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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也罷，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老夫便教他最后一課。”
“原本屬于本王的，也是時候收回來了�！钡钕滤菩Ψ切�，眉間隱露狠戾之色，“憶恩王，好一個憶恩王�；适鍖Ρ就醯摹髑椤�，本王時刻都記著呢�！�
張閣老自乘車回京，殿下，也就是昔年與當今皇帝奪嫡失敗，而遭圈禁的親王之子，如今的憶恩王崇復(fù)嫌路途遙遠，索性在小院留宿一晚。
他平時所居是上房，如今殿下要住，自然是要把居處騰出來，自己去住廂房。
轉(zhuǎn)身時卻被拉住了手腕。
他回過頭，崇復(fù)含笑看他：“阿禮是要去哪里？”
他試著想縮回手，竟縮不回來，便彎下腰恭敬道：“天色已晚，殿下奔波一日，想必已經(jīng)疲累，屬下不敢叨擾殿下休息。”
“本王不累，不如阿禮陪本王再說說話？”
殿下已經(jīng)如此說了，自然推脫不得。
他強忍體內(nèi)不適，被拉著手上到炕上，兩人抵足而坐。
“說來，本王年幼時，曾經(jīng)見過阿禮。”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聽聞此話，也不由好奇地抬起頭來：“何時？”
“大約十一二歲吧，那時本王還禁在冷宮里，不準出門�！背鐝�(fù)回憶似的，微微笑了，“只是小孩心性，難免管束不住，從院中偷溜出來，一路都是新鮮，哪里熱鬧往哪里鉆�！�
他怔了一怔，是了，殿下從前也是被圈禁的王子，因從小無人教導(dǎo)，斗字不識幾個，心智亦不甚佳。直到冠禮之后，皇帝親自去看過了，方才廣賜恩寵，賜府封爵，以彰仁德。便是如此，仍是年年受到監(jiān)視挾制。
殿下在前，他似乎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身世慘淡了。
“當時你和崇宴，在御花園里，你被崇宴拉著手跑，你一面無奈，一面又提醒他腳底有石子。到?jīng)鐾だ镒�，你又接過侍女的手巾，為人擦了手臉，被央著要吃食，也拈了糕點，喂到他嘴里去。又抽出書來，教他念書�！�
“當時本王便想著，若本王居于崇宴之位，是否也有一個那樣玉般的人物，會陪在本王身邊呢？”崇復(fù)目中狠戾又柔軟，伸出手，覆住了他的，“阿禮，現(xiàn)在你果然到本王身邊了。你說，這是不是注定的？”
心中不適感愈發(fā)強烈，莫名想要嘔吐，兩頰都發(fā)酸了。
他猛地甩開了崇復(fù)的手，站起身來，朝對方躬身道：“殿下言重了，屬下甘為殿下赴死，只因?qū)傧律碡摷臼弦蛔寮矣?xùn)與一族血仇，不為其他�！痹趪I吐之前，匆匆道，“屬下疲乏已極，先行歇息了，殿下見諒。”
回房果然吐了一場，他萬沒想到，他竟能反感他人的觸碰到此種地步。
可分明，那個人一碰他，他就……
他臉色一寸寸慘白下去，竟生出一種恨不得拿刀剜自己心口一刀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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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醒來，便想起昨夜對殿下的不敬。
立時冷汗都下來了，忙忙跑到門口去守著，只等殿下一開門，便可上前賠罪。
卻也沒有守多久，一盞茶工夫，崇復(fù)便身著錦服，豐俊秀美地開了門。
他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對方，已擺出了任君處置的討好架勢。
卻并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崇復(fù)反而寬容地一笑，還關(guān)懷地問：“昨晚看你臉色不佳，休息一夜之后，可好些了？”
