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車旅途
對于我去上海求學(xué)這事兒，各方都有豐厚表示。大姑贊助了手機和電腦；表姐領(lǐng)著去商場置辦了幾身行頭；爺爺托朋友打探好了租住的房子。按他們的說法：出去不能太寒酸。至于學(xué)費及生活費嘛，爺爺奶奶出的。我爸原本計劃負責(zé)這塊，被爺爺揶揄“你那點兒錢夠自已花就不錯了”。
出發(fā)前夕，打包的行李越來越多，考慮路途遙遠，被褥、冬衣這些物件全部被砍去，我爸更是只在箱子里裝上夏季衣物和外套。大姑說“大上海啥買不到”。
一頓餞行酒后，我和父親拖著兩個行李箱，兩個背包奔赴火車站。那時，我家到上海僅有一趟直達列車，需要十八個小時。大姑早已為我和爸爸買好臥鋪票，一張下鋪，一張中鋪，都是好位置。
第一次出遠門，晚上我躺在中鋪，睡意全無，往下瞅了一眼，他老人家睡得安穩(wěn)。很久沒有注意我爸睡覺的樣子了，眉毛粗重，睫毛細長，鼻梁高挺，臉部棱角分明，堅毅的下巴還冒出點點胡茬，呼嚕依舊。親戚都說我長得像爸爸，我不這么認(rèn)為。雖說他現(xiàn)在上了點兒年紀(jì)，但可以看出來年輕時還是相當(dāng)英俊的，不然怎么可以收到那么多情書呢。翻看相冊里的照片，再看看鏡中的自已，我常常問他為什么他兒子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反倒有些罐兒里養(yǎng)鱉的感覺。我又一次為自已沒有繼承到這么優(yōu)秀的基因而扼腕嘆息。后半夜，在列車與鐵軌的撞擊聲中我迷迷糊糊睡著了。
清晨，我從輕柔的廣播聲中醒來。我爸他已經(jīng)起床，躺在那里看�！鞍�，早。”我打聲招呼從中鋪爬下去�！跋词殖卦谀沁��！蔽翼樦种傅姆较蚯叭ツ艘话涯�，鏡中的自已臉部似有浮腫的跡象。
列車廣播在推銷自已的早餐，但應(yīng)者寥寥，大家要么吃自已帶的食物，要么就硬扛著。我爸從背包里拿出香蕉遞給我，剝了倆兒煮雞蛋，并打開一盒牛奶，我的早餐就這樣解決。爬上爬下麻煩，稍微整理床鋪后，我就在下鋪落座，等待列車到達終點站。
火車聚集著天南海北各地人物，移動的車廂成為臨時王國。我很佩服那些自來熟的人，跟誰都能聊天，就像我爸。此刻，他正和對面幾位乘客聊得熱烈，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沿途景觀，講地方特色，談各自經(jīng)歷。得知大叔生了三個兒子，大家連連稱贊厲害。得知我爸年紀(jì)輕輕就有了這么大的兒子，眾人紛紛表示佩服。旅途漫漫，打牌成為最適合的消遣活動，書刊也是打發(fā)時間的利器。車廂接縫處有人吞云吐霧，有人則坐在折疊凳上看窗外風(fēng)景。下午三點多，列車窗外的景象逐漸由田地等自然景觀過渡到各種人工構(gòu)造的建筑景觀。五點鐘，列車還沒抵達上海南站，過道已經(jīng)站立著很多準(zhǔn)備下車的乘客，眾人道別后就此離開這方天地。與老家兩個站臺的火車站相比，上海南站闊綽得多。夕陽照射在站臺上，在地面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剛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出站口，我看見一個手里舉著寫有“周云斌”牌子的年輕人沖我們招手。