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雖小,但頂用
秦婠再次睜眼已是天亮,今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可屋里早就不見季虞白的身影。
算了,也不指望他能記住這樣的事情。
“折桃。”
“哎。”折桃打簾進來,“小姐,你醒了。”
見秦婠沒有繼續(xù)睡的意思,她將床幔掛起,絮叨著。
“大將軍今早吩咐過了,說你今天還未痊愈,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秦婠看向自己旁邊的位置,枕頭上連折痕都沒有,疑惑問,“昨夜將軍回來了?”
她是真的沒有察覺到晚上睡覺旁邊還有人。
折桃道:“回來了,天還未亮就走了,讓我們不要打擾小姐您休息。”
秦婠哦了聲,渾身無力胸口的灼燒感散去了,她強撐起來問道。
“前幾日讓你備回門禮可都準備好了嗎?”
這是她之前就準備好的,現(xiàn)在果然用上了。
折桃笑著扶著秦婠去梳妝,“一般都是姑爺準備回門禮,哪里用著我們自己準備�!�
秦婠笑道:“你這丫頭,今日話怎么這么多?”
折桃拿出篦子給她篦頭,銅鏡里,折桃笑彎了眼,“不是奴婢話多,是替小姐高興�!�
“替我高興?”
正當秦婠疑惑時,折桃捧著一本賬冊過來。
“這是大將軍早上交給奴婢的,說若是不夠,讓奴婢只管去庫房取,回門禮都按小姐意思準備�!�
今早季虞白將她叫過去的時候,她嚇的心撲通跳個不停,以為季虞白想把她趕出去,嚇的立馬求饒。
誰料季虞白只是讓她看回門禮單。
秦婠鋪開賬冊,看了一下數(shù)目,酒水春茶,綾羅綢緞,瓜果點心,飛禽走獸,金銀珠寶列起來共三十六抬。
她成婚時嫁妝加一起也不過二十四抬。
秦婠唇角微勾,心中估算這賬冊上的數(shù)額,目光停頓在春茶兩個字上,久久沒出聲。
折桃見她半晌沒說話,便問道:“小姐,可還有需要添的?”
京都回門禮大多數(shù)都是十二抬,就連王府回門也是二十四抬,三十六抬不多見。
由此可見季虞白顯然是對回門這事情上心了,不然也不會往三十六抬上湊。
“不需要�!�
她手指撫摸著禮冊壓著聲說道:“今日回忠義侯府時,你悄摸出去送封信去汴州,讓夏嫦他們最近都警惕些�!�
折桃不解:“小姐,這是為何?”
秦婠道:“幾年前,我去汴州時撞見過昨日的那個顧大人。”
昨晚本應該就讓送信出去的,奈何她那個時毒氣攻心睡了過去。
折桃開始給她梳妝,“幾年前的事情,想必顧大人都已經忘記了,小姐又何必擔憂?”
顧琴宴京都第一紈绔,風流倜儻,最會籠絡女子的芳心,哪怕掛了一個左御史的職位整日留戀與煙花柳巷。
眾人只當他是風流草包,就連皇上也是怒其不爭,隨他去了。
可秦婠不這么認為,站在利益人的角度,若是棋子無用,早就拋棄了,怎么會容忍四處招搖?
所以,顧琴宴一定不是大家眼中看的那般。
這番猜想她沒跟折桃說,只是叮囑道:“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還有,你記住了,萬不可被虛假的表象所蒙蔽�!�
因為,人是最會偽裝的動物。
“奴婢記下了�!�
折桃挑了一件紫色的衣裳,“小姐,今日回門得穿濃艷一些,穿這件紫色蜀錦裙可好?”
也許是出于身份的緣故,她不想那么惹眼。
“不必了,穿淡綠的那件就好。”
可偏偏折桃不依,“小姐,今日大將軍陪著回門,若是不穿的艷麗些,怎么將表小姐壓下去?”
