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楊媽媽被處置
楊媽媽早知道侯夫人跟燕驚瀾不對付，克扣景鴻院便狠了些，四十斤的炭火克扣了六成，她若是敢鬧，正好也給夫人一個由頭發(fā)落了她。
可誰知她非但不鬧，還自己買了煙煤，制成無毒煙煤燒著。
楊媽媽又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煙煤有毒，于是便收買了景鴻院的丁媽媽，叫她盯著燕驚瀾，是不是真的日日燒煙煤。
盯了幾日，見她確實燒煙煤也沒有中毒，楊媽媽放下心來，按照丁媽媽給的法子制了煙煤，然后送去各院，代替炭火。
可誰知，翩鴻院就出事了！
負責(zé)燒火的丫鬟給叫過來，臉上頂著鮮紅的巴掌印，哭道：“奴婢一直守著少爺，少爺說困了，奴婢才關(guān)上門出去的�！�
楊佩環(huán)指著她的手不住顫抖：“我是問你為何要燒煙煤！翩鴻院內(nèi)一直備了銀絲炭，為何不燒銀絲炭？”
銀絲炭價比黃金，楊佩環(huán)自己都不舍得用，全給兒子用了。
結(jié)果這些賤皮子竟給她兒子用低劣的煙煤！
楊媽媽心道不好，忙進去，跪下請罪：“銀絲炭用完了，尚未來得及購進。是景鴻院的丁婆子說有法子給煙煤脫毒，燒起來跟銀絲炭一般無煙無塵，奴婢這才斗膽給翩鴻院分了些煙煤。”
她抬頭，篤定道：“定是大小姐為了謀害世子才出此毒計的！”
楊佩環(huán)渾身顫抖：“燕驚瀾！你這個毒婦！”
沒錯，她的兒子終將成為世子，燕驚瀾定是怨恨歲豐才想除掉歲豐的。
當(dāng)下便帶著粗壯的婆子丫鬟往景鴻院去：“隨我去景鴻院，拿了燕驚瀾送官！”
丁媽媽喝得醉醺醺的，路過翩鴻院，聽了一耳朵熱鬧，沒想到還扯上了自己，嚇得酒都醒了，連滾帶爬地跑回了景鴻院。
燕驚瀾剛從丁媽媽那兒聽說翩鴻院燒了煙煤，導(dǎo)致燕歲豐中毒，楊佩環(huán)便帶人找上門來了。
“燕驚瀾，你這個喪門星！你自己弟弟福薄命短當(dāng)不了世子，你就來害我的兒子！”
楊佩環(huán)衣冠華麗，面容卻憔悴，指著燕驚瀾的樣子像是前來索命的惡鬼。
明明她害死別人的時候，是那么理直氣壯和得意。
燕驚瀾不怕她，迎著她的目光，條理清晰句句分明：“自從花朝節(jié)宮宴，我被燕歲安潑了水后便感染風(fēng)寒，一直待在景鴻院，何來害人之說？”
“你還敢狡辯！”
看到院內(nèi)晾著的煙煤，楊佩環(huán)當(dāng)場叫人砸了：“要不是你弄了這些煙煤進府，歲豐也不會煙煤中毒！就是你，教唆我的管事媽媽燒煙煤的！”
“天地可鑒，若我的煙煤有毒，我日日燒著，豈不是早就出事了？”
“那定是你將毒摻在煙煤里，再送到歲豐院里！”
燕驚瀾差點被逗笑，楊佩環(huán)為了攀咬她已經(jīng)開始胡說八道了，她就算是真的送了，燕歲豐真敢用嗎？
但是她也挺好奇的。
“我院里的煙煤，購進和每日用度皆有記錄，嬸嬸若是有疑問大可去查�！闭f罷便叫蘭香將賬冊拿出來。
楊佩環(huán)翻了兩下便知道數(shù)額對不上，這煙煤定然不是景鴻院流出去。
“可若不是你弄了這些煙煤……”楊佩環(huán)頓了一下，似乎是找到了理由，“若不是你日日燒煙煤，我的管事媽媽也不會聽信你的鬼話認為煙煤無毒，歲豐也就不會出事了！”
燕驚瀾冷下臉：“嬸嬸既然翻了我院中賬目，不如多看兩眼，看看我究竟為何要日日燒煙煤！”
她問心無愧，自然是不怕與楊佩環(huán)對峙的。
只不過鬧起來，祖母憐楊佩環(huán)的兒子出事，定是要偏袒她幾分，到時候，她明明只是給自己洗清冤屈，卻會成為不敬長輩的罪證。
所以她不得不忍著，一條條一例例地與楊佩環(huán)掰扯。
楊佩環(huán)又翻起了賬目，最后落在炭火一頁，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燕驚瀾冷笑：“四十斤的炭火，公中只給了四成，一半都沒有。這春寒料峭，我又感染了風(fēng)寒，我不燒煙煤，我燒什么？”
“我管你燒什么……”
楊佩環(huán)才不在意燕驚瀾燒什么取暖，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燒了煙煤，害得她兒子昏迷不醒！
燕驚瀾厲聲打斷她：“你這話敢到祖母面前說嗎？你敢對著祖母說，我活該被克扣炭火，活該凍死嗎？”
“嗯哼！”
一聲輕咳，燕老夫人身邊的孫嬤嬤不知何時竟出現(xiàn)在了景鴻院門口。
楊佩環(huán)臉色一白：“我沒有這樣說！”
