景堯。
燕驚瀾一顆提起的心竟這般松了下來，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安心感，好像知道虞泓瑞不會傷害她一般。
哪怕她前些天才被拒絕了。
大和尚帶燕驚瀾走的是另外一條路，七拐八拐還難走，如今見到虞泓瑞，燕驚瀾才確定小沙彌沒有騙自己，她松開攥緊的銀簪，給小沙彌行了個禮：“多謝小師傅救命之恩，我乃忠勇侯大小姐，小師傅之恩日后定涌泉相報�！�
小沙彌卻躲開不受，反而行禮：“若施主要謝，便謝六殿下吧，是六殿下命小的給施主引路的�！�
燕驚瀾頗為驚訝地看向虞泓瑞。
虞泓瑞今日穿了件絳紅色繡白鶴的官袍，精致的五官依舊被鎏金面具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只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與飽滿紅潤的唇瓣。
瞥見燕驚瀾那劫后余生的表情，他嗤笑一聲：“蠢�！�
這般低級的伎倆也差點入套。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大言不慚地說出來她有自保能力，可以在鎮(zhèn)南王府的算計下安然無恙的。
虧他還期待了一下。
燕驚瀾走到他面前，斂衽行禮：“多謝六殿下救命之恩�！�
“哼�！庇葶疠p哼一聲，“你若是連迷香都沒有察覺出來，信不信本王不會管你？”
燕驚瀾沒再嘴硬，真心實意地道謝：“即便如此，還是多謝六殿下�！�
“起來吧�！庇葶饟]了揮手。
霍景堯沖她拱手行禮：“燕大小姐�！�
燕驚瀾也沖他行了禮，起身后便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氣氛有些奇怪。
在場的三人，霍景堯向燕驚瀾求婚被拒，燕驚瀾向虞泓瑞求婚被拒，虞泓瑞跟霍景堯卻如同兄弟一般做什么都在一起。
燕驚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虞泓瑞展開一幅圖紙細(xì)細(xì)地看，一點兒也沒覺得氣氛尷尬，招呼燕驚瀾過來看：“過來，瞧瞧這個圖，這是本王用你的圖改的，你看看可有問題？”
燕驚瀾疑惑地看了一眼。
認(rèn)出這是自己在裙幄宴時畫的那座塔，被虞泓瑞改成了塔樓，頂端便是置放黃金鐘的地方，坐北朝南，迎著晨光，鐘聲將會覆蓋整座寺廟，比先前傳播得更遠(yuǎn)更響。
“殿下這是做什么？”
身為皇子還要給寺廟修繕?biāo)䴓堑膯幔?br />
霍景堯看出來她的疑惑，咳嗽一聲，給了解釋：“殿下領(lǐng)了工部尚書一職，偶爾興致來了，便會親自到現(xiàn)場盯著工匠施工。這瑤光寺乃護(hù)國寺，鐘樓損壞一事早已上報，近來殿下得空，便過來看看。”
燕驚瀾恍然大悟，又問霍景堯：“那世子為何在此？”
據(jù)她所知，定國公全家都請辭歸家了，霍景堯也不例外，虞泓瑞是為了工部的事宜，那他呢？
霍景堯耳朵微紅，有些羞赧：“我同我娘來的，求姻緣�！�
“嗯哼�！庇葶鹬刂氐乜人砸宦�，打斷兩人的交流，又拍了拍那圖紙，說，“別在那邊浪費時間，快幫本王看看圖紙�！�
燕驚瀾只得接過圖紙，看了一眼，又問虞泓瑞：“可有算盤？”
有幾個數(shù)值她覺得有問題，想算一下。
燕驚瀾的算術(shù)由慈安大師親授，慈安大師雖為女子之身，卻習(xí)得高深算術(shù)，燕驚瀾從前便常想，她這般傳奇女子，若是身為男子，是否就不會落得一個流放關(guān)外出家為尼的下場了呢？
虞泓瑞挑眉：“你還需要用算盤？”
裙幄宴那回作畫，她可是不用算盤便徒手算出數(shù)值的呢。
雖然這樣問，但他還是命人拿來算盤。
燕驚瀾有些羞愧，當(dāng)時她以為虞泓瑞要為難她，隨手填了幾個數(shù)值，根本沒有細(xì)細(xì)算過。
虞泓瑞的算盤是用白玉與黑曜石制成的，十分精致漂亮，燕驚瀾拿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直到虞泓瑞變了臉色，才匆匆拿起炭筆算了起來。
約莫一盞茶功夫，她便將結(jié)果遞給虞泓瑞。
不出她所料，因為虞泓瑞是拿她的圖改的建筑，所以那幾個隨手填的數(shù)值也被他拿去用了，才導(dǎo)致數(shù)值出現(xiàn)問題。
虞泓瑞看了看，很是滿意：“你還算有點用處�！�
但一會兒又說：“但也就這點用處了，想成為皇子妃，你還差得遠(yuǎn)�！�
