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
謝錦依撇撇嘴,托著腮,握著天羅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子,看著面前那堆小玩意兒發(fā)呆。
在上輩子,她大多時候都是睡在千機營的帥帳,因為重銳在哪里,她就得在哪里。她跟他哭鬧,他就抱著手臂跟她說,哭,使勁兒哭,老子就喜歡看小美人兒哭。
如今重來一世,重銳這廝居然肯放她一個人在王府了。
想起從前被重銳欺負,謝錦依忍不住哼了一聲,心道:果然,人若是沒點利用價值,便只能任強者宰割。
花鈴琢磨著謝錦依的臉色,又聽到她這聲嬌氣的冷哼,心中有點七上八下。
公主聽到王爺回千機營后,明顯是不高興了,是因為王爺沒在王府陪她嗎?
陳叔說了,哪怕只是一丁點兒事,尤其是當公主不舒服時,一定都要如實匯報。那公主心里不舒服,理應上報?
花鈴想了想,安慰道:“殿下,千機營那邊事情比較多,所以王爺才抽不開身�!�
謝錦依回過神,一臉疑惑地看著花鈴。
花鈴也不敢說太多關于重銳的話,見公主對那些小玩意兒失去了興趣,便仔細地將它們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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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錦依不喜歡有人貼身跟著,像是被監(jiān)視一樣。
到了就寢前,她見花鈴似乎還想守著她睡覺,終于有些不耐煩了:“你出去�!�
花鈴原是被吩咐,要等公主睡安穩(wěn)后,才能退下。她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惹怒公主為妙,只好說道:“是,殿下。奴婢就在耳房,若殿下有吩咐,請隨時喚奴婢�!�
除了花鈴之外,房外還有兩名侍女候著,隨時聽命。聽到房內(nèi)說要就寢,其中一名侍女捧著另一個香爐進來,將原來房內(nèi)的替換掉。
不多時,房內(nèi)變成另一種香氣,絲絲縷縷沁人心脾。
謝錦依有些意外:“伽楠沉香?”
花鈴笑道:“是,這沉香助眠,就寢前點上是最好的�!�
伽楠沉香產(chǎn)量少,且極難取到,通常都用作皇室貢品。楚國先帝還在位時,若是得了伽楠沉香的進貢,也都是賞賜給皇后和荀少琛,連她這個長公主都沒有份。
她雖然沒被賞賜到,但不妨礙她能用上,因為荀少琛轉手就將那沉香送到她寢殿。
這香氣聞著舒服,讓人忍不住放松下來,花鈴覺得這位楚國公主應該是喜歡的,卻沒料到她說變臉就變臉,臉色比聽到王爺回千機營時,更加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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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錦依本來正走向床榻,此時停下腳步,看著花鈴道:“撤了�!�
花鈴有些懵,見謝錦依目光都冷了下來,心里一個激靈,連忙道:“是,奴婢這就讓人重新?lián)Q。”
謝錦依不再說話,徑直上了床榻,花鈴替她將帷幔放下,又見她將那把折扇壓在枕邊,心中只覺得奇怪,但也不敢多問,躬身退下,吹熄房內(nèi)蠟燭。
伽楠沉香味道持久,即使剛剛已經(jīng)馬上撤下,但黑暗中仍能聞到那股獨特的香味。
謝錦依翻了個身,擁著杯子蜷縮起來,將臉埋在被子里。
她討厭這個味道。
上一世燕國戰(zhàn)敗,荀少琛將她帶回楚國軟禁時,她的房間里點的就是伽楠沉香。每日每夜,無時無刻,這香氣都縈繞不散。
若是荀少琛來了,那香爐里還會被加入合歡香,與伽楠沉香一混合,便是甜膩迷醉的味道。
這一晚,無數(shù)不堪的回憶涌入腦海,謝錦依不可避免地做了惡夢,夢見被從燕國帶回楚國后,再次見到荀少琛的那天。
那時她已經(jīng)被軟禁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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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安置在濱山行宮深處,房間內(nèi)極盡奢華,像一個精致的牢籠。荀少琛來的時候,她正被守衛(wèi)攔著不讓出去。
一見到那心心念念的人,她眼神一亮,隨后一臉委屈地喊道:“少琛哥——”
“哥……”
她的聲音從激動,到倏然而止。她怔怔地看著荀少琛身上的玄色禮服,目光落在那擺動的五爪金龍上。
被軟禁的幾天里,房門前的守衛(wèi)跟她說,謝氏皇室血脈已盡,荀大將軍登基了,等陛下忙完后,便會來看她。
她當即就揚手給了那侍衛(wèi)一巴掌。
謝氏血脈已盡?那她是什么?他們一定是騙她的!
