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除了韋雯生氣的扭頭就走誰也沒有聽到這句話,或者說是沒敢聽到這句話。</p>
只有落在最后的鄭氏聞言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對她竟然如此殘暴肆意極為震驚,輕輕瞥了一眼林長安。</p>
林長安輕挑了一邊眉頭,歪頭道:“這位夫人可有何意見?”</p>
鄭氏聞言慌忙告退。</p>
春水啐了一聲:“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還敢肖像太子殿下,還有最后的那婦人簡直不知禮數(shù),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p>
林長安并未阻止春水隨意評判主子的話語,即使只是她慶國公主身邊伺候的人地位也是超然的。</p>
況且,春水說的也都是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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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漸沒那么毒辣了,亭子中的貴人們也三三兩兩往園子中聚來,一時間整個園子更熱鬧了些。</p>
而不遠(yuǎn)處一座假山之后的亭子中卻還是聚集了不少人,被圍在中間的正是當(dāng)朝新點(diǎn)的探花郎,周圍幾個看起來與他較為相熟的青年正都勸說著他彈一曲讓大家長長見識。</p>
他的才學(xué)早些時候便已折服眾人,眾人便對他的琴藝也越來越好奇了些,只是無論怎么勸說這位新任探花郎都只是坐在琴前遲遲不肯按出一個音來。</p>
直到看到不遠(yuǎn)處的假山角隱隱約約露出一點(diǎn)丹紅色的衣角,他才驟然撥動了琴弦,琴音潺潺而出,沁潤心神。</p>
一曲終了后蘇旻放下了撫琴的手,溫潤的笑著接受著來自其他人的贊嘆和溢美之詞,仍舊是那副再溫和有禮不過的樣子。</p>
與他關(guān)系一向不錯的另一世家公子卻是在大家的目光都轉(zhuǎn)向另一個青年的時候湊上去疑惑問道:“你怎么了,總覺得今天見到的你不太一樣�!�</p>
蘇旻仍然是那樣的表情,只是細(xì)看才會發(fā)現(xiàn)他眼里很難察覺的疑惑和茫然:“沒什么,大概是累了些�!�</p>
林長安本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避開蘇旻,卻在避開人群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又走上了那條熟悉的小道,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不遠(yuǎn)處的青年們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她的視線,而那個即使是在一群極有才氣外貌英俊的青年們中間也最耀眼的,不是蘇旻又是誰呢?</p>
明明看上去是溫潤如玉的一個人,一曲《廣陵散》卻充滿了戰(zhàn)爭殺伐之氣,前世她便是在這樣一支琴曲的時間里對他一見鐘情。</p>
而這一次她沒有聽完便離開了,人還是那個人,只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始終會是與彼此毫無瓜葛之人,她也不會再像前世一樣在琴曲剛結(jié)束便莽撞的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固執(zhí)的要開始一段孽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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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仿佛是和蘇家的人杠上了一般,她剛剛離開那片假山就聽到茂盛的足以遮擋行人的綠植另一邊傳來鄭氏的聲音,“這未免也太不知禮數(shù)了些,姑娘家家不好好養(yǎng)在深閨里,盡去干一些男人才做的事情�!�</p>
林長安本無意理會這些婦人的家里長短,聞言卻陡然停下了腳步,那頭的聲音還在繼續(xù)。</p>
“竟還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實(shí)在荒謬�!�</p>
“是啊夫人,您說陛下和娘娘也真是寵溺,對女子在男人堆里去打仗竟然也容忍了�!�</p>
“真是想不明白,婦道人家怎么能去干那些事情�!�</p>
“是啊,若是在我們荊州這樣的女子名聲早已壞了,也虧得是公主——”</p>
“大膽!”</p>
一聲嬌喝打斷了這旁若無人的主仆二人,她們被嚇得一轉(zhuǎn)頭,看清來人后立馬臉色煞白血色全無。</p>
從轉(zhuǎn)角處走出來的正是林長安和春水秋山。</p>
鄭氏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她身邊的寶珠反應(yīng)極快的拉著她的主子跪了下來:“公主贖罪,民婦并無冒犯之意,只是——”</p>
“哦?都開始議論本宮不知禮數(shù),議論本宮的女子名節(jié)了,竟還不算是冒犯?”</p>
“甚至一個小小丫鬟也膽敢議論本宮的父皇母后,鄭夫人眼中當(dāng)真還有天子?”</p>
本就跪在地上的鄭氏聞言猛地開始磕頭謝罪,人的頭骨和青石地磚相撞發(fā)出巨大的“砰砰”聲,額頭已經(jīng)滲出絲絲血痕卻也沒聽見叫停。</p>
她心下越發(fā)惶恐,暗恨自己竟在宮中隨意自處了些,同時卻也有些埋怨林長安未免太過驕縱,她蘇家雖然已經(jīng)是沒落世家了但她的兒子今年剛剛被點(diǎn)了探花,如今朝中也有不少官家夫人一轉(zhuǎn)過往的態(tài)度對她奉承討好,連韋相的夫人也對她客客氣氣,何曾受過如此的態(tài)度。</p>
但林長安仍未發(fā)話,她只能繼續(xù)一下一下磕著頭,直到額頭已經(jīng)疼的快麻木才聽到上方傳來一道云淡風(fēng)輕的女子聲音,“罷了起來罷,還望夫人好生教導(dǎo)府中下人,今日只是沖撞了我,改日再沖撞些脾氣不好的貴人可就不是如此簡單便過了。”</p>
同樣額頭印出大片血痕的寶珠趕緊扶著鄭氏起來,正告了退轉(zhuǎn)身欲走又聽見秋山喝到:“慢著!”</p>
林長安緩步踱向轉(zhuǎn)過身來的鄭氏,“瞧著鄭夫人這丫頭的表情似乎不太服氣?”</p>
正在心中將這囂張跋扈的公主罵的狗血淋頭的寶珠面色一僵,垂頭道:“奴婢不敢。”</p>
“不敢?秋山,給我掌她的嘴�!�</p>
前世這鄭氏身邊的寶珠便仗著鄭氏與駙馬對她的不喜沒少故意惡心她,她都忍了,可如今她還是那個肆意雍容的公主殿下,卻不再是曾經(jīng)對他們百般容忍的蘇旻妻子。</p>
不管這丫鬟剛剛的表情是不是對她不滿,她看的不開心了,懲戒一二也再自然不過。</p>
寶珠的嘴被扇的有些紅腫,林長安懶得多看拂袖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仿佛害怕沾染了什么臟東西一般:“鄭夫人,丫頭還是該好好調(diào)教,別弄臟了府上的門楣,若再有下次掌的可就不止是這些小丫頭的嘴了�!�</p>
垂著頭站在原地的鄭氏攥緊了衣袖,捏的褶皺一層一層疊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