被他拒絕那天起，燕驚瀾心里就堵了一口氣，見虞泓瑞主動提起，她索性問出口：“臣女有一事，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你說�！庇葶鹦那椴诲e，隔著面具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寧靜，眼睛也十分漂亮，只是被面具擋著，總看不真切，燕驚瀾想起夢境中，他那么容易就接受了燕歲安，心里越發(fā)地難受。
于是她問道：“殿下拒絕我，可是因為我二妹？”
虞泓瑞皺起眉頭：“與她何干？”
“殿下與我二妹兩心相許，所以拒絕我。”
虞泓瑞這會兒徹底沉下臉來：“你把我當(dāng)傻子？”那種心機深重的女人，他怎么會喜歡那種人？
看來不是因為燕歲安。
那就是因為實在是看不上她這個人了。
燕驚瀾不免覺得有些挫敗。
忽然瞥見山頂似乎冒出了些許煙霧，她仔細(xì)看去，卻什么都沒有，那煙霧一下子便消逝了。
她問：“殿下可曾去過山頂？”
虞泓瑞還沉浸在上一個話題中，見她表情難過，不知為何脫口而出說道：“你若是能證明自己有利用價值，本王倒不是不能答應(yīng)你�！�
燕驚瀾仿佛沒聽見他的話。
她眉頭鎖緊。
綿延千里的天池……
稍縱即逝的煙霧……
以及，
燕驚瀾轉(zhuǎn)頭看向鐘樓遺跡，殘垣斷壁被清理干凈了，露出地下層層疊疊堆積的巖石塊，她在書中有看過這種巖塊。
火山巖。
該死的，她怎么忘了這一茬呢？
一年后太子暴斃，并不是生病更不是被人陷害，而是因為到瑤光寺主持祭祀的時候突發(fā)意外，引得地龍翻身，被掩埋而死。
如今看來，這并不是普通的地龍。
燕南山，是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見她一直不說話，虞泓瑞不悅地在她面前招招手，出聲：“想什么這么出神？說話�！�
“殿下。”燕驚瀾回過頭來，額頭上滿是汗水，“您與太子殿下關(guān)系如何？”
虞泓瑞瞇起眼睛：“太子兄長待我極好。”
極好兩個字便可知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虞泓璟對他格外寵愛，甚于皇上。
虞泓璟也不是工于心計的人，虞泓瑞信他的友愛之心。
燕驚瀾神情格外嚴(yán)肅：“若我說，太子殿下一年后會遭遇不測，您信我嗎？”
霍景堯變了臉色：“燕姑娘，慎言！”
虞泓瑞伸手?jǐn)r住他，看向燕驚瀾，涉及太子兄長，他語氣十分嚴(yán)肅：“你知道些什么？都說出來�！�
燕驚瀾私心里不想太子死，不管她能不能嫁給虞泓瑞，太子能活著朝堂才能穩(wěn)定。
但她只能將選擇權(quán)交給虞泓瑞。
若虞泓瑞想太子生，太子便生，若虞泓瑞想太子死，那太子便只能死了。
她行了個禮：“請世子回避。”
霍景堯臉色鐵青看向虞泓瑞，虞泓瑞點了點頭，霍景堯只好拱手行禮告退：“此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霍景堯一走，燕驚瀾便將自己的推測說給虞泓瑞聽。
“殿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燕南山山頂查看，看那是否有一處天池，天池是否開始沸騰。”
“本王自會查證�！�
虞泓瑞叫來一個暗衛(wèi)，暗衛(wèi)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出現(xiàn)在寮房后面的山道上。
燕南山很高，爬上去需要許久時間。
“殿下，你們談完了嗎？”
霍景堯的聲音忽然從外面響起，虞泓瑞應(yīng)了聲，霍景堯便折了回來，臉色不太好看：“那伙人找到這邊來了。”
趙佑找不到燕驚瀾，此時心情正十分地暴躁，命人一間間地搜。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燕驚瀾給搜出來。
個別沒有到前殿去的小沙彌被揪出來，趙佑對著他們?nèi)蚰_踢，叫他們說出燕驚瀾的下落，有個小沙彌受不了疼，胡亂指了個方向，誤打誤撞恰好指到了鐘樓這邊，趙佑便帶著人來了。
通往鐘樓的門都關(guān)著，他一見，便越發(fā)覺得燕驚瀾躲在這里，命人砸門。
同時還大喊：“燕驚瀾，你這個賤人給本世子出來！”
虞泓瑞聽到有關(guān)太子將有不測的消息本就心情不好，聽見趙佑這般肆無忌憚地在佛門境地喧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于是便起身，命人開門。
趙佑還在罵：“你若是不出來，一會兒本世子便將里面的人通通殺光�！�
大門就在這時被打開，戴著金色面具的偉岸身影從里面走出來。
虞泓瑞語氣冰冷：“你要殺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