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于賦然不敢相信地跟在紀(jì)鈞身后走了一段路，然而直到進(jìn)了學(xué)校大門，對方也沒回頭看過他哪怕一眼。
于賦然深深郁卒了。
他作為一個擁有多年工作經(jīng)驗的游魂，去過的世界自己快要數(shù)不清，從來兢兢業(yè)業(yè)沒辜負(fù)過系統(tǒng)的交代，還是生平頭一次，在任務(wù)開始時就遭遇重大滑鐵盧。
他要在紀(jì)鈞家待上兩年，紀(jì)鈞卻連兩天都不肯收留他。悲催的是即便如此，于賦然也不能瀟灑扭頭一走了之——雖然他很想走就是了。
他連線系統(tǒng)，想向?qū)Ψ浇淮F(xiàn)狀，問問到底怎么回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垃圾信號不負(fù)眾望又崩潰了。
于賦然也有點崩潰，拖著慢騰騰的步子，重新走回紀(jì)鈞家所在小區(qū)，上樓靜靜窩在302門口。
昏暗樓道里蹲了只貓，偶有上下的人都會多看兩眼，也有大爺逗弄他，于賦然蔫蔫趴著，一概不理會。
到了下午，于賦然只身下樓找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溜達(dá)到一處樓后面的狹窄胡同口，靠近墻邊，有餐館老板丟的幾個干癟小鐵盆，里面擱著干撈出來的剩飯剩菜，是專門喂附近流浪貓貓狗狗的。
各種殘羹冷菜混在一起，老實說，賣相實在不怎么樣。但對于大多流浪動物來講，能有口吃的就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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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有兩只小狗聞味趕到，一邊嗚咽彼此相互威脅，一邊埋頭在盆里大吃特吃。吃就吃，還亂挑食，把不愛吃的東西拱得滿地都是。
等它們吃完離開好一會，又冒出兩只流浪貓躡手躡腳靠了上去。
于賦然蹲在遠(yuǎn)處望見這一幕，想著自己也算它們中的一員，心酸地簡直想替自己唱首小白菜。
有家的孩子像個寶，沒家的孩子像根草。
草，吃飯都要吃別人揀剩下的。
他正胡思亂想眼淚汪汪的，忽然有個聲音在他耳邊清晰嗤道：“傻逼。”
于賦然一驚，四面轉(zhuǎn)頭到處亂瞄，等找到是誰在說話時，后脊背毛都炸了起來。
前天捶過他一頓的黑毛白手套不知何時甩著尾巴，悠哉悠哉趴在了左邊的墻頭上。見于賦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胡子抖了抖，壓低喉嚨喵嗚一聲。
于賦然驚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懂對方說話。
它說：“傻逼，有種你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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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賦然：“……”
講道理，咱倆到底誰才是傻逼。
雖然這家伙上來就罵人，但它確實有罵人的本錢——賊精而且手賊快，交手那次就看出來了。
于賦然不敢掉以輕心，努力齜牙伏低身子恐嚇對方，謹(jǐn)慎提防的同時慢慢往后退。
黑毛白手套不甘示弱，邁著貓步沿墻跟上，喵喵嘲諷：“慫蛋，上回算你跑得快，不服上來咱倆再干一場，好叫你知道這條街誰才是真正的大爺�！�
說真的，是男人就受不了這個委屈，于賦然本就不爽快，沒忍住喵了回去：“是你大爺，滾球�！�
氣勢有了，就是習(xí)慣賣萌的聲音猛一下沒跟上趟，奶奶的。
黑毛白手套果然面露鄙夷，抬頭間突然眼神一凝，弓起身子，三兩下沿墻借力跳落到地上。于賦然立刻轉(zhuǎn)身背靠著墻角，爪子探出摩擦地面，警惕地緊盯對方動作。
混蛋啊，你他喵的再敢上來打我，我就抓花你的臉！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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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一聲喊，于賦然嚇得原地跳起轉(zhuǎn)了個身，就見黑毛白手套已經(jīng)換了副面孔，熱情喵喵叫著迎上來人。
齊耳短發(fā)的女生提著包貓糧，彎身摸摸它的頭：“狗蛋，想我了沒，怎么又在欺負(fù)弟弟啊，上次怎么跟你說的，要跟朋友好好相處……”
于賦然傻在原地，看‘狗蛋’一改兇相，非常不要臉地呼嚕嚕在小姐姐手下翻身打滾，兩顆圓圓的貓鈴鐺都露出來被揉了一把。
于賦然下意識夾緊了涼颼颼的后腿。
他沒搞清狀況，怕是對方主人來了，被一人一貓堵在胡同里出不去，不敢貿(mào)然出聲，只好靠著墻壁盡量縮小存在感，假裝自己是只隱形貓。
小姐姐從旁邊雨棚里抽出幾片小紙板，倒上貓糧放在地上，狗蛋立刻埋頭苦吃，吃剩飯的兩只貓也機(jī)靈圍了上來。
小姐姐挨個貓頭揉了一把，望見不遠(yuǎn)呆站著不動的于賦然，好笑道：“奶包你在干嘛？過來吃飯啊，不然狗蛋要把你的搶完了�！�
誰？
于賦然回頭看看身后，又看看自己，遲疑地邁動步子靠過去。
小姐姐試探摸摸他兩只前爪，見他不抵抗，親昵揉揉他肚子：“長胖了呀奶包，也出息了，終于不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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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賦然被蹂|躪了一通。
他吃貓糧的間隙里才想明白。就像之前在別的世界頂替某個人的身份，這只貓也是本就存在的，只不過原主已經(jīng)因為什么意外去世，才讓于賦然穿來替了它的身體。
怪不得狗蛋見面就打他，而小姐姐認(rèn)識它，還給它起了個奶包的名字，因為原主本就在這流浪過。
可憐的小奶包，希望你下輩子還能做一只快樂小貓咪。
于賦然解決完吃喝拉撒貓生大事，晃晃悠悠又回到了302。
沒辦法，他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完成和紀(jì)鈞有關(guān)的任務(wù)，就算紀(jì)鈞不要他，他也得堅守崗位。
可能生理的原因，變成貓后總會感覺很困，好像一天十多個小時都不夠睡。不怪很多小貓咪隨時隨地都能睡著，這真不是懶的問題。
于賦然蜷著身子，睡夢中能朦朧察覺樓梯間不時有人經(jīng)過。尤其到了傍晚，大家下班的下班，放學(xué)的放學(xué)，還有出門遛狗買菜回來的大爺大媽。
貓的耳朵很敏銳，于賦然被吵醒兩回，翻個身朝里，壓住耳朵繼續(xù)補覺。
被突然抓住后頸提起來的時候，于賦然還以為紀(jì)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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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賦然懵懵然和抓著他的人對視。
紀(jì)浩天生一雙細(xì)窄的單眼皮，上眼瞼略往下垂，瞇眼一笑，整個眼睛就干脆成了一條縫，再加上兩個腫眼袋，乍看不像十六七歲的中學(xué)生，更像電視里會連夜偷雞摸狗的村頭小光棍。
紀(jì)浩樂道：“又是你，這下跑不掉了吧�！�
他不顧對方掙扎，拎著沉甸甸的貓上樓，進(jìn)了501的門，大喊：“媽，我撿了一只貓，咱養(yǎng)著吧，還能抓抓老鼠�！�
被捏住后頸掙脫不能的于賦然：“……”
等等，你們家有老鼠。
于賦然臉有點裂，扭動身子。快放開我，我不要待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