少琛哥哥怎么可能做這種事呢?
他對皇兄忠心耿耿,疼她惜她,還要一輩子對她好,所以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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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被粗礪的指腹刮過,謝錦依回過神時,荀少琛已經(jīng)來到了她跟前。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低下頭,垂著目光看她,冠冕上的瓔珞微微晃動,陰影投在他眼中,讓他看起來異常陌生。
他撫摸著謝錦依的臉,一雙桃花眼目光幽深,仍是無盡溫柔,在少女失了血色的容顏上打轉:“星兒長大了�!�
謝錦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寒氣從腳底往上竄,冷徹心扉。
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輕輕一笑,往前兩步。
她退,他進。
直到腳跟觸到了床榻邊,退無可退,她如夢初醒,往一邊跑。
他一把將她拉住,扯進懷里,雙臂緊緊鎖在她纖細腰間,俯身咬了咬她耳尖,呼吸間帶著高熱:“跑什么?星兒這幾天不是一直在找朕?”
朕。
謝錦依終于意識到,那些侍衛(wèi)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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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發(fā)抖,瞳仁浮起了一層水光:“為什么……”
荀少琛哼笑一聲,帶著她轉過身,毫不憐惜地將她推到榻上。
她痛呼一聲,正在坐起來,荀少琛已經(jīng)上前將她雙腕拉過頭頂,單手固定住。
謝錦依仍是掙扎得厲害,荀少琛扯下她的腰帶,將她的雙手綁起來。
這個姿勢太脆弱,腰帶那粗糙的材質勒得她生疼,她開始掙扎起來:“放開我!”
荀少琛扯下冠冕,捏著她的下巴,俯身下去。
她驀然睜大眼,他撬開了她的唇舌,堵著她的口,吸吮著她的舌尖,疼得發(fā)麻,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他放過了她,抬起頭,垂眼看著她驚懼的表情。他捏著她的臉頰,輕輕一笑,笑意卻并未達到眼底:“很害怕嗎?”
她淚眼迷蒙:“我……你起來……起來……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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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撫了撫她的臉,拇指刮了刮她眼角,那眼淚接連不斷,怎么都擦不完:“星兒,乖一點,我只要你聽話�!�
他的聲音和目光一如既往地溫柔,下手卻毫不留情,謝錦依掙得手腕都被勒破了皮,透出絲絲血痕。
“不要……你不是少琛哥哥!你走開……”謝錦依淚眼朦朧,小臉通紅,脖頸都泛起了粉色,“救我……少琛哥哥救我……”
少琛哥哥一直都是溫柔的,是京城女子愛慕的謙謙君子,眼前滿眼欲念的男人不可能是他!
荀少琛看著她受傷的手腕,臉色微冷:“星兒,這是你父皇皇兄欠我的,由你來還。聽話些,別亂動,不然你會很疼�!�
謝錦依停下了掙扎,隔著眼淚看著荀少琛。
她眨了眨眼,眼淚劃了下來,男人混雜著欲念和憎惡的表情清晰了起來。
記憶中那些溫柔快樂的畫面漸漸泛黃,發(fā)黑,謝錦依覺得心口刺痛:“為什么……”
荀少琛短促地笑了一下,目光冰冷,一把捏著她的下巴:“這就覺得委屈了?不過是幾句假話,還沒對你做什么,就已經(jīng)委屈了?那你父皇皇兄做的事讓多少人委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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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錦依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失了血色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荀少琛湊近她低聲地笑了:“星兒,你不是一直喜歡我么?”
謝錦依緩緩閉上眼。
她是很喜歡他的。
他明明還是她未來的駙馬。
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他俯下身,一點一點舔過她的淚水,帶了點安撫意味,好讓她放松一些,卻聽到了她模糊不清的話。
她在喊他的名字,讓他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