小姐跟大將軍新婚,她可不想讓表小姐搶了風頭。
看著折桃那委屈的小表情,秦婠點頭,“行,都依你�!�
折桃立馬就歡喜起來,“小姐,你唇色太白了,要涂唇脂,要戴朱釵,還要……”
她想不起來還有哪些,又將畫柳喊進來,兩人圍著秦婠開始梳頭上妝。
剛上好妝面,就聽季虞白在院子里說話。
“為何不進?”
柳盼月站在院子里也有片刻了,她在等秦婠。
卻未料到季虞白這個時候回來,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后,她溫聲回道:“剛來,還沒來得讓丫鬟去稟告夫人�!�
季虞白斜了她一眼,“有何事?”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看到夫人回門禮單上有一味山參,想來跟夫人商量,把山參換成百年老參是不是會更好些�!�
柳盼月低著頭,露出細嫩的脖頸在太陽下晃眼。
季虞白冷聲道:“不必了。”
“是,大將軍�!彼低堤а劭戳思居莅滓谎�,還想說點什么,后者已經邁步朝屋里去了,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柳盼月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輕咬薄唇便回去了。
他進屋時,剛好秦婠從屋內出來,沒等她開口問,就率先說道。
“剛才柳姑娘過來找你,想將禮單上的山參換成老參,我給拒了。”
秦婠點頭,“嗯�!�
老參比山參值錢多了,舍不得是正常。
季虞白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解釋了原因。
“奶奶身體不好,常年需要老參熬著煎茶,這山參是我從北疆帶回來的,雖小,但頂用�!�
她將最后五個字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將季虞白從上看到下,肩寬腰窄,雙腿修長……
最后她目光停留在他腰腹下,雖小,但頂用?
季虞白順著她的目光,也低頭看向身下……瞬間黑了臉。
“我還沒那么不小,也頂用�!�
偷看被抓包了,她尷尬的轉移話題,“將軍,我們該起程了�!�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門口,將軍府門口早就站著一些看熱鬧的百姓,畢竟這三十六抬回門禮不常見。
秦婠在院子內就已經把帷帽帶上了,這是她的習慣。
季虞白故意慢一步走在秦婠后面,她背影婀娜,他腦海里忽然想起來顧琴宴說的話。
“背影翩若驚鴻,卻缺柔多剛,試問女子中能有幾個柔中帶剛的?”
秦婠踩著馬凳準備上馬車,不知沒踩穩(wěn)還是怎么的,馬凳翻了,她下意識抓住馬車邊緣穩(wěn)住身形。
動作又快又利落,完全不像是嬌養(yǎng)在閨閣中的女兒家。
意識到自己舉動不對時,她又故意手一松,斜著從馬車上往下倒。
“將軍……”
話音還未落,人就被季虞白攬住了,醞釀了片刻這才抬眼,她掐著嗓音,“將軍,你又救了我�!�
軟糯的語調像是一根羽毛似的落在季虞白心尖,有些癢。
秦婠那拙劣的演技讓季虞白覺得好笑。
“只要夫人沒摔著就好�!�
瞧著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眼,她心虛咳一聲,從新踩上馬凳上了車內。
季虞白騎上烈馬跟在馬車周圍。
畫柳不明白的問折桃,“為何大將軍不跟小姐坐一起?”
她看到許多回門的夫妻都是坐在一輛馬車上,同上同下,彰顯夫妻恩愛。
折桃點了一下她額頭,“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京都有習俗,夫人回門夫君打馬護送,大將軍這是在給夫人撐腰長臉呢�!�
聞言,秦婠也偷偷將窗簾掀開一條縫,正瞧見季虞白端坐在馬背上,側臉線條如筆畫刀刻,眉目鋒利,偏生又精致俊朗,像是京都溫潤芝蘭,又像北疆的圣潔雪蓮。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不光長相矛盾,性格也矛盾。
她放下簾子,看著剛傳到手上的消息——瀚州,未落春油。
秦婠眉頭緊蹙,如今京都已過了春耕時節(jié),應該到了黃梅時節(jié),可瀚州卻滴雨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