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燕歲安落水
湖的另一側(cè)，柳樹下，虞泓瑞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燕驚瀾。
這個女人很特別。
他想。
只可惜她身為女兒身，縱使精通土木之術(shù)，也不能為他所用，不然定叫她來自己麾下做工部侍郎。
虞泓璟見她看得出了神，不禁訝異：“你喜歡她？”
方才他便覺得奇怪，為何那樣一幅畫，六弟卻要直呼技藝精湛，原來是看上了人家。
只可惜……
虞泓璟搖了搖頭：“祖母有意叫景堯求娶燕大小姐，你現(xiàn)在才說，已經(jīng)晚了�！�
虞泓瑞不解地看向他。
虞泓璟卻當(dāng)他傷心過度，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不由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喜歡這類型的女子，兄長給你留意著，下回定不叫你晚來�！�
“……”
虞泓瑞話不多，也就在熱衷的土木之術(shù)上愿意多說幾句。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他的太子兄長，拿他當(dāng)傻子逗呢？
“你滾。”虞泓瑞抿了抿唇。
虞泓璟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去找自己的太子妃了。
送走太子，虞泓瑞正想拿出燕驚瀾畫的建筑圖細(xì)看，忽然聽見一道怯怯的聲音：“六皇子？”
長念河邊風(fēng)景如畫。
但湖光春色更相宜，潭面無風(fēng)鏡未磨，河水的流動并未攪動湖水分毫。
霍景堯同她道謝。
燕驚瀾搖搖頭：“我不過是一婦人拙見，國公爺定早有所考慮了。”
霍景堯點頭，索性和盤托出：“父親希望借由我的婚事試探陛下的態(tài)度，若是無用，便考慮退出朝堂。”
燕驚瀾：“只可惜，來不及�！�
正常情況下定國公這樣做并無問題。
只是一年后，太子出事薨逝，儲君爭奪十分混亂，定國公不敢貿(mào)然退位讓賢，致使皇上忍無可忍，揮動屠刀。
偌大的定國公府，連一個嬰兒都沒能生還。
燕驚瀾無法跟霍景堯說太多，她若是說她做夢夢到定國公府被滿門抄斬了，霍景堯不當(dāng)她瘋了，也要以為她詛咒他們家。
幸好霍景堯不知為何，對她十分信任，表示：“我會與父親好好說的。”
霍景堯離開了。
燕驚瀾松了一口氣。
她不太會與人相處，尤其是與這么一個身份有些尷尬的男人。
沒了霍景堯的相陪，燕驚瀾正想著要不要去尋安陽郡主，忽然看見不遠(yuǎn)處湖邊有兩個眼熟的身影。
一個是穿著玄色錦袍，戴著面具的男人，是六皇子虞泓瑞。
另一個則是換了一身新衣裳的燕歲安。
遠(yuǎn)遠(yuǎn)看去，便可看見燕歲安試圖與虞泓瑞搭話，但是虞泓瑞對她愛答不理，轉(zhuǎn)森就走。
燕歲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搖搖欲墜便要跌倒。
然后“噗通”一聲，栽落湖中。
燕驚瀾驚呆了。
虞泓瑞也驚呆了，看著在湖水里撲騰的燕歲安，面具底下英俊的臉扭曲成憤怒的表情。
他被算計了。
為圖清凈，他特意選了遠(yuǎn)離人群的地方。
他若不救人，人死了，百口莫辯。
他若出手救人，肌膚相親男女授受，不給名分說不過去。
為難之際。
一縷淡淡的幽香飄進(jìn)鼻尖。
緊接著一串觸手生溫的琉璃手串被塞入手中，燕驚瀾將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他保管，“六殿下替我拿著�！�
而后便縱身躍入水中。
燕驚瀾過來時燕歲安已經(jīng)撲騰了許久，湖面風(fēng)平浪靜，底下卻十分湍急，不多一會兒，她便耗盡力氣，暈厥過去。
燕驚瀾水性比她好，身體也比她好多了，游到她身邊，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托出水面。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燕歲安弄上了岸。
虞泓瑞見她那身襦裙都濕透了，輕薄的布料緊貼著曼妙的身軀，連忙解下外袍，將她裹了起來。
面具底下眸色深沉。
他喉結(jié)微動：“你幫了本王一次�！�
燕驚瀾被凍得渾身發(fā)抖，卻不忘回嘴：“兩次。”
繪制暖陽行宮圖時那次也要算上。
“你若是有需要，本王會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庇葶鹌沉搜刍杳圆恍训难鄽q安，想離這個是非地遠(yuǎn)一些，便說，“本王去尋醫(yī)師過來。”
“麻煩殿下了�！�
燕驚瀾將燕歲安平放在地上，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于是將她臉面朝下放著，用石頭墊起她的腹部。
腹部受到擠壓，燕歲安哇地一聲吐了許多水出來，但是人還是沒有轉(zhuǎn)醒。
