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言和他的白月光大婚那日，屠了青云山滿門。</p>
我剛回山，就見小師弟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跪倒在我面前：</p>
「師姐快走，楚言他——」</p>
聲音戛然而止。</p>
小師弟不可置信地低頭。</p>
一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口。</p>
他艱難抬頭看我，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聲音：</p>
「走、快走啊……」</p>
那人笑吟吟地抽劍，任由小師弟破布袋子一樣倒了下去。</p>
「噓�！�</p>
「小師叔，你很吵�！�</p>
雪亮的劍光從眼前一晃而過。</p>
我下意識要出手，卻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p>
眼睜睜地看著他割斷了小師弟的咽喉。</p>
「清凈多了�！钩月龡l斯理地擦拭著劍，「師尊，好久不見�！�</p>
我目眥欲裂，渾身發(fā)冷：</p>
「孽障！」</p>
他擦劍的動作一頓，像是聽見什么極為有趣的東西，笑得彎下了腰：</p>
「我的好師尊——你原來今日才發(fā)現(xiàn)嗎？」</p>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強(qiáng)硬地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頭：</p>
「可是已經(jīng)晚了呀�！�</p>
「師尊，你知道嗎？我當(dāng)著掌門師伯的面，殺盡了青云山上下三千弟子�！�</p>
「他好恨我啊，死死瞪著我，血從眼眶里流出來，真嚇人�！�</p>
楚言嗤笑著踢了一腳小師弟的尸體：</p>
「只可惜還漏了一個，這蠢東西跑得可真快，還妄想著給你通風(fēng)報信�！�</p>
「可惜，誰救得了他們？」</p>
「你嗎？」</p>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青云山不曾虧待你一絲半毫，你為何——」</p>
話音在看到他額間魔紋時，驟然頓住。</p>
楚言入了魔。</p>
「很驚訝嗎？師尊。」迎著我怔愣的目光，楚言大笑著，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你們青云山這樣厭惡魔族，卻將我這條漏網(wǎng)之魚養(yǎng)了十幾年�！�</p>
「你不是早就厭棄我了嗎，師尊？」</p>
「很久之前，你就想要我死，可惜我命大，沒能如你的愿�！�</p>
「那天，你本來是來替我收尸，卻看見我沒死——你很失望吧，師尊？」</p>
他說著，眼尾竟有幾分發(fā)紅。</p>
「難為你還裝成一副帶我回山的樣子�！�</p>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p>
我聽著他的話，頭腦發(fā)懵，卻不知從何說起。??</p>
不……不是這樣的。</p>
我嘗試著開口：「楚言，你聽我說——」</p>
驀然，他眼中有光亮了一下。</p>
「青歌？」</p>
清歌？</p>
我一怔。</p>
鮮少有人知曉，清歌是我俗家的表字。</p>
修仙之人，以名相稱。</p>
拜入青云山后，便再也沒聽過他人這樣喚過。</p>
楚言的神色一瞬間從冷厲變得柔和。</p>
「你怎么來了？」</p>
下一刻，身后女子嬌俏的嗓音：</p>
「楚哥哥，不如就將此人交給我吧！」</p>
原來，不是在喚我。</p>
那女子一身大紅喜服，正撲在楚言懷里撒嬌。</p>
在她不經(jīng)意間側(cè)身的間隙，我看清了那張臉，又是一怔。</p>
那是……當(dāng)初楚言從凡間帶回來的婢女。</p>
那紅衣女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p>
「今日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莫要為了她，誤了時辰�！�</p>
楚言摟住她，笑了笑：「為夫豈敢？」</p>
「你以前不是最羨慕這些修行人嗎？」</p>
「待為夫剖了她的心給你，從此你也可以學(xué)仙法了。」</p>
青歌躲在他身后，滿眼擔(dān)憂：</p>
「她可是你的師尊，你剖了她的心，她不會死吧？」</p>
「我不想……你手上再造殺孽了�！�</p>
楚言一怔，神情動容：</p>
「青歌還是這樣善良，你放心，她死不了。」</p>
說到這里，他輕嗤：「她有一半仙族的血脈，半副仙骨，可不止一條命�！�</p>
「倒是你，當(dāng)初為了救我，生生折騰掉了半條命�！�</p>
「再說了——」他陰冷地笑了笑，「我怎么舍得我的好師尊死呢？」</p>
楚言轉(zhuǎn)而看我，指尖凝出冰刃：</p>
「今日是徒弟大喜的日子，師尊該不會連這一點(diǎn)賀禮，都不愿給吧？」</p>
我抬眼看他，聲音很輕：</p>
「我會死的，楚言�！�</p>
早在很久以前，久到你忘了。</p>
我就已經(jīng)沒有那半副仙骨了。</p>
肉身與凡人等同，一顆心，一條命。</p>
楚言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我：</p>
「師尊以為，我還是當(dāng)初那個傻子嗎？」</p>
他嗤笑：「你以為我會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