他很是怔了怔，才張了張嘴：“好，好多了，多謝殿下關(guān)懷�！�
他差些忘了。
眼前的人并不暴虐，也不會喜怒無常，動輒生咎。
崇復(fù)又笑一笑，卻不再說什么，直往前院走。
他墜在身后，見人已經(jīng)要走出大門了，不由出口喊住：“殿下，廚房做了早點，要不要吃一些？”
腳步一頓，前面的人回過頭來。
并非想象中的張狂倨傲，反而溫潤如玉，只是眼中漆黑無光，看起來深沉而不可捉摸。
他不由定在當場。
崇復(fù)看著他怔忪神色，突然笑道：“忘記同你說，昨日你的親族已從澤瀛二洲抵京�！�
他緩慢瞪大了眼，這消息不啻于還魂丹藥，行尸走肉陡然活過來。
他張嘴想笑，眼淚卻先滾落出來：“他們果真沒有死？”
“沒有死�！背鐝�(fù)點一點頭，道，“當初時疫爆發(fā)，本王便派了人去尋，好在總算找到，又治好了他們的病，現(xiàn)下安頓在王府�！�
他用力點頭，嘴唇顫抖。雙膝一彎，便向崇復(fù)跪下。
“殿下恩德……屬下無以為報，為君殞命亦在所不惜。”
崇復(fù)沒有同往常那樣，上來扶起他。
他俯視跪在自己身前的人片刻，忽而緩慢地，展開一個笑容：“既如此，此番行事，少不得要再勞動阿禮了。”
崇復(fù)回京之后，大約是忙著籌謀部署，接下來數(shù)十日，未再踏足小院。
也所幸殿下沒有再來，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掩飾才好。
扶著梳洗架，直到吐無可吐，他才虛弱地直起身來。
手掌不自覺地覆上腹部，他雙眉蹙起，一瞬間憤恨惱怒，又夾雜了他自己也說不清的酸澀悵然，從他眼中掠過。
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
是了。那人離宮前一日，半夜三更爬到他的床上，又辱弄過他一回。
因遭了厭棄的緣故，那人已有好些日子沒有碰他，他忖著自己這回是真的要失寵了，便慢慢地開始停了藥物，睡夢中又怎么料得到那人會突然一聲不吭地撲上來壓住他，將他奸弄得手指都抬不起，第二日那人何時起身走的都不知。
事前未服藥，事后也不知是為了什么，竟將此忘了干凈。
誰能想到會……他嘴唇一抿，眼中漸漸冰冷下來，又顯出惱怒的神色。
那人馬上便要大婚，還怕沒人給他生孩子么。
他冷冷一笑，渾身卻都被抽走力氣似的，站也站不穩(wěn)了，只覺得哪里難受的厲害。
不得不扶著家具，避開了尖銳的桌角椅凳，到床上去半躺下。
待意識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又惱怒起來，臉色都黑了一層。
他微微咬住牙齒。
這孩子，是留不得的。
不過一碗藥下肚，簡單得很。
當初被送去軍營，他不是已經(jīng)做過了嗎？
他將手掌放在小腹上，動作輕緩，幾近溫柔，面上卻緩緩浮出一層麻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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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有人從東宮進進出出，這一隊奴才人人抱了一盆金桔，那一溜宮女人人捧了一盤珠寶，織造局的嬤嬤叉著腰站在門檐下，頤指氣使地指揮著小奴才在匾上掛紅綢，貼喜字。
又吵又亂，擾人心煩。
崇宴跟在皇后身側(cè)，臉色就沒好過，雙眉緊皺，滿是不耐。
活像要大婚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仇人，娶的還是自己心愛之人似的。
皇后的笑容卻是掩也掩不住，走走停停，不時出聲提點一句。她對兒子的婚事上心已極，連婚床簾帳用哪種綢緞，繡什么花樣，也要一一過問。
兩人走到東宮的主殿，皇后才一邁入崇宴所居的寢殿，腳踩在厚軟的地毯上，便搖搖頭，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