景鴻院的小丫鬟半夏頂著一額頭的血，悄悄地進了院里。侯夫人為了拿燕驚瀾送官，封鎖了消息，不讓人通傳給老夫人知道。
她沒辦法，只能一頭撞在西側(cè)院門口，這才鬧出動靜，引來了孫嬤嬤。
孫嬤嬤板著臉，對楊佩環(huán)說：“夫人，老夫人已知曉此事，請夫人同小姐一起，到西側(cè)院去�！�
楊佩環(huán)本想自己解決了此事，到時候再去老夫人面前細說。
沒想到燕驚瀾死不認罪，竟還把孫嬤嬤給招了來！
她無法，只能遣散了眾人，恨恨不平地往西側(cè)院去。
孫嬤嬤沖燕驚瀾行禮：“請大小姐同去�！�
燕驚瀾注意到半夏，叮囑桂香照看好她，便拿上賬冊，跟著孫嬤嬤一同去了西側(cè)院。
燕老夫人仍是一臉病容。
聽了二人的陳述后，老夫人不像楊佩環(huán)那般死活認定燕驚瀾有錯，而是抓出來很關(guān)鍵的信息：“楊管事從何處得來的煙煤去毒法子？”
于是丁媽媽被押了上來。
丁媽媽跪著哭訴道：“前些日子我女兒也入了府，在夫人院中做事，可是楊管事總是問她索要好處。奴婢尋思著大小姐燒煙煤省錢，就把法子給楊管事說了，好叫楊管事自個兒掙點兒小錢，楊管事當(dāng)時還賞了奴婢，誰知她隨后就給各院送去了煙煤�！�
楊媽媽臉色慘白。
燕老夫人闔目，抬手：“去，查一下各院得了多少煙煤�！�
孫嬤嬤很快就派人下去查了。
結(jié)果觸目驚心。
除了燕老夫人的西側(cè)院、侯爺?shù)臇|正院，侯夫人的東側(cè)院，其他院里短的炭火通通換成了同等數(shù)量的煙煤。
其他院里的人得了煙煤也不敢聲張，拿先前省下的煤炭苦熬著。
因著翩鴻院一直用的是銀絲炭，存得不多，用完了便直接用煙煤了，這才導(dǎo)致了燕歲豐中毒。
“混賬東西！”
燕老夫人抄起案幾上的青白玉茶盞朝楊媽媽劈頭蓋臉砸了過去，滾燙的參湯連同參片淅淅瀝瀝地從她額頭上滑落。
楊媽媽連躲都不敢躲，生生受了。
她哭求：“老夫人，奴婢只是一時糊涂，求求您開恩，求求您開恩吶！”
燕老夫人卻再也不想看見她，揮揮手，一直強撐著的身體漸漸地顯出頹敗之色，仿佛剛剛那句話抽走了所有力氣。
最后的命令又急又輕：“打……打出去�！�
“老夫人！”楊媽媽驚叫，扭頭去求楊佩環(huán)，“夫人！夫人救我！我可是你親嬸母，救救我！大侄女吶！”
楊佩環(huán)扭開頭，不去看她，任由兩個粗壯的婆子將她拖了下去。
孫嬤嬤重新上了一碗?yún)�，吹涼了，小心翼翼地喂給老夫人，老夫人不知道緩了多長時間，見其余幾人還在，有氣無力地叫了聲：“瀾兒。”
“我在這兒呢�！毖囿@瀾上前一步。
燕老夫人指著丁媽媽說：“這是你院中的婆子，要如何處置須得看你的意思�！�
燕驚瀾冷冷地看了一眼丁媽媽，這個偷奸�；钠抛樱惹傲謰寢尶粗兴�，不過是看她體格大，又跟府中其他人無甚牽扯罷了。
如今她女兒入了府，自然也不符合燕驚瀾選人的標準了。
“丁婆子吃里扒外，我院中自然是留不得她，還請祖母做主，給我再換一個婆子�！�
燕老夫人“嗯”了一聲。
微瞇著眼，看向楊佩環(huán)，鼻子哼出不悅的聲音：“老二家的，你可有異議？”
楊媽媽被處置，楊佩環(huán)心情很是慌亂，思緒扭成一團亂麻。
明明是她兒子被害，為何最后被問責(zé)的還是她？
這不對，這很不對！
自從燕驚瀾回京之后，所有事情都變得不順起來。
都是因為她沒有好好聽從自己的安排！
“娘�！睏钆瀛h(huán)拭干淚水，“就是因為瀾兒一個人住景鴻院，才惹出這么多是非的。不如就遣散景鴻院的丫鬟婆子，叫她去與歲安同住吧，兒媳保證定不會叫她再生事端�！�
燕驚瀾捏緊手指又松開。
楊佩環(huán)還是這么可笑。
她若是進了安喜院，連一飲一食都要看人臉色，自然是一點兒事端都生不出來了。
“祖母，若是無事，瀾兒先行回去了。景鴻院無端遭此無妄之災(zāi)，我院中有一丫鬟身受重傷，須得我回去主持大局�！�
她這話一語雙關(guān)——既表明這場事端是楊佩環(huán)生出的，景鴻院什么都沒做，無端被害，又提起了半夏忠勇護主的事。
不過短短半月，就有下人為主子豁出性命，又怎能如楊佩環(huán)所說就此遣散景鴻院的下人呢？
跟著主子做事與在府中做雜役不一樣，若是叫人知道丫鬟豁出性命救主反被遣散，忠勇侯的門楣都要被人笑倒！
燕老夫人便沒有理會楊佩環(huán)的話，吩咐道：“孫嬤嬤，你同瀾兒一同去看看，不惜一切代價，須得將那丫鬟治好，一應(yīng)錢財藥物從我院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