燕驚瀾正苦惱接下來應(yīng)該如何時，遠(yuǎn)處有一個夫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有人落水了！”
便有人朝這邊過來。
燕驚瀾分出一半的衣袍為燕歲安擋著。
跑得最快的那位夫人認(rèn)出了燕驚瀾，喚道：“忠勇侯府小姐落水了�！�
楊佩環(huán)本來也是想湊個熱鬧，聽見是自己府上的人落水，心里詛咒若是燕驚瀾落水便好了，一邊往這邊走來。
誰知卻見自己女兒臉面朝下，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楊佩環(huán)大腦一下子空白。
又看燕驚瀾亦是一副濕淋淋的模樣，身上還披著一件干爽的衣袍，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前給她就是一巴掌：“你這個孽障，你害得歲豐癡傻不言還不夠，還要害死歲安嗎？”
“她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要你給她償命！”
燕驚瀾蹲在地上一時沒有注意，被打了個正著。
一側(cè)臉頰腫了起來。
楊佩環(huán)打完她，又去扯她的外袍，幸好這次她反應(yīng)快，用力壓住了披風(fēng)下擺，不然她就要以這副濕淋淋的模樣被人看光了！
她壓抑住怒火，提醒楊佩環(huán)：“嬸母，有什么話我們回府后再說，諸位夫人小姐都在這兒看著�！�
忠勇侯府根基淺，本就遭人看不起。
除了他們大房二房，三房跟四房也有孩子呢，不該受她們的牽連。
可楊佩環(huán)縱使當(dāng)了多年的侯夫人，卻也沒有學(xué)會上位者運籌帷幄的思維，她見燕驚瀾這般鬼鬼祟祟的，便覺得她心里有鬼，定要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有什么話我們就在這兒說！回什么府？若這事不查個水落石出，誰也別想回府！”
楊佩環(huán)就像潑婦鬧街一樣無理取鬧。
燕驚瀾看見有幾位夫人小姐捂著嘴偷偷地嘲笑她。
可楊佩環(huán)一無所覺。
她將燕歲安抱進(jìn)懷里，心肝兒喊了幾聲，見歲安仍舊不醒來，越發(fā)怒火中燒，將矛頭對準(zhǔn)燕驚瀾：“說！為何要害歲安？”
“我沒有害她，她落入水中，要不是我救起她，她早就死了。”燕驚瀾冷冷道，“我救人還救出仇來了�！�
“胡說，好端端的，歲安怎么會落水呢？”楊佩環(huán)怒道。
她知曉自己的女兒，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會去做。
如今生死不知地躺在這里，絕對是燕驚瀾在作妖！
旁的夫人聽了，亦覺得有道理：“在場就你二人，你說不是你推的，可有人看見？”
“若是無人看見，又無證據(jù)證明不是你推的，按大慶律，殘害手足可是要梟首示眾的�！�
“小小年紀(jì)，真是惡毒�！�
楊佩環(huán)被提醒，頓時激動起來：“對，報官，必須報官！這種殘害手足的蛇蝎女人，必須斬首！”
說罷，便叫自己隨侍嬤嬤去報官。
嬤嬤領(lǐng)命而去。
諸位夫人見她來真的，不由得面露驚訝，搖頭嘆息。
這忠勇侯府果然名不副實，淺薄粗鄙得很，家宅內(nèi)斗不說，竟然還真的報官，當(dāng)真可笑。
但楊佩環(huán)是感受不到這種嘲笑的。
只有燕驚瀾才能從其他人的言行舉止中讀出來，她們骨子里高高在上與不屑一顧。
若是官府來了，她的名聲也算完了。
六皇子還未回來，看來是指望不上他給自己作證了。
燕驚瀾只能自救。
“我有證據(jù)�！毖囿@瀾緩緩站起身來，打斷楊佩環(huán)的辱罵和指責(zé)，同時反問其他幫腔作勢的夫人們，“若我證明了我的清白，各位夫人會為自己方才的言行負(fù)責(zé)嗎？”
那些人后退一步，一聲不敢吭了。
燕驚瀾看向楊佩環(huán)，目光灼灼，竟有些咄咄逼人：“若我證明了燕歲安是自己掉下去的，嬸母會向我道歉嗎？”
“你不可能證明得了！”楊佩環(huán)說。
“嬸母會向我道歉嗎？”燕驚瀾又問了一遍。
楊佩環(huán)篤定她拿不出證據(jù)來。
她的女兒生死未卜地躺在這兒，而燕驚瀾一身濕漉漉的，卻完好無損，定是她推歲安下去，卻被歲安拽下水了
她毫不退讓地迎上燕驚瀾的眼神：“若是你能證明歲安是自己跳下去的，嬸母給你磕頭道歉都行�！�
“好�！�
燕驚瀾有了她這句話，命人拿來軟尺和白紙。
她先量了量燕歲安鞋子的長度，又用白紙拓印了燕歲安的鞋底，然后又拓印了自己的腳印，量取了長度。
眾人竊竊私語。
“她在干什么？”
“怕是被刺激到了，瘋了�！�
“哎，想不到忠勇侯府內(nèi)宅爭斗這么嚴(yán)重，這大姑娘跟二姑娘都是嫡女啊，怎么還斗得死去活來的�！�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這大姑娘的父親救駕犧牲了，但是這功勛，卻是二房領(lǐng)了，大姑娘心里有怨氣，謀害二姑娘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