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談
房內(nèi)的羊角宮燈只點(diǎn)了一盞,燭火在琉璃罩里輕顫,光線略顯朦朧。
姜隱回神看去,只見余佑安站在偏廳帳縵隔簾下,將她慵懶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她本想行禮,但又犯懶,也實(shí)在不想費(fèi)心裝樣子,于是只坐起了身。
他微一側(cè)頭避開帷幔,在羅漢榻的另一側(cè)坐下,側(cè)頭看著她略顯疲憊的臉。首飾盡除,只一頭烏發(fā)披散在肩頭,方才她半倚在榻上的模樣,好似一只小貓:“還在想白日里的事?”
她點(diǎn)頭,輕嘆了口氣,一手搭在矮桌上,玉鐲磕在桌頭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她心疼地摸了摸,將手又輕輕放了回去。
“你說劉玥到底是惹了何人,竟如此心狠手辣,連個女子都不放過。”又想到什么,湊過去半趴在矮桌上問他,“你說此人挑了今日行兇,是不是想對侯府不利?”
余佑安看著她不語,目光落在小爐上煨著的茶壺上。
看樣子他多少知道些內(nèi)情。
她撇了撇嘴,認(rèn)命地拎起茶壺,翻過倒扣在茶盤里的茶盞,斟了一杯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其實(shí)劉玥與慎王有私情,去年兩人便相識�!�
姜隱一愣,而后往他的方向挪了幾分,盯著他道:“他們兩個有私情?我以為慎王應(yīng)該瞧不上劉玥才是�!�
他挑眉,從她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
看來她也猜到劉玥與慎王有關(guān),只是她今日是頭一回見慎王,居然也能將二人聯(lián)系到一起,果然洞察敏銳。
“自然是劉家有他可利用的地方,不然,他絕不會花心思去接近劉玥。”
他又飲了口茶,然后提壺將自己的杯子斟滿,將將要放下時,手一拐幫她也斟滿了茶杯。
“劉家人也知道兩人私下有往來,都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裝作不知。”他譏笑著,手輕蹭著杯身。
“兩方都是逢場作戲,互相利用,只有劉玥一個人當(dāng)了真。后來胡夫人上門為她與她表哥保媒。劉家人不愿再得罪興安伯府,慎王那邊又沒有迎娶劉玥為側(cè)妃的意思,就答應(yīng)了胡夫人保的媒�!�
姜隱捧著杯子,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想起那日在興安伯府時,劉玥曾想向蘇氏說什么,只是被蘇氏打斷,想來那時劉玥就想告訴蘇氏此事。
而蘇氏定然也知道,怕她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丟了劉家的臉面,所以才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話。
“那你的意思劉玥是慎王的人殺的?”姜隱聽到劉玥與慎王有糾葛,便猜想兇手應(yīng)該與慎王有關(guān)。
余佑安點(diǎn)點(diǎn)頭:“劉玥定親后曾數(shù)次想找慎王,但慎王一直避而不見,她早知慎王今日也會赴宴,所以才會隨蘇氏一同前來�!�
那么劉玥定是在府上與圣王見了一面,只是兩人所談之事不甚圓滿,甚至劉玥可能拿什么要挾了慎王才讓他不惜犯險,命人殺了他。
不過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畢竟他們并沒有親眼看見慎王或者他的人痛下毒手。
“你如何能確定是慎王的人殺了劉玥?”
他昨日一直陪著客人飲酒,她不信就這么湊巧被他瞧見了。
“你不是發(fā)現(xiàn)的劉玥尸身脖子的那個指痕,其中一根手指特別短嗎。慎王身邊有一個親信,手指曾被機(jī)關(guān)絞斷,少了一截�!�
姜隱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
這樣就說得通了。
劉家或許不知道是慎王的人殺了劉玥,也或許知道,但定不敢鬧到慎王那里,所以才會揪著她和侯府不放。
瑾王想來也是看出來兇手是慎王的人,白天看似為侯府解圍的話,想必也另有深意。
這么想著,她越發(fā)好奇起來,抿唇皺眉,再次扭頭看他:“那你說,劉玥到底做了什么,讓慎王出手殺一個女子,若說逼慎王娶她,那慎王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不成?”
余佑安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聽得她這么問,放下茶盞看向她:“劉玥一個女子,家中父兄官職也并不高,她想抓到慎王的把柄很難,除非……”
他頓住了。
她好奇地挑眉,奇怪他為何不說下去了:“除非什么……”
他不語,只是目光緩緩下移,最后停留在她的腹部。
順著他的視線,她看向自己的腹部,愣了愣,隨即雙眼一瞪明白過來,下意識抬手捂住了肚子,雙頰泛起了紅暈,一路往后蔓延,直至染紅雙耳。
“你……你的意思是……劉玥不至于還未與慎王有個說法就將自個兒給……”她支支吾吾地說著。
明明這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兒,且她的好妹妹姜雪不還是沒過門,肚子里就已經(jīng)揣上了。
只是她覺得慎王不至于這么大意,倘若他與劉玥真有了肌膚之親,依著他只是利用劉玥這個說辭的話,定會想法子杜絕這個可能,怎么會由著劉玥懷上他的孩子呢。
這種事兒,她自己想想覺得并不稀奇,只是也不知為何,當(dāng)著他的面說這些,她就覺得不好意思。
“咳咳。”余佑安又何嘗不是如此,方才想的時候不覺得,看向她的腹部也像是下意識的舉動,但回想起來,他倆眼下這么尷尬的關(guān)系,如此一來就更尷尬了。
兩人一個端著茶杯悶聲喝茶,一個默默整理著衣衫,一時都不再說話。
“少夫人�!狈荚茝耐忸^進(jìn)來,沒想到余佑安也在,同時察覺到兩人之間有股難以言說的氛圍,愣了愣才記得行禮,而后看向姜隱。
她看出來芳云有話對自己說,又瞧她如此顧忌余佑安這個原來的主子,這一點(diǎn),讓姜隱心中愉悅。
她起身,也不管余佑安還在一旁,拉著芳云便到了外間:“怎么了?”
“少夫人,今日趙嬤嬤又想趁亂進(jìn)您的屋子,被秀巧撞見說了幾句,才沒得逞�!�
姜隱皺眉。趙嬤嬤到底想找什么,她真的猜不到。
但凡值錢些的東西,都被她放在私庫里鎖著,鑰匙她連翠兒都沒給,一直是芳云替她收著。所以,她屋里只有衣裳繡品和一些日常慣用的首飾,無論少了什么,立馬就會被看出來。
“嗯,容我想想,該怎么處置她�!彼尖馄蹋f著。
“還有一事�!狈荚茐褐暯又�,“今日林姨娘的貼身丫鬟香月突然離府,說是林姨娘犯了舊疾,要去買藥。門房不敢攔,就讓她出去了,不過早前吩咐過,所以有人跟過去瞧了。”
“香月去了城西一家叫何方堂的藥房�!�
“